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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九天攬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星羅飛梭,一錯絕命
在雷玉竹的陰電磁場基本無效的情況下,蘇寒山是在場眾人中,攻擊速度最快的一個人。
而且他這一拳的時機、方位,取得恰到好處。
司徒停云本來要抖一個劍花,爆發大量劍氣,攻擊三人弱點,為自己拖延時間。
蘇寒山這一拳打過來的時候,偏偏比他預想中快了半拍,如果他繼續抖腕的動勢,劍尖尚未揚起,手腕就會被對方的拳頭擊中。
司徒停云后背那個足足有碗口大小,深達一寸多的劇痛傷口,正在提醒著他,如果他的身體部位被對方的拳頭直接碰到,會出現多么凄慘的下場。
但佩戴在他雙眼中的星羅天眼,也在這一刻,及時給出了最好的破招路徑。
他右手忽然一縮,松開劍柄,左手一拳擊中劍柄末端。
飛梭寶劍,向蘇寒山右腿斜射而去。
蘇寒山身影向側面一閃,右手衣袖甩去,就要將飛梭寶劍奪在手中。
可這把剛才憑劍刃鋒芒,輕易切開禪師念珠的寶劍,此刻以最銳利的劍尖,斜刺在地面,居然沒有給街面石板造成任何損害,反而釋放出一股意想不到的冷脆彈力,原路彈回。
這一去一回,羚羊掛角,白駒過隙,快如浮光掠影,妙不可言。
蘇寒山那一揮手,也沒來得及妨礙到這把寶劍。
司徒停云已經重新持劍在手,一劍直指蘇寒山咽喉。
到了這個時候,他心中那種完全失控的震驚感,才稍一平復,重新拾起自己的信心來。
司徒世家的嫡傳武功,一內一外,內修《雪海蠶官真氣》,外用《星羅飛梭劍訣》。
放眼雪嶺,雪海蠶官真氣,最善于療傷,耐力也最強,只要初始未被擊潰,跟別人纏斗越久,越占優勢。
而星羅飛梭劍訣,更是神妙。
這套武功的立意是“天女飛梭,網織星羅”,追求的是把諸天星斗的運行,都納入天女織成的絲線之上,所有軌跡盡在掌握,知其過去未來,萬事占盡先機。
此種說法固然是夸大其詞,頗具浪漫風格,但如果計算的目標并非諸天星斗,而是人體的話,那就確實有實現的可能。
人體是有其極大局限性的,可選擇、可呈現出來的變化,遠遠無法與星空相比擬。
司徒家祖上,搜羅探究無數武者的表現,總結出了千百種算法,任何武者只要稍一接觸,找到對應的風格,套入對應的算法之中,立刻就能知道其后續的變化。
只是又學武功、又學算法,非常人心力所能及,所以才有了“星羅天眼”這種法器的存在。
有這種法器的輔助,面對從未交過手的敵人,還可能失算,但只要交手超過三招,計算的精準程度,就會大大提升,料敵機先,算無遺策。
現在司徒停云的星羅天眼,已經把對面三個人,后續可能出現的招式變化,全部囊括。
本來眼中浮現的破招路徑,還有些紛亂,在二度交手后,也顯得越來越明確。
蘇寒山連躲三劍,閃身而走,雷玉竹拔刀而來。
刀法如同火海狂風,鋪天蓋地的刀影,看似狂亂暴躁,但刀影軌跡又密不透風。
這種刀速,比司徒停云的劍速明顯還要勝過一分,可司徒停云只一劍刺出,所有刀影全部散開。
雷玉竹不得不回轉刀刃,倉促用刀背砸在劍身側面,蕩開了刺向胸口的一劍,也避免自己的刀跟對面的劍鋒相觸。
這一劍逼退雷玉竹,司徒停云不假思索的往側面一斬。
劍光如同孔雀開屏,靜謐的空氣被斬破,蘇寒山的身影突然出現,剛好是被這一劍擋住去路。
原來雷玉竹出手之際,故意造出巨大聲勢,蘇寒山則全然收斂自己的存在感,再運玄陰神拳,繞行突擊。
這一明一暗的配合絕佳,速度又奇快。
人在倉促之間,應對那樣的刀影,精力還真難以兼顧一個動若無影的敵人。
可是,這一切變化,都被星羅天眼料中。
司徒停云重整心緒,斗志高昂,之前的震驚,已經一掃而空。
以現在的態勢,星羅天眼全力展開,他一個人就可以把這三人全部纏住,等威伯降落,這回有了心理準備,以真形境界的殺手手段,仍能大有勝算,事情就能回到正軌。
“月光三昧,普照乾坤,法界眾悉永蒙恩,一點凈圓明,性海澄清,隨處映禪心!”
“深低帝屠蘇咤,阿若蜜帝烏都咤,深耆咤,波賴帝,耶彌若咤烏都咤,拘羅帝咤耆摩咤……沙!婆!訶!”
廣明禪師早在剛躲開司徒停云的一劍刺殺后,就已經立刻以極細微、極迅捷的速度,念動真言。
同時,他右手拽住左手袖角,使寬大的衣袖繃緊,左手張開,從小指、無名指,中指、食指到拇指,五根手指的指腹,依次浮現一個字符。
當他雙眼緊緊盯住了司徒停云,五指再從小指次第彎曲,最后攥成一個拳頭,就相當于依次念誦了那五個音節。
月!光!天!子!咒!
司徒世家收錄的有關廣明禪師的卷宗,基本是沒有錯誤的,關于他的武功風格,關于他何時突破真形境界,關于他與人交手的記錄,全部都是真實情況。
習武之人,尤其是在天梯境界、真形境界這個階段,內功正在深入改造肉體,與意識的連接也更加緊密,功力在日常中的運用成為本能,是比較容易被試探出來的。
但是,這世上并不是單只有武功這一種超凡脫俗的力量手段,還有從武道先賢們身上衍生出來的秘術。
秘術的發動,不如武功那樣快捷,容易給自己的身體留下隱患,有時還需要借助很多外物材料。
可這種手段成功施展出來之后,必然也有,以使用者當前武學境界未能企及的妙處。
就在“月光天子咒”施展出來的一刻,有霧氣從空中凝結匯聚,形成一尊人影,出現在司徒停云面前。
這人面相威嚴,頗有風霜之色,腰間既有玉佩又有兵符,手臂健碩修長,手掌寬厚。
他是在咒語完成的那一瞬間,突然誕生,突如其來。
但對于司徒停云來說,最突兀的,還是這個人的面容。
“司徒云濤?!”
司徒停云臉色陡變,就見對面一拳轟了過來。
明明只是水霧凝結而成的軀體,但這一拳轟出來的時候,真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司徒云濤的時候。
當年司徒云濤回到雪嶺郡,身擔郡尉之職,司徒家其實最先是想拉攏他的,還數次設宴,帶上許多郡里豪族,一起聚談。
小時候的司徒停云,看到走廊里那群人走過,連自己的爹都沒注意,一眼就先注意到那個陌生的漢子。
后來他才知道,那是他的叔叔……但也已經是他們司徒家眾人心目中,遠比外敵更可恨的頭號叛徒!
司徒停云成年后,看得最多的強者出手的投影,就是司徒云濤的影像。
這一拳打出來,雖然遠不如真正的《地火吼圣真經》,顯化九頭獅子,烈焰浩蕩的威力,但那股氣勢,根本如出一轍。
司徒停云橫劍擋住這一拳的剎那,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與星羅天眼給出的提示不同。
咚!!!!
獅吼之聲,震動長空。
司徒停云的整個身體,都突然變得模糊了幾分,好像處在一種無法自控的震蕩之中。
他只退了三步,但一步一卡頓,每一步,都好像卸下了萬鈞的重擔,三步之后,就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月光天子咒,水月衍射之身!
廣明禪師知道自己在真形境界里面,戰力不過是泛泛之輩,他內功、咒術的天賦都不錯,但戰斗的天賦著實不行,無法從戰斗上體會樂趣。
所以他精修的這門咒語,就是專門為了補足自己這個缺點。
水月之身,本質上所用的根基還是由廣明禪師提供,根基上限并不會超過他自己,但是秉承的戰斗方式,卻是來自司徒云濤這個借鑒對象。
那么就算在根基相同的情況下,實際能發揮的戰力壓迫感,也大有不同了。
可惜,那個水月之身只打了一拳,就啵的一聲散去了,更使廣明禪師右鼻孔中留下一道血跡。
飛梭寶劍,有破咒之效!
咒語秘術,大多都要側重精神,而飛梭寶劍,如果與精神力直接接觸,所能發揮出的克制效果、殺傷效率,要比跟敵人的肉身、功力對抗時,還高得多。
“參加個神威宴,竟然他……帶護衛還不夠,又帶兩件萬金難求的上好法器,連身上那件護甲都非凡品,這么個樣子,何必出門呢?!”
廣明禪師修養雖好,遭了刺殺之后,又遇到這狗咬刺猬一樣,剛好被克制的狀況,也實在心緒翻騰,險些把一句臟話脫口而出。
水霧一散,司徒停云眼前一花,還不能看清景物,就已經先注意到星羅天眼中,顯示出來的一條發光軌跡。
他剛才沒能依照星羅天眼的指點出手,直接吐血,這時下意識的,就先一劍順著那條軌跡刺了出去。
但這一劍剛刺出去,就被一只手捏在了劍身之上。
蘇寒山右手的拇指按在劍脊上,另外四根手指壓在劍身另一側,如同鶴嘴,死死夾住了這把寶劍。
更驚人的是,這五根手指捏合的瞬間,狂暴的罡氣,直接擠壓在這把長劍之上,金紅色的氣流,彼此沖撞動蕩,讓整個纖薄的劍身,劇烈顫動扭曲。
熔巖般的紅光,更是從長劍被捏住的位置,急速向劍柄蔓延。
司徒停云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一股烙鐵般的高溫爆發性力量撐開,虎口頓時撕裂出血。
他這一劍,完全按星羅天眼的指示出擊,卻犯了大錯!
如果是玄陰六煞拳法,因為冰寒內斂的特性,與劍身上的雪海蠶官真氣相似度極高,一觸之下,其實很容易被滑開,絕對捏不住這一劍,所以星羅天眼才會做出這種提示。
可這一抓,是徹頭徹尾的純陽三法神功!
只有以氣海極境突破過來的人,才能用這么快的速度,完成兩種逆向功法屬性的切換。
但也只有蓄謀已久的人,才能切換得這么徹底,精準的奪走飛梭寶劍。
蘇寒山的金睛法,是靠他自己的腦子去捕捉運算的答案,而且所能觀察到的,也只是對方的表象。
比星羅天眼這種略微能看破功力趨勢,還能直接套用算法的手段,就顯得粗糙得多。
可是這種戰斗預判,其實有著共同的缺點,就是只能根據對方已表現出來的東西,進行常理性的推測。
所以蘇寒山除了第一拳之外,在后續交手時,也完全只用玄陰真經的氣息、身法,為的就是制造一個超出預判的破綻。
司徒停云失去寶劍,立刻疾退,左手下垂,右手上抬,采取完全防御的姿態。
但在這剎那,蘇寒山左手五指一開,掌心金光爆發,腰背一扭,右手還捏著劍尖,長臂舒展,從右向左,如同甩鞭,橫掃了一劍。
這一掌一劍之變,快不及眨眼!
司徒停云的身體,在剛離地時,就被金光一鎖,隨即殘影一閃,橫著掃過了他的脖子。
他一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眼神劇變,瞳孔緊縮,卻感覺自己已經無法控制脖子以下的部位,無法阻止接下來的變化。
空氣硬化的效果消失后,司徒停云的雙腳落地,好像腳底的反作用力,傳到了頭頂一樣,整個腦袋就彈上了半空。
血沖三尺,身首分離。
蘇寒山看到司徒停云和他那把奇劍時,就想起了黃明禮曾經借翠君神破掉“凝光革氣”的事情。
所以這個手段,他一直沒有貿然使用,直到奪劍之后,才促成這一招絕殺。
在經歷南宋世界的磨礪之后,蘇寒山戰斗之時,心靈愈發純粹明朗,所有的觀察應變,都流暢迅捷至極,猶如天光云影,倒映水面。
天有一變,水就有一變。
當波瀾動性,殺意迸發的一刻,水面的變化,就將有那么一刻,更勝于蒼穹云海。
這一切變化,說來雖然繁雜。
可三個人加起來,與司徒停云的戰斗都沒有超過十招。
天梯、真形高手之間,區區十次攻防,那就真只是一眨眼之間的事情。
到這個時候,這條寬敞的大街上,甚至還有很多人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一場刺殺和反殺。
他們剛發現,天空中有個人影在往下墜落,而街面之間,突然血如泉涌,噴起了一顆頭顱。
有些膽小的人發出尖叫,連忙避讓,膽大的也變了臉色,紛紛往那些商鋪之間躲避,害怕被波及到。
“你們……”
威伯轟隆墜地,雙膝微彎,丈余地面崩裂下陷,掀起一股煙塵,散亂的發絲,狼狽猙獰的面孔,在煙塵中抬起頭。
“你們竟然敢當街斬殺司徒世家的公子?!”
“到底誰借你們的膽子?無法無天!真是無法無天了!!”
蘇寒山手腕一抖,劍身回旋,已經握住飛梭寶劍劍柄,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來殺我,我就殺他,天經地義,伱是剛才被我那一腳把腦漿子踢沒了嗎,能說出這種蠢話來?”
威伯確實是氣得有些糊涂了。
即使是司徒世家,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小輩,就對一個真形境界的族內高手,施以多過分的懲戒。
但是,司徒威也有他自己的野心,他選中了司徒停云,這么多年貼身保護,培養情誼,還不是看中司徒停云的資質,加上司徒停云的母親勢力也不小,極有可能日后在司徒世家掌握大權。
等到那一天,他司徒威自然有說不盡的好處,不管是得到家族更大代價的資源傾斜,嘗試突破境界,或者是安然養老等等,可都寄托在這條路子上了。
現在司徒停云一死,他若回去投靠其他成年的公子,也絕難擠進心腹之中,若再去選那些尚未成年的,又要耗費多少年光陰?
但他嘶吼出那幾句話之后,就意識到,憑自己的實力,恐怕也奈何不了這三個人。
他怨毒的看了蘇寒山一眼,突然身影扭曲,施展出司徒家的殺手身法《纏絲留影》,好像變成一條影子,貼地閃去,想要逃遁。
蘇寒山眼神一厲,氣息回滿,正欲追殺。
忽然,空中兩道金影墜落,震蕩地面,逼迫司徒威顯出身形。
轉眼之間,三道身影不知對拼幾十次。
司徒威竟很快就被扯住雙臂雙足,舉上半空,動彈不得。
眾人這才看清,那兩道金色身影并非活人,而是兩尊黃金般的雕像。
“金剛力士傀儡?”
蘇寒山腦子里剛想起這個東西,就發現,另有八道銀色雕像的身影,把他們三人包圍。
神威大將軍的親衛軍中,有外界絕難見到的力士傀儡,都是用五金奇石為原材,秘法祭煉鑄造而成。
銀甲力士,堪比天梯,金剛力士,匹敵真形。
就在這些傀儡力士抵達現場之際,只見一個將領,也已經飛身趕來。
他到場之后,見逃遁者被控制住,另外三人似乎并無逃遁之意,也不向眾人問話,就取出隨身令牌,雙手捧住,對著離這條長街最近的一根石柱,遙遙一拜。
“東城守將,請石靈溯光回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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