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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仙宗 第236章 裴家有女已長成、榮泉宣威迎故人
————半載之后,陽明山中
才成筑基的裴香草方試好了嫁衣,陪侍在側的是青菡院中未被費疏荷帶走的幾個次等使女,便就朝著銀鑒中那張溫婉淑蓉的俏臉嘰嘰喳喳言個不停,倒也給這女兒家的閨房里頭又添了些歡悅氣息。
此時屋中懸著盞海棠式琉璃燈,暖黃光暈裹著帳間垂落的緋紅絡子,輕輕晃出細碎光斑。
梳妝臺上并排放著鎏金嵌寶的梳篦與胭脂盒,盒中“醉春紅”脂膏沾著二階赤鵝細絨,也算華貴,足映得臺角那盆初綻的晚香玉都添了幾分艷色。
這女修身上的嫁衣是彩繡蹙金的樣式,領口袖緣繡著纏枝蓮紋,金線在燈下泛著柔潤光澤,裙擺掃過鋪著的大紅氈毯時,綴著的珍珠扣輕輕碰撞,叮當作響。
幾個使女捧起冒著靈光的金剪與絡子圍在周遭,指尖捏著的喜帕繡著“囍”字鴛鴦,連說話聲都裹著蜜意,惹得鏡中裴香草眉梢輕揚,頰邊暈開的淺紅,竟比胭脂還要鮮活幾分。
房中有位銀發老嫗,亦是裴家出身,不過論及輩分,卻要是裴香草的子侄輩人物,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鑒中人兒、眼生淚花:
“掌門慈悲,總算未忘得我裴家。”
“噤聲!”裴香草聽得此言,面上歡顏忙不迭褪了下去,言語里頭責備頗重:“你若是老得說不來話了,便就莫要來這仙山上隨我修行!”
“誒誒,姑母莫怪,晚輩不過只是一時失言,”但見得這老嫗忙擦了眼角,即就又搶個身位將一小使女擠到一旁,殷切地幫裴香草束好發髻,這才言道:
“此番掌門能舍得從康氏揀選英才入我裴家為婿,卻乃榮光,”
她這才贊過一聲,倏然即就口風一變,又開腔道:“惜得是康襄宜前輩一系,雖同被掌門納入康氏小宗,可終究要差上一層.”
裴香草自也曉得自家這晚輩所言有理,但畢竟此番幾位宗門師長是屬意要新婿更名改姓、入贅裴家,如此安排卻都已見得康大掌門是認真十分。不然便連康襄宜那位丹主那一關,怕都難過得去。
“這些話,在外頭卻不能言了。”裴香草才發交待,便就聽得有使女來報外間有客來訪。
她立即利索將身上夸張打扮盡都撤下,這才換了副簡素衣衫迎了出去。
迎客堂內坐著幾位真修,領頭的康榮泉見了裴香草出來,稍一打量過后,面上即就露出來些欣賞之色:
“我重明裴家果是向來出得美人。”
裴香草被這聲夸贊弄得兩頰一紅,康榮泉不覺有異,在其身旁的野瑤玲卻是輕拍他一下,惱聲言道:“師兄這話,哪里像個長輩言語?!”
堂內眾修聽了皆笑,也令得裴香草面上赧然漸消,這才回復端莊,朝著堂中眾修一一拜過:“香草拜見各位師長。”
“你半月后便要大婚,我等卻臨時受了掌門符詔,即要出門一趟,屆時未必能夠及時趕回,遂就先來與你獻份賀禮。”
康榮泉笑聲才落,但見得其后真修盡都動作,隨后是道道靈光次第現起、陸續落下,直將裴香草身周擠了個滿滿登登、幾無落腳地方。
“多謝各位師長厚贈,”
裴香草便是不做驗查,但只粗略掃過,卻也曉得這些珍物哪怕對于這些在重明宗內有些身份的長輩們而言、也不是能輕松拿出,足見得這其中深情厚誼。
“爾祖乃吾師也,哪里需得做這些虛禮?!”
康榮泉再笑一聲、發聲輕嘆,早已不再清亮的眸子里頭閃過一分哀思,迫得他稍稍垂下了頭。
一旁的野瑤玲見得堂中緘默下來,確與近來喜事有些不襯,即就開口轉過話風,輕聲言道:
“康襄宜前輩庶長孫雖不得寵,然卻是一二靈根的良材,于香草你確為良配。掌門師伯他老人家,卻是用心良苦。”
裴香草倒是曉得乖巧點頭,一旁的朱云生還怕她不曉得其中道理,便就又解釋言道:
“本來葉師伯是言葉州楊家楊無畏楊前輩才證金丹,又恰有一嫡孫人才、資質皆都合適,且兩家又向來交好,便想著請托冰人促成此份良緣,也好使得兩家關系更進一步、能成秦晉之好。
然袁師伯卻言裴家人丁單薄,麒麟女不便遠嫁。不然縱是入了金丹門戶,將來受些怨苦卻也無人述說,還是長在眼前來得妥當許多。
二位師伯各執一詞、卻將此爭議呈到了掌門師伯案上,他老人家過了半日,即就選了袁師伯之議。”
聽得此言的裴香草有些驚詫,畢竟自康令儀遠赴潁州過后,她便以為沒了這位小姑姑照拂的自己或也要漸漸失寵。
這坤道倒屬實不曉得僅是自己婚事,竟能令得三位師祖輩的人物如此認真。
“此議過后,雖曉得施為招婿,但轄內各家卻也踴躍十分,”朱云生抬手又笑,直指著一側安靜喝茶的單永言道:“單師弟出身的翡月單家便有此意。”
后者聽得過后,生些惱色出來,隨后卻又無奈笑道:“朱師兄莫要揶揄,我自曉得我單家是小門小戶。可待得我家族兄不久后證得丹主,看你還敢不敢言這話。”
“哈,這般沒得出息,如何不想想自己又是何日能證得丹主?!”康榮泉發聲笑罵,眾修連同單永在內,也亦都跟著笑了起來。
“好了,我們這些無良長輩自該去忙了,早去早回,說不得還能趕回來吃一杯香草喜酒。”
“野師姐所言甚是,走了走了,莫要拖沓”
“稍待稍待,我這雙蛟金文剪可是求了高明器師新制出來的中品靈器,是要與香草好生言講一番如何驅使.”
又是盞茶時間過后,康榮泉等人才別過裴香草、踩著滿堂歡聲離去。
或是因了涉及正事,次第落上云舟的眾修面上笑顏也漸漸褪去。但見得單永最先沉不住氣,湊到康榮泉身側好奇發問:
“康師兄,卻不曉得遠方來的是哪個客人,還需得掌門師伯他老人家專門來與你做交代,要你親自帶人過去遠去宣威城相迎。”
“單師弟,掌門派的差遣,我又哪敢反問?”康榮泉搖頭一陣,聽得單永話后只覺好笑。
后者也覺似是這個道理,便就也不再糾結,只是正待要挪開身位,卻又聽得康榮泉補了一句:“不過聽得掌門語中意思,似是位從京畿來的大人物。”
“京畿?!大人物?!”
康榮泉身周一眾同門聽得此言,卻是面色各異,蓋因自月前銀刀駙馬沈靈楓親提禁軍、奔赴山北道過后,摘星樓與秦國公府雙方局勢即就有了些微妙變化。
尤其要講的是摘星樓主白參弘再度出手,與沈靈楓、絳雪真人、月隱真人邀斗三次,皆未全勝,這便使得這戰局又變得焦灼起來了許多。
依著眾修從外間聽得的風聲,公府一干大員曾不止一回地提過要云角州行營再出人馬、以解危急,然而卻不曉得是不是費家在外發力,卻就使得這提議到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不過費家那位扁毛老祖,卻是又急匆匆地去了山北道戰場。
近來坊間亦有人傳,之所以己方三位真人與白參弘交手才止小敗,卻就有費天勤與匡琉亭這一人一鳥從中出力的緣故。
康榮泉猜這消息自家叔祖爺爺自能從費家那里探得確切消息,不過后者既然未有主動言講,自己便算好奇、亦不好問。
且于已經在憲州安身的重明宗而言,這些事情自是越真越好。
近來喜事頗多,除了裴香草成婚之外,康大寶用斬獲竭力換來的一眾筑基靈物大方擺出,卻也令得重明宗在這半載之內開了十來場道會,自是令得眾修心情頗好。
當然,如果善功堂收得利息再少些的話便就好了.
是以這一路說說笑笑、卻也不覺煩悶,在靈舟上頭約么過了七日過后,康榮泉一行人終是落回了宣威城中。
新任鎮守段安樂長子段云舟于修行上頭是認真不假,但到底無有理政經驗,且筑基不久,卻還需得兼顧修行,是以此城現下大小事宜大多是由康大掌門的族孫康襄宜主理。
康大寶對其評語不低,直言其算得個出色的守成之主。事實也確是如此,這才過去半載時候,宣威城較之從前都已又恢復了不少繁榮。
而重明宗城防廂軍之首陽珣正在閉關、以圖假丹,遂現下大部城防事情是由尤小寶這一練氣來管。
康榮泉見得后者這個熟人,也是感慨。
尤小寶到底都已過了耄耋之年,想來這城防廂軍差遣、丹主關門弟子身份,亦不過只能為尤小寶家族、后輩添些顏面,卻也難圖再多。
將來尤家能否生發,卻又要看如尤文睿這些后人是如何做。
康榮泉到底身有差遣,于是只與尤小寶寒暄一陣,又贈了兩株培元靈草、幾樣用不上的丹丸靈器,這才算別過這一位故人。
此時聞得消息的康襄宜亦也過來相迎,他先朝著一眾重明弟子恭謹施禮,不待一行人還禮,便就又朝著康榮泉熱切言道:
“前番是聽得老祖要派人過來相迎貴客,卻不想竟是族叔親來,侄兒這才未做布置,還請族叔恕罪。”
康榮泉是自小習慣了當大輩的,與康襄宜又是合宗論過譜序的實在親戚。是以饒是見得一堂堂假丹,在自己面前恭敬若此,他也不覺惶恐,反還淡聲應道:
“襄宜何消如此鋪張,一切從簡便是。”
康襄宜這老修卻也乖巧,竟也不顧丹主之威、真在臉上做出來些如釋重負之色,倒令得隨侍在二人身側的其他人等稍有詫異。
過不久同在宣威城輔佐段云舟的章黃石亦也現身出來,面對一眾晚輩、語氣照舊恭敬十分。
二人引著康榮泉一行人到了一處才搭好的簇新高臺,康榮泉如今當了些家,識得好壞,卻就曉得只僅這些靈材即就要靡費不少。
“來的卻是貴客哩,”康榮泉發聲輕嘆,又與康襄宜、章黃石對過時辰,認準了離著貴客登門尚有三日,這便又從二人手中為重明眾修臨了暫居洞府玉牌,方才又去了一趟費家宅邸。
他身為重明康家晚輩,來此不拜費家這些姻親長輩卻也不妥。
不過投得名帖過后,那值守的費家知客一時未得族中上修授意,卻也不敢私自帶康榮泉入了內宅。
于是便只好在前院請庖師烹了一桌好菜、又開了幾樣上乘靈酒,喚來幾個親近同族與康榮泉歡飲一場,才算未有慢待了自家這位姻親。
康榮泉來前本就未想過能得金丹召見,做此事不過為完成應盡之禮,更不說還得了一場招待,自不會生起來怨懟之心。
認真說來,他過往也曾與費家投過拜帖,不單從未得過回信,便連諸如此類的禮遇亦是破天荒的。
“叔祖爺爺地位當真今非昔比,我等晚輩確是又沾他光了.”被幾盞靈酒灌得稍有自滿的康榮泉如是想到。
他才拜別過送行的幾位費家親戚,這便翻身上了踩云駒,只是行不多時,宣威城上空即就傳來了破空之聲。
本該嚴陣以待、由費家陣師加持過的護城大陣在靈舟上頭落下了一枚玉璜過后,即就靈華漸散、大方敞開。
康榮泉暗呼不好,抬眼望去一艘鎏金飛舟破開云層而來,舟身鑲嵌著百顆南海鮫人珠,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船頭雕刻的鸞鳥雕像口銜靈玉。
飛行時玉光流轉,連周遭氣流都似被引動,化作淡淡的祥云繚繞舟身。舟尾懸著面玄色錦旗,上書“奉恩”二字,高明繡師繡就的字體泛著凜然靈力,老遠便令人心生敬畏。
康榮泉見得此幕,這還哪里不曉得是貴客提前到來,頓時散了身上酒氣,拍馬朝著高臺行去。
好在來人排場頗大,康榮泉緊趕慢趕總算未耽誤正事。只是才與一眾同門匯攏,便見得艙門處先涌出兩隊身披銀甲的護衛,皆是筑基后期修為。
這些護衛非但身量長短皆為一致、便連五官分布亦恨不得一模一樣,當真嚴肅整齊。
手持嵌有靈晶的長刀,分列兩側形成儀仗。
隨后一貴人才緩步走出,頭戴七寶攢珠冠,三階釋家七寶如星辰般環繞頂端鮫人寶珠,冠檐垂落的十二道金鏈綴著小巧靈鈴,走動時鈴音清越,自帶韻律;
身上孔雀羽織金羅氅更顯華貴,千鳥銜芝暗紋用紫磨金粉與靈蠶絲混紡而成,每片“鳥羽”都泛著細碎靈光,雙肩龍首鳳羽玉帶扣更是精妙,龍首吐息間有淡金色靈力縈繞,鳳羽輕顫便隱有風刃氣息,攻防一體的威勢撲面而來。
“金丹上修,這排場,怕都不是新晉上修。”野瑤玲的嘀咕聲傳進康榮泉耳朵里頭,令得后者愈發惴惴不安:
“如此人物,叔祖爺爺怎生不與我講到底是誰?要是慢待了前輩,豈不是有損宗門美譽?!”
此時他又朝后看去,見得章黃石與康襄宜亦是一臉茫然,又見得那頭費家宅邸已有星點靈光現出,顯是來人身份不低,便連費家都要出來上修相迎。
好在他才不安不久,正待壯著膽子向前拜見,再一抬頭、看清得貴人面目過后,即就倏然一怔。
“奉恩伯至!”
“奉恩伯至!!!!”
唱名聲后是一眾銀甲護衛的高喝聲,直將康榮泉震得回過神來。
這些年他到底也見過些世面,總不至于真就心神皆亂,只見得他整衣斂容過后,便就不疾不徐邁到高臺下首,面生肅然、不卑不亢:
“晚輩康榮泉,拜見奉恩.”
他腰才彎下了一半,卻就被來的貴人虛扶起來,待得他再謝過抬首,卻見得那張已年輕了許多的臉上生出些感慨之色:“蒯恩也許久未見康道兄了,道兄近來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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