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重明仙宗 第一百六十章 托孤
“小子你許久未來了吧?”鐵指揮照舊著著一身戎裝,只輕輕瞥了一眼拜帖,便又隨手放下。
“些許俗事,不好叨擾指揮清修。”康大寶一如既往地恭謹謙順。
鐵指揮聽后卻是冷笑一聲,“此次為了明家之事而來,便不算叨擾了是吧?”
轉頭又道:“實話說罷,你若是愿將袞石祿許給你的那條蒼翠石礦脈按市價售給我,縱是饒了明家,也未嘗不可。”
康大寶聞言臉上瞬時浮出苦笑來,未想到袞假司馬安排的事項,才過了幾天,便被鐵流云曉得了。遂也只搖頭嘆道:
“指揮當曉得晚輩哪有這膽子,話又說回來,便是晚輩收了這條礦脈,與指揮而言,又有何礙呢?”
鐵指揮臉上冷笑并未被康大掌門的話頭打消半分,只聽他冷聲言道:
“哼,你小子少拿這些話來誑我!你現在見著你那伯老子泰山,就緊貼上去,半點記不得我這舉主了。你小子這將來啊,多半是要做馬前卒來害我的。”
康大寶聽得出鐵指揮這怨氣頗重,心頭想著多半談不下來,正待要換個說辭再言一番,卻見鐵指揮擺手說道:
“路子已經跟你講清了,你若想幫,那就痛快答應。若不想幫,我叫灶房擺桌大席,你吃過之后,閑事少管,自回去守著你那大家貴女生娃娃去!”
鐵流云都已將話說到如此份上了,康大掌門自不能再言其他。
自己已經盡心盡力了,奈何人微言輕,既然扭轉不得什么,便只好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總不能為了救明家,將自己搭了進去。
黑履道人那頭,自己出門前已留言于師叔門前,師叔看后,也自有計較,康大掌門管不得這些。
不過鐵流云這場席面康大寶卻是要吃的,而今鐵指揮成了州廷紅人,宴飲規格自不會低。
康大掌門借著敬酒之機,咕嚕嚕飲了好些珍品靈酒下肚,鐵指揮自不會心疼,又叫侍從端了好些酒來,還笑著言道:“你這小子,愣是半點貴氣都未養出來。”
“指揮見笑了,”飲到一半,康大掌門轉起了另一個話題,言道:“指揮可聽說過碧落靈根?”
“碧落靈根?你這費家嫡婿當真見識不淺吶,只隨口一言,便是我修行百來年都未曾聽聞過的高階靈植。”飲過酒后,鐵指揮心情似是已經好上不少,語氣輕快,不復之前那般嚴肅。
康大寶略過鐵流云語中的調侃之意,眉頭微蹙起來。
無怪便是黑履師叔在新云盟中懸賞碧落靈根的消息也無人來報。
這依著鐵流云的見識,居然都沒聽說過碧落靈根的名頭。那這云角州中的修士莫說見過,便是知道的也定沒有幾個。
康大掌門倒未曾想過此物如此難尋,失望之余,卻也再開口問道:“那敢問指揮,可知道什么補全根基的靈物的下落?”
“嚯,倒是曉得。”鐵流云面上有些戲謔之色,“你還沒死心吶,還想著要你家那個劍修師弟筑基?他道體已損,便是得了你被伯爺賜予的上品筑基丹,筑基概率也超不過兩成。
若筑基不成,不過是白白浪費了上等資糧。這又是何必呢?你小子自己便進境不慢,最多只過個一輪工夫,便能用得上那等好丹了。
屆時就算你自己筑基的概率,都要比起你師弟大上許多。那筑基丹本就是伯爺賞給你家的,你是掌門,自然該用,何必如此”
康大寶默然一陣,低著頭并不答話。
鐵流云看著他這副模樣,想了想,才開口言道:“韓城岳家下月有場高規格的筑基拍賣會,其上或有不少好東西,也許就有你要尋那靈物。
你家黑履道人若是想去,便將這份帖子給他。他若是不想去,你便將帖子賣了,尋常筑基也會舍得個百來塊靈石買。”
康大掌門接過來小心收好,這事情事關蔣青筑基,容不得馬虎。
是以他還是想著回去之后,要腆著臉央求黑履道人去韓城一去。
酒才吃到一半,門子便又來報,“指揮,洪縣賀家賀德宗持著郎前輩的信件登門拜訪,您看?”
鐵流云眉毛動了動,搖搖頭,反朝著康大寶言道:“你這世兄弟好不知事,只當誰都能見本指揮的嗎?”
康大掌門剛想為賀德宗求請一番,卻聽得鐵流云接著又言道:“郎乙算得個什么東西,他若是親自登門,本指揮說不得還會禮迎一番。一封手信、一個末學后輩,呵。”
鐵指揮語氣雖桀驁,但康大寶卻不覺得他托大,人家確實有資格擺這個架子。
這位州廷大員表情明顯不悅起來,照直言道:“康小子,你吃過之后,便自帶著你家世兄弟回去吧。本指揮還有要務,不陪你了。”
康大掌門不是不知禮的人,起身恭送鐵指揮過后,自己便識趣地離開了這處富麗堂皇的宅邸。再由門子一路引到偏門走出,便見到了一臉赧然的賀德宗。
明家會去信與賀家,康大寶倒是毫不意外。
賀德宗、賀德工兩兄弟的母親與康大寶的師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都是學林山明家的嫡女出身。
明家便是他賀德宗的母家,論關系他比康大寶三兄弟還近了一層。作為下一代人里最為出色的晚輩,明家有了難事請他來一起出主意、想辦法,這再正常不過。
只是這賀德宗居然也直奔著鐵指揮來求情,倒是康大寶事先未曾意料到的。
“世兄,走吧。”康大掌門拉著賀德宗便走,后者倒也無別的話,多半是亮出郎乙手信過后,便已遭了門子的奚落,有些抬不起頭來。
看得出賀德宗心頭焦急,康大寶也不賣關子,將與鐵流云的談話經過直截了當說個清楚。
賀德宗聽后百感交集,為母家擔憂之際,對于康大寶這位世兄弟,心頭也生出些復雜滋味兒來。
自己堂堂洪縣賀家家主、持著郎乙這位筑基真修的手信都進不得門。再看看人家康大寶,鐵指揮不單要跟他開玩笑,還要與他擺宴吃酒.
在云角州內,這怕是一些落魄的筑基真修,都求不來的待遇。
眼見向來與自己判若云泥的世弟而今已經是州廷大員的座上賓了,賀德宗突地有些恍惚。
自己這個同輩中所謂的“奢遮人物”,似是成了個笑話一般。這讓他不禁在心頭開始默念起來:“筑基、筑基,再晚不得了。”
“呼,”賀德宗到底是同輩中的標桿人物,只沉默了一陣,便又開口言道:
“倒讓賢弟看笑話了。外祖逝后,從外祖操持家事不易,家母本就常要我來多孝敬些,結果還是出了這事情。家母擔憂得很,便催愚兄去尋郎前輩,愚兄也知道.可.,唉!”
“賢兄這是哪里的話,”康大寶看得出賀德宗眼中的疲敝之意,聽了賀德宗的話,同時倒也將之前的詫異打消掉了。
他剛還奇怪,依著賀德宗的處事之道,怎可能做得出這般冒失之舉。原來是賀家姨娘強逼著來的,這倒是想得通了。
兩兄弟一路無話,攜手回到了學林山。
明二爺得知康大寶回轉、賀德宗也跟著登門,頗為高興,邀二人一道進了自己清修的靜室。
此次談話明二爺便未著急明家其他的大小主事之人了,聽得康、賀二人將經過細細敘述過后,明二爺便已是愁容滿面。
雖然此前明二爺便已清楚此次關隘難過,但心頭不免還抱著些僥幸心思,想著鐵指揮又無可能只是打打秋風。
待將明家不該吃、不該拿的都收回過后,明家縱算元氣大傷,也總能延續下香火才是。
卻未想到,這鐵指揮竟然連半點情面都不講。
說來也是,明家這所謂的練氣大族,在鐵指揮的眼里頭,又哪有什么情面可講。
“從外祖,孫兒有相熟的弟兄在糾魔司中做事。他也講說,糾魔司近期正忙著給一些人家羅織罪名了。”明二爺面色還未轉好,便又聽得賀德宗話里頭壞消息,更是愈發焦急起來。
這官字兩張口,向來說什么是什么。構陷便構陷了,明家這些連個筑基都靠不上的勢力難不成還敢多言半個字不成?
便是說了,又有誰會來理睬?糾魔司里頭的一個刀筆吏,只消在玉簡上輕輕刻個幾筆,便足以從明家這些勢力上頭狠狠刮下大把人命下來。
賀德宗這消息言完過后,三人不約而同地緘默下來,明二爺用指頭將灼得通紅的茶壺蓋碗點得叮叮作響。
清脆的聲音倏地停下,只聽得明二爺開口說道:“好,今日便先議到這里罷。兩個哥兒一路顛簸辛苦,正該好好休息,咱們明日再議。”
客隨主便,兩人依了長輩所說,各回了客房休息。
可康大掌門回到房門過后,約么只過了半個時辰,明二爺便敲門來訪:“寶哥兒可曾歇下了?”
康大寶恭敬迎著明二爺進了門,明二爺坐下過后,再將康大寶細細打量一番,心頭又嘆了一聲,只道當時自己無識人之明。
若是當初未做出那斷親之事,這時候說不得還能厚著臉請康大寶去求求黑履道人幫忙。
現今云角州少有人還不知道,黑履道人對康大掌門比對野兒子還親這件事情。康大寶若是去求請,加上明家也是何掌門的岳家,黑履道人說不定還真會登門與鐵流云說道說道。
奈何木已成舟,明二爺短視不假,可也不是半點事理都不曉得。認真說來,依照明家之前那般處事,康大寶還能愿意在這個風雨欲來的時候來到明家幫忙,自己已是承了大情了。
人家盡心奔走已是仁至義盡了,明家之危既然暫時解不得,那便不好多留康大寶了。
省得大難臨頭的日子來得太快,屆時人家若是在場,那對自己有幫是不幫?救是不救?
“家兄在世之時,還曾言過要十一娘與你定親。當時我不好反對,雖應下了,心頭卻還是不喜。誰料不久后我那侄婿不幸身故,這事情也就耽誤了。
后來家兄又數次提及此事,你家卻愈發破落,我也不再說話應他,久而久之,他便也不再提了。現在看來,還是他有識人之明。”
明二爺這時提起舊事語氣坦蕩,他話里說的也都是實情。話中意思雖不如先時見面時那般好聽,康大寶聽后反不覺憤懣。
他又想起來明家老大人當年對自己師兄弟的看顧之恩,心頭也生出些別樣感慨,當即開口回道:“老大人愛護之情,小子銘記五內。”
明二爺眼見康大寶言辭懇切,不似作偽。又聽得他話里只提過世的長兄恩義,絲毫不提議親一事,便曉康大寶的心中定不是全無芥蒂。
不過這時候他拿出過去情誼來講,卻不是為了要康大掌門去求黑履道人轉圜了。
明二爺頓了一頓過后,才按著來前腹稿言道:“寶哥兒,實話先講,今番我本未想你能來,倒是我瞎了眼,不曉得你這孩子是個如此重情義的。既如此,我便直說了,以下事情,還請你仔細聽了。
你若能應,老夫明家上下感激不盡;若是你覺得難應,亦請萬萬莫要勉強,明家也不配有半點責怪念頭。”
“二爺言重了,您說便是。”
“第一件事,我那侄孫剛才修行五年,金火木三靈根,勉強可堪造就。我意讓你這次收下他拜進重明宗修行,你看如何。”明二爺甫一說完,便是目光炯炯看來。
康大寶不料這先頭一件事情,便是件要緊事情,不得不低頭思索一陣,卻是點頭應下了。
“第二件事,明家日后或有滅門之難,若是將來重明宗有余力,還請庇護明家血裔一二。”
這件事情康大掌門卻要思索更久,最后還是應下了,只是又補充言道:“好叫二爺曉得,晚輩雖然應了,但此事卻不是以重明掌門的身份應下的,而是以先師弟子應下的。”
明二爺再深看了康大寶一眼,頷首過后,才輕聲言道:“好,也好。”
見得連續兩件事情,康大掌門盡都應下了,明二爺臉上也終于有了些笑意出來,似是卸了一塊大石:
“不瞞你說,這些事情,我連賀家大郎都未曾講過。既然你應下了,那這些物什你也帶去吧。”
他這次不待康大寶回話,自顧自將拿出幾樣東西置于案上。
“這部《青甫子劍經十論》,青哥兒小時候便曾見過,只是我那時候藏著私心,不曾傳他。修撰此書的前輩雖未成假丹,但劍法已得真意,我這身本事,大半也來自此書。
只是我資質愚鈍,又受了家里拖累,早年也未尋得那上乘的筑基靈物,便熄了沖關筑基的念頭。到頭來蹉跎半生,卻也難領會書中真意。
現在青哥兒的劍道修為想來已經已勝于我,他又青春鼎盛,說不得倒是可以憑著此書更上層樓。明家而今盡是庸才,用不上它,你帶回去。
這是兩間鋪面的店契,皆在宣威城的邊角巷弄,皆是家兄當年從霍家賣命賺來的。莫看地方不好,可那宣威城寸土寸金,也能值當些靈石。
而今這兩件鋪子都是給外面人賃著,一年約么也能收個一二百塊的賃錢。
還有,這是我這一房早年間在平戎縣開的一處莊子。原是要給你師娘做嫁妝的,可又想著在洪縣那邊找不著產業予你賀家姨娘,就作罷了。
這處莊子挺有名,想來你也知道地方,就在清溪山那里。這莊子開墾有三十畝一階下品靈田,先時是交給了家里子弟管著,卻都是些沒心肝的,倒管得入不敷出。
便索性都賃了出去,從前跟那青竹幫簽了十年約,還有幾月也就到期了,屆時要收要賃都憑你自己。這一二三樣物什,便算作我那侄孫兒的束脩罷。”
平心而論,在過去那些年里,依著明家的家勢,要送個弟子進重明宗那都是抬舉之事。康大寶要是在過去得知這個消息,都得美得小跳一下,根本別想著能有什么束脩了。
他家早幾年前若是舍得送這堆東西做束脩,加之要送的子弟又是三靈根這類良才,怕是直接拜進普州石山宗那樣的筑基大派做個內門弟子都半點不成問題。
但如今嘛,卻還要再拿出兩家情誼來縛著康大寶,這才送得進重明宗了。
康大寶心頭陡然生出些感慨,向來有些貪利的他卻破天荒的將東西一一推了回去,口中言道:“二爺,不消如此的。”
“且拿著吧,你為明家擔著如此大的干系,說來這些東西,還是給的有些少了吶。”
明二爺見得康大掌門還要推脫,卻一改口氣,帶有幾分告誡之意:“寶哥兒你重情誼自是好事,可持家之人,也不能太過重情誼了。心腸硬些,你這家才能當得再好些。非只是當家時候心腸要硬,修行亦是。”
康大寶聽得明二爺將話都說到如此份上,倒是不再辨了,再說下去,反顯得自己有些惺惺作態了。
先將《青甫子劍經十論》放在儲物袋中最緊要處收好,從前康大掌門便聽蔣青提起過這部劍經,這番帶回去,縱算幫不得小三子彌補元氣,也當能哄得他高興些。
再聯想到曾經如此紅火的明家如今要為了保住家中血裔,舍掉如此多的家當以圖斷尾求生。
康大掌門倒是與他那賀世兄一般,心里頭也不自覺地開始念叨起來了:“筑基、筑基,耽誤不得了!”
這便回去了,守著小三子,在他筑基之前,再不出來了!
感謝道亦有道道可道、書友20210304235124274兩位老哥的一百點幣
感謝書友20220727204419498老哥的四張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