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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1007章 仁義,圣王之道
“我剛出生時,沙丘只是個小山包,沙蠻攏共不到百人。
小小的部落,隨時都有可能從偌大的北荒大地上消失。
對部落,對部落中的沙蠻.比如對我而言,最大危險之一,其實是部落之外的野沙蠻。
當然,所謂‘野沙蠻’,僅僅是對我所在的部落而言。
在外人眼里,沙丘部落的沙蠻,也是野沙蠻。
捕獵野沙蠻,就是沙蠻部落一大食物來源。”
小羽環顧一周,見到有人臉上露出鄙夷之色,也有人憐憫地看著她,還有人依舊疑惑不解,不明白她在講什么。
“如果大秦真的是憑武力一統九州,先皇憑蓋世功勛成為千古第一人皇,擁有人道歷史上最大的權柄。
那么,將大秦的‘道理’放在沙丘,是不是一旦部落擁有了力量,就可以征服周邊小部落,掠奪人口與資源,讓沙丘部落發展壯大?”
“難道你們不是這么做的?”馮劫疑惑道。
小羽問道:“大夫是馮丞相之子,對丞相老大人,你敬不敬愛?”
“當然。”馮劫毫不猶豫,說完后又一臉莫名其妙。
小羽嘆道:“蠻夷也是人啊,父愛子,子敬父,皆為人之天性。
假如沙丘部落殺了另一個部落的‘馮丞相’,擄走年幼健壯的‘馮大夫’到沙丘部落。
沙丘真的能發展壯大嗎?
我出生時,沙丘部落人丁僅有數十。
等我開始改造沙丘部落,我六七歲,沙丘部落依舊只有幾十口人。
等三十六國聯盟的使者,來到北荒沙丘,沙丘人丁超過五萬,可戰之兵五千。
五千精兵,皆忠貞勇武,沒一個怯戰之兵,沒一個背主之人。
哪怕他們已經戰死,依舊化為陰兵,跟隨沙頭誓要滅掉天門鎮。”
馮劫面色數變,嗄聲道:“沙頭是怎么做到的?”
“指望他,能做啥?那蠢貨對待別部沙蠻,只有一種態度——男的不分老幼,全部屠戮,女的擄回去百般凌辱。
連幼童都不要。
這種人,能在幾年時間,讓數萬沙蠻歸心?”
小羽面上有淡淡的傲色。
“拐子山中,數千沙蠻陰兵。見到我之前,對沙頭忠心耿耿,可一旦見到我你們都是大貴人,肯定不缺見識。
你們活了一輩子,聽說過背叛鬼將的陰兵嗎?”
尉繚子眼神欽佩地看著她,道:“西蜀拐子山陰兵之禍,老夫了解全過程。
羽太師只憑一句話,便讓數萬陰兵背叛鬼將鬼王,轉而對你這個活人納頭就拜。”
馮去疾也看過青松道童的“沙蠻羽報告”,知道沙丘王國真正的締造者,其實就是沙蠻羽。
沙頭甚至不是沙丘龍脈選定的“潛龍”。
潛龍是沙頭兒子“沙蛋”。
“不到十年時間,讓幾十人的部落,膨脹到數萬人口、數千勇士。整個華夏,也沒一個英主,能做到這種程度。羽天師不愧是‘北荒天降圣人’。”右丞相感慨道。
小羽道:“五萬人口遠不是極限,但凡沙丘再大兩圈,能養更多人。
等三十六國使者找上門時,或許能見到一個真正的北荒王國。
流沙域太貧瘠,沙丘太荒涼,底子太差了。”
李斯淡淡道:“羽天師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
小羽看著一眾大秦重臣,表情奇怪道:“沙頭覺得武力,就是用來征服‘敵人’的。
自身的壯大,只能依靠掠奪。幸好那蠢材不夠英明神武。”
——而你們的大王嬴政,太過英明神武。
“我做的事,其實就是我剛才對祖龍的定義。
祖龍不是龍脈,不該被朝廷定義為龍脈。
沙丘部落不是征服者,不是戰勝者。
沙丘部落不是獨屬于最初幾十個沙蠻,它是北荒所有沙蠻的‘母親’。
回到母親的懷抱,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豈會有二心?
沙丘部落成為了沙丘王國,所有人生活更美好了。
而沙丘王國繼續存在與發展的目的,也只有一個,保護大家現在擁有的一切,讓大家的生活更美好。
他們都看到了,感受到了,能不萬眾一心、齊心協力,忠勇無畏?”
尉繚子眼神震撼地看著她,心中情緒之復雜濃烈,難以用語言描述。
李斯也深受震動,他抿緊嘴唇,看她的目光極為復雜。
馮去疾等秦臣,都不是笨蛋,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人心里不太接受她對大秦國策的暗中貶低,卻對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覺悟、如此胸襟,而震驚且后怕。
——當年的“西沙滅蜀”天命,果然是真的!
只要沙蠻羽留在沙丘,西沙蠻族一定能建立一個強大到令西沙域諸國恐懼的大帝國。
可那時她還不到十歲,北荒還如此貧瘠且危險。
一旦讓“西沙王國”向南發展,接觸到仙武,接觸到更加富裕的土地簡直不敢想象“西沙”的發展會多么恐怖。
當年青松道童真沒夸張,這個羽鳳仙,鐵定是天生圣人!
小羽看到他們臉上的復雜情緒,也能想到他們在想什么。
但她此時談到過往,已經沒太大的心緒波動。
她現在這樣,很好。
她留在沙丘,燃燒自己,奉獻沙蠻,對西沙部落是大福。
離開沙丘,對她本人的發展卻最為有利。
小羽心中平靜,語氣也很平靜:“剛才馮丞相感慨,說整個華夏,也沒有英主能做到沙丘王國那樣。
這話我不認同。
無數萬年前的上古,甚至太古,神州還不是神州,沒有王國,也如同北荒沙丘,大地上分布一個個大小不一部落。
部落之民,也是活過了今天,不曉得有沒有明天。
三皇五帝本來都只是部落之主,他們從一個部落的族長,成為天下人擁戴的人皇或大帝,憑的是什么?
‘仁義’絕非一句口號。
你把別人當兄弟姐妹,別人才會把你當兄弟姐妹。
你對待一個人,親近關愛猶如自己的孩子,他也會將你當成父母。
反之亦然。
若祖龍只將自己定位為‘一條龍脈’,其它潛龍之脈也是‘一條龍脈’。
大家都是一條龍脈,我憑什么服你?
龍脈與龍脈的爭斗,便理所當然。
若祖龍不把自己當‘一條龍脈’,而是神州山川地脈之魂。
誕生于某一山脈內的龍脈,便是它的孩子。
祖龍也如同一位仁愛的母親一樣,對待龍脈孩子。
孩子豈會跟母親斗?”
李斯瞥了她一眼,道:“看來羽天師屬于儒學一派。
只是,你的儒家仁愛之道,能感動人,卻改變不了現實。
現實是,祖龍已崩,我大秦龍脈死了,沒了。
所以那些叛逆才能養出龍脈。
現在你以仁愛之心,對待那些蟒龍,它們不會對你、對大秦,有任何感激。
該下手時,也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
本已接受“沙蠻羽乃天生圣人”,又被羽太師這番長篇大論震驚、打動的大秦天師、大秦重臣。
一聽說“儒家學派”,仿佛被打了一針“大腦清醒劑”,一下子對羽太師祛魅,腦子恢復“靈光”。
“是呀,仁愛之道可以用來御民,卻對改變現實沒任何幫助。
對叛逆仁慈,他們不會感恩,只會嘲笑我們懦弱。”
“縱然古之圣賢講究仁義,仁義也可以收買人心,讓部落和國家發展壯大。
可如今大秦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展現仁愛,不會讓叛逆放棄稱王稱霸的野心。”
小羽感慨道:“我的確對儒學有一點研究,可我像個滿口仁義道德的腐儒嗎?
大牙真君、黃安大仙,他們聽了你們對我的評價,一定死不瞑目,集體跳尸。”
“呃,這倒也是。可羽太師為何要用仁愛之心,善待各方叛軍的龍脈?”贏子嬰疑惑道。
小羽道:“古之圣君,感悟大地之厚重,從而悟到包容寬厚的做人道理。
我不敢自詡圣人,可最近經常幫秦嶺龍脈疏通地氣,也有了些感悟。
我明白了祖龍母性的本質,從而聯想到過去治理沙丘的經歷。
并不是我先有仁愛治國的信念,才移情于物,主觀認為祖龍也該像圣君一樣仁愛天下地脈、龍脈。”
“天下間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啊!”她感慨道。
李斯皺眉道:“秦嶺祖龍也是龍脈,龍脈就只是龍脈,怎么還母性.哪來的母性?”
“你不是天師,你不懂。”小羽道。
李斯環顧殿內大秦天師,“在你之前,本相見過無數天師,從未聽過祖龍母性之說。”
小羽淡淡道:“在祖天師張道陵出世前,世上還沒天師道派。
難道沒有天師道派,天師的‘道理’便一直不存在?
不是人創造了道理,是人發現、感悟到了早已存在的道理。
世界在變化,人道、仙道都在不斷向前發展。
若無創新,一直吃老本,哪來的發展?”
李斯道:“你若創造別的天師道法也就罷了,可龍脈都被研究多少年了?
道祖在研究,大羅金仙也在研究。
先皇更是深入研究。
組織數十金仙,數千真仙,一起研究秦嶺祖龍,他們都不如你?”
“那他們可研究出‘天眼辨順逆’?這也是龍氣相關的道術。”小羽道。
李斯表情一滯,卡殼了。
太常樛權道:“可如今大秦祖龍地脈,的確崩了,死了。”
小羽道:“死了只是不活了,不是不能繼續履行‘地母’的職責。”
死了只是不活了.這特么不是廢話嗎?
太常樛權表情扭曲,道:“羽天師,我大秦龍脈崩了,現在就該讓逆賊的龍脈也崩掉,大家都一樣。”
小羽眼神中滿是嫌棄與不耐,“你個蠢貨,跟你說了這么多,算是白說了。”
樛權漲紅了臉,怒道:“羽天師,公堂之上,注意你的儀態!”
關真人聽了許久,此時差不多聽出些門道。
他站出來,打圓場道:“太常大人勿怒,羽天師也莫焦躁!
羽天師所講祖龍地母本性,十分新奇,也非常高明。
別說諸位大人,縱然是吾等天師,也不容易理解。
可你們理解不了,不代表羽天師說的不對。”
李斯問道:“關真人聽懂了,也信了?”
關真人道:“秦嶺祖龍,是九州人道之氣,與九州地脈之氣的結合。
它雖誕生在關中,可一旦大秦統一神州,它就是神州的祖龍。
它連接九州地脈,可直接或間接影響九州各地的地脈,如同地脈中的人皇。
人皇仁愛子民,則萬民歸心,國家強盛。
人皇是人,但又不是老百姓,他是百姓的君父。
祖龍也當如人皇,肩負穩定九州地脈,鎮壓九州地脈中邪煞的責任。
各地的地脈,猶如祖龍的子民,祖龍當守護它們。
掌控祖龍的天師,當有一顆仁愛之心、博大胸懷。
這就是羽天師講沙丘王國故事的原因。
短短數年時間,沙丘從幾十人的小部落,發展成擁兵五千的小王國,主要就是羽天師踐行了古之圣君的仁愛之道。
過去我們逆向而行,一直在掘斷龍脈,結果如何?
大秦失去天命,祖龍崩了。
大秦一世將亡,對比沙丘的輝煌,諸位大臣還懷疑什么?
按照羽天師的方式去做,起碼不會比我們過去做的更糟。”
他終究是天師,還是經驗豐富的老天師。
真的從羽天師剛才所言中獲益匪淺。
尉繚子神情蕭瑟,道:“過去我們大概真的做錯了。大秦一統天下,靠的不是兵鋒之盛,而是仁義。
哎,過去我們都沒發現大秦的仁義.或許發現了,但沒在意,更在意武功。”
馮劫皺眉道:“老大人這話,讓人聽不懂。”
尉繚子眼神復雜地看了眼小羽,道:“羽太師,你覺得大秦的仁義是什么?”
小羽道:“一統六國。”
尉繚子眼睛一亮,微微頷首,“可惜,可嘆,滿朝文武,不如羽太師一人。”
馮劫焦躁道:“老大人,你別和羽太.天師打啞謎。”
尉繚子道:“大秦統一神州之前,中原諸國年年征戰,今年你打我,明年我打他。勝了,百姓苦,輸了,百姓更苦。
天下萬民苦春秋亂世久矣!
大秦橫空出世,終結亂世,一統華夏,就是大仁。
大秦的天命,也來自這一大仁。
可惜我們沒珍惜。”
終結亂世是大仁,這話很多年前就有人說過。
儒家宗師對嬴政說的。
嬴政也曾對天下人說過。
只是,其中有多少真心,真不好說。
從嬴政之后壓榨民力的行為來看,他對這一“大仁”的態度并不嚴肅。
而羽天師顯然很認真,也很嚴肅,完全當真了。
李斯淡淡道:“羽天師,本相只在乎一件事,你將仁愛之心賦予大秦龍脈,不僅不毀叛逆的龍脈,還保護它們,對大秦有什么好處?
若無好處,我們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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