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陳情表

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990章 陳情表

小羽問道：“若需要人道氣運，就憑人皇政的蓋世功勛，云華夫人為何拒絕他？”

關真人搖頭道：“只能說人道氣運對任何仙人都有用，有用不等于必須要，一定要。

看東方朔記錄的故事，似乎先皇頗為愚駑，云華夫人與他談玄論道，言談太過高妙，先皇一句都接不住，只傻愣愣盯著別人臉龐看。

看得云華夫人都怒了，于是使用了萬景煉神飛化之道。

轉眼之間就能變成石頭，或突然飛騰在空中散為輕云，油然而止，凝聚成雨。

有時變成游龍、有時化為翔鶴，狀態萬千，不可親近。

人皇駭然，以為是妖物，東方朔才為他解釋此乃《徊風混合萬景煉神飛化》之道。

徊風混合，帝一之道，萬化由我而神。

就是這門仙法的原理。”

“徊風混合”為道家術語。

意為人體內的先天之氣，與天地元氣交融，進入混沌狀態，也即是“先天一炁”。

帝一者，泥丸九宮之總神，萬真歸一之尊號。

小羽從開始學內功開始，便勤誦道經不輟，當然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此時聽聞這一原理，她心中悸動更大：這就是我自創天仙法——《九州山水圖》的基本原理啊！

呃，她還在嘗試自創天仙法，也以為自己在向著天仙法努力。

其實《徊風混合萬景煉神》壓根不是天仙法。

關真人不曉得她的想法，繼續道：“人皇政雖沒討得云華夫人的歡心，卻也娶了幾位仙娥。

其中的‘元君夫人’，還是西岳大帝的長女，也是華山玉女峰的主神。

若非二郎顯圣真君實在厲害，人皇還想將三圣母納入后宮呢！”

——狗攮的，嬴政果然荒淫無度！

小羽心里咒罵，面上也難掩震驚，嘴里感慨道：“不愧是中華上邦，我這個蠻夷，大漲見識了。

沒想到在帝王家，仙凡結合竟如此常見。”

關真人臉上不自覺浮現一絲傲然之色，道：“羽天師來神州的時間還是太短。

等你待久了就會發現，凡間君王皇子與仙子神女結合，以及皇朝公主嫁給仙人，都經常發生。

今天在華山，貧道還見到了弄玉公主呢！”

秦穆王的女兒弄玉公主，就嫁給了仙人。目前在西岳神府中當神侍，陪著西岳大帝舉行神祭儀式，沒能跟關真人說上話。

想到弄玉公主還在參加神祭，關真人臉上多了幾分急色，道：“羽仙子，貧道來找你，是為了很要緊的大事兒。”

他將自己今天的經歷，快速又簡練地講述一遍。

從去找涇河龍王開始，一直講到三圣母的到來。

“這位三圣母，就是灌江口二郎顯圣真君的妹子，被人皇政盯上的那個？

她這趟過來，是個什么意思？”

即便已經見過不少神話中的人物，聽說三圣母到訪，小羽還是感覺很新奇。

“就是她，俗家姓楊，單名一個‘嬋’字。二郎顯圣真君與華山神府沒啥關系，三圣母卻一直在華山修行，能在西岳大帝面前說上話。”關真人道。

“只是說上話，恐怕沒什么用。”小羽道。

“把意思傳到，遞個臺階過去，讓五岳大帝和四瀆水神下臺，就行了。

你還指望三圣母，幫他們立下什么誓約不成？”關真人道。

小羽道：“至少要作出承諾，今后只要我還在欽天監，不得強行奪取真形圖。這要求不過分吧？我可不想天天提防著諸神，連正事兒也干不了。”

關真人猶豫道：“貧道不曉得三圣母的心思，無法替她做主。

羽天師還是親自去見一見她，她此時已在欽天監。

三圣母是華山最有名的女仙之一。

華山又在渭水邊上，距離咸陽也不過四五百里。

大家算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肯定要面皮，西岳大帝也不會讓她沒臉。”

小羽抬頭往上看了一眼，沒立即上去，問道：“以關真人的經驗，你覺得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關真人沉吟道：“貧道已經在華山見過西岳眾神，他們絕對是拼盡全力。

另外幾位大帝，以及三江四瀆的水神，大概都差不多。

如果羽仙子今日也是牟足力氣，才勉強與他們形成僵持。

最好還是放軟身段。

畢竟大秦龍氣只會越來越弱，不會越來越強。

今日你勉強占據上風，可能明日攻守之勢異也。”

小羽有些無語，上下打量一番自己，道：“我現在像是用盡力氣，勉強維持平衡？”

關真人道：“欽天監大殿和地面，都在震動，從早晨震動到現在。”

“你看到地面震動，就覺得我不行了？”小羽笑道。

“若非力有未逮，怎會讓力量外泄到地面？不過，看羽天師這狀態，像是故意為之？”關真人問道。

小羽道：“我在測試他們的極限，一下子壓死，讓他們絕望，他們怎會添油加柴，從河伯到山神，一個接一個加入進來？

只有測試清楚極限，我才能放寬心，不用擔心他們某一天突然聯手發力。”

關真人既無語又震驚。

“羽天師是怎么做到的？換成孟真君，八成扛不住。

扛住了，也很勉強，弄得焦頭爛額，滿頭是汗，還要喚諸位道友相助。

羽仙子現在只一個人，卻輕輕松松，還有心情測試眾神的極限”

“很簡單，五岳為群山之首，黃河為眾水之尊。我只需鎮壓五岳與黃河兩張真形圖，猶如捏住大蛇的七寸。

其余山神水神，無論怎么用力，力量用不到我身上，白費力。”小羽笑道。

“說來簡單，可要鎮壓五岳與黃河，也很難啊！貧道親眼所見，西岳大帝絕對是用盡了手段。

今日眾神祭祀天地山水，規模之宏大，簡直駭人聽聞。

三界神佛妖仙都被震動、震撼。

僅僅華山，都打開了天門，華山上空直接顯出天界之景。

天上眾位星君，與地下神府之神一起發力。

華山周圍云霞中，不曉得多少煉氣士在觀望。

今日一戰，雖無兵戈交擊，卻是曠世矚目之神戰。

羽仙子以一己之力，幾乎擊潰了整個神道。”關真人感慨道。

小羽笑得見牙不見眼，粉臉紅撲撲，有明顯的得意，嘴上卻一個勁兒謙虛，道：“過譽了，過譽了。

今日之爭，只是‘杠桿效應’的勝利，非我個人能力有多強。”

“何為‘杠桿效應’？”關真人疑惑道。

小羽隨手一揮，以全息蜃景模擬了“給我一根杠桿，我能撬動五岳”的原理。

“真形圖在我手中，我施展《萬景煉神》之法，與之深度‘天人合一’。

猶如合道。

我用一分力量鎮壓，他們得用一千一萬分力量爭奪。優勢在我，我必勝！”

關真人道：“無論如何，羽天師今日干了一件震天動地的大事。

你名望更高，五岳大帝和四瀆水神，卻非常憋屈郁悶，恨你不知有多深。

你人在咸陽，神道眾肯定不敢直接沖撞人道之主。

可你總不能一直留在咸陽。

九州大地上，不是山就是水。

出了咸陽，立即進入了他們的地盤。

到時候某個暴脾氣的大神，跳出來給你一巴掌，都未必沒可能。”

小羽點頭道：“我先上去見一見三圣母。

若只是表面服軟，遞個臺階給諸位大神，我完全沒問題。”

關真人指著室內山水，問道：“要不要貧道幫忙鎮壓真形圖？”

“不用，談話而已，分一靈身，足矣。”小羽道。

片刻后，天皇殿正堂。

小羽故意從正堂地面冒出來，環顧一圈，將目光投向客座上的仙姑。

看起來還不足二十，十八九歲的樣子。

蔥綠細繩將三千青絲扎成飛仙髻，點綴了四五朵小小的金箔荷花，眉間還有粉紅色的荷花花鈿。

淺綠色的宮裝，套在曼妙窈窕的仙體上，仿佛一朵隨風搖擺的荷葉。

隔著幾步遠，便能聞到好似荷塘花開的淡雅清香。

粉撲撲的臉蛋嬌媚動人，大大的鳳目里還有幾分未散去的不耐。

“你就是羽鳳仙？怎么耽擱這么久，我已經喝了三杯茶！！！”

雖然看到小羽的瞬間，也驚艷了一瞬，可緊接著她便直接開口抱怨。

小羽彎腰行禮，道：“尊駕可是三圣母娘娘？大秦天師羽鳳仙，有禮了。”

既有“母”，還有“娘”，全都是敏感詞。

她話音剛落，對面的楊嬋便激活了大滅爸。

小羽心頭劇震：好厲害的寶蓮燈！

楊嬋自身道行并不低。

從紫府的反應來看，可能不是天仙，但比普通的散仙又明顯強了一大截。

一時間，小羽無法推斷對方修煉什么仙道。

但楊嬋的神通比較拉胯。

她道行不弱，可道行不等于神通。

紫府都沒針對她的神通做出缺陷推衍，一上來便針對她身上的法寶——頂級先天靈寶“寶蓮燈”。

暴起發難與偷襲暗殺兩種滅爸之法，都比較簡單：偷走她身上的寶蓮燈，就能用犀利的劍氣將其斬殺。

但不能讓楊嬋發現自己寶蓮燈被偷，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寶殺人。

因為楊嬋似乎掌握了某種秘法，能將寶蓮燈召喚回來。

一旦寶蓮燈入手，“強殺楊嬋之法”壓根無法推衍。

紫府沒完全卡主，可推衍速度慢到近乎停止。

所以小羽只感嘆寶蓮燈厲害。

楊嬋自然不知道，對面杏眼明媚、月樣容儀的女仙，已經在心中推衍了幾種殺死自己的方法，但她的確沒由來地感覺到厭煩。

收在袖袋內的寶蓮燈，也微微散發仙光，像是察覺到什么，在悄悄提醒她。

楊嬋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思索異常情緒的由來，一時間都忘記了還禮。

小羽也不在乎她的反應，繼續道：“關真人一進入寶圖室，便跟我說了三圣母的事。

讓貴客久等，非待客之道。

我想立即過來，可三圣母也了解我的情況。

四瀆五岳的大神正在強召真形圖。

我必須用盡全力，才勉強依靠大秦龍氣，將那些暴動的真形圖鎮壓。

你看，現在地面還在震動。

我本體無法出來，只能安排一身外身，還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楊嬋回過神來，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又想到自己剛才的失禮表現.

她粉臉微紅，連忙從椅子上起身，彎腰還了一禮。

“唉，我等得有些心焦，失態了，羽天師見諒。”

小羽走到主座上坐下，說道：“三圣母，我能否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你要問什么？”

小羽神色苦惱道：“關真人已經跟我說了，西岳大帝大動干戈，率領西岳神宮上千位大神、大仙祭祀華山弄出這么大的陣勢，我心驚膽戰，怕得很呀！”

“你怕就趕緊放開真形圖呀！”楊嬋脫口而出。

——圣母娘娘，你能不能有點城府？我明顯是在鋪墊，話都沒說完呢！

畢竟我先前都說要請教一個問題了。

小羽心里吐槽的同時，對楊嬋的性格已有所了解，連連搖頭道：“我是大秦天師，向天地、向三清道祖、向玉皇大帝發過誓，萬萬不敢有失天師之職。

我的意思是，我現在知道怕了，寫一道‘陳情表’送給五岳大帝、四瀆龍王。

向他們解釋我的難處，懇求他們暫時收了神通，讓欽天監再保留真形圖一段時間。

大帝和龍王他們能否收下疏文，原諒我今日抗旨不尊的行為？”

楊嬋想了想，道：“你可以試試看，主動寫疏文陳情，請求諒解，無論如何都比違抗到底、桀驁瀆神要強。”

小羽起身向她大拜，“請三圣母做個中保，一保我的陳情表，一定送到大帝與龍王手上。

二保他們能接受陳情表上的內容。

三保諸位大神能原諒我，不要記恨我。”

楊嬋起身扶住她的手臂，攔住她的躬身大拜，為難道：“保你陳情表送到，完全沒問題。

可陳情表上寫什么，我都不曉得，如何作保諸位大神一定能接受？

二來，大神那邊，我頂多幫你解釋幾句，他們原不原諒你，我也不確定。”

——你啥都不確定，還來咸陽當什么中保？

小羽心里腹誹，卻沒多失望，因為陳情表本來就是“木馬計”。

她從來不會期望別人的憐憫。

她不想惹麻煩，可如果麻煩找上門，她會主動爭取將麻煩徹底解決的能力。

“我現在就寫陳情表，三圣母你在邊上看。若有問題，請不吝指點。”

小羽謙卑得像個立馬要被神靈碾死的凡夫。

楊嬋也似忘記了羽鳳仙的兇名，竟真有點可憐她，柔聲安慰道：“你放心，我既然來咸陽當個中保，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等見到五岳大帝、四瀆龍王，一定盡力幫你化解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