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恩與怨

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910章 恩與怨

下邑在芒碭山澤邊上。

出了城往東走，往北走，不到五里，必然進入連綿大澤，或者深山老林里。

虎臣追出了縣城，朝著東北方向狂奔了二三十里，終于一條跳躍，攔在“賊人”身前。

“你是誰？為何潛入我家，你聽到了什么？”

虎臣仔細打量對方容貌體型，毫無所得。

因為對方穿著夜行衣，還用黑布蒙著腦袋，眼睛處也只開了一道縫，連眼珠和眼神都看不清。

不過，潛伏者的氣息，可以被虎臣精準捕捉。

不僅是虎臣內功更高深、感知更敏銳。

當初小羽服用的“九轉易骨丹”，其實只有“三轉”。

而虎臣服用的是“五轉易骨丹”。

小羽服食的三轉易骨丹，只是“靈丹”。虎臣的五轉易骨丹，已經算得上“仙丹”。

服用仙丹后，他的千里眼神通是全方位提升。

十里范圍內，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百丈范圍內，任何風吹草動立即被他捕捉；哪怕萬里之外，寫在紙上的蚊蠅大文字，他也能清晰看到，哪怕文書藏在柜子里鎖起來，也能被他“一頁頁翻看”。

他偷窺趙太后，聽不到聲音，只通過唇語解讀談話內容。

距離縮短到十丈內，哪怕是頂級人仙體內的內氣流轉，依舊能被他看透。

現在，虎臣抬頭，可以看到天上的符使、功曹，甚至福天洞地；他低頭，視線直接穿透大地，看到陰間的鬼神，看到地府。

單單在“觀看”這一項輔助能力，《火影忍者》中的白眼、寫輪眼、輪回眼，都要被他的千里眼爆成渣。

對面“神秘人”的內力，虎臣能肉眼看到：真元境的高手，內功不強，應該修煉了特殊的斂息秘術。

虎臣只瞥了“神秘人”的氣海丹田一眼，便將驚疑的目光，投向那件黑色的夜行衣上。

先前沒注意看，他還在心里發笑：大白天，你穿著夜行衣潛入我身邊，不嫌太滑稽嗎？

現在仔細觀察，他才驚覺，那件黑色夜行衣竟能阻擋他的視線。

“怎么樣，我這件衣服是不是很神奇？”小羽笑道。

“的確很神奇，但它現在屬于我——”虎臣得意洋洋說了一半，忽然愣住。

神秘人是個年輕的女人，聲音清脆悅耳，聽著有點耳熟？

“你是誰？”

“關虎臣，你看看我是誰！”

蒙頭遮臉的夜行人，瞬間變成個身材高挑、靈顏姝瑩的黑裙姑娘。

“你是——”虎臣還稍微端詳了一下，才面色大變，轉頭就跑。

可他跑著跑著，忽然發覺自己雙足用力，內力幾乎沸騰，可周圍景色毫無變化。

虎臣低頭一看，神色駭然且難以置信：他腳下的土地仿佛跑步機，隨著他向前奔跑，大地一直在用同樣的速度向后倒退。

“這是什么神通？“

“‘縮地成寸’聽說過么？五行遁術中的土遁道法。我稍微修改了一下。”小羽笑盈盈道。

虎臣停止無用的狂奔，轉過身，神色復雜道：“你怎么能這般強橫？

我已經是人仙，初步修成仙武法相，在你跟前竟毫無還手之力。”

“你還沒動手呢！或許可以試試看。”小羽道。

虎臣悲憤吼道：“你為什么要追著我不放？是你殺了我兄弟，殺了我女兒。

整個關家都被你屠滅，你還要對我斬盡殺絕，憑什么？

我哪里對不起你？我是你義父啊！”

小羽道：“我潛伏在你屋外至少半個時辰。你自己回憶一下，那半個時辰里，你都說了什么。”

虎臣表情僵了一瞬，悲憤被無盡的懊悔沖散。

他強忍著抽自己幾嘴巴的沖動，強笑似哭，“你了解我的，我外號‘關老鴨’，最喜歡背著人胡說八道。

我說過很多胡話，卻從未兌現過，你不要當真。

當年發生在迎祥府的事兒，最近幾年我已打聽清楚。

全是溫丹霞那惡毒賤婦一個人的錯，她害了我關府一家，也害了你。”

小羽嘆道：“關虎臣，見到你得償所愿，在神州中華追求大前途，我其實很為你感到高興。

如果不是為了你的這對仙眼，即便聽說了你的消息，我也不會來打擾你。”

虎臣勃然大怒，“好個貪婪的逆女，竟然想搶奪我的仙眼！挖人天生神通，你不怕遭報應嗎？”

小羽搖頭道：“你想哪去了？我豈會學你們家的關老祖，搶奪別人的仙骨、仙眼，換在自己身上？

關虎臣，是不是時間過去太久，你已經忘記，這對仙眼并不屬于你。

你說得對，挖別人天生神通要遭報應。你的報應來了，就在今天。”

虎臣怔了怔，面色變幻不定，“你是為了宋長青？”

小羽輕輕點頭，“宋長青對我有恩。有仇我必報，有恩更得報。”

虎臣激動道：“我已經為這對仙眼付出了巨大代價，我關家早回報了宋長青。”

“你們自以為是的‘回報’，連宋長青都不認可。我一個外人，更加不在乎。”小羽淡淡道。

“你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這很好。可報答他，不一定要挖我的仙眼啊！

你可以送他黃金萬兩，你不是西蜀宰衡嗎？你幫他加官進爵啊！”

虎臣急切地說：“你現在道法高深，是‘天門真仙’，可以弄幾件延壽的仙寶送給他。

我如今也小有積蓄，可以送他寶物。我有很多寶物，你看”

他在身上胡亂摸索，摸到匕首、玉佩、鈴鐺，立即拿出來扔在小羽跟前。

最后摸到了腰間的疙瘩，他也只猶豫了一瞬，便解下個土黃色枝條編織的口袋，輕輕放在地上，一臉肉痛地說：“看看這個，是一顆鳳凰蛋，比仙丹都珍貴。

我已經用內力溫養了快兩年，擁有鳳凰血脈的神禽即將出世。

你拿去送給宋長青，他一定歡喜異常，十分滿意。”

小羽掃視地上零零碎碎的寶物，嘆道：“你壓根不需要這對千里眼。

你有大福緣啊！千里眼的孽業，只是在耽誤你的大前途。”

“不，我需要，我不能沒有這對仙瞳！”

虎臣雙手遮擋自己的仙瞳，胡亂搖頭，癲狂大叫：“它們是我的天生神通，天生就屬于我，是我的命根子，誰也不能將它們奪走！”

小羽蓮步輕移，避開虎臣下意識的反擊，屈指彈出一縷劍氣，順著玉枕穴鉆入他體內。

劍氣在奇經八脈游走一圈，虎臣頓覺渾身精力消失一空，身子軟趴趴跪俯在地。

“不，羽鳳仙關羽，你不能挖我眼睛。事情已過去四五十年，宋長青早就看開了，他壓根不想要這對眼睛。

你要報答他，應該給他想要的，不能擅自做主啊！”

虎臣嚎叫聲中帶著哭腔，有濃濃的恐懼與悲憤。

小羽嘆道：“千里眼壓根不是你的，你都舍不得。

宋長青從小被你們關家挖了天生神通，心里能坦然接受？

莫要害怕，我只取走屬于宋長青的眼睛，不害你性命。”

虎臣緊閉雙眼，憤怒叫道：“你以為仙眼只是一對眼睛嗎？

它已經在我體內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和我的經絡、靈魂、命數息息相關。

你挖我眼睛，等于廢我內功，讓我癱瘓無力，淪為一個廢人。”

小羽有些驚訝，道：“看來這些年你的確深入研究了千里眼。

不僅知其然，還知其所以然。

莫非得到了專門修煉仙眼的秘法？”

眼睛是心靈之窗。

這句話在盤古世界并非比喻，而是事實。

小羽的《魔眼大法》第三式“魔眼鬼域”，就是利用宇文博萬魂幡中魔骨本源之氣，在心靈大門口開辟了一片“人造煉獄”。

虎臣的仙眼猶如一枚種子，種在心靈上的種子，此時生根發芽，已植根于靈魂。

隱藏在“泥土”之下的根系，即是他的靈魂與命格。

顯露在地面之上的樹干與枝葉，則是他體內的人仙元丹。

十年后的今天，虎臣已經將仙眼開發成為一棵參天大樹，他的性與命，皆依附于這株大樹。

現在小羽要將大樹連根刨出。

他的內功肯定要廢掉大半，靈魂也要遭受重創，這是挖取仙眼過程中難以避免的。

“你放心，我如今的醫術，比你們家關老鬼要厲害多了，絕對能留你一條性命。你可以用這些寶物，在神州中華當個富家翁。”

“不，我不當富家翁。”虎臣急切叫道：“如果我愿意當富家翁，何必萬里迢迢來神州中華博取大前程？

我要封侯拜相，甚至裂土稱王！

活著時我要富貴至極、尊榮至極，死后我還要憑仙眼封神。

羽鳳仙，求求你，別挖我仙眼。

你了解我，我不可能甘于平凡。沒有仙眼，我茍延殘喘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是你的命，是天數！老天爺不會允許挖別人天生神通的賊子，生前榮華富貴，死后還成為長生久視、消耗快活的神仙。

而且，你需要仙眼，宋長青難道不需要？

他才是那個活著時尊貴榮寵，死后憑仙眼封神的人。

現在，你跟我有仇怨、沒交情。

宋長青卻對我有恩，我十年前便暗暗發誓——要幫他拿回曾經失去的一切。

就像他當年急吼吼帶我去天門鎮閔神醫，努力保我神通靈機。

只要我沒死，這對仙人之瞳早晚要歸還宋長青。

誰都阻止不了。

無論你說什么，都動搖不了我的決心。”

小羽神色平靜地說完，便直接以大搬運遁術，將一撮關家特產——醉酥散，灑在虎臣頭顱與心臟內。

醉酥散立即發揮功效，剝奪了虎臣的清醒意志。

扭曲的表情緩緩平息，脫口而出的咒罵與哀求也卡在喉嚨口。

先前在關虎臣書房外聽墻角時，小羽已暗中用心之靈眼，仔細檢查過他全身器官與經絡。

他的仙眼如同一棵參天大樹，根系的延展，樹枝的擴張，她都提前了解，此時是成竹在胸。

再加上過去十年，紫府對千里眼的研究，小羽對仙人之瞳的特性，是無比的了解。

小羽一指頭點在虎臣眉心，一縷劍氣打入他識海，化為千萬道細小的“劍氣納米蟲”。

千百劍氣納米蟲在他靈魂中啃咬，將連接他靈魂與仙眼的“根系”切斷。

更多劍氣納米蟲鉆入他全身各處，切斷他經絡、氣脈與仙眼的連接。

“噗通噗通”

虎臣身子開始激烈抽搐，仿佛羊癲瘋發作。

他體表沒有一絲傷口，卻能看到某些部位的皮下組織開始充血。

出現紫紅色紋路。

他體內的奇經八脈被割斷，創口不在體表而在體內。

深入臟腑、骨髓，乃至靈魂。

“嘚嘚嘚”

就在這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迅速由遠而近。

在短短幾息時間里，跨越了十多里，已然來到小羽與虎臣所在的密林外圍。

“畜生，住手！”關忠策馬奔馳而來，是虎臣的愛馬赤煙駒。

赤煙駒幾乎化為一束火線，眨眼間已經沖到小羽身后。

“吼”明明是一匹馬，此時卻發出虎豹齊鳴的怒嘯。

一股灼熱的火浪朝著小羽淹沒而來。

不僅忠仆護主，這匹畜生也知道主人到了危急時刻，此時要拼命救主。

事實上，關忠能來此處，就是赤煙駒憑借與主人間的“心靈感應”，一路穿山越嶺找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