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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鎮世地仙 第四百一十二章 啟靈敕封,時雨使君
二月十六,甲辰日。
春雨如酥,雷聲隱隱。
程心瞻花了十四天的時間,在天梯頂上起了一個法壇。
這是一座「五雷壇」,確切來說,是「龍雷壇」中的「應物通真壇」,與他在不久前施展的「天罡去偽壇」剛好相反。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座雷壇,是專門用來點醒各類有龍形的假龍,賦予其龍靈、龍性、龍威。
還是一座簡單的三層圓形法壇,壇上鋪以青布。最上層以「太上天都箓」遵奉鄧元帥,兩根雷擊木雕刻成五雷號令,放置在法箓兩邊。第二層上就放著藤索,環鋪一圈,首尾相連。最下面一層遠比上兩層大,上面刻著東方七宿星圖,是程心瞻步罡踏斗的位置。
道士屈指一彈,彈出一滴罡露,隨即化作一場甘霖雨,覆蓋范圍剛好只有法壇大,同時,道士口中念念有詞,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
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兇穢消散,道炁常存。”
念完「凈壇神咒」,喝散妖邪,時間剛好來到辰時,程心瞻點上三柱法香,念誦寶誥,
“至心皈命禮。神霄玉府,歘火仙都。由元始祖劫以分真,以一炁應元而保運。冀羽化工之造,扶持道法之興。受煉南宮,嚴異形而自若;發聲仲春,生萬物以熙然。仁本中存,威靈莫測。大悲大愿,大圣大慈。雷主中天,歘火律令,炎帝真君,太乙雷霆普化天尊。”
請神臨壇,道士掐訣一拜,表明心意,只聽他道,
“焚香昭告,奏啟欻火律令鄧天君。今有草木之精,山中青藤,經千年生長、百年培育,終成龍形,殊為不易。此藤又歷天雷劈身、地火煅形、人魔滅靈,滿天、地、人三劫,于人劫功虧一簣。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雷霆有造化之機,今天地之間魔氛鼓噪,陰盛陽衰,正值用人之際。故茲有雷府弟子程心瞻于此設壇,合天時,應物性,通神真,請以龍雷,為此藤啟靈敕封,征為除魔將軍,掃蕩魔氛,還宇正清,請雷部威神,降敕龍之力,顯天威之正!”
表神訴愿,天空中忽然炸響雷霆,似做回應,春雨驟然大起來,如注如瀑。
道士自身率先散發出濃重的龍威,在天梯頂上彌散開來。于是,云、雷、雨盡皆匯聚而來,仿佛是在朝拜。他祭出法劍「高真」,右手執劍,劍指天穹,左手掐雷局,隨即開始步罡,步「東宿化生罡」,依次踏走角、亢、氐、房、心、尾、箕,同時口念召雷咒,
“新春啟運,震雷發聲。
九天雷祖,賜我玄威。
鄧帥親臨,號令無違。
非為私逞,召此龍雷。”
程心瞻才念完第一段,天上即有雷霆打落,打到他手中法劍上,巨大的力道隨之而來。道士緊握法劍,揮劍下落,劍指法壇上的青藤。
“轟!”
只聽得一聲巨響,銀色的雷霆像是一條白龍,落到法壇上,與藤蔓糾纏在一起,發出“滋滋”聲響,藤條劇烈的顫抖。
“萬物有靈,最靈為龍。
為雷昌盛,為木欣榮。
借假求真,造化無窮。
龍雷為引,龍木靈通!”
念至第二段,青藤從法壇上自行懸起,在沐浴在雷霆之下,身軀在不斷增長變大,同時生須、生牙、生鬃、翻鱗、分趾,種種細節,一一顯現。而且不僅僅是外在表象,在龍雷的滋養下,木龍體內的木竅、木珠、木胎,都在重新煥發生機,從里到外的蘇醒,徹頭徹尾的改變。
一股四境威勢彌散開來。
程心瞻罡步愈快,腳下星圖變換,東方七宿共同組成一條星光青龍。他手中法劍舞的密不透風,召來的雷霆如暴雨一樣澆灌到法壇上。銀色的電光把他的面龐照的如霜如玉,如仙如神,他口中的咒語依舊不停,似雷聲一般轟鳴,似雨點一般急促,
“雷為父,龍為母。
春為媒,生藤子。
鄧帥鄧帥,為之啟靈!
孟章孟章,為之賦形!
東王東王,聽我號令:
速領群仙,前來相迎!”
“昂——”
震耳欲聾的雷聲咒語中,響起了一道龍吟。
青藤此刻已經完全呈現出青龍之姿,從頭到尾,長有一百二十丈,搖頭擺尾,飛離了法壇。木龍在風雨中遨游,圍繞著天地頂打轉,發出一陣陣悠長激昂的龍吟,仿佛是在慶祝新生。
不過,在這時,木龍已有靈性,但眼睛還是未曾睜開,仿佛只是用木頭雕了一對假眼。木龍看不著這一片鮮活天地,興許是心中煩悶,連龍吟聲中也帶上了一絲急迫。
程心瞻能感覺得到龍吟聲中蘊含的急迫,他笑了笑,說道,
“莫急,莫急,這就來。”
在歷經凈壇、請神、表意、引雷、塑形、啟靈等六個步驟后,這次壇法來到第七個步驟,也就是最后一個步驟:敕封。
程心瞻劍指木龍,喝問,
“雨中長蟲,是木是龍?”
于是,便聽那風雨中的巨物青影昂首高呼,
“為龍!為龍!”
程心瞻點點頭,又問,
“而今化龍,可服差遣?”
那龍答,
“愿遵差遣!”
道士再問,
“今后做事,行惡行善?”
“行善!行善!”
程心瞻展露笑容,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善數幾何?”
不過,這最后一個問題顯然難到了木龍,木龍支支吾吾,不知該回答多少合適。發愿少了,興許難以晉龍,發愿多了,日后完成不了,還是要墮境失真。
“善數幾何?!”
程心瞻繼續發問,語氣更激烈了一些。
木龍慌神,龍吟震震,但就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轟隆!”
又是一聲雷霆炸響,木龍受激,靈光一現,便答,
“愿遵差遣!”
面對木龍這取巧的答非所問,程心瞻笑了笑,還算滿意,隨即也不再難為木龍,便主動道,
“善功八百,可能行之?”
“能行!能行!”
木龍高興答。
程心瞻點點頭,然后再度朝法壇鄧帥神像一拜,口道,
“奏啟欻火律令鄧天君。今有藤木假形得道,一心向善,許善功八百,為賞其心、彰其志,應理拔擢,賜其真形。雷府弟子,道士心瞻,愿為此靈作保,畫睛點龍,征為「御雷縛魔青纓將軍」,斬妖除魔,保境安民!”
道士話說完,木龍早已游到他身前,俯首等候。
程心瞻劃破手指,鮮血混著雷漿冒出,赤銀交織,他抬手在木龍眼珠位置點了兩點。
血光、雷光、青光,交替閃爍后,于是便看到了藤龍的目光。
藤龍之目,銀眼青睛,瞳中有雷霆幻滅,云雨滋生。
“參見恩師,請恩師賜名。”
藤龍垂目行禮。
程心瞻展顏一笑,
“點你為龍,是時緣際遇,剛好我當年之所以學雷法也是恩承一位時姓祖師的點播,我便許你時姓,賜名雨君,亦是期盼你能成為時雨之使君,多行善事。”
藤龍抬起頭來,龍目炯炯有神,高聲道,
“謝恩師!”
庾陽西江上游,湖鼎山,黑龍寺。
昔日的禪宗寶剎如今已經化為魔龍巢穴,庾陽西境主人,南派的越王黎東淼凌空站立,面對南方,望向云梯山,瞇眼看著那條在風雨雷霆中遨游咆哮的木龍,面沉如水,眼神晦暗。
庾陽不算大,一下子多出來三位四境,便顯得擁擠了,叫人不適。
伶仃洋彼岸,九龍島。
胡家兄弟凌空站立,看著那條在風雨雷霆中遨游咆哮的青龍,眼中都散發著神異的光芒,其中一個道,
“竟不想他還能點化靈龍?”
另一個點頭,
“確實是化腐朽為神奇的本領。”
“跟著這樣的人物,豈不是便宜了沐龍杖那小子?”
“不假。”
南海近海,與東海相交處,澎湖島。
以元嬰靈體之態現身的惡鬼子遠遠看著這一幕,臉色難看的厲害,半晌之后憋出來一句,
“看你能耐到幾時!”
又三日。
程心瞻乘獅離開云梯山,橫跨伶仃洋,徑直來到了海灣彼岸的銀瓶山。
銀瓶山處于庾陽東部五山防線的正中間,是庾陽道門抵御南海妖魔的樞機和中堅力量。庾陽道門領袖,羅浮山掌教,鄒師正就在此鎮守。
這和衡山劍派教主鄧青陽類似,魔潮洶涌,如果掌教不外鎮阻攔,那南派就要打到家門口了。這對于一座傳世悠久的宗門的聲望名譽將是巨大的打擊,而如果到了這一步還是難以擊退魔教,那再下一步就是全力開啟護山大陣,隔絕出入,封山自保了。就類似于如今苗疆和隴西的一些正道大派。
而一旦這樣做,就意味著向世人宣布,正魔之爭我先不管了,我只管道統傳承。不過這也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很多隱世派在立教之初就定下了這樣的規矩,不管天下局勢,只管問道求仙。
只是一旦這樣做,也就意味著另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的下宗別派、治下平民以及山外各處的山湖礦田都管不了了。如此一來,等大戰過后,正道重新奪回失地,那這些奪回來的東西也就和封山隱世之宗沒關系了,只會劃分給除魔有功的宗派。
在過往歷史上,有不少這樣的隱世宗派就此一蹶不振,銷聲匿跡。就比如曾經的北道大宗,終南山樓觀臺,便是屢敗屢隱,屢隱屢敗,已成習慣。如今守著祖宗遺澤茍延殘喘,聽說在這一次魔潮中也沒堅持太久,又封山了。
也有不少小宗派在除魔之戰中屢立功勛,戰后論賞分得不少好處,就此乘風而起的。比如西昆侖教就是在上一次魔潮中崛起的,成為雄鎮西南的大派。只不過可惜,這次魔潮才開始,這座大派就在血神子手中覆滅了。
當然,還有一些有骨氣的大宗,浴血殺敵,不隱不封,連祖師堂都被打成廢墟,但最后又重續法統的。比如說衡山劍派就有這樣的經歷。如今來看,白云山安期觀和伏霞湖紅木嶺教也有幾分這樣的意思了。
顯然,羅浮山掌教能做出出山外鎮的舉動,而非藏山封山,就說明了羅浮山上下也都是硬骨頭。有時候,光是這樣一個信號,就足矣鼓動士氣,左右戰場了。
程心瞻來到銀瓶山前。
他才來庾陽,便打敗惡鬼子,收服云梯山,如今名震嶺南,沒有不認識他的。甫一現身,便被領進了銀瓶山,在一座雅亭中等候,自有人通報鄒師正來接待。
“先生來了!”
不一會,鄒師正便來了,這位老道長喜氣洋洋,春風滿面,最近他的壓力可不是小了一點點。不說西岸,就是東岸的九龍島也消停了不少。他知道,這一切都要得益于眼前這位年輕的道士。
“鄒教主,有禮了。”
程心瞻笑著見禮。
“莫客氣,莫客氣,走,先生,去我的廬舍,嘗一嘗嶺南的鮮釀。”
鄒師正一把握住程心瞻的手腕,要親自引著他往山里走。
程心瞻見狀卻道,
“鄒教主,多謝您美意,不過我此次匆匆而來,不為品酒,實在是有事相求。”
“哦?”
鄒師正定下腳步,便問,
“是有何要事?”
程心瞻從身上拿出一封信,遞給了鄒師正,并說,
“談不上要事,不過是一樁個人私事,不知羅浮山能否行個方便。”
鄒師正接過信,只見正面上寫著「師正道長親啟」六個小字。他翻過來,背面封口處寫著「和合謹緘」。
一位真人來信,老道長立即肅容以待,當著程心瞻的面小心拆開信封,仔細讀了起來。他讀的很慢,很仔細,但讀完之后卻是有種戛然而止的感覺,他疑惑道,
“就這?”
程心瞻不懂他意思,便回,
“便是如此,不知可有難處?”
鄒師正啞然失笑,
“這能有什么難處,先生說一聲就是,何勞真人來信,倒是把老道嚇了一跳。”
程心瞻聞言也松了一口氣,笑道,
“那就好,實在叨擾了。”
鄒師正聞言連擺手,
“不礙事,不礙事。先生是就要去嗎?”
程心瞻點點頭,
“是,未結嬰孩,終究是力有不逮,確實有幾分急切。”
鄒師正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來一塊青色的蓮形玉佩遞給程心瞻,說,
“先生憑此信物,可自由進出羅浮山與蓮花洞天。”
程心瞻兩手接過,連聲道謝。
幾句寒暄后,程心瞻主動告辭。
鄒師正親自把程心瞻送出山外,目送著他往羅浮山方向去,然后喃喃自語,
“他管這叫力有不逮?”
與此同時,南海,澎湖島,止波洞。
洞府中,元嬰靈體狀態的惡鬼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前擺放著一座巨大的火爐,他正往里投著靈材。火爐中,隱隱約約可見一個人形正在緩緩成型。
便在這時,一道綠袍人影突然出現在他身后,人影看了一會,見惡鬼子半天未曾察覺,便主動說,
“別煉了,我送你一道新靈體。”
“啊!”
惡鬼子被嚇了一大跳,猛地跳起,飛爪已經握在了手中。
不過,待看清了來人,他又趕緊收了法寶,畢恭畢敬行禮,
“參見大圣。”
綠袍點點頭,
“我送你一具新靈體,你替我做一件事,也是替你自己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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