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9章 下馬卸劍

太虛至尊 第2129章 下馬卸劍

大黑狗佯裝感激的雙腿捧過，道：“謝謝主人，您可真大方。”

江凡沒有理會它的陰陽怪氣，注視著眼前的殿堂，神色頗為嚴肅。

上一個大乾神國的遺址須彌神牢，差點沒讓他死在那。

如今再遇上大乾

江凡也是哭笑不得，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古圣神碑的判定機制，從來不是人力可以揣測。它或許感知到了清酒在南天界大戰中的關鍵作用那一槍破虛，直指九日巨人皇命門，雖未致命，卻為后續圍殺創造了決定性契機。更別說她還替江凡取回了青銅大殿與勾決筆，這份功績，哪怕身在修羅界，也足以震動九碑。

“清酒前輩，”江凡拱手，語氣誠懇，“此乃天道之判，非我所能左右。您若不愿接受，大可拒領功德。”

清酒冷哼一聲，指尖輕點石碑，那片金光流轉的功德羽毛緩緩飄落，竟自行融入她眉心，化作一道隱晦符紋，隱隱與修羅界的血契共鳴。她眸光微閃，似有所悟：“原來如此……這不是普通的功德，而是‘跨界功德’，可抵消部分黃泉業障。”

眾人聞言皆驚。

跨界者難獲功德，因天地法則排斥異域之力。而今清酒以修羅之身，得中土神碑嘉獎，竟可借此凈化自身因果，實乃逆天機緣。難怪連紅袖都面露羨色。

江凡心頭一動，忽然明白古圣神碑的深意：這一戰，早已超越中土與南天的紛爭，是秩序對抗混沌、正統抗衡邪祟的萬界之戰。凡有功者，無論出身，皆可受賞。這才是真正的“太虛公義”。

此時，九碑之上，第一名終于浮現。

所有人的目光如潮水般涌去。

然而，這一次，并非單一名字。

而是三行并列：

大酒祭

未知存在（代號：x）

全場死寂。

江凡瞳孔驟縮，呼吸一滯。

大酒祭上榜？可他人呢？生死未卜，如何論功？

更詭異的是那第三位“未知存在”？代號x？這是什么鬼？

古禪佛尊雙掌合十，低誦佛號：“阿彌陀佛……此乃前所未有之異象。九碑共議，三人并列第一，各賜‘功德核心’一枚。”

話音未落，三道璀璨金光自九碑中央沖天而起，在半空中凝成三枚龍眼大小的金色晶體，宛如濃縮的太陽精魄，蘊含無盡祥和之力。

其中一枚，直奔江凡而來，穩穩落入他掌心。

溫潤如玉，卻又熾烈如火，仿佛握著一顆跳動的心臟。江凡閉目感應，剎那間，無數畫面涌入識海那是功德的本質：眾生愿力、天地認可、命運饋贈。這枚核心，不只是獎勵，更像是一把鑰匙，能開啟某種沉睡于太虛深處的古老權限。

他猛地睜開眼，望向另外兩枚。

一枚飛向虛空，沒入一道無形裂隙，消失不見顯然是為大酒祭預留。

而最后一枚，則懸停半空，微微震顫，似在等待主人認領。

可無人上前。

“代號x……是誰？”有人低聲問。

江凡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

南天界崩塌之際，他曾親眼看見，一道模糊身影從亂古血侯背后刺出一劍，劍出無聲，卻讓那尊恐怖存在的動作遲滯了一瞬。正是那一瞬，給了大酒祭機會將其拖入虛無。

那道身影，穿著殘破的黑袍，背負斷裂的長劍，身形佝僂，卻步伐堅定。他沒有參與任何對話，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甚至沒人知道他是敵是友。

難道……是他？

江凡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那人若真是“x”，為何要暗中相助？又為何不肯現身？

正當眾人疑惑之際，接天黑柱忽然劇烈震顫，一道裂痕自頂端蔓延而下，仿佛承受不住某種壓力。

緊接著，一股蒼老、沙啞、卻帶著無上威嚴的聲音從中傳出：

“吾歸來。”

整個太倉大州為之震動。

九座功德神碑齊齊鳴響，金光暴漲，竟主動向那道聲音匯聚而去，如同臣子朝拜君王。

所有人抬頭望去。

只見黑柱裂縫中，緩緩走出一人。

正是大酒祭。

但他已非昔日模樣。

原本飄逸灑脫的身影如今布滿裂痕，仿佛由無數破碎鏡片拼湊而成。他的左臂缺失，右眼化作一片灰白，手中長槍斷成三截，僅靠一絲金線勉強維系。最驚人的是，他背后浮現出九道虛影正是其余九位大酒祭的殘魂！

他們并未死亡，而是被某種力量強行剝離本體，封印于其身后，成為支撐他回歸的最后一口氣。

“大酒祭！”江凡疾步上前，卻被一股無形力量阻攔。

大酒祭抬手，制止了他靠近。

“莫近。”他聲音干澀，“我已被亂古血污染七成，若非以九祭之魂封印，此刻早已化作行尸走肉。”

全場嘩然。

九位大酒祭聯手，竟只剩他一人歸來？其余八位，皆成殘魂？

江凡雙拳緊握，眼中怒火翻騰。亂古血侯，果然狠毒至極！

“你為何不早說？”江凡沉聲問，“若知你為此付出如此代價，我寧可冒險暴露位置，也要助你一戰！”

大酒祭搖頭：“你不知亂古血之可怕。一旦你現身，他會立刻鎖定你，發動跨界詛咒。屆時，不僅你死，整個中土都將淪為血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江凡身上：“所以我必須獨自迎戰，將他引向虛無深處。哪怕……粉身碎骨。”

說著，他伸手一召。

那枚屬于他的功德核心，緩緩飛來，融入胸口。

剎那間，金光四溢，修補著他殘破的軀體。然而，每修復一分，他背后的九道虛影便黯淡一分。

“你在燃燒他們的殘魂！”江凡厲喝。

“這是我欠他們的。”大酒祭平靜道，“九祭一體，本就同生共死。今日我借功德之力重鑄肉身，代價便是徹底安葬他們。”

話音落下，九道虛影齊齊睜眼，無聲一笑，隨即化作點點星光，消散于天地之間。

風靜了。

云散了。

天地仿佛陷入短暫的哀悼。

江凡低頭，眼眶微紅。他曾以為大酒祭只是個神秘強者，如今才明白，這位老人背負的是何等沉重的宿命。

“你接下來打算如何？”江凡問。

大酒祭望向遠方，眼神深邃：“亂古血侯未死，只是重傷遁走。他必將卷土重來。而我……需要時間恢復。”

他取出一塊殘破玉符，遞給江凡：“這是我從虛無戰場帶回來的東西，你看看。”

江凡接過，神識探入。

頓時，腦海炸開！

玉符中記錄的，竟是一段遠古影像

畫面中，一座通天巨塔聳立于混沌之中，塔頂懸浮著一塊巨大的石碑，赫然是九座功德神碑的原型！而在碑前，站著九道身影，身穿古袍，面容模糊，正是初代大酒祭！

但他們并非獨立站立。

他們的腳下，踩著一具龐大的尸體。

那尸體通體漆黑，頭生雙角，胸口刻著一個血字“x”。

影像戛然而止。

江凡渾身冰冷。

“這……意思是，代號x，是最初的敵人？而大酒祭一族，是為鎮壓他而生？”

大酒祭點頭：“不錯。x，名為‘昔我’，乃太虛初開時誕生的第一縷反噬意志，象征‘否定存在’。他無法被殺死，只能被封印。歷代大酒祭的任務，便是守護封印，防止他復蘇。”

江凡倒吸一口涼氣。

所以，那位在南天界出手的神秘人……竟是昔我殘念？

可他為何幫自己？

“也許，”大酒祭低聲道，“他也在反抗自身的命運。”

江凡沉默。

這時，那枚懸空的“x”號功德核心，忽然輕輕顫動，緩緩飄向江凡。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江凡伸出手。

核心落入掌心的瞬間，一股浩瀚記憶洪流沖入識海

他看見自己站在時間盡頭，面對萬千宇宙的崩塌；

他看見無數版本的“江凡”在不同世界中死去；

他看見一位白衣女子站在彼岸花海中，對他微笑，卻始終看不清臉；

最后，一道聲音響起：

“你終將明白，所謂英雄，不過是被命運選中的犧牲品。”

“啊！”江凡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滲出血珠。

“江凡！”琪琪驚呼，急忙扶住他。

大酒祭神色凝重：“這核心……不該由你現在承接。你的靈魂尚未達到承載‘x’級秘密的程度。”

江凡喘息著抬起頭，眼中卻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不……我必須知道全部真相。”

他緩緩站起，抹去血跡，望向九碑：“既然天道認定我是第一功臣，那我便以此功德核心為引，開啟須彌神牢的最深層。”

眾人一驚。

須彌神牢最底層，傳說中關押著比亂古血侯更恐怖的存在那些被抹去名字的“失敗者”。

“你瘋了？”天戈賢者喝道，“那里是禁地！進去的人，從未活著出來！”

“所以我才需要功德核心。”江凡冷笑，“它不僅是獎勵，更是通行證。只有集齊足夠功德者，才能觸碰太虛真正的秘密。”

大酒祭注視著他，良久，終于開口：“你要去，我不攔你。但記住，一旦踏入最深層，你將不再是‘江凡’，而是成為‘守門人’。”

“什么意思？”

“意味著你將繼承一部分‘x’的職責監視、審判、必要時親手抹殺失控者。你會逐漸失去情感，變得冷漠如機械。”

江凡笑了：“只要能保護中土，失去什么我都愿意。”

琪琪緊緊抓住他的手，聲音顫抖：“你不能去……你答應過我，戰后要陪我去北海看極光的……”

江凡回頭，輕輕撫摸她的發絲：“等我回來，不止北海，整個太虛的光，我都帶你去看。”

說完，他轉身走向接天黑柱。

紅袖默默讓開道路。

古禪佛尊合十低語：“阿彌陀佛，愿施主不負初心。”

江凡一步踏入黑柱裂痕。

光芒暴漲。

下一瞬，他已置身于一片灰白色的空間。

這里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動。唯有九千級臺階通往上方，每一級臺階上，都坐著一個枯瘦的身影他們穿著不同服飾，持有各異兵器，但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這是……歷任守門人？

江凡踏上第一階。

剎那間，無數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放棄吧……你終將變成我們這樣。”

“你以為你在拯救世界？其實你只是輪回的一環。”

“x從未消失，他就在你心里……”

江凡咬牙前行。

第二階，幻象浮現他看見自己屠戮中土賢者，只為獲取更多功德；

第三階，他成了新的亂古血侯，統治億萬血奴；

第五階，他親手殺了琪琪，只為完成“守門儀式”；

第十階，他跪在昔我面前，宣誓效忠……

“全是假的！”江凡怒吼，以意志斬斷幻境。

他繼續攀登。

第三十階，功德核心突然爆發出耀眼金光，驅散陰霾。

第一百階，他的身體開始石化，皮膚龜裂，露出內部金色脈絡。

第五百階，他聽見大酒祭的聲音：“堅持住，只剩最后五百階。”

第九百九十九階。

他幾乎不成人形，只剩一道意識支撐。

終于，他踏上最后一階。

眼前，是一扇門。

門上刻著四個字：

汝即怪物

江凡伸出手。

門開了。

里面，是一座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面鏡子。

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臉。

而是昔我。

“歡迎回來。”鏡中的昔我微笑，“你終于來了。”

江凡冷冷道：“我不是你。”

“你是。”昔我輕笑，“每一個守門人，都是我的分身。我們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容納‘否定’的意志，不讓它毀滅世界。你抗拒命運，拼命掙扎，可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閉嘴！”江凡怒吼，“我是江凡！我有自己的選擇！”

“那就證明給我看。”昔我伸手指向鏡子，“打破它。如果你真有自由意志，就親手毀掉這個囚籠。”

江凡盯著鏡子。

他知道，一旦打破，昔我將徹底釋放，太虛或將迎來終結。

可若不破，他將永遠被困于此，成為下一個守門人。

汗水滑落。

他緩緩抬起手。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鏡面時

一道熟悉的聲音穿越時空傳來：

“江凡！你還記得北雪女皇送你的定格種子嗎？她說，有些東西，值得永遠停留。”

是琪琪的聲音。

江凡猛然醒悟。

他收回手，反而盤膝坐下，面對鏡子，平靜道：“你說得對，我是你的容器。但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守住本心。我不是要否定存在，而是要守護存在。”

“哪怕代價是永生孤獨？”

“哪怕代價是萬劫不復。”

昔我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有趣。或許……這次輪回，真的會不一樣。”

鏡子緩緩下沉，大廳開始崩塌。

江凡感到意識被拋出。

當他再度睜眼，已回到中土。

陽光明媚，五彩霞光仍未散去。

眾人圍攏上來，焦急詢問。

江凡只是笑了笑，將功德核心收入識海，輕聲道：“我回來了。”

琪琪撲進他懷里，淚流滿面。

江凡望著天空，心中默念：

“昔我，你錯了。我不是你的容器。”

“我是你的終結者。”

而在無人可見的虛空中，那面破碎的鏡子碎片，悄然凝聚成一顆新星，靜靜懸掛在宇宙邊緣，仿佛在等待下一次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