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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第七炷香

作者:青山盡墨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青山盡墨 | 日夜游神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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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游神 第481章 第七炷香

“為什么?”云子良幾人都瞧向了李長遜。

李長遜說道:“剛才大先生那氣勢,你們又不是沒有瞧見,那胸口的四天尊云紋都亮了,而且,他又是從分開的幽冥里走出來的,

這說明什么?

在戲臺里,他扮演的,便是「無上意志」。”

云子良也曾聽周玄講過「無上意志」的四天尊分海,他對李長遜的看法,很是認同。

“你說得倒沒錯,然后呢?”

“然后?沒有然后啊,這說明,戲臺里面,能誕生出意志。”

李長遜說道:“一個戲臺里面,便能衍生出一尊意志,井國才幾尊意志啊?”

“當年,是無上意志親自下的令,派出了神明級、道者,去追殺彩戲師,這便說明,無上意志,是不允許新的、強大的意志,從那戲臺里誕生出來,

又或者,假若到了某種極端情況下,那戲臺里誕生的意志,可能還要強過「無上意志」。”

李長遜的推斷,一時間竟然讓眾人啞口無言。

戲臺里的意志,甚至可以強得過“無上”嗎?

周伶衣也暗自琢磨著,想了許久后,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問李長遜:“弟弟戲臺中,那「人間戲神」的手段,確實極強,但是,也僅限于這一方戲臺,假若出了戲臺,便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如此狹窄的范圍,也會惹得「無上意志」起戒心?”

李長遜當即便接下了話頭,說道:“周班主,假設……我只是假設……假設那戲臺的范圍足夠大,整個井國,都是大先生的戲臺,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井國之內,最強大的意志,就是大先生。”

別看李長遜的戰力,屬于天庭的吊車尾,最弱的存在之一,但是對于修行方面,他還真有許多獨到的見解。

這一番言說,無異于一陣響雷,震得其余幾人的耳朵,轟隆作響。

“那就怪不得了。”

周伶衣說道:“我原本以為,今日祖樹蘇醒,并且將枝葉,伸向了明江府,是來幫弟弟對抗強敵的,但現在,我才知道——祖樹前來,就是為了與那桃花祖樹合力,封住整個戲臺,

不讓弟弟已經領悟了「人間戲神」的事情,昭告天日,

只是,弟弟身懷如此強大的神通,遲早有一天,井國眾人皆知,到那時,只怕有些井國的巨擘會伸出手來,將弟弟打進無盡的深淵。”

云子良聽到此處,心里也有些驚慌,不過他還是強裝鎮定,勸慰著周伶衣:“周班主,往后的事,誰說得定呢?只要玄子藏得住拙,外頭的人,想發現這「人間戲神」的本事,那也并不容易。”

“與其藏拙,倒不如主動出擊。”

久久沒有講話的袁不語,磕了磕自己的銅煙斗,說道。

“主動出擊,怎么出?”云子良問道。

袁不語說道:“這彩戲師啊,是唱戲的門道,井國里頭,有一個行家,一定懂得唱戲的門道,這個行家,不在別處,就在周家班。”

“誰?”李長遜聽到此處,當即有些錯愕,周家班還有這號人物,怎么沒聽說過?

周伶衣卻說道:“儺神——方相氏。”

李長遜、云子良這才反應了過來,周家班是做什么的?冥戲班啊。

而周家班在冥戲這個行當里,一直有一項絕活,是其余冥戲班里來不了的絕活——儺戲。

“儺戲可并非是普通戲曲那么簡單,儺戲之中,藏著眾生呢。”

周伶衣的話音一落,李長遜和云子良都明白了袁不語的意思,周玄的「人間戲神」,與其躲躲藏藏,不敢在惶惶天日下亮出本領,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請教儺神,如何將這一路本事,再進一步。

只要周玄足夠強大,那「人間戲神」的本事,就算眾人皆知,又能如何,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我回了明江府,便擺下儀式,求一求儺神的神示。”

周伶衣如此說道。

“蠻好,蠻好。”

眾人都很贊同袁不語的提議。

周玄從白身,一路走來,經歷過了「說書人」、「刺青」、「尋龍」、「遁甲」、「彩戲師」、「九州方士」六個堂口的洗禮,

他經歷過的晉升儀式,也有那么幾次了,但是,沒有任何一次的晉升,有這一次這般輕松。

他在凝神之中,看到了一方戲臺子,

戲臺子上,還站著另外一個“周玄”。

“周玄”坐在了戲臺中央的一把太師椅上,環視著空空如也的四周。

忽然,那“周玄”起了身,張開雙臂,一只手向上舉著,一只手向下舉著,站了個類似“馬步”的步法——震攝金剛式。

再然后,他手里便托著一個無形的缽,右手做搗藥狀——藥師搗藥式。

往后,周玄依樣擺出了“接引金剛式”、“托塔天王式”、“降魔金剛式”等佛國五式。

等到佛國的五式擺完,他又做出了遁甲太上的諸多姿勢,

他將戲臺里面出場過的“演員”們,挨個的模仿了一遍后,

最后周玄便單腳站立,右手、右腳同時抬起,金剛怒目,瞪視前方,這便是“儺戲”里的標志性動作之一——天神驅鬼。

“戲有千秋事,扮與山鬼聽。”

“周玄”悲嘆一聲后,身形消失,而一面帶著火彩的面具,朝著周玄飛騰而來。

周玄一伸手,將那面具取下,置于腰間,

除去了「九州方士」的香火,周玄尚未點燃之外,他已經走過了五個堂口,收獲了四幅面具。

“想來,這一炷彩戲香的晉升儀式,便是讓我演一出人間大戲,只是香火還未燒完,我的明江大戲已經落幕,才會晉升得如此順利。”

周玄思慮到此,便瞧見了那一柄刀靈,已經入了周玄的秘境。

秘境之中,多了一座懸空高山,而山的最高峰上,立著一炷香火。

“第七炷香——無問刀客。”

周玄朝著那座香火,微笑了一陣。

周玄的香火層次,已經是七炷香……

此時,那柳樹、桃樹的穹頂已經撤去,

戲臺之內,重歸清朗,

李長遜雙手攏在額前,看向了周玄,意味深長的說道:“周家的儺,第一次突破到了七炷香,周班主,你可得好好擺幾桌。”

“辦升學宴啊?”

云子良也是輕松的笑著:“不過,這個建議很好。”

周伶衣則更是喜不自禁,她眼睛笑得像兩彎月牙兒,說道:“以往,周家大儺,從來沒有出過高香火之人,這一次,算是打破了周家兩千年來的詛咒,

回了平水府,我要擺一條街的流水席,連續宴請三天。”

周家大儺出不了高香火的話題,今日,被周玄終結。

游神司的人,也都集體觀望著周玄升香后,溢出的氣勢,

畫家拿話擠兌著樂師:“老樂,大先生在明江府才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我就說過,他必不是池中之物,而你,卻始終不看好大先生,認為他到不了七炷香,如今,你看看……”

“我看什么看?老畫,已經是過去的事兒啦,翻篇啦,你別老提,我臉疼得很。”

樂師咬緊牙關,把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語氣,逗得游神司的人,哈哈大笑。

“他終于還是劈出了那一刀。”

遁甲山坑之中,屠夫很是欣慰的說道:“我感應到了,刀靈已經入體,無問山,迎來了天下第一的刀客。”

無問山曾經也是有過輝煌的,門下的弟子一代一代的傳下來,出現過的天賦卓絕的弟子也不計其數,

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像周玄一般,還未入門,就已經掌握了井國十六……十七勢。

“恭喜你啊,屠夫,不過,我老香火萬萬沒有想到,周后生這一刀,劈的竟然是老夢。”

香火道士遙望著明江府的方向,他瞧見,那座不久前差點毀掉的州府上空,飄著氤氳的粉紅色氣霧。

粉紅,是浪漫的顏色,這天底下,還有什么比“夢”更加浪漫的物事?

夢中的景象,光怪陸離,牛馬在天上飛,白云在人的腳底下掠過。

但如今,這一份浪漫,被周玄一刀斬斷了。

“就老夢境那貪得無厭的模樣,上一次他去搶奪周玄愿力的時候,就該把他一刀砍翻了。”

屠夫恨歸恨,但他正色下來,還是問香火道士:“你說老夢境這次是因為什么,被周玄斬掉的?難道是,他又去竊取那磅礴的明江愿力?”

“那應該不是——我總覺得,與佛國人有關。”

“哦?”

“我這些年來,總覺得,佛國人進入井國,其中有些蹊蹺,在時空世界之中,我瞧見過老夢境的蹤跡。”

香火道士說道。

“所以,他和佛國人有染,勾結在一起了?”

“我只是懷疑,周后生這一刀,或許驗證了我的懷疑。”

香火道士說到此處,騎著黑驢離開。

“去哪兒啊?”屠夫問道。

“還能去哪兒,去明江,瞧瞧周后生煉丹,我說不定還能討一粒過來嘗嘗呢。”

香火道士才走一陣,忽然停住,問屠夫:“你不去明江,瞧瞧門下的新弟子?”

“遁甲山,被我拿來磨刀了,萬仞的高山,都已經作古,不過,這遁甲山下,還有一塊石碑,那碑中,有遁甲山六位太上的本命魂魄,我要去把他們斬了,以報當年無問山之劫的仇。”

屠夫揮了揮手,說了句“你先去吧”,便腳下生風的朝著遁甲山的山坑深處走去。

“你已經沒刀了,拿什么斬?”香火道士問道。

屠夫卻揮了揮手,將山中的霧靄斬開,說:“我早就不用刀了,我自己,就是最鋒利的刀。”

天穹石屋,長生宮的宮主青羊羽,問彥先生:“你到底看清楚了沒有?”

“青羊宮主,那兩棵歪脖子樹,擋了明江病村的景象,我確實看不見周玄是如何出手的,

不過,有一陣刀光,我看得倒是真切,也許,周玄能斬掉那個醫生,靠的便是那柄刀?”

“我不想聽到‘也許’、‘可能’、‘或許’這樣的字眼,我要的是篤定的答案。”

青羊羽說道。

彥先生低垂著頭,說道:“宮主恕罪,屬下實在是……”

“你呀,關鍵時刻,就是掉鏈子。”

青羊羽也無奈,只能揮動著宮燈,與明江府里天殘僧、長生教主,上了。

“小長生,明江病村之中,周玄是如何斬掉醫生的?”

青羊羽問道。

“這……這……”

長生教主回答不來,在周玄使用「人間戲神」之前,他和天殘僧兩人,就被困在「樹屋」內,外頭發生了什么,他們一概不知。

而此時,戲臺已經撤去,明江府的百姓皆醒轉了過來,

只是這些百姓,如大夢初醒的人一般,夢中或許有許多光怪陸離的新鮮事,但他們一醒轉,便只記得夢里的片鱗半爪。

長生教主不敢不回答,只好拾人牙慧,他側著耳朵,仔細的聆聽著周圍的百姓都在議論著什么。

“大先生那一刀真厲害,將那所謂的天神,斬到散道。”

“那貫穿星辰的一刀,連我都要避其鋒芒。”

“忒,你可要點臉吧。”

老百姓們喜笑開顏,紛紛聊著那一刀的威勢,而他們,也只記得了那一刀的風彩。

長生教主聽了,便給青羊羽小心翼翼的回著話:“宮主,周玄是一刀,斬了那天神的。”

作為從井國大地上,飛升上天穹的長生教主,還是習慣稱呼“天神”為天神,而不是“醫生”。

“沒有動用別的招數?”

“好像有。”

長生教主還在聆聽。

青羊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頗喜歡周玄這個人間丹官,但喜歡歸喜歡,欣賞歸欣賞,假如他得知周玄使用了「人間戲神」的手段,他還是要將周玄斬掉的。

“什么招數?”

“溪谷真經,周玄是借了滿城的勢,再拿著那柄刀,斬掉了天神的。”

長生教主哪知道發生了什么?反正老百姓怎么說,他就怎么回話。

青羊羽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嗯,只要沒有動用那一手,這個丹官,就還是個好丹官。”

“宮主,您說的那一手,是哪一手?”

“不該問的不要問。”

青羊羽切斷了,心情極佳,抓過了旁邊木桶里的肥蟲子,嚼得汁水飛濺,說道:“今天賺大了,天穹要招來一個好丹官也就罷了,還斬掉一個醫生。”

“那些醫生,太招人討厭了,周玄幫我們斬掉一個,便是替天穹立了大功,大功啊。”

明江府、謝家岙,

在戲臺撤去后,老百姓一片接著一片的蘇醒,他們最開始,只是單純的討論著周玄那一刀有多么犀利,

但漸漸的,他們一個又一個的,把頭仰了起來,嘴角咧出彎曲的弧度。

“回來了、都回來了。”

周玄已經升香成功,他將愿力,撞進了云中的府城里。

明江府,新一輪的重建,也開始了,

那些在大災大劫之中,死去的明江人,被云中府城的絲線垂吊著,漫天星辰一般,緩緩朝著明江府的各大區域里落降,

除去垂下明江的亡人,云中府城,還下起了傾盆的大雨,

那些雨絲,落地便成了磚瓦,將那明江府的建筑,一幢接著一幢的修復如初。

百樂門夜總會、明江塔,濱江大廈、善德醫院……這些在災中毀去的建筑,從廢墟里,如雨后的春筍一般,長了出來。

周玄朝李長遜揮了揮手。

李長遜極其懂事,卷起了一陣風,將周玄托了百丈高空。

周玄登高一望,那明江府,果真又艷麗起來了,五彩的霓虹,婀娜多姿。

“這才是我記憶中的夜明江。”

周玄還是滿意的說道。

而明江府的百姓,都高高舉起了雙手,仰望著周玄,呼喊著“大先生”。

周玄在上,百姓在下,恰如信徒們在膜拜著他們的神明。

“諸君,明江在以極其迅猛的勢頭重建,夜明江回來了,你們的家人,也回來了,都散了吧,去瞧瞧你們的親人,去感受感受華燈初上的明江府。”

“今夜,屬于夜明江。”

“大先生萬歲。”

“明江府,多謝大先生。”

眾人在千恩萬謝之后,才依依不舍的離去,他們各自奔回了家,

不久前,還人滿為患的謝家岙里,又恢復了往日的荒涼。

剩下的人,便是周玄的那些位老友。

畫家、樂師等周玄落降后,激動得難以自抑,握住他的手,感謝道:“大先生,明江府幸好有你。”

“大先生,往后你一句話,明江府游神司,皆受你的差譴。”

樂師、畫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感謝,謝得周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猛的搖了搖手,說道:“那些謝謝的話就別說了,咱趕緊完事,各回各家,我困得都要睡著啦。”

畫家、樂師:“……”

周玄以親身經歷驗證——再真誠的感謝、贊美,只要聽多了,一樣很煩。

他只想做今晚的第二件大事——煉丹、與天地易物,換“木華”回家。

早點完事,早點散伙回家休息。

要煉丹,就得有狐族的幫忙,他掃過眾人一眼,瞧見了翠姐,但是沒有瞧見喜山王。

“老喜呢?”

周玄問道。

畫家回頭一看,確是沒有瞧見喜山王的蹤影。

“也許,老喜是去瞧他的狐族去了吧?”畫家撓著頭說道。

明江府的亡人里,包括了很多狐族,這府城一重建,喜山王那些狐子狐孫們,也都回來了。

“給他半小時去敘舊,過了時間,就把他喊回來。”周玄掏出了懷表,說道。

“喲,明江府之主的周后生,現在做事情都這么精確了,按分鐘計算?”

香火道士從虛空里走了出來。

周玄聽聲音就知道是誰,而且他也知道,這位就是真香火道士,但他故意發怒,回過頭,憤慨說道:“你還敢回來,等我再斬你一次?”

“啊?!”香火道士有些愣。

他瞧見,什么李長遜、云子良、畫家……紛紛亮出了家伙,對他嚴陣以待。

“這是唱哪出戲啊?老夫犯了什么罪過?一個個對我惡語相向,呀,還朝我的驢子吐口水?”

香火道士攤著手,無奈的說道……

謝家岙底的山窟里,喜山王坐在洞窟之中,狐丑兒、狐書兒作陪。

長生教主、天殘僧走進了山窟之中,朝喜山王行禮。

“喜山王,恭喜恭喜,前些日子,竟然受了敕封,成立了堂口「胡門」,你也成了天穹神明級。”天殘僧雙手合十,難得的溫和。

長生教主則故作親熱:“老喜,往后,我們是同僚了。”

喜山王朝兩位神明級,一一點頭。

長生教主說道:“既然是同僚,也要有同僚之間的友誼,我們二人,來人間有些久,腹中實在饑渴,找你討些吃食。”

天殘僧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渴望,伸手就朝狐丑兒抓去:“這只狐貍就蠻好的,頗有靈性,頗有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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