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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游神 第474章 天穹有變
“李山祖也死了?”
看熱鬧的天殘僧,也瞪大了雙目,對一旁的長生教主說道:“教主,你聽鼓是不是聽錯了?”
不久前,長生教主可是說得頭頭是道,認為周玄只是隱藏著實力,有九炷香的戰力,卻愣是沒用,應該是為了某種計謀。
現在,這不像是計謀啊。
計謀都是去算計別人,哪有讓自己人咔咔送死的?
“云子良已死,李山祖也殞落,咱們要再不入場,只怕,周玄也得死在這個戲臺上。”
天殘僧像一個怨婦一般,不斷的幽怨的講著。
長生教主則在不停的敲著鼓,那鼓珠噼里啪啦的敲個不停。
鼓皮不斷的震動著,鼓音不斷的傳出,他聽得很是認真,越聽越是覺得自己剛才有些愚蠢,
“奇怪了,我這鼓,還真聽出了云子良、李長遜的將死之氣,他們真死了。”
“難道,周玄、云子良,壓根就沒有升入九炷香?”
“咱們得下場,救救周玄。”
天殘僧說道。
“救……怎么救。”
長生教主指著戲場里的遁甲太上、佛國人,說道:“那些人,個個都是九炷香之上,他們那還是人嗎?是一條條跳墻的狗,誰拉扯住他們,他們就要咬誰一口,
咱們倆下了場,就一定有必勝的把握?”
“這井國中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得罪天穹。”天殘僧的意思很簡單,亮出自己的身份。
“老殘啊老殘,你動動腦子,那遁甲太上,現在還是井國人嗎?他們已經是佛國人了!
咱們是天穹的欽差不假,但用井國的劍,去斬佛國的界主?你怎么想的?
都是亡命徒,咱們下場,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長生教主不斷的勸誡著天殘僧。
在他看來,天殘僧在人間修行時,久居雪山府——雪山府里是個禮佛府城,而「殘袍」這個堂口,極有佛緣,在雪山府的地位,僅次于“輪轉禪宗”,無論去哪兒,都是倍受尊敬。
“老殘啊,你呀,壓根沒見過真正的殘酷。”
長生教主太明白一些狗急跳墻的人,會瘋狂到什么地步。
“周玄死了,咱們倆吃不了兜著走。”
“哎呀,天穹罰我們的苦頭,總是有數的,多吃些時間,就吃完了,但要是和這些亡命徒拼命,殞落了,那可就真的殞落了。”
長生教主也不是什么辦法都不想,他說道:“香火道士是咱們請來鎮場的,現在場子亂了,我去央央他,看他能不能救救周玄。”
“那也挺好。”天殘僧認同了這個建議。
長生教主當即便在戲臺里穿梭了起來,他的道行沒有“香火道士”的高,穿梭起來,并不那么自如,在費盡了一番周折之后,他終于來到了香火道士的身前。
“香火道神,你還站得住嗎?”
“哦,教主,下場死斗的人,又不是我,我有什么站不住的。”
香火道士一副坐山觀虎斗的態勢,不斷的掃視著那戲臺之中,空無一人的地方,
他努力的尋找著藏匿在空間縫隙之中的周玄,好容易找到了,但只要周玄一快速移動,便又像藏進了深海里的旗魚一般,不見了蹤影。
他也喃喃的說道:“這個周玄的龜息法,比起我上次見他施展時,要更上一層樓,這個后生,若是再留著,只怕往后真要成心腹大患。”
長生教主沒有聽清香火道士的喃喃私語,他一臉焦急,又說道:“香火道神,周玄是一個可造之材,天穹正是用人之際,若是死在這戲場里,著實可惜……”
“可惜是可惜,但這生死皆有命數,豈可強改?”
香火道士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道:“我是天神級嘛,既然是天神級,那就不得在人間出手,
你也知道,天神級的每一次出手,都會造成天穹與人間撕開一條狹小的裂縫,有些天火族人,便趁機降臨凡間了。”
“但是,若是為了救周玄,我覺得可以……”
“不可以。”
香火道士轉過頭,瞪了那長生教主一眼后,說道:“若是再有一個臨明公子那樣的天火族人下凡,你去捕殺嗎?”
“那并非我的職責。”
“那是天神級的職責,我救人闖下了禍,你們不來幫著收拾,讓我一個人去做?想累死我?”
香火道士甩了甩袖袍,說道,
“別再多言了,戲臺,是周玄要擺的,死斗,也是他要斗的,這戲臺里,又沒有其余人從中作梗,便是江湖之中的公平斗法,誰也出不了手去救他,師出無名嘛!”
這一番話,把長生教主想找的“救人借口”全給堵住,拒意極濃。
長生教主也找不到理由再去央求,只得哀嘆了一聲,回了天殘僧身邊。
“教主,香火道士答應出手了?”
“沒有。”
長生教主頭不斷的搖晃著,臉色也陰晴不定,似乎藏了極深的心思。
天殘僧瞧出了長生教主的郁悶,一旁道:“教主,你若是害怕天穹怪罪,咱們就殺進去……以你我的實力,便是救不下周玄,也能全身而退。”
“救周玄,我是不下場的,我們這些活得久的神明級憑什么活下來?靠的就是……謹小慎微,莫以險小而為之。”
長生教主又說道:“我的心事,倒不在救周玄上,而是——剛才香火道神的表現,好像很奇怪。”
“哪里奇怪?”
天殘僧問道。
“上次我們在黃原府時,香火道神對于周玄極為看重,而且,兩人的關系,似乎非同一般,但是……今日的道神,卻一反常態,壓根不去理會周玄的死活。”
“這有什么?我們神明級,修成了神通后,體內的人性也在一步步淡化,
他們是天神級,比起我們來,情感只會愈發的淡漠,今日情感看似深厚,過上三日五日,便將那些所謂的情感拋卻,對于他們來說,也是正常。”
“并非如此。”
長生教主搖了搖頭,指了指天上,說道:“我們神明級的情感淡漠,是因為天上的丹藥……再加上久居天穹,孤獨落寞,導致我們的性情上,有極大的改變,
但是天神級,卻往往都是一些情感熾熱的人物,他們是人間的守護者,若是沒有胸懷天下的氣度、熱愛眾生的執念,他們成不了天神級,
香火道士絕不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
“竟有這種說法?”天殘僧驚訝道。
長生教主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前些年,去往光陰界的時候,無意中聽四大神君講的。”
“那就奇怪了,香火道神與周玄關系那般好,他又是個心懷熱忱的,怎會不關心周玄的死活?”
長生教主一旁聽著,忽然,他像想到了什么,連忙要開口,但一個字還沒講,他又停了話頭,對著天殘僧招了招手:“耳朵湊過來。”
“神神叨叨的。”天殘僧嘴上抱怨,身體卻誠實,湊攏了過去。
長生教主小聲的說道:“老殘啊,我懷疑,我請過來的香火道神,是個假貨啊。”
“啊?”
“我去請香火道神時,利用天穹沙漏,要去往時空界的,但是才穿梭了一半不到的路程,便遇上了騎驢的香火道神,他好像在等我似的。”
長生教主越說,那天殘僧越是驚異。
“這個假香火道神,我沒有瞧出他的破綻來,便說明,他比我強得太多。”
“比你還強出許多出來?”天殘僧更是意外了。
在天穹,長生教主絕不算最強的神明級,但他一定是神明級中,比較能打的了。
若是按照實力,對天穹的神明級進行劃線的話,五問山的「十六勢」、曾經的「弓正」、「畢方」,那毫無疑問,是一線的神明級。
而長生教主,便屬于二線上等。
長生教主說“假香火道士”比自己強出許多,那對方的實力,自然是到了一線神明級的實力了。
“不,哪怕是畢方的夢境,想在我面前耍不出一點點破綻來,那也是極難的,那個假香火,實力強過畢方不少……可能已經抵達了天神級了。”
“嘶。”
天殘僧當即呼了一口濁氣,一尊天神級,假冒了“香火道士”,他想了一陣后,又問道,
“他圖個什么?也和佛國人一樣,來搶丹、搶青紅魚?”
“你動動腦子,若是他搶丹、搶青紅魚,那他應該做什么?應該救周玄啊!周玄都死了,誰來煉制那一顆七彩金丹?”
長生教主說到此處后,小心翼翼的凝望向香火道士:“老殘啊,這個天神級的心思,咱們還是別猜了,但是,以他對周玄見死不救的態度來講,咱們就算入了戲場,也救不了周玄。”
“天神級想周玄死,那誰也沒辦法救他,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天殘僧問道。
“除非周家班的那個老祖宗,能醒過來……儺神一旦蘇醒,周玄才有活下來的可能。”
“儺神,是井國最強的天神,戰意無雙,哪怕天尊降臨,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長生教主說著說著,忽然,身上被一道灼灼的目光籠罩,
這道目光,似乎從天上打下來的。
他猛的抬頭,便瞧見那滾滾黑云之中,有一雙閃爍的眼睛。
“是彥先生。”
長生教主連忙閉目去感應,他感應到天上那只眼睛的后面,還坐著一個人……那人肥頭大耳,喉嚨上長著肉瘤,不是別人,正是“長生宮”的宮主——青羊羽。
“今夜的明江府,可太有意思了,佛國人來了、遁甲太上齊出,消失了兩千多年的彩戲,也重見天日,
還有冒充香火的天神級,天穹的宮主,也在默默關注,風云際會,風云際會。”
長生教主胸頭震響了數道激雷,能親眼目睹這等場面,哪怕是在他漫長的一生里,也很難遇到。
天殘僧不了解天神級,但他卻了解青羊羽,他問長生教主:“教主,你說那青羊羽,日日沉迷丹藥的藥性,不理世間俗務,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坐鎮通道,俯瞰人間。”
“或許,是天穹的計劃有變?”長生教主的心里,冒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天穹的石屋,從來都被天火族人當成探視人間“病村”的監窗。
青羊羽癱坐在一張大椅上,囑咐著蛆蟲一般的彥先生,
“小彥啊,你可要瞧仔細了,周玄的事,不能出一點差錯,你的眼珠子,不是眼珠子,那是我的項上人頭。”
青羊羽往嘴里扔進了一顆肥大的蟲子,嚼得汁水橫流,很是享受。
他旁邊的桌上,這樣的蟲子,還堆了一大桶。
彥先生一邊俯瞰著人間,一邊說道:“宮主,白玉京那邊,不是給了消息嗎,只要周玄能煉出好丹來,就饒了他這個彩戲師。”
“上頭命令變了,若是周玄能夠召喚出「人間戲神」,便格殺勿論。”
“人間戲神?他怕是沒這個本事,以前的風馬燕雀,尚且還做不到呢。”
彥先生賠笑著說道。
“知道他沒那個本事……但是你小心瞧著,準保沒錯。”
青羊羽說完,又往嘴里扔了一顆丹藥,在丹藥的作用下,那些扭動的蟲子,在他看來,便是一盤盤美味佳肴,色香味,俱是上等。
明江府的戲臺上,各方的勢力,都將灼熱的目光投來。
彥先生在觀察著戲臺的異狀,香火道士在凝神尋找周玄。
觀眾們還沉浸在“李長遜”、“云子良”相繼殞落的悲痛之中,
而佛國人、遁甲太上幾人,也在搜尋著周玄,防止周玄隱匿后的反打,
他們的眼睛、目光,各有重點去瞧,反而沒有留意到——李長遜、云子良死去的地方,在那些觸目驚心的血泊里,出現了大量的桃花、柳絮。
葫蘆太上的飛劍,先斬云子良、再斬斷了李長遜的風,可謂是鋒芒極盛,
他此時更是得意,飛劍懸在他的肩上三尺的位置,鏘然有聲。
“周玄,你的幫手,皆已被我們遁甲門斬去,尤其是那個李長遜,被井字陣,活活的碾死,那死相,可真是凄慘啊。”
“而你……卻只能當一個縮頭烏龜?”
“你倒是保住了性命,茍且偷生了。”
葫蘆太上說到此處,隱隱有些不服了起來,雙手高舉,朝著那些觀眾的眼睛揮舞,冷笑連連:“明江府那些自視清高的人,你們看著,
這就是你們的大先生……這就是被你們視為信仰、風骨的大先生,拋去了同伴,獨自逃生的樣子,與我們遁甲門人,何異?”
“你們剛才罵我們的每一句話,都罵在了周玄的身上。”
觀眾們一片啞然,
但很快,一陣聲音,令他們振奮了起來。
“我周玄從來沒走過。”
“啪噠。”
隨著一身醒木的敲擊聲后,周玄的身形,從戲臺來兀自現身了出來。
他此時,已經不再隱藏香火戰力——他便是九炷香的戰力。
“喲,九炷香了?”
周玄的氣息,沒有收斂,那葫蘆太上,自然感知得到。
周玄知道李長遜、云子良都是假死,是他編排好的劇本之中的“預定死亡”,
但他就像兩位老友真正死去了一般,眼眶紅彤,很是動情的說道,
“我剛才在突破境界,救不了老云、李山祖,但是,我周玄,從來就不會茍且獨活,今日,要么我斬卻了你們所有人,要么,你們踩著我的尸體,出這一方戲臺。”
“嘖嘖,倒是狂妄。”
葫蘆太上冷冷笑道:“知道你周玄同境無敵,但是你沒了幫手,我們這邊,人很多,你再英勇,又能如何?”
“能讓你們瞧瞧,我們井國的氣魄——雖自知不敵,也要拼上性命,殊死一戰。”
周玄站在寒風之中,腰間的面具,被風吹得撞在了一起,
他反手拿出了“道祖面具”,輕輕的扣在臉上,說道:“佛國的金剛、天王、菩薩,遁甲的太上,來戰!”
周玄一人面對著太上、佛國人,不怒自威。
“起劍。”
葫蘆太上的右手,朝著周玄一指,那柄屢建奇功的飛劍,朝著周玄激射而去。
劍還未至,周玄身形便被一陣陣幽藍的光澤包裹,這是星辰法則的“化星”之術。
將自身化作了虛無,去規避那些實體的攻擊,
但是,那柄鋒利無雙的飛劍,在穿透了周玄身體的時候,并沒有徑自離去,
劍身上,閃動著道家符箓,甩出無數條的血線,勾進了周玄的身體里,去纏繞周玄的魂靈。
“你的星辰法則,可以躲避凡間至堅……但我這飛劍,用浩然正氣蘊養,可勾魂奪魄,你是虛無又如何?”
“如何?我能斬去你身邊的一條狗。”
那葫蘆太上當即便瞧見,不遠處的“周玄”,還被飛劍的紅絲勾連著,但在他的師弟——芭焦道人的身后,卻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周玄。
這個周玄,身邊旋飛著一條骨牙,骨牙去速極快,朝著芭蕉道人的后背,電閃一般的襲殺過去。
那芭蕉道人的反應也快,手上扇動著一面蒲扇,反手朝著周玄、骨牙扇去。
周玄當即催動了神行甲馬,擋在了骨牙之前,
那芭蕉扇,扇出來的風是罡風,風力之中,像是藏著許多利刃。
芭蕉道人,便是想用這些風之利刃,擋住骨牙。
而周玄,也看穿了他的手段,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擋那些利刃,以免骨牙被擊退,失去了斬殺芭蕉的時機。
以人擋風,以牙斬敵——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平日里威風八面的芭蕉道人,當即便有些膽寒。
“你……你不要命……瘋子。”
“瘋,更瘋的還在后頭呢。”
周玄不但要給骨牙擋住風刃,甚至還再次催動了神行甲馬,像一條倔犟的魚,迎著風刃,逆流而上。
當他的身形,離那芭蕉道人只有一尺時,周玄的雙手,如鐵鉗一般,鉗住了道人的雙臂,死死不放,
他暴喝一聲:“骨牙,神兵護體。”
骨牙受了召喚,當即在周玄的面前,以極速穿梭。
風刃,在刮刺著周玄的身體,而那骨牙,也在快速洞穿著芭蕉道人的身軀。
“咱們倆,比比誰的命硬!”周玄近似瘋狂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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