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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游神 第395章 天書破碎
荊川府、八仙畫舫的廊橋上,
一場天下說書人聯手講的書,竟然意外的給周玄攢出了濃郁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曾經可以凝造天神,而如今,卻可以幫助周玄領悟出法則來。
一股股無形的信仰之力,此時,如同汩汩的泉水一般,源源不斷的涌入周玄的身體里。
“坐著都有信仰之力收,意外之喜。”
當然,意外之喜,并不止“信仰之力”,
在周玄吸收信仰之力,吸得樂此不疲的時候,周伶衣通過,提醒著周玄。
“弟弟,今天這一場書,鬧出大動靜了。”
“什么動靜?”
“據袁老說,所有說書人與畢方的,都在變弱。”
“那這是一件好事啊。”
周玄真是沒想到,這意外之喜,一樁接著一樁,才得了信仰之力,又聽聞說書人、畢方之間的變弱。
“當然是好事。”周伶衣慢條斯理的說道:“袁老講了,堂口弟子的,一旦變弱,那神明級的實力,便會衰減,畢方,要坐不住了。”
實力衰減,是整個井國大人物都無法容忍的事情,
夢境天神為了實力不衰減,哪怕冒著殞落的風險,也要強行降臨。
畢方的實力一旦衰減,那想都不用想他會做些什么。
“姐姐,畢方和弟子之間的為什么會變弱?”周玄問道。
“這種無形之物,有一大半的構成,便是信仰,今日這場書,那些說書人弟子大罵畢方,信仰便在衰退。”
“哦,損失了堂口弟子的信仰,那畢方就會變弱,那我還有辦法,讓畢方,變得更弱。”
周玄說道。
周伶衣不去詢問周玄有何辦法,讓畢方進一步變弱,她倒是擔心周玄的安危。
“弟弟,這井國之中,想對付你人物太多了,你出門在外,要小心行事。”
“放心,姐姐,我有龜息之法,神明級的李山祖,也發現不了我的蹤跡,再加上神魂日游、移形換影,天下之大,哪里我都去得。”
“凡事小心一些最好。”
周伶衣終究還是“關心則亂”,最后還是囑咐了一句。
云墨劇場里,白柳先生還在講書,而周玄所在八仙畫舫里,三層、四層的荊川府大人物們,已經在熱絡的聊著閑天。
聊天的內容,主要集中在“明江府大先生”身上。
“這明江府真是氣運旺盛,明明都招來了末世之劫,就因為出了一位大先生,府城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誰說不是呢?明江府大災之后,我們荊川府的第一堂口——夜先生,便派了堂口的‘紙扇’過去,要宰明江府的肥羊,結果那大先生出現了,將那位夜先生的紙扇,當場格殺。”
“有這樁事呢?夜先生在我們荊川府里作威作福,但堂堂紙扇被殺,他們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也不是不敢放,是平水府的酒大人,跟夜先生堂口打了招呼,夜先生才將此事作罷的。”
平水府的掌夜游神酒大人,便是夜先生的弟子。
夜先生這個堂口,與周玄還頗有些淵源,堂口背后的神明,便是神明級的異鬼——地子。
夜先生、刺青、說書人,三個堂口,共同了夢境天神。
周玄先修了說書人香火,再修了刺青,只差一個夜先生,便將三個夢境天神的堂口,全都修成了。
“姐姐讓我在外留心,估計還是怕在荊川府里惹上夜先生,我和這個堂口,還是有些過節的,
不過,怎么夜先生會是荊川府里的第一堂口?難道不是尋龍天師嗎?”
尋龍天師是井國第三道門,僅次于天眼、遁甲,理應坐荊川府的頭一把交椅啊。
周玄心里疑竇重生,卻來不及多想,那些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已經讓他進入了一種極其空明的狀態。
他的空明鏡,不啟自開,周玄便在空明世界之中,負手站立,俯觀人間命運長河流轉。
而他的入定狀態,卻在漸漸的解除掉他的龜息狀態,使得他的身形,開始在廊橋上若隱若現……
舫艙內,眾位荊川府的人物們,還在聊著周玄,言語之中,充盈著膜拜之情。
“若是我們荊川府能出這么一位大先生,府城之內,便由不得夜先生作主了,這些年荊川府日益敗落,便和那夜先生有很大的關系。”
“誰說不是呢,夜先生一群人,如鬼似魂,個個喜怒無常,還特別的貪婪,把府城搞成了什么樣子?”
“明江府城隍貪腐,骨老閉門念書,巫女無為,大先生去了,也不知道下了什么猛藥,三個堂口竟然聯合一心,打掉了拐子那個毒瘤,要我說,我希望大先生來一次荊川府,給那夜先生好好整治一番。”
眾人聊著聊著,卻忽然聽到門外有歌伶的尖叫。
“哎呀,這是人是鬼啊。”
聽到尖叫聲,眾人中有好事之人,便出了舫艙,去了廊橋一看,登時發現一個年輕的虛幻影子,在廊橋之上入定,
這天光昭昭之下,冷不丁出現這么一個人,還真有點嚇唬人。
“這是……”
好事之人中,有那么兩個人修行過香火神道,膽子比尋常人要大上一些,便朝著那道年輕虛影走去,結果才走到對方一丈開外,登時,他便被一股極強大的氣息給壓迫住,
那好事之人,只覺得渾身的骨骼被壓得噼啪作響,皮膚有如觸碰了烙鐵一般,
極強的痛苦,引得那人連連后退,并且攔住了周圍要上前的人,說道:“這人有道行,而且極深,莫要往前走,莫要往前走。”
“趙師兄,你在此等著,我去艙里叫人。”
有個更熱心的尋龍弟子,便進了船艙里喊人,這艙里喝酒、聽書的、摟歌伶的客人,都停了手里的活計,紛紛小跑了出來。
登時,將周玄的周圍擠得滿滿當當的。
周玄雖然入定,但有氣勢壓人,眾人也不敢上前,
而就在此時,似乎周圍的人氣太盛,一道白光,從周玄的袖口里吐了出來,
這便是周玄的骨牙。
骨牙感知周玄有了危險,便兀自飛出護主。
那柄骨牙,懸停在了周玄的頭頂之上,如吐信的毒蛇一般,牙尖盯著眾人,
似乎只要周圍的人有稍微出格的冒進,這骨牙便能將那人穿一個窟窿。
眾人都意識到了骨牙的恐怖氣息,冒進當然是不敢的,但是有人認出了骨牙的來歷。
“這柄骨牙,像是刺青堂口的本門法器——但尋常刺青師,用的都是骨針,好像只有一個人用的骨牙。”
“誰?”
“大先生周玄。”
圍觀的人多了,總有懂行的,
當即人群里便炸開了鍋,
有的人興高采烈,他們在喝酒時,聽聞了周玄的過往作為,便心生仰慕得緊,如今見了真容,豈有不欣喜的道理。
有的人,則遠遠的打量著周玄,想要把這位名聲大噪的年輕人物,瞧個仔細清楚,
還有些人,拿出了銀元,遞給隨從,讓他現在就去尋一個攝影師來。
“合影,我要跟大先生合影。”
畫廊里當即便熱鬧非凡,也幸好周玄此時處于入定狀態,對周遭之事沒有察覺、不能聽聞,要不然,他肯定得問一句——這么多人瞧我,都買票了嗎?
不過,人群之中,也不全是瞧熱鬧的,有三個鬼鬼祟祟的年輕人,在得知了那個虛幻影子一般的人物,便是周玄時,他們便悄摸摸退出了畫舫,乘著小舟離開。
這三個年輕人,便是夜先生堂口里的弟子。
畫舫之上,有夜先生,也有尋龍弟子。
那個最先去試探周玄深淺,結果差點被氣勢壓得身軀裂開的人,便是尋龍弟子趙燈明。
趙燈明今日便是和兩個師兄弟前來聽書。
他們早就聽聞過“周山祖”大名,既是尋龍堂口的周山祖,那周玄光臨八仙畫舫,肯定是要通知堂口的大天師們過來迎接。
他當即便退到了廊橋的另一個通道處,凝出了密信。
在第一封“邀請密信”發出后,他無意中瞧見了河面上的小舟,有三個年輕人行色匆匆。
那舟子已經駛得極遠了,此時他去追殺,已經趕不上了,而且,哪怕是追上了,趙燈明以一敵三,自忖沒有勝算。
“是夜先生的弟子,不好……”
趙燈明自然知道周玄與夜先生之間,是有梁子的,當即便又凝了一封密信:“夜先生弟子發現了周山主蹤跡,應該是去通風報信,請師門速來高手支援。”
密信再次發出后,這位趙燈明,作為堂口五炷香的弟子,他還是頗有些活動能力的。
他的手段不高,香火不夠,但這河面上,便有香火高的人,
他讓兩位師弟留下護著尚在入定的周玄,他獨自乘了小舟,去了岸邊的云墨劇場。
劇場之內,白柳先生才講完了書,喝著茶潤著喉嚨。
“白柳先生。”
趙燈明見了白柳先生,恭恭敬敬的稱呼了一聲。
“哦,尋龍的小趙天師,無須多禮,你可非一般人呢。”
白柳先生微笑著說。
“我不過是個五炷香的小道士,白柳先生這話太抬舉我了。”
“你香火一般倒是無妨,但你的堂弟趙無崖,如今卻是華貴得很啊——他既是尋龍道士,又是無崖禪師,二十一禪中無崖禪,佛門地位極是超然。”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白柳先生太明白不過了。
堂弟成了古佛分身,這做堂哥的,也得好好打些交道。
“那是我堂弟福緣深。”趙燈明打了個哈哈后,便對白柳先生耳語道:“先生,明江府的大先生周玄,便在畫舫之上。”
“哦?!”白柳先生極是吃驚,但他強壓住驚訝的神色,又說:“這位大先生是個大人物,你要好好觀仰觀仰,若是能得他一言片語,怕是能幫你爬升香火,晉升入六炷香。”
“先生,觀仰之事,都是后話,夜先生的人,與大先生有些梁子,用不了多久,夜先生的人便會來到畫舫,而大先生還在入定,很是危險,
我們尋龍天師,喜好游山玩水,今日鄭師兄也未去游神司當值,
所以,我們的人,來得肯定會比夜先生的晚,小某不才,想請您,當個幫手。”
趙燈明又說道:“你也知道,大先生是我們尋龍堂口認定的‘周山主’,事成之后,尋龍堂口,必有重謝。”
白柳先生這位七炷香的說書人,是堂口之中最出名的幾根老香之一。
他的天賦不及袁不語,但修行頗有道緣,因此便在袁不語之前,升入了七炷香。
七炷香的說書人,可敵其余堂口的八炷香,這是井國眾人皆知的事情。
若有白柳先生在,夜先生中的高手降臨,周玄的安全也不用擔心。
“江湖堂口做事,尋仇報怨,本是常事。”
白柳先生嘆著氣,說道:“夜先生既然與大先生有梁子,那便是拳腳上見真章,香火神道決生死,我一個外人,怎好插手?”
“先生……”
“不過,這河面上的舫只,都是小老兒請過來的聽書客,我作為說書先生,自然要管得住書客的生死,要不然,往后誰還敢來聽小老兒說書?”
白柳先生話鋒一轉,笑著說道:“趙小天師先去,由我在這河面上壓著陣,應該掀不起風浪來。”
“多謝、多謝。”趙燈明等了白柳先生的答復,便回了畫舫。
白柳先生則抓了一小撮炒米,扔進了魚缸里,喂那夢魚兒吃了。
“夢魚啊,大先生突然現身,我最怕的,倒不是夜先生,而是畢方啊。”
“若是畢方親臨,這里又不是明江府,那位大先生,怕是難逃一死。”
“只是畢方,他想要降臨,便要以我為通路,你說我這條通路,是打開,還是不打開呢?”
白柳先生以為自己講完了書,就萬事大吉了,他萬萬沒想到——這世道上的事,計劃統統趕不上變化。
他還是被周玄、畢方,夾在了中間……
畢方將天書打開,一道神力灌入到已經有些破損的天書之中,
那頁面上的“黃色毛發”,便兀自飛了出來,鉆進了他的眉心里,他當即便聽到了久違的誘惑之聲。
“畢仙家,好久不見。”
“黃原妖神,我想與你合作。”
畢方如今是“火燒眉毛”,哪有功夫跟那黃原大妖玩些彎彎繞,自然是開門見山。
而且,他面對黃原大妖,也是有心理優勢的。
曾經的黃原大妖,便央求過他合作——既然是央求,當時黃原妖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
當時的畢方沒有將黃原大妖當一回事,合作嘛,自然也被他強硬的拒絕了。
“合作?”
黃原大妖冷笑道:“不知畢仙家所謂的合作,內容是什么。”
畢方當即拳頭攥緊,這黃原大妖屬于明知故問。
“黃原妖神,我說的合作,自然是我們上一次的未竟之事,當時你說,你可以答應我的任何要求,只求我將意志天書的通路放開,任由您進入意志天書之中。”
“如今我有要求了——只要你幫我殺了周玄,意志天書的通路,我當即便為你開放。”
畢方說得極清晰,那黃原妖卻只是一味的冷笑,并不答應。
“黃原妖神,你覺得我的心意不誠?”
畢方又問道。
黃原大妖很是淡然的說道:“你的心意,我相信是誠懇的,周玄有一本天書,你也有一本,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意志天書的選擇,是偏向周玄的,
若是周玄不死,那你的天書會反噬了你,將你徑自抹殺,這便是你要殺周玄的第一個原因。”
“另外,你已經得罪了周玄,先給他師父袁不語,下了百畜之相,然后又伙同天下說書人,要利用夢境天神,去斬周玄……豈料,你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誣構周玄不成,反倒是你與弟子的在變弱。”
“這是你殺周玄的第二個原因,這兩個原因,都會讓你畢方萬劫不復,我怎么可能認為你的心不誠呢?”
黃原大妖的話語,很是溫柔,甚至一聲加重加急的腔調都沒有,但就是聽得畢方流了一額頭的冷汗。
畢方此時已經知曉,自己的弱點,都被黃原大妖掌握了,不管這次的合作成不成,他都屬于占盡了劣勢的一方。
光陰荏苒,上一次談合作時,畢方趾高氣昂,而這一次,攻守易形。
“黃原妖神,你對我了解得很深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黃原大妖笑著說:“畢仙家,我也并非想羞辱你,只是實話實講,現在的你,雖有仙家之身,但實際上,你不過一條斷脊喪家之犬,
天書拋棄了你,你堂口的弟子也要拋棄你,你雖在神國之中,卻早晚都是一個‘死’字,你混到如此敗落,還有什么資格與我合作?”
“我有意志天書!”
“你的意志天書,在周玄重建明江府時,便被一道神雷劈毀,還談什么天書?”
“我的天書沒有毀掉,它依然有意志的存在。”
“強弩之末而已。”
黃原大妖說道:“畢方,我要是你,我就不掙扎了,既不去殺周玄,也不去想辦法修復天書,而是安安靜靜的待在神國之中,種些花草、講些自己愛聽的書,好好等死,
你若是等死,等著天書反噬,你倒是能創下一個奇跡來——成為井國兩千年以來,第一個死在自己神國之中的神明級。”
“黃原妖,你妖就是妖,食言而肥,言而無信……”
畢方原本是求一位援兵,卻沒成想,被黃原大妖百般羞辱,言語上便有了沖撞。
只是他的“妖”字,徹底激怒了黃原大妖。
“果然,畢仙家那般高傲的人,又怎么可能瞧得起我這頭妖呢,妖就是妖……那我就當一次真正的妖,斷了你最后的念想。”
黃原大妖講到了此處,那根黃色的毛發,便從畢方的眉心鉆了出來,化作了一只虛幻的虎爪,朝著本就破損的意志天書,重重的壓了過去。
巨大壓迫氣息,在神國草廬之內彌散了開來,虎爪之下,怕是有萬斤、十萬斤的氣力,墜在天書之上。
那天書,本就有被神雷劈出了極深的裂紋,如今巨力壓制,那天書的內部,便傳出了細小而清脆的裂響。
“你要毀我天書?”
畢方當即便動用神國之中的神力,去抵扛虎爪巨力,然而兩股力量相撞,極快便分出了高下,
黃原大妖的虎爪,輕松便勝過了畢方的神力,多余的力量透入天書之中。
“嘭!”
古撲如玉的意志天書,四分無裂,傾灑了一地的羊脂玉碎片,畢方低頭凝望,幾乎不敢相信——天書破碎了。
“黃原妖,原來你強到了這種程度。”
“并非是我強大,而是意志已經選擇了周玄,你手上這部天書,在被神雷劈落之時,已經成了一部廢品,我給它擊得四分五裂,不過是斷了你那些虛妄的念想。”
“畢方,你早已不是畢方了……你是一條待宰的豬狗。”
黃原大妖的毛發,還在神國里飄來蕩去,他用極蠱惑的聲音,說道:“現在你只有一個機會——周玄,他不在明江府,他在荊川府!”
“在明江府,你殺不了他,我不怪你,但若是在荊川府,你還殺不了他……那我便只能嘲笑你的無能。”
“去吧,殺掉周玄,我有足夠的能力,讓你成為曾經的畢方,當然,你要乖乖的套上狗鏈子,聽當條聽話的狗神……”
那根黃色的毛發,在說完了最后一句話后,便燃起了火,成了一道黑灰。
畢方凝望著天書的殘骸,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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