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日夜游神 第380章 霧中的牧魂城
牧魂城降臨?
一直以來,畫家、樂師都知道周玄夠瘋狂,但實在沒想到瘋狂到這個地步。
別說喜山王失儀了,畫家表情也滯住了,呆愣的瞧向周玄。
“大先生,你怕是在說笑。”
樂師插話道。
喜山王也回了過神,忙勸道:“哎呀,大先生,那牧魂城,屬于幽冥界,它若是降臨了,怕是明江府也用不上重建了,加以時日,便會成為九幽苦寒、惡鬼飄零之地,
所有的百姓,也會墮成亡人,永世不得超生。”
“你們想啥呢?我說的降臨,不是真降臨。”
周玄抓過了桌上的空酒杯,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后,說道:“我其實是要做一場騙局,騙過明江府百姓的眼睛。”
他指著窗外的“云中府城”,說道:“今晚我說書的時候,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觀摩到,我講書凝聚而來的愿力,是無法進入云中府城的。”
“那不是您……故意不讓它進去的嗎?”喜山王劈頭蓋臉的回問了過來。
“……”周玄。
畫家附和道:“我以為大先生是有玄妙想法,刻意出手了,才讓那愿力之山,漲不進云中府的。”
周玄滿頭黑線:“雖然我們之間,需要很強的信任,但你們的信任也太過分了。”
明明是辦砸了,都能腦補成故意辦砸的。
“并非是我故意為之,而是明江府的老百姓,骨子里不相信人死可以復生,所以愿力進不去云中府城,無奈之下,我才讓無崖禪師想了辦法,先將那些愿力收納起來,以免憑空消散。”
周玄講到此處,畫家、喜山王、樂師的眉頭,跟開了同步似的,齊齊蹙成了一個“川”字。
“大先生的話,像是撥開了一層云霧,讓我們看到了思維上的盲點,的確,對于我們這些修行香火神道之人,再怎么玄奇的事情,也都是能信的,可那些老百姓……”
“老百姓幾乎沒見過死而復生之人,尤其是明江府死去的人,不計其數,他們怎么可能會相信,那么多的人,能一起活過來?”
“是啊,要說這人間愿力,本源就是相信、信任,缺了相信、缺了信任,自然就起不了作用了。”
喜山王、畫家、樂師,你一言我一語的,便將問題挑揀了出來。
周玄也點著頭,說道:“歷經這件事,我才知曉意志天書,并非是單方面的強勢命令,而是無上意志,與老百姓共同譜寫的世間變化。”
他想起了曾經與摩崖僧的那盤棋,棋中摩崖僧倒有句話,說得極為正確——下棋手談,原本就是黑白雙方共同描繪出的一卷妙畫。
意志天書,也是如此。
畫家聽到此處,便問周玄:“大先生,那按您的意思,你是要演一出戲,讓所有明江府人,都相信死而復生之事?”
“沒錯。”
周玄說道:“這出戲碼的主題,便是牧魂城降臨,降臨的地點,我已經選好。”
“可牧魂城,怎么降臨?”
“如何降臨,由我來做初一,你們倒不用管,你們需要做的,便是幫著我,如何將觀眾——自然而然的引導到降臨的地點上去。”
周玄原本就對騙術的理解極深。
騙術嘛,說到底,無非就是如何把受騙者自然圓通的,引入到提前設計好的騙局中去。
要想騙得成功,那便要在“自然圓通”這四個字上,下頗多的功夫。
“要想自然圓通,那便需要布些鬼魅的手段,混淆視聽。”
喜山王當即便給了周玄回應。
周玄聽到此話,便知道喜山王是個有主意的人,當即回問道:“老喜,聽你這意思,你似乎有方法?”
“有,有!”
喜山王當即便說道:“我們狐族,也曾懂散布一些謠言之道,今日之事,便與散播謠言無異,
我安排一些沒成氣候的小狐貍,去慧豐醫學院內,對一些災民言說,在明江府某地,牧魂城將會降臨,那些災民知道了,便會一傳十、十傳百,然后,便是自發的聚集起來,前去觀禮,
如此,便是自然圓通了。”
周玄將喜山王的建議,細細品味一陣后,先是肯定了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嗯,大方向上,沒有問題,不過,有一些小方向上的細節,我覺得,還需要商榷。”
周玄當即便對這個方案作出了修改,說道:“第一,在小狐貍散布謠言之前,你、樂師、彭兄,三人要利用神明之力,制造一些微微的大地震感,為「牧魂城」降臨造勢,
第二,小狐貍散布謠言,千萬不要主動找人言說,我講過的,自然圓融……什么叫自然……便是那些小狐貍,在某些角落里,互相聊天,然后就那么不‘小心’的被明江府災民聽到……
記住這種感覺,不是狐貍主動言明,而是被災民不小心撞見……人總是會相信自己無意中聽聞的傳言,并將其視為真相,懂了嗎?”
喜山王一邊聽,一邊在心里暗暗揣摩,越揣摩越是覺得周玄想得是滴水不漏。
“大先生所言極是,我現在便去安排。”
“安排的時候,也要挑些好狐貍,找最機靈最能干的……另外,不要走漏了風聲。”
周玄再次提醒道。
“放心吧,大先生,你的計劃,我已經明了,不會出差錯的。”
喜山王當即便出了門去,
而周玄則與畫家、樂師,在教學樓內,觀察著醫學院內的動靜、局勢。
周玄選擇了用“狐鬼志異”的手段,作為「牧魂城降臨」這場彩戲的引子,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也曾讀過許多史書,知道曾經天下最大的謠言,都是通過“志異”之說而散布的。
諸如那一聲啾啾狐鳴——大楚興,陳勝王。
再如那從黃河里撈出來一具“單眼石人”,伴隨著怪力亂神之說的童謠——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狐鬼志異,老百姓總愛信以為真,一信,便信到了骨子里,最適合傳謠、布謠。
這一夜的凌晨四點,周玄布下的騙局,已經開始有了動靜。
依靠著喜山王、樂師、彭升三人的神明之力——搬山,他們合力撬動了醫學院的大地,使得其微微顫抖。
顫抖的幅度并不算大,但卻足夠將許多睡眠不深的百姓給震醒,
也能將附近那些田鼠、兔子的本能反應激發出來。
田鼠集體搬家,兔子也顧不得窩了,在學院里,一蹦一蹦的穿行。
連深藏在地下的蟻群,也從土地的溝壑里爬出,排著整齊的隊伍遷移。
震感,會引得動物們做出各種異象。
而在氣象監測不完善的年代里,人們便是根據著這些動物的異象,來判斷有什么大災禍發生。
一時間,那些醒過來的人,推著身邊沒有醒的人,訴說著似乎有地震來臨的事情。
但這種震感,僅僅持續了數十秒,便再沒了下文,
百姓們先是憂愁,然后便是熱議,最后便是淡然,折騰到了黎明五、六點后,便又沉沉睡去了。
“去他娘的地震,明江府都廢墟成這樣了,還怕勞什子的地震。”
震感來得快,去得快,老百姓漸漸便忘記了這突如其來的微震,
但周玄,卻很滿意這場強度微乎其微的地震——震感,已經在老百姓的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已經落地生根,只等萌芽了。
早上六點鐘,秋日的明江府還未天亮,在醫學院的西南角,老人趙懷德,只覺尿急,從睡夢中醒來,便去了帳篷外方便,
趙懷德才脫了褲子,便聽見一些小小的議論之聲,聲音尖尖的,像小孩在攀談。
不過,聽內容,卻又沒有小孩的稚氣,
趙懷德很是好奇,便歪頭去看,這一看,他瞧見不遠處的一座“狐仙廟”里,竟然窩著三只白毛小狐貍在交談。
“地震都來了,該走了。”
“不是什么地震,西城那邊的小狐貍都跟我講了,說是西面起了霧,霧里有一座時隱時現的大城。”
“一場祆火把明江府快燒光了,哪來什么大城?”
“天上掉下來的呢,就是那城,降臨而來,才搞得明江府產生了震感的。”
“那城哪里來的?”
“那就不知道了。”
小狐貍的交流,落在了趙懷德的耳朵里,他便回了帳篷,跟篷里的同伴們,講著他才聽來的熱乎消息。
周玄為了敕封“胡門”,在慧豐醫學院里,建了不少的狐仙廟。
而那些角角落落的狐仙廟里,總有些狐貍,三五成群的講著些“道聽途說”的傳聞,然后“不小心”的被明江府人聽了去。
這些傳聞,各不一致,有的傳言西城區一帶,有大城降臨,
有的傳言,大先生周玄昨晚一場書,已經感動了這方天地,天地賜下偉力,要重建明江府。
甚至還有傳言,說這場明江府的重建,會復活那些死在祆火之中的百姓。
這些狐貍們的”妖言妖語”,便如一顆石子,在平靜的醫學院內,蕩起了漣漪,引發了老百姓們的強烈關注。
“那些小狐貍在傳呢,說大先生重建明江府,可以讓死人復生。”
“假的吧,人死如燈滅呢。”
“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應該不是信口雌黃。”
“我也覺得,有那么幾分真切,要是真能死人復生,那我家崽崽,就又能回到我身邊了,我倒希望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咱們到西城那邊看看不就完事了嗎?”
“走,去西城,去西城瞧瞧。”
老百姓對“死而復生”的態度,已經因為那些狐言狐語,有了微妙的變化。
周玄坐在教學樓里,通過窗戶,瞧見不少老百姓,都成群結隊的,朝著西邊進發。
而小二哥的家,驢棚鋪子,便正在西城區一帶——那里,也是周玄欽定的“牧魂城降落”的地址。
畫家陪著周玄坐了一夜,此時,游神司的古玲,前來稟告。
“大先生,畫大人,老百姓中,已經有不少人對那傳言,產生了興趣,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已經動身前往西城區了。”
“不過,絕大部分的老百姓,還是覺得傳言荒誕,不愿動身前往。”
畫家點點頭,朝古玲揮揮手,示意她繼續監督,然后才詢問周玄的意見。
“大先生,不信的人還是很多。”
“無妨,人心里的固有觀念,是一座很巍峨的高山,要撬動,需要時間,如今,時間還沒到。”
周玄起了身,呼喚道:“小腦,出來。”
一枚銀色的、核桃那般大小的佛國主腦,從周玄的秘境里鉆了出來,懸在空中。
“我偉大的玄神,你的小腦出現了。”
小腦是夸夸群的群主,每次出來,都能整些新詞。
周玄問小腦:“在秘境中學了一夜,墻小姐有沒有教會你,何為牧魂城?”
在夜里,周玄也沒閑著……主要是墻小姐沒有閑著。
「牧魂城降臨」這場彩戲,小腦這位“投影、投音”的大師,是重中之重。
他擔任如此重要的角色,自然要提前培訓——主要的規培內容,便是深度認識牧魂城。
好在墻小姐有秘境黑水,作為示范藍圖,而小腦又是“血肉神朝主腦”的破產版,聰明之極,掌握起來,沒有什么難度。
“玄神,我已經掌握了牧魂城是什么樣子?小腦不愛吹牛……若是讓我投出牧魂城的影象,哪怕是冥河之中不起眼的一道鱗波,我也不會出錯。”
小腦自信滿滿,周玄點點頭,指著畫家說道:“看來是學有所成,那你跟著老畫,去一趟西城,在天空之中,投出牧魂城的影像。”
接著,周玄又對畫家說道:“你呢,通知樂師、彭兄、喜山王,在西城起一場大霧,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若是起了霧,那牧魂城的影象,投影起來,豈不就看不真切了?”
小腦一旁問道。
“要的就是霧里看花,模模糊糊。”
周玄說道:“這是前戲,是這場彩戲的鋪墊暖場,咱們不能一口氣把全貌放出來,要是放出來了,這場彩戲的神秘感就沒了。”
影影綽綽的虛影,往往是神秘感的來源。
周玄示意畫家、小腦可以辦事去了。
驢棚鋪子,依然是那一堆堆的焦土,但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霧,使得這里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明江府醫學院內,依然來了數以萬計的災民,他們并非完全相信狐貍的傳言,但也并非全然不信。
“萬一,那些狐貍說的都是真的呢?”
強烈的僥幸心理,使得他們還是頂著大霧,來了驢棚鋪子。
在霧中,眾人怕和自己的同伴走散,大多手牽著手,他們努力的遙望著天空。
天空之中,有一座巨大的城池虛影,便藏在霧里,時而能看見一座寬闊的石橋,時而能望見碧綠的河,
“那就是傳言中的大城嗎?”
“難道狐貍說的是真的?”
“死而復生,若是明江府的人真能死而復生,老子天天燒香拜佛不吃肉、不殺生。”
霧中的大城,并不真切,卻實實在在的給了老百姓最后一絲希望。
“真有大城,真有大城,我要回去,跟醫學院里的人講講,沒準死而復生的傳言,是真的。”
只要人群的基數大了,便一定會出現一些熱心腸的人。
這些熱心腸,當即把“霧中有大城”的消息,帶回了醫學院。
這類消息,在醫學院里,傳得是滿天飛,而那些不信“死而復生”之事的老百姓,心中的信念大山,也在無形之中,被輕輕的撬動了。
“真有霧中大城?我……我也去看看。”
“是不是哦,你們別踏娘的亂講。”
“能騙你嗎?我們兩只眼睛瞧得清清楚楚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老子現在就去,要是沒有那霧中大城,回來揍哭你。”
消息愈傳愈熱,醫學院里的老百姓,便一波緊似一波的朝著西城進發。
等到了上午十一點的時候,整個慧豐醫學院,便沒有了往日的熱鬧,說是“人去院空”,那是一點都不為過。
“進展,還算順利。”
周玄透過了窗戶,望著已經空空蕩蕩的慧豐醫學院,很是滿意,便朝著龜山道觀,日游而去。
“觀眾都到場了,演員也得到位。”
慧豐醫學院的老百姓,基本都聽聞了“霧中大城懸空”的消息。
而這些老百姓里,也摻雜了一些鼠變之人——地淵惡鼠分化出來的意識。
地淵惡鼠的主意識,自然也聽到了“傳聞”。
無數的小鼠,向主意識鼠王,匯報著消息。
“鼠王,意志天書,已經啟動,一座大城要降臨明江府。”
“這座大城,是為重建明江府而來,還能讓死去的明江府人,死而復生。”
“繼續觀察,繼續匯報。”
鼠王隱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明江府重建完成,明江府便會回到災前的時光。
那段災前的時光之中,屬于時光回溯,一旦時光發生了逆轉,他這個在災后才破繭而出的“地淵惡鼠”,會不會遭遇到清除,他并不知曉。
未知,是最深不見底的恐懼,這種恐懼,也包裹住了鼠王。
“不能讓周玄的重建完成,我需要幫手,在最快的時間之內,斬殺周玄。”
“幫手……幫手……”
鼠王當即想起來天穹級神明畢方。
他立刻通過意識的交流,聯系到了李大柱。
“小鼠大柱何在。”
“鼠王,我在。”
“讓你盯著龜山道觀里的道者,有何進展?”鼠王詢問道。
“鼠王,那道者,極其兇殘,我昨天晚上,見他連殺五個人,用的手法,非常殘暴。”
李大柱形容了他昨晚瞧見的景象,說道:“那五個人,都是道者用門閂,活生生打死的,打成肉醬那種。”
“那道者的層次,有沒有變化?”
“有,有……那道觀變得渙然一新,您說他是守觀人,只要道觀變了,便說明他的層次動了。”李大柱說道。
鼠王當即便點著頭,說道:“是了,是了,道者爬升香火,以人為食,那觀中之人,連殺五人,提高了香火,和道者的特征一模一樣,
你去那觀中,聯系道者,表明我們要與他和他背后的主子聯手。”
周玄的騙局,鼠王并未看穿,那霧中的大城,便在無意之中,給鼠王帶來了“時不我待”的危機之感。
危機降臨,鼠王心緒稍微有些慌亂,想的便是與畢方聯手,共同鏟除周玄。
龜山道觀內,血氣盈天,龜山道人很是惋惜,望著嶄新的道觀,嘆著氣說:“多好的廟觀,被這些血氣搞得烏煙瘴氣的。”
就在這時,他的耳朵動了動,聽到了山腳之下,傳來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觀廟開眼。”
新的道觀,新的層次,龜山道人已經不算守觀人了,他具備了“山神”的雛形。
在他的指引之下,道觀的道門之上,便長出了一只眼睛,將山腳行走之人的模樣,映進了他的眼簾里。
“咦,惡鼠的人又來了。”
龜山道人才說完,身邊便出現了周玄的真身。
周玄問道:“惡鼠的人來了?”
“喲,大先生。”
龜山道人當即向周玄行禮,說道:“地淵惡鼠派來盯睄的人上山了,大先生要不然,先回避回避?”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