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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游神 第362章 眉間一片骨
龜千歲在周玄的“命途長河”之中,瞧見玄龜之祖的那一刻,忽然明白了自己有多么的膚淺。
將近九百年的時光,他無時無刻不在“龜身的自卑”中度過,而今日,他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一時之間,他甚至覺得懸掛在天上的皓月,也成了“玄龜”形狀,
那只威風到沒邊,那只舉手投足間,盡顯“神卦”儀態的霸氣玄龜,仿佛成了圣潔的祭司,在朝他搖晃著龜首,充斥著神性地說道:“隨我來吧,在無盡的命運長河之中遨游,領略世間命數的無常,我們老祖、玄孫,靜靜的凝望便好。”
“龜祖!我的龜祖!”
龜千歲已經熱淚盈眶,而他那碩大如小型島嶼一般的龜殼上,出現了「九宮」的紋路。
九個方形的格子,每一個格子之中,凸顯著奇異的符文。
在周玄的命運長河里,龜千歲于“算師”一道,像是悟道了一般。
他在長河之中,巡游得更加松馳,如魚得水的熨帖感,是他曾經推演之中都不曾有過的體驗。
“舒暢,玄龜之祖,為我指引了迷津。”
他揮起了前足,拭去了眼角那滾燙的老淚,這滴眼淚,也讓他告別了不堪回首的往昔。
“這是我的造化,多年來,我在河底都吃素,那是連一顆小蝦米都不敢吃啊,這一定是我修來的造化。”
龜千歲繼續遨游,順著周玄的命運長河,一直游到了“今日周玄出現在龜神水寨”的畫面之后,便不知該往哪里游了。
卦者,以銅錢、龜甲、扶乩、杯茭測算命途,能知過去、望未來。
但周玄的“未來”,似乎很是奇怪,因為代表他未來的長河,有九條之多。
龜千歲就浮在那九條“未來之河”的分岔口前,不知該撿哪一條河道巡游。
這種現象,他在以往的推演里也有過。
龜神水寨的鮫人族長,曾經罹患怪病,來水域之中求他推演,他望見那族長有三條“未來長河”。
在往后多年的頓悟之中,他便領悟道——人的命運中,藏有“無常”,一道無常,便是一條命運的走向。
有些人的“未來長河”,黑氣盈繞,若是游進這條河道里,龜千歲能聞到腐敗氣味,代表著這一道無常,由“疾病”而起。
若有“未來長河”,帶有血色,游進之后,耳朵能聞聽到“刀兵互撞”之聲,能見河中有冤魂游逛,
這道無常,則由“仇家”而起。
那位鮫人族長的三條命運長河,便是一道正常、一道是“疾病”無常,一道是“仇家無常”,龜千歲,當時便判斷出來——那位老族長,是惹了仇家,被下了咒,才染上了一身怪疾。
鮫人族長的“無常”之數,好判斷,但周玄的九條無常河道,卻不那么好下定論了。
因為這九條長河,都是一般平順,瞧不出異變的跡象,甚至連“無常”的痕跡都看不出來——河岸邊蘆葦叢叢,被殘陽映照,河的極遠處,飄渺些漁歌,歌聲倒是樂觀,撫過河面之時,哪怕河道內空空蕩蕩,卻并無寂寥之感。
“應該是無常,可又不像無常。”
龜千歲低頭沉吟了片刻后,決定選擇最中央的一條河道,遨游一番,誰知,他剛要游過岔口,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玄龜之祖,略帶警示的聲音:“好玄孫,這位大先生的未來命運之河,可游不得,游了,你就永遠回不了頭了。”
聽到勸阻之聲,老龜回頭,卻只瞧見玄龜之祖的露在河面上的一點龜殼。
他心下便作了決斷,既然老祖勸返,那便真是游不得——周玄的命運,不是他這般人物夠資格去瞧的。
再聯想起周玄那一滴血——那滴不敢讓他直視的血,他當即便停止了推演。
河道之中,當即便起了一團渦流,將他拽出來“命運長河”。
等到龜千歲再次睜眼之時,周遭已是現實世界,那周玄依然站于船頭,臨風揚手,像跟老友打著招呼似的:“老龜,我的命,算得怎么樣了?”
“大先生的命,我這頭小龜,不配算。”
龜千歲苦笑著說道:“不過,大先生恩情,我老龜牢記于心,龜神水寨九百里水域,往后大先生若在此處借過,我老龜保您風息雨停,無人敢來叨擾大先生。”
“話先別講那么好聽。”
紅棺娘子招了招手,一直漫游在水中的紅袍,飛身而起,重新披掛到了她的肩頭,她雙手叉腰,眼睛梭著龜千歲:“我們來做什么,龜千歲心知肚明,若是真感謝大先生恩情,那龜甲,交出來吧。”
龜千歲瞪了棺娘一眼,悶悶不樂的說道:“龜甲當然要交了,但我這感謝的流程還沒走完呢。”
他眼神中有許多幽怨,埋怨著棺娘干擾了他的思路。
“那你繼續走流程。”棺娘做了個“請”的姿勢。
“大先生,你果然不曾騙我,遁甲一脈,以玄龜為祖,我在你命運長河之中,又悟了些算師之道、九宮陣圖,我老龜,別無感謝之法,以一面龜甲,謝過大先生的大恩大德。”
龜千歲的鋪墊,多少有些冗長,但也代表了他對周玄的拳拳謝意。
他不需紅棺娘子再催,便揚起了前足,以龜爪去剜自己的眉心骨,竟給紅棺娘子看愣住了。
她慌忙勸阻道:“龜千歲,我們要的是你當遁甲大法師時候的那面龜甲,你這是做什么?”
龜千歲在沒有變成“龜身”之前,也是遁甲堂口的“人間行走”,風度翩翩不說,手里有一面龜甲法器,極是靈驗,
在它變成龜身之后,他便將那面龜甲給吞了,多年在腹中蘊養。
時光、龜腹,將近九百年的蘊養,已經讓那面龜甲的靈性極度濃郁,紅棺娘子這次攜弟子前來興師問罪,為的就這一面龜甲。
但現在,龜千歲卻不張口將那龜甲給吐出來,反而去挖自己的眉心骨,卻讓棺娘有些看不懂了。
龜千歲的爪尖,已經深入眉骨之中,一邊撬動著龜骨,一邊痛得呲牙咧嘴的低吼道:“那面龜甲,是人間龜甲,怎配我大先生,我龜身將近九百年,我的眉心骨,便是最靈驗的龜甲,只有這塊骨,才能讓大先生與遁甲一門之中,得悟天地大算師之道。”
“多謝老龜兄。”
周玄于湖風之中抱拳,先謝過龜千歲的眉間骨。
“老龜眉心一片骨,勝過人間萬兩金,大先生,請接骨。”
龜千歲的眉間骨已經撬了下來,他頂著額頭的鮮血與骨洞,將那片白骨拋向了周玄。
周玄伸手邊接,一片臉盆大的白骨,朝著他兀自飛去,在湖風中行進之時,周玄的折扇、醒木、骨牙,一并飛出。
這些“小物事”,在風中如同嬉戲的孩童,互相追逐打鬧了一番后,終于偃旗息鼓,折扇、骨牙、醒木,都貼在了“眉心骨”的背后,隨著風,等比例的縮小。
等這塊骨落到周玄手上時,已經變得比巴掌還要小上一半。
“好龜骨。”
龜骨入手便有肌膚之感,靈性自然不用多說,在周玄的手中游移了幾寸后,忽然起了速度,鉆進了他的衣袖,順著手臂上滑,直至停在了周玄的肩膀上,緊扣在他的肩峰之上,極是合貼。
“大先生,今日我才得知,遁甲堂口,原有兩脈,一脈為算師之道,擅長推演命運長河,一脈則以布陣為主。”
“您是玄龜之祖親自引領入道的,自然是算師之道,我的龜骨,你用起來,正好趁手。”
“二來,這龜骨出自我身,便有我多年對于算道的領悟,大先生雖將遁甲香修得圓滿,但仔細說來,遁甲手段尚未掌握,這面龜骨,能幫您掌握遁甲算道,直達九宮。”
“多謝了,老龜兄,往后,我必然善待你這片骨,龜神水寨,往后若有麻煩,你也盡可來找我助拳,你我之間,有情無仇,有恩無怨。”
“若是這般,往后便仰仗大先生庇護,我雖然沒有準確算出您的命程,但只憑那一滴血,以及老祖都不敢進的命運長河,便知你大先生……非池中之物,它日必然風云際會,扶搖萬里青云……”
龜千歲極是滿意這一樁交易,他如玄龜之祖一般,也認可了周玄的前程,得周玄一諾,便是護身之符。
他咆哮了一聲,算是相送周玄后,便沉入了水域之底,去加緊領悟背殼之上的「九宮算圖」。
湖風止息,船錨收起。
紅棺娘子對周玄笑笑,說道:“大先生,我原本是想來卸一片龜甲,送你當禮物,豈料,大先生出手不凡,寥寥數語,倒讓那龜千歲記下了你的恩情,贈了一片眉心骨。”
在眉心骨被剜出之前,棺娘還看不懂,但當那龜骨隨意變大變小,甚至在周玄手心互動之時,她便看得懂了。
這天下有靈之物,越是靈驗,便越是與人親和,如養出來的小娃娃一般。
再比較起來,她原本想要的那片龜甲,便落了下乘,何足道哉。
“棺娘的心意我領了。”
周玄指了指手上戴的金表,對棺娘說道:“你來明江府之時,便給我店里的人,送表送金子,那時我便知道,你必然是有事情求助于我。”
“那……那……”
“不用支支吾吾了,我聽畫家講過,你們黃原的苦鬼,一直都在苦苦的尋找黃原河神,我雖然不知道那河神是何物事,但等明江府重建結束之后,我一定會走一趟黃原府。”
周玄大喇喇的說道。
他這般坦誠,讓一直以來性格都略顯火辣的棺娘,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慌忙擺手,說道:“河神失落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大先生莫要著急,黃原苦鬼的弟子等得起,還是等你諸事皆宜之時……”
“我本來也要去一趟黃原府的。”
周玄可不曾忘了,在他晉升到第五炷香時,他瞧見的道祖幻象,在消失之前,對他說過:“小后生,你是后生可畏,平息戰事之后,若是有意,便隨小老兒游一游流沙之西。”
按照秘境幻象中瞧見的景物來看,那流沙之西,便是黃原府。
道祖的邀請,便是指引,指引香火大道。
外加上,周玄如今還知道,在黃原府中,一直都橫亙著一條“佛國通往井國”的通道,他更要去瞧瞧了,將身體里的百鬼之母給送回去。
“要是大先生便利,那黃原府的苦鬼,夾道相迎。”棺娘聽了周玄的話,便極是激動。
“不過,棺娘,我這里倒有一事相求……重建明江府,需要六尊神明級應答,我滿打滿算,能湊夠五尊,還差一尊……”
“船只之上,我布下香堂,與「苦鬼」,請求它為你應答。”
“如此甚好,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周玄辭別了棺娘,便神魂日游、移形換影,回了明江慧豐醫學院。
棺娘則搓著手,壓抑著激動之感,說道:“大先生出手,黃原府苦鬼,必能尋得河神。”
“大先生,果真是性情中人,若是感情到了,你不去請,他也會主動幫手,頗有風度,頗有風度。”
紅棺娘子倚著船弦,望著周玄離去的方向,癡癡說道。
慧豐醫學院內,神鷹依然在天空盤旋,災民有序的領取著食物、藥品、被褥。
許多手藝人,也自發的組織起來,
會木匠手藝的,便砍竹伐木,制作著桌、椅、床、凳,優先給老、弱、病、殘使用。
會縫補手藝,加緊做起了針線活,做些夾棉花的外套,給小孩、老人先披上,抵抗著明江府日漸強勁的寒風,
彈匠、蔑匠、鐵匠……等等,也都利用自己的手藝,為災民提供些便利,為漸入寒冬的破敗明江府,送去些許的溫暖。
災后已經過去了兩三天,但周玄卻并沒有號召大家真正重建明江府,眾人卻并不著急,他們已經是心底里佩服著這位年輕人。
既然周玄說過要重建,那一定會重建,大家伙稍安勿躁便好。
周玄回了明江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地淵,瞧瞧“混沌”被收拾得怎么樣了。
他剛一進地淵深處,便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道,
這深處的洞窟,墻壁、洞頂一鑿開,便是混沌的尸體,血肉翻涌。
諸多邪神,有的顯相是三頭惡虎,有是顯相是九頭妖鳥,對著地淵的坑洞,那咬得是血呼拉差的,
而明江府十六個陰堂的弟子們,則聚集在一起,為自己信仰的邪神,擂鼓助威。
他們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進入明江城內,合理合法的吃血食。
而在陰堂弟子之外,喜山王則搬了個凳子,坐著喝著茶水。
他正悠然自得著呢,忽然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登時便站了起來,微微含胸,點頭打著招呼:“大先生。”
“坐,坐。”
周玄坐在一旁,對喜山王說道:“混沌分食的進度,還算順利?”
“聽大先生的安排,這些邪神們啊,那是好好的招待著混沌——那只三頭惡虎,一口能吞下一座山,我們都刻意強調了,得小口小口的吃,注意吃相。”
“不錯,不錯。”
周玄點著頭,此時的他,甚至都能聽到混沌僅存意志的傳音:“周玄,你身體里有我的血!你怎敢如此。”
“混沌的嘴還是有點硬,這活兒做得再細一點,分食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折磨折磨那天鬼。”
周玄又回頭對喜山王說。
混沌:“……”
喜山王聽到此處,便起身招呼道:“大先生有令,折磨為主,分食不是目的。”
一番話下去,那些邪神們吃得便小心了許多。
周玄也站著旁觀“分食現場”,效果他很滿意,不過,他倒是瞧見了這些陰堂弟子里面,竟然有一大伙人,穿著古代儒生的長袍,一個個羽扇綸巾的。
陰堂弟子本都是些山蠻,山里出生、山里長大,打扮方面,說過于原始不太恰當,但打扮很有“山風民俗”之感。
這突然來了一群穿儒袍子,混在人群里,便顯得極扎眼。
“那些人……不是來搗亂的吧?”周玄指了指那些“書生”們。
“哦,大先生,那些也是陰堂弟子,流云寨的。”喜山王說。
周玄先是一愣,緩神過來之后,又說:“流云寨我去過啊,不是這些打扮啊。”
“大先生,您是貴人忘事啊,流云寨以前的信仰,是九蛇之神,九條蛇纏著二百年前的文壇大圣徐荊山嘛。”
“在天地棋局之中,您利用三座古老祭壇,把那九條蛇剝去了,讓文壇大圣再次現世……”
“哦,有這么回事,就因為剝去了九蛇,徐荊山找我問卜的閻王卦算是破解了,我才攢出了尋龍香、遁甲香的大量香火。”
周玄點頭說道。
喜山王又說:“九蛇一剝落,徐荊山這文壇大圣,便成了流云寨的新信仰了,教流云寨的人讀書寫字,學習經典,做做學問,那寨子里的人,便一個個都成書生了。”
“也挺好,算是第一批得到教化的山蠻了。”
周玄點點頭,也就在這時,他又聽見人群之中,有老學究似的教訓之聲。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吃食物,要熬煮得當,小口吞咽。”
“吃要有吃相,坐要有坐相,行不端、坐不正,還想做錦繡文章?那是南轅北轍。”
“君子遠庖除,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都離遠點,離遠點。”
周玄撥開人群,瞧了過去,便見到一個青衫書生,他便是徐荊山,正在優雅的教訓著流云寨的小書生。
而流云寨分食“混沌”,比起其余陰堂來,那叫一個講究,專門請了木匠來鋸肉,鋸開之后,還得讓廚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鍋里熬煮之后,蘸著佐料吃。
流云寨的族人們,吃得還很仔細,一只手拿了筷子夾肉往嘴里送,另一只手端著,防止醬汁濺到了長衫之上。
他們仿佛不是來分食“混沌”的,是來參加高端聚餐的。
周玄瞧到此處,當即便笑出了聲,回過頭便對喜山王敲起了大拇哥,夸道:“還是讀書人折磨人的花樣多。”
這又鋸又切又煮,還小口慢咽,主打一個折磨。
分食還在繼續,周玄搖手一招,將自己的龜甲喚了出來。
他來地淵,除了監督“分食工程”的進展之外,還想找喜山王來教一教,這種妖族的骨片,該如何使用。
至于為何不在龜神水域上,直接詢問龜千歲……額……明江府大先生這快招牌,也是需要刷點逼格的,妖族的骨甲都不會用,傳出去,不體面……
喜山王一見龜甲,當即便開了眼,連聲問道:“敢問大先生,這枚龜甲,從何而來?”
“龜神水寨之中,有一活了九百年的老龜,他送我的。”
“那他對你是極好的。”
喜山王講道;“我們妖族修行,以橫骨為基,除去橫骨,最寶貴的便是我們身體之中,有一塊道骨,這塊骨頭,有我們領悟手段的痕記,若是拿了這面骨,便相當于請了一個高明的老師。”
“這面龜甲,便是那老龜的道骨,非是天大的恩情,它必然不會獻骨。”
“還好吧,我們之間有一點小小的交易。”
周玄笑著說道。
“那絕然不小。”
喜山王對這面骨頭,也是眼熱,但他自然不會去動周玄的東西,便將龜甲還回,說道:“大先生,妖族道骨,需要置于你的身體之中蘊養,以血肉之精,促其靈性,靈性一到,它的手段是如何煉成的,手段之中有何門道,你都能感受得一清而楚。”
“等放身體里面養?”
“大先生,放到你的空明鏡之中蘊養,也有同等功效。”
彭升的聲音,傳了過來。
周玄轉頭望去,便瞧見了彭升、青風,都過來了。
“喲,彭兄,青風,你們怎么過來了?這里到處腥臭得很。”
周玄說道。
彭升指著青風,說道:“青風大人有要事稟告,我便帶他過來了。”
“青風,什么事?”
周玄問道。
“大先生,我的太平秤,稱量明江府安危之時,秤身忽然破碎,明江府,大災已至。”
青風當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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