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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大領主 第554章 有光必有影
聽完了托爾托拉的還價,鮑里斯男爵等人全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這份還價條約里,割地的條款并沒有修改!
他們仍舊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吞并六大莊園!
至于寶庫上繳減半,這本來就是可以接受的彈性條約。
只有月亮之泉莊園領主康拉德的臉上卻滿是苦澀。
臟活累活他干了,糧食他也出了,本想借著這場戰爭徹底干掉羅維,然后自己好有機會當上金盞花領主,沒想到,別說當金盞花領主了,他連口屎都吃不上。
康拉德不由得偷偷望向米蘭登,期待米蘭登能拒絕托爾托拉的還價。
而米蘭登靠著椅背,臉上看不出喜怒。
在米蘭登的心里,也是對這個和談的成果有些難以置信。
他沒想到,托爾托拉能這么軟慫,更沒想到,他想要的核心要求,托爾托拉竟然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
這種局面,對米蘭登來說非常有利。
米蘭登本來就擔心糧食供應問題,如果羅維一直以蝸牛的速度來前線,那不等開戰,他的大軍就會被拖崩潰了。
所以,現在這種和談局面,真的是好之又好。
米蘭登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米蘭登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托爾托拉稅務官果然心系和平。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絕非兒戲,我可得好好考慮清楚。”
托爾托拉連忙說:“當然,當然。”
米蘭登臉上重新掛起那副虛偽的笑容:“不管這場和談能不能成功,兩位使者既然來了,那我就該好好款待。桌上的酒菜,兩位請隨意享用吧至于和談的具體條款,等我想清楚之后,我們明天再議!”
托爾托拉點頭哈腰的說:“好的好的!”
米蘭登傲慢的抬了抬手,“兩位,請。”
托爾托拉跟菲爾斯也確實餓壞了。
在羅維那邊沒吃上魚斯拉的魚肉,路上一路顛簸只吃了幾口干糧,現在面對滿桌子的魚肉,他們的口水早就快要流出來了。
雖然米蘭登的態度有些慢待的意味,但他們已經顧不得想那么多了。
兩人體面的拿起刀叉,然后便狼吞虎咽了起來。
米蘭登親手舉起酒杯,向托爾托拉和菲爾斯致意。
宴會的氣氛變得熱烈起來。
鮑里斯、達文西、艾琳等領主為即將到手的巨大好處而頻頻舉杯,相互吹捧慶賀。
軍帳里的氣氛融洽的就像是一家人似的。
只有康拉德滿臉的悶悶不樂。
半個小時之后。
托爾托拉和菲爾斯酒足飯飽。
米蘭登打著哈欠揮了揮手,神色困乏的宣布晚宴結束。
在侍從的引領下,托爾托拉和菲爾斯被送往營地為貴客準備的稍好帳篷。
幾位心滿意足或心思各異的領主也紛紛告退。
主軍帳里重新恢復了平靜。
米蘭登臉上那副偽裝的隨和與醉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深沉如水的冷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剛才的和談結果雖好,但他無法做主,他必須請示“那位大人”。
他揮退了帳內僅剩的兩名親衛,讓他們在門外嚴密看守,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緊接著,他便脫掉了身上的貴族領主的華麗外袍,換上了一件用沉重鐵灰色毛皮縫制的厚重大氅。
換好行裝之后,他便從軍帳的后側掀開一幅不起眼的隱秘門簾,悄無聲息的溜了出去。
大氅的兜帽很大,足以覆蓋他大半張臉。
他像幽靈般閃身從暗門鉆出,身影沒入軍帳后那片堆滿輜重、木箱和備用器械的陰影區域。
他的目的地明確主軍帳后約三百基爾米外,一處毫不起眼的、被幾堆蓋著油布的木料半掩住的小帳篷。
這頂帳篷的外觀毫無奢華可言,棕褐色的獸皮厚重粗糙,布滿風吹雨打的痕跡,顯得格外笨重沉默。
但越是靠近,就越有一種深淵之感直抵內心。
米蘭登曾經的倨傲態度,在到達這頂小帳篷前就已經蕩然無存了,只剩下奴仆般的謙卑。
“尊敬的左拉大人,真正圣光的詩僧,您的仆從虔誠的求見......”
米蘭登站在帳外,輕聲的低語呼喚。
在等待回應的時候,米蘭登甚至不敢呼吸,更不敢隨意走動。
終于,片刻之后,帳篷里傳來一道仿佛從另外一個空間傳來的低啞的聲音:“進來吧。”
“是,左拉大人。”
米蘭登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借此壓下胸膛里那顆狂跳的心臟,又像是為即將進入那個難以名狀的空間做最后的準備。
帳簾沉重得異乎尋常,拉開時摩擦著粗糙的地面,發出沉悶的沙沙聲。
簾內泄出的氣息驟然濃烈,是焚香、草藥、霉變、血腥...以及一種更難以捕捉的,冰冷而虛無的沉寂感。
米蘭登一步踏入,帳簾在他身后悄然合攏,如同隔絕了兩個世界。
帳內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光線來自帳篷中央一根古老石柱頂端的巨大黑色蠟燭,其燭焰非橙紅,而泛著一種令人極不舒服的慘綠幽光,忽明忽滅地跳躍著,將帳內的一切都涂抹上動蕩而扭曲的陰影。
燭光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圍,帳篷四角藏匿在深沉如墨的黑暗里,仿佛隱藏著能吞噬一切的巨口。
圍繞著這根詭異的燭柱,密密麻麻堆放著令人窒息的法器和詭異祭品,幾乎沒有供人立足的縫隙。
銹跡斑斑的鐵盤里盛放著凝固的深色粘稠液體,旁邊隨意散落著干癟扭曲的根須,奇特的昆蟲甲殼,以及蜷縮成團的漆黑蛇蛻。
一個沾滿褐色污垢的黃銅支架上立著幾件閃耀寒光的器具其中一件法器最為顯眼,那是一柄布滿銹蝕暗紅痕跡、表面坑坑洼洼的刻符匕首。
稍遠處,一座小型石頭祭壇通體暗黑,表面布滿了無法辨認的,像是無數次潑灑液體又凝固形成的層層疊疊的深色痂痕,陳舊發黑的血漬與新近濺上的暗紅斑駁交織,散發出腐朽與死亡混合的氣息。
還有一個微型的星象儀,由不知名的細碎骨頭和漆黑磁石碎片拼接咬合,懸浮在半空,在搖曳的燭光下發出極其輕微的嗡嗡震動。
空氣沉重得如同液態的鉛塊,混合著焚燒草藥后的嗆人煙霧、古老鐵器的銹味、以及從祭壇和地上那些深色污痕深處透出的,絲絲縷縷縈繞不散的腥氣。
在這一切詭譎景象的中央,那座布滿新舊血污的祭壇前方,擺著一個低矮而寬大的木凳。
上面盤膝端坐著一個身影。
那襲深棕色的僧袍子寬大得失去了人形,幾乎融入周圍的陰影里,只有偶爾被搖曳的綠色燭火掠過的袖口衣擺,才短暫地顯露出一寸寸枯骨般的輪廓。
一頂樣式古怪的高聳兜帽幾乎將他完全籠罩,帽頂尖銳得如同某種鳥類的喙或者某種早已滅絕的爬行怪物,直刺向帳篷被黑暗籠罩的頂部。
兜帽投下的陰影是如此濃重深沉,將他面孔所在的位置徹底吞噬,完全無法窺探其下隱藏著什么,是衰老的面容,僵死的骷髏、亦或是...深淵本身。
除了那一雙擱在膝蓋上的手。
暴露在微弱燭光下的皮膚,顏色是死水沉淀多年的青灰色澤,其形枯槁干硬,骨節如同嶙峋的樹根般猙獰凸起,覆蓋著松垮褶皺的皮膚。
指甲是怪異的長而彎曲,顏色污濁不堪,像是多年未曾清洗過泥土和污血。
此人正是天使教會詩僧左拉“那位大祭司”的左膀右臂!
在天使教會中,左拉的地位都是非常高的,他是大祭司的親傳弟子之一,8級的暗影術士,也將來是有機會繼承大祭司之位的人選。
也正是左拉這樣的身份和實力,米蘭登才能有所倚仗。
也正是因為左拉在幕后的指使,一貫謹小慎微的米蘭登才敢在羅維爵位儀式的時候發動突襲,以及召集整個碎星河谷的兵力,跟羅維對決。
可以說,最近美林谷周遭發生的一切爭端,都是大祭司之徒左拉的陰謀。
而米蘭登,充其量只是個執行者。
而左拉之所以選中米蘭登來到這里,自然有更深層的目的。
在這死寂的帳中,米蘭登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帶動了空氣的流變。
雖然看不到隱藏在僧帽下的臉,但米蘭登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有兩道冰冷、銳利得如同祭祀匕首般的“視線”,正從那兜帽的絕對陰影深處透射出來,牢牢地鎖定了自己。
那并非凡物的注視,更像是在用無形的匕首,一絲一縷地剝開他的皮膚,剔開肌肉,審視著骨頭的紋理,探究著骨髓深處的恐懼和忠誠,以及那顆被世俗欲望和巨大壓力碾磨的心臟。
空氣仿佛被無形之力抽干,每一次吸氣都刮擦著喉嚨。
巨大的威壓如同巨石壓背,令他膝蓋發軟。
米蘭登幾乎是本能地向前撲跪,雙膝重重磕在堅硬冰涼的泥地上,那上面還沾染著不知什么生物的排泄物或是陳舊的油污,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額頭也隨即緊貼地面,冰冷粗糙的泥石混合著干草碎屑抵著他的皮膚。
“卑微不肖的仆從,米蘭登斯坦姆。”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敬畏和恐懼而壓抑變形,在寂靜的帳內顯得有些嘶啞不清,“虔誠的匍匐于真正的圣光之下,求左拉大人指點迷途。”
帳內繼續陷入一片沉重的死寂。
待僧左拉沒有回應,就仿佛他沒有聽見米蘭登的話似的。
唯有那支詭異的黑色蠟燭,綠色的燭焰無聲地舔舐著上方晦暗的空氣,發出極細微的,如同毒蛇嘶鳴般的噼啪輕響,搖曳不定的光線將那些古怪法器和侍僧的袍角拉長又縮短。
堆疊在一旁的幾具蒼白骨頭,在燭影的晃動下,其空洞的眼窩仿佛也在無聲地嘲笑著米蘭登此刻的卑屈姿態。
壓力越來越大,幾乎要碾碎米蘭登的脊椎。
汗水從他額頭滲出,滑過鬢角,冰冷地滴落在身下的泥地上。
米蘭登甚至開始后悔,不應該來打擾左拉大人的清修。
但現在想要抽身離開已經來不及了。
這種罪過的念頭折磨著他的心智,讓他快要發瘋了。
許久,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是短暫的一瞬。
一個聲音,終于從兜帽的深淵里傳了出來:
“米蘭登,你的問題,真正的圣光已經知曉。”
這聲音干澀沙啞到了極點,失去了任何人聲應有的溫潤感,每個字都像是粗糙的石塊在干燥的磨盤上摩擦滾動,又像是蟲豸在朽壞的枯木中緩緩爬行的聲響,鉆入耳膜深處,激起一陣惡寒和本能的戰栗。
米蘭登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臟又被攥緊。
左拉嘶啞而空洞的聲音再度在帳內回蕩:
“有光必有影。
“真正的圣光從來都是一體兩面,不光只有光明,還有暗影。
“你想要知道真正的圣光如何安排,那就必須對真正的圣光......獻祭。”
他枯骨般的右手,那覆蓋著青灰色死皮、指爪污濁的手,微微抬起了一線,僅僅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卻牽引了整個帳篷里死寂而污濁的空氣。
食指的污濁長甲,慢得近乎折磨地,在身下凳子鋪陳的粗糙獸皮上滑過,發出極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聲,仿佛在那象征獻祭的獸皮上刻下一道無形的界限。
米蘭登連忙說:“是!當然!仆從這就去為左拉大人準備!”
“不,”左拉的聲音加重了嚴厲訓斥,“不是為我準備,而是為真正的圣光準備。”
“是是是......”米蘭登為自己說錯了一句話而驚懼的點頭哈腰。
左拉又強調道:“記住,所獻祭的,必須是十二歲以上,未經染指的,純凈的肉體。”
“仆從明白!絕不敢有絲毫的差錯!”
米蘭登依舊深深地伏在地上,聲音因激動和驟然涌起的希望而微微發顫。
他甚至不敢抬頭等待一個眼神或首肯,就保持著伏地跪拜的姿態,異常艱難地挪動著沉重的膝蓋和酸麻的雙腿,如同某種受驚的蠕蟲般,手腳并用地向帳口方向倒爬退去。
動作笨拙而倉促,每一步后退都讓他沾滿更多帳內積年累月的污垢塵埃和干枯草屑。
一直退到帳簾前,那沉重粗糙的獸皮簾子幾乎擦到他的后腦勺,他才敢稍稍弓起身體,顫抖著手摸索到簾子的邊緣,費力地從那道微小的縫隙中鉆了出去。
一接觸到帳外冰冷、帶著硝煙和血腥氣的夜風,他才像離開窒息的絕地般,猛地倒吸了一口氣,汗水早已浸透了背后的衣物。
左拉大人,哦不,是真正的圣光,要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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