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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蘇氏,蘇允最賢 第四百三十四章 病急亂投醫
長安城破得毫無預兆,以至于滿城權貴除了一開始靜塞軍攻破丹州時候見勢不妙便舉家東遷的,剩下的都被堵在城內。
這一夜城破,頓時讓滿城權貴驚慌失措,一個個都連夜打包行囊,想要趁夜逃出長安城,可是這般臨時之下,加上靜塞軍早有預料,早就堵上了所有城門,哪里還能夠跑得脫。
便在這些權貴絕望的時候,靜塞軍控制了全城之后,立即發布安民令。
安民令告示:
長安城眾百姓:
今我靜塞軍入城,只為定亂安邦,無意驚擾黎民。大軍所至,必當秋毫無犯,不擾百姓分毫。城中一切商戶、民居、作坊,皆受我軍護佑,眾人只需安心度日,照常營生,無需驚恐逃竄。
凡安分守己、不生事端者,我軍必保其平安,使其居有定所、業有可從。但有等宵小之徒,妄圖趁亂燒殺搶掠、危害良善,一經查獲,定當斬首示眾,絕不姑息!
望我長安城百姓,相互,莫生妄念,共護這一方安寧。
靜塞軍都督府紹圣元年八月示。
告示一出,頓時滿城肅然。
長安城權貴也悄悄回到家中,謹慎地閉門不出,但派出家丁探聽外面風聲。
可第二日便聽到文氏滿門被屠戮之事,頓時權貴之間又是嚇得徹夜難眠。
有的人想起唐時黃巢攻破長安城的舊事,生怕這蘇叛再來一次‘天街盡踏公卿骨’,不過很快消息又再次傳來,這一次權貴頓時稍微松了一口氣,因為據說文氏被屠戮乃是因為文彥博勾結西夏。
許多人聞言冷笑,誰都知道大約是因為那鄭朝宗是為了報之前文彥博屠戮鄭氏滿門的大仇,用這種借口,卻是有些貽笑大方了。
不過怎么說都好,靜塞軍愿意用這種借口,說明他們對于屠戮權貴并無興趣。
不過權貴們并不認為靜塞軍對他們的財富沒有覬覦之心,有不少權貴已經是準備獻財消災了,只是接下來的時間里,卻是遲遲不見靜塞軍上門。
他們卻是不知道,蘇允本就對搶掠權貴的財富沒有興趣,加上這會兒靜塞軍的精力全在控制整個西北這個事情上面。
長安城奪下來了,但整個西北宋軍的力量依然很強,陜西六路之所以沒有太多力量來援助長安,是因為必須留在當地防備西夏人,并不是六路無人。
而且長安城有數萬軍隊之眾,城破之后,有些將領帶著軍隊撤出長安城,但還有周懷玉等投誠將領麾下一起歸降,共有一萬余軍隊,這些軍隊也要盡快整編進靜塞軍中。
這些事情哪一件不比去掠奪權貴的財富重要得多?
而對于權貴來說,文氏是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靜塞軍所用的借口證明靜塞軍并無屠戮權貴的想法就行了。
至于文彥博死不死的……嗨,他活著的時候自然是威望高,但已經死了,對于他們這些淪陷在蘇叛勢力之下的人來說,那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當然,文彥博的死在汴京城乃至于整個大宋,還是掀起一場巨大無比的波瀾的!
或者說,文彥博的死只是表層,而長安城的淪陷才是真正震撼朝野的一個大事件!
那可是長安城啊!
長安城雖然并非朝廷的核心統治區域,其重要性相較于在唐朝等時期有所下降,但并不代表長安城不重要。
相反長安城及其重要。
這里是十三朝古都,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是華夏文明的重要發祥地之一,承載著眾多的歷史遺跡和文化傳統,因此對于朝廷來說,這里是文化傳承和民族自豪感的重要象征。
長安城在,宋朝才可以自豪的說自己承襲漢唐,乃是中華正統,長安城若失,那宋朝便是偏安一隅的地方勢力而已!
當然,這種正統名義很重要,但更加重要的是軍事上的意義。
長安地處關中平原,地勢險要,四周有山河環繞,是天然的軍事防御要塞。
雖然大宋的政治中心在開封,但長安城在西北方向的戰略防御上極為重要,是抵御西北少數民族政權入侵的重要前沿陣地。
也就是說,長安城在,汴京便有安全感,長安城若失,恐怕大宋朝廷諸公晚上睡覺都覺得不安穩!
更關鍵的一點是,長安城乃是勾連中原與西北的一個最為重要的樞紐,失去長安城,那么便有失去整個西北的危險了!
長安城淪陷的消息傳回汴京的時候,正是大宋朝紹圣元年八月十五,也就是中秋節的時候,滿城已經滿是節日的歡慶,到處都有人在傳唱蘇軾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蘇軾這些年一直在地方為官,蘇允造反之后,蘇軾更是被冷藏,已經被貶去嶺南了,可好的詩詞并不會因為官員自身遭遇,而不能再民間流傳。
大宋年輕管家趙煦在聽到這首詞后,心里終究是覺得很不舒服,不過他可以禁止蘇學,因為蘇允造反,這種詩詞在民間流傳,總不能去禁止這樣的詩詞,那樣的話,對他這個年輕的大宋管家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
趙煦一直以父親趙頊為榜樣,勤政以來兢兢業業,早朝、接見官員、逢年過節團拜、與民同樂等等全都事必躬親。
比如說今日先是要團拜,之后夜間上城樓與百姓同樂賞月,他一點都沒有懈怠。
今夜在聽見水調歌頭之前,趙煦的心情都是頗為不錯的,因為聽說種診已經快要抵達長安城了,根據這個進度,恐怕已經快要解了長安城之圍了。
因此趙煦的心情還真是頗為不錯的,他還有閑心仔細觀看城下百姓擺著祭拜月亮的貢品。
然則便在月亮高高懸掛在天空之時,汴京城御街之上有騎士不顧路上行人眾多,以奔馳的速度趕路而來,頓時將長安城的歡樂減少……哦,不,騎士只能暫時驚擾一下街上的游人,騎士過去之后,游人只是稍微討論一下,隨后又投入到游街的歡樂之中。
然則游人不知道的是,在騎士進宮沒有多久,正在與家人共度佳節的宰執、四入頭、高級官員等,全都被緊急召集,連夜進宮!
中秋夜宴的珍饈美饌還未撤下,紫宸殿內已燭影搖曳,寒意刺骨。
趙煦攥著加急軍報的手指關節發白,羊皮紙上“長安淪陷”四個朱砂大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宰相增補踉蹌上前,胡須顫抖著掃過案幾:“官家!種診大軍尚在中途,定是蘇居正那賊子使詐!”
樞密使蔡京突然跪倒在地,鐵锏砸在青磚上發出悶響:“西北防線盡失,西夏若趁機東進,長安以西三州危在旦夕!”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更鼓聲,卻蓋不住某位老臣壓抑的啜泣。
趙煦猛地掀翻案幾,酒盞碎裂的脆響驚得眾人噤聲。
“朕早說過蘇學當誅!”他猩紅著眼掃視群臣,“如今倒好,那個蘇居正打著‘為民’旗號攻城略地,文彥博一死,西北軍心必亂!”
階下的知諫院程頤突然抬頭:“官家,當務之急是重賞勤王軍,再派使臣與西夏議和.”
“議和?!”趙煦怒極反笑,一腳踢翻繡墩,“朕的先祖太宗皇帝親征北漢時何等氣魄!
如今讓朕向番邦低頭?傳旨!命種診即刻攻擊長安城,務必在半月內奪回長安!”
他抓起案頭的玉璽,重重砸在征兵詔書之上,指腹被印紐硌出深紅血痕。
宰相曾布大聲道:“官家,臣以為程知諫說得對,朝廷應該立即與西夏議和,議和之后,可以將陜西六路大軍調集奪回長安城,長安城在,西北便還是大宋的屏障,長安城若失,汴京危矣!”
此言一出,頓時滿朝文武大驚。
趙煦想明白了這一點,亦是驚得跌坐在龍椅之上。
紫宸殿內陷入死寂,唯有趙煦粗重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大殿回蕩。
老太監哆哆嗦嗦上前,想要攙扶癱坐在龍椅上的官家,卻被趙煦一把推開。
殿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被烏云遮蔽,只透過窗欞灑下幾縷慘白的光,映得群臣的臉色比喪服還難看。
怎么辦?
這個問題在這個時候懸在所有人的心上。
趙煦看向他最為信任的倪詠志,倪詠志乃是程門八子之手,原本乃是趙煦授為樞密院都承旨樞密院首席事務官,負責軍政機要文書傳遞、協調內外,常參與軍事決策,直接對接樞密使掌握軍情機密,替趙煦把控樞密院。
因為十分得力,最近已經被趙頊加為中書舍人,不僅手上掌握著巨大的權利,實際官職更是連升數級,比之之前的蘇居正升得還要快得多!
趙煦直接點名問道:“倪舍人,你久在樞密院,也是十分知軍之人,當下局面,該當如何是好?”
趙煦這么一問,眾多宰執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們提出的意見趙煦視而不見,缺主動問這么一個資歷淺薄的年輕人,這讓他們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倪詠志卻有當仁不讓之決心,上前一步,拱手道:“當下之局面,稍微應對不當,便是天傾地覆之局面,微臣位卑,本不該多言,官家既然問道,微臣便斗膽說說。
陛下,當下……當與西夏議和!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如今蘇逆已經是成了氣候,若是讓他取得西北,便又是一西夏崛起,而且這蘇逆占據西北,東出可攻打西京洛陽,南下可取川蜀。
諸公都熟知歷史,占據關中的勢力,一旦取得川蜀,那是意味著什么。”
此言一出,不僅趙煦色變,朝中諸公亦是色變。
據關中取巴蜀者,歷史上有三個勢力最為有名。
先是秦國,秦國自商鞅變法后逐漸強大,先占據關中地區,以關中為根基不斷發展實力。
秦惠文王時期,秦國派司馬錯等人率軍南下,攻滅巴蜀兩國,將巴蜀地區納入秦國版圖。
這為秦國進一步統一六國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巴蜀地區豐富的資源和肥沃的土地為秦國提供了充足的糧食和兵源。
后是漢朝,劉邦在楚漢戰爭中先入關中,雖然當時項羽實力強大,劉邦被迫接受分封,但他以關中為根據地,養精蓄銳。
之后,劉邦趁著項羽在東方與諸侯混戰之機,派軍攻打巴蜀、漢中地區,逐漸占據了這一區域。
最終,劉邦憑借關中、巴蜀等地的資源和人力優勢,在楚漢戰爭中取得勝利,建立了漢朝。
而再之后便是唐朝了,唐朝建立初期,李淵在關中地區立足,當時天下尚未完全平定。
李世民等將領率軍平定了各方割據勢力,其中包括占據巴蜀地區的一些勢力,將巴蜀納入唐朝版圖。
唐朝以關中為核心,通過對巴蜀地區的有效治理和開發,實現了國家的繁榮昌盛,巴蜀地區在唐朝的經濟、文化發展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可以說,占據關中者,一旦取了巴蜀,便是徹底具有吞并天下的實力了!
想及至此,殿內眾人皆如墜冰窖。
蔡京手中鐵锏當啷落地,驚起一串回響:“難道蘇逆真要效仿秦、漢、唐?”
曾布擦了擦額角冷汗,突然轉身朝趙煦再拜:“倪舍人所言極是!若蘇居正染指巴蜀,屆時我軍腹背受敵,再無勝算!”
趙煦死死攥住龍椅扶手,指節泛白:“可議和之事……朕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倪詠志膝行半步,額頭貼地:“陛下,昔年澶淵之盟,真宗皇帝暫許歲幣換百年和平;
今時今日,以權宜之計換西北防線穩固,正是為日后收復失地積攢實力!”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決然,“且議和并非示弱!臣愿親率使團入西夏,以割讓蘭州、煕州為餌,換取其按兵不動。
但條件必須寫明——若蘇逆染指巴蜀,西夏須與我大宋共擊逆賊!”
“萬萬不可!”諫議大夫李之純突然出列,官服被冷汗浸透,“蘭、煕二州乃西北屏障,割讓此二州,與飲鴆止渴何異?
蘇逆若知曉朝廷示弱,必率大軍東進!”
他轉向趙煦,聲音發顫,“官家,不如即刻下詔,赦免西北各路宋軍將領,許以高官厚祿,令其拼死奪回長安!”
紫宸殿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趙煦望著雨幕中模糊的宮墻,恍惚間想起父親神宗皇帝推行變法時的壯志豪情。
此刻,他突然想起父親書房里掛著的那幅《雪夜訪普圖》——太祖皇帝雪夜問策,終定天下。而他,該如何抉擇?
“傳旨。”
趙煦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命倪詠志為議和大使,三日后啟程西夏。”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群臣震驚的面孔,“同時,命種診部暫緩進攻長安,先鞏固環州防線。另外……”
他握緊拳頭,“傳令巴蜀守將,若蘇逆有南下跡象,不惜一切代價焚毀棧道、堅壁清野!”
散朝時,雨仍未停。
曾布望著倪詠志遠去的背影,低聲對蔡京道:“此子鋒芒太盛,日后恐成朝堂大患。”
蔡京摩挲著鐵锏,冷笑:“且看他能否從西夏全身而退吧。
若議和不成,便是他的死期。”
兩日之后,長安城頭,蘇允披著蓑衣眺望東方。
雨水順著他的斗笠邊緣滴落,打濕了手中的密報。
蘇允搖搖頭,隨后笑了起來:“割國土以撫帝國,撫外以安內,國家不亡才是咄咄怪事,清瀾,給渡遠傳信,大宋君臣這般做法,應該讓每一個大宋百姓知道。”
平子澄點點頭道是,隨后嘆息道:“這大宋君臣也是病急亂投醫了,那西夏人本是虎視眈眈,如今大宋卻是自曝其短,如此之下,恐怕西夏要立即起兵南下矣。”
蘇允卻是不見擔憂,反而笑道:“正好,我還愁著沒有理由勸降我那姻親叔父呢,國家大義在前,想來他該有所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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