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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走偏鋒的大明 第四十七章 大同
屋里傳來幾聲咳嗽,過了好一會兒,一個清俊瘦削的中年男子才開門走出來。
他在門口頓了頓,瞇著眼睛看清來人,這才走上前去把虛掩的木柵欄打開。
那木柵欄門只到人的半腰,院墻也很低矮,外面的人扭頭就可以看見院墻內的情況。
民信局的伙計顯然認識他,見他過來便咧開嘴笑,“潘相公,你家又有信來了,這一次是從江西廣信府寄來的。”
潘洪謝過他,接過信時正在努力回憶,他有什么親朋在廣信府?
他照常糾正伙計一句,“以后直呼我名字即可,不要叫我相公,你若不嫌棄,叫我潘叔也可以。”
伙計笑吟吟的應了一句,下次來還是那么叫。
他們掌柜可叮囑過,對客人要客氣,尤其是流放村里這些人,雖然多是犯官及家眷,但只要不是犯了死罪的,誰知道什么時候就被調回去重新啟用?
所以,寧愿多笑笑,多彎彎腰,也不要得罪了人,將來莫名其妙的沒了生意,甚至腦袋呀。
潘洪送走伙計,這才邊回屋,邊仔細打量手中的信封。
他眉頭緊皺,覺著信封上的字跡極為眼熟,怎么好似他那小女兒的筆跡?
潘洪不太確定,一邊拆開信,一邊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字跡相似,不應該是小女兒。
信一展開,從中飄出一張薄薄的銀票匯單,他掃了一眼,竟有一百兩。
他顧不得細看,連忙去看信。
信一展開,看到更多的字,他的心就一涼,他掃了一眼信的開頭,直接翻到信尾看落款。
心沉下,竟真的是筠兒。
待信看完,潘洪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她怎么一人去了廣信府?還修道……老二一家呢?難道我的事還是牽連了老二?那母親她……”
潘洪忍不住跺足“哎呀”一聲,急得團團轉。
偏生小女兒是詐死的狀態,不然他還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信詢問,或是去信問其他親友。
那孩子在信中多用隱喻,是不是也有此顧慮?
不知老二情況,這事該問誰呢?
“三清山修道?莫非是跟著當時見的三清山倆道士走了?”一時間,潘洪腦子里閃過各種可能。
他的事牽連了老二一家,小女兒逃出來遇到了兩道士被他們帶走了?
或是老二一家害怕小女兒的事暴露,把小女兒給兩道士,讓他們帶走了?
總不可能是女兒有修道的天賦,被兩道士一眼相中給化走了吧?
可當初他只請他們看顧一下潘家,最好護送潘家回常州府去,沒讓他們把自個女兒化去做修道啊。
潘洪內心煎熬,既擔心女兒真的出家做道士去,又希望是第三種,這樣潘筠的情況至少不是最糟的狀況,至少意味著背后有老二一家做后盾。
他又細細地把她的信看了一遍,再去看那張匯票,想的更多了,她一個孩子,哪來這么多的錢?
還說什么有困難就給她寫信,她來想辦法。
一時間,潘洪心里想的更多了。
“爹——二叔給我們來信和東西了。”一身短打的潘鈺抱著一個包袱就跑進來,后面跟著扛著一個大包裹的潘岳。
潘洪連忙起身,“信呢?”
潘岳將肩上的麻布袋放下,從懷里找出信遞上去。
一入手,潘洪便知道這封信被拆過。
他臉色微變,但沒說什么。
犯官便是如此,尤其他這樣得罪了錦衣衛的犯官,對方會時不時的拆查與他來往的信件和東西。
雖然他們做得隱蔽,可誰讓潘洪以前是督察御史,也是干這個的呢?
潘濤回到常州府老家了。
安頓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潘洪寫信,隱去潘筠,他將這一月來發生的大事都寫在信中,并不避開錦衣衛監察。
這些事情一查便知,他不過是如實告知兄長而已,錦衣衛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信中說,自潘洪流放后,他們一家在京城難以為繼,本來就決定回鄉。
前不久,錦衣衛借口搜查他們藏匿人犯家眷沖入家中……京城實在過不下去,所以潘濤決定攜老母親回常州老家。
潘濤不知要怎么告訴潘洪,小侄女離開之后就沒了消息,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更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小侄女身上的神異之處。
因怕他遠在大同擔憂,他只能違心的告訴他,家中一切安好,雖然波折,好在內外都安排好,不必憂慮。
看完信,潘洪已經冷靜下來,他打開那張匯單看,這么大一筆錢,就算是老二,要拿出來也不容易。
筠兒一個孩子,又獨自離家,哪來這么多的錢?
潘洪對兩個兒子道:“把筆墨拿來,我要寫信。”
潘鈺看到匯單眼睛一亮,湊上去問道:“爹,這是哪位叔叔寄來的?好有錢啊。”
本來想壓著匯票暫時不用,等潘筠回信的潘洪一抬頭就看到次子瘦到脫相的臉,他喉嚨頓時跟被水泥封住一般,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是……是一個朋友寄來的,以后告訴你,你不要亂叫,”他將匯單遞給長子,道:“你一會兒和鈺兒再走一趟,去錢莊把錢取出來,要九十兩的銀票,全都要小額的,其余的,你換成碎銀子或者銅板,先把錢帶回來,改天有空了,我們再去置辦東西。”
潘岳應下,接過匯單收好。
“取錢的對令是“粉節霜筠謾歲寒”,快去吧,趁著保長沒找上門來。”
潘岳聽到對令驚訝,潘鈺更是直接驚呼,“爹,這不是妹妹的名字嗎?”
潘洪沖倆人揮手,“不要廢話,快去。”
潘岳就拉著潘鈺出去,潘鈺總覺得不太對,拽住大哥問,“這是誰啊?怎么用咱小妹的名字做對令?”
“出了門你就少說話。”
這流放村里魚龍混雜,小妹又是那樣的情況,他們還是少提她為妙。
潘鈺只能把話都給憋回心里。
倆人懷揣著匯單和對令去錢莊取錢,這是目前為止他們收到的最大一筆匯單。
就算是二叔第一次給他們寄錢也沒這么多。
唉,可惜那筆錢他們也沒拿到,全便宜了別人,后來就只能告訴二叔,讓他只寄東西,不要寄錢了。
雖如此叮囑了,潘濤給他們寄信和東西時還是會夾上幾張小額的匯票或者銀票,期望能有一兩張落在他們手里。
查信的人似乎也知道不能竭澤而漁,總會漏下一兩張給他們,這樣好引著他們的故人繼續給他們寄錢。
他們和二叔心知肚明,那些錢就是被官差檢查后“遺失”的,雖然惱怒,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寄。
流放的犯官連告狀的渠道都被堵死了,要是向上揭發,他們得過殺威棒。
不管是他們爹,還是他們兄弟兩個,現在的身體狀態都挨不住。
只是涉及自身的一點利益,父子三個還是能忍的。
潘鈺覺得這人能給他們寄這么大額的匯單,還能到他們手上,不知能量有多大。
“爹竟然有這樣的人脈,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潘岳:“你少說些話吧,不餓嗎?”
“餓,大哥,一會兒取了錢,我們買點包子吃吧,再給爹帶一點,再多買一些米面…”
他們一路被押解到大同,一到地方就病倒了,可根本沒時間給他們修整,立即就被拉到地里和軍中做苦力。
潘鈺長這么大,前面十四年沒吃過的苦,今年一次性都給吃了。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屯田種地如此辛苦,更不知服兵役不僅苦,還受氣。
只三月不到,本來健壯活潑的少年郎此時已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本來肉乎乎的臉上也棱角分明,一摸,全是骨頭。
潘岳也心疼弟弟,按照父親的吩咐取了錢后,他就領著他去買包子吃,又買了不少米面糧油回去。
雖然父親說明日再來,可他們如今被嚴密監察,時不時就要被叫到軍中服役,或是到地里干活,時間根本不自由,還不如趁著現在有空就先買了。
倆人大包小包的把東西往回扛,潘洪也寫好了兩封回信。
潘鈺立即熱情的上前,“爹,我替你去寄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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