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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516、等到了
梅蕊樓上,所有人靜靜看著陳跡眉頭緊鎖,誰也不敢出聲打擾。
陳跡則默默思忖,這篇訃告沒有使用軍情司慣用的反切法,僅僅用了諧音,也并非每個字都在句首,毫無規律。
尋司曹癸這四個字可以說是巧合拼湊,亦或牽強附會。
但陳跡從不相信巧合,司曹癸剛失蹤,便有人用暗語尋司曹癸,這不可能是巧合。
這四個字也說明,不僅他找不到司曹癸,連軍情司也沒了對方的下落。
奇怪,憑姨與司曹癸交手時到底發生了什么,才會使一個視軍情司使命高于一切的人不告而別?
這篇訃告又是誰發的?
單看“尋司曹癸”這四個字的口吻,必然是以命令語氣。京城內能發此命令尋司曹癸的……恐怕只有司曹丁了。
這是司曹丁親自發的。
陳跡抬頭看向張夏:“這是從哪收來的?”
張夏回憶道:“收這篇訃告的把棍平日里在外城宣北坊賣報,他說這篇訃告是從一個年輕人手里接的,對方付了五兩銀子,衣裳無補丁,面色不像干過苦活的,像讀書人。”
年輕人?
司曹丁參與過陷害慶文韜案,定然已是中年,這個年輕人又是誰,竟如此得司曹丁信任?
陳跡又問道:“若是抓住此人,把棍是否能認出來?”
張夏搖頭:“恐怕不行,把棍這些天見過的人太多了,沒這個本事。”
陳跡默然思忖,如今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沒法通過這篇訃告找到司曹丁,而且賣報紙的人太多,也沒法把司曹丁的下線揪出來。
好消息則是……司曹丁確實在看報紙,而且軍情司已然將傳遞消息的途徑轉移到了報紙上。
就在此時,他忽然抬頭看向張夏:“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這個?”
陳跡可以看訃告猜出暗語是因為他常常接觸軍情司,能夠快速找出關鍵詞語,可張夏又是因為什么?按理說,張夏甚至不該知道司曹癸的存在。
張夏平靜道:“因為此人刊登訃告卻沒有披麻戴孝,我從一開始便起了疑。而且把棍雖然對外說可以刊登訃告,但這還是第一個愿意在晨報上刊訃告的人。怎么,這訃告果然有問題嗎?”
陳跡笑著說道:“確實有問題。”
袍哥問道:“那還刊嗎?”
陳跡說道:“刊,莫要打草驚蛇。”
袍哥低頭看了半晌訃告,也沒看出問題在哪:“需要把棍留意一下買報紙的人么?”
陳跡搖頭:“不必,對外什么都不要說,一切如常。”
他又重新低頭審視訃告,發告者是海波寺街的李家長子李明文,卻不知此人家中是否真的正在發喪?
不等他開口詢問,張夏已經說道:“我已經讓張家死士遠遠瞧過了,李家正在發喪,其父確實去世了。”
袍哥感慨道:“張二小姐倒是什么都能幫東家想到前面,太省心了。”
陳跡與張夏同時無語看向袍哥。
袍哥下意識用小拇指撓了撓頭皮:“怎么,說得太明顯了嗎?”
陳跡轉身離去:“所有投來稿件一并存好,我會每日來看。”
袍哥好奇問道:“東家去哪?”
陳跡下了樓梯,頭也不回道:“琉璃廠。”
陳跡如今沒法做什么,只能耐心等待。
軍情司愿意使用報紙傳遞信息,對方在明,他在暗。
一旦軍情司有動作,想來會再次通過報紙傳遞命令,不管是偷火器還是傳遞朝堂情報,只要出現在報紙上就會有破綻。
到了那時,陳跡才能順著線索摸過去抓人。
在此之前,他只能等。
陳跡的生活復又單調下來,沒了公職,無需應卯,每日挑水、看書,往返于府右街陳家與琉璃廠之間,仿佛把其他事全都忘記了。
而那位寧帝似乎也把他給忘了,遲遲沒有再交代新的差事給他。陳閣老也沒再尋他,只等著宗族耆老來主持列入族譜之事。
陳跡一早挑了水倒進水缸中,打算出門去琉璃廠,這陣子他翻遍了三家書局,始終沒有翻到軍情司傳遞情報的痕跡。
連報紙上的暗語也停歇了,以至于陳跡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司曹丁覺得京城晨報不保險,所以又換了別的傳遞方式?
出門時,卻見陳序一身黑色道袍立于門前。
陳跡疑惑道:“管家尋我有事?”
陳序微笑道:“近來聽說公子每日逗留琉璃廠各家書房,涉獵群書,可是有意參加三年后科舉?若是如此,在下可從東林書院請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來,為公子授業解惑。”
陳跡愕然,他最近去琉璃廠太勤,竟惹得陳序以為他有志科舉。
不等他答話,陳序繼續說道:“公子,在下十二歲拜在公羊先生門下修行,十八歲便入先天境界,三十四歲躋身尋道境,原以為有這一身行官境界,天下大可去得。可后來我到了京城才知道,這天下最重的從來不是山岳,是人心堆起來的規矩。只要到不了神道境,就得活在這規矩里。”
“公子,修行半生不如手握半卷戶部則例,練武不如讀書。如今我陳家后繼無人,老爺每日殫精竭慮,陳家卻再無能夠入閣之人。”
陳跡好奇道:“陳家必須出一位閣臣嗎?”
陳序微笑道:“這是自然,只有閣臣才能留在文華殿里,不然這天下發生何事都后知后覺,便是有人栽贓陷害,都沒個辯解的機會。朝堂向來如此,一旦你離開了,便會有人想盡辦法拿走你的一切。先前老爺留著陳禮治便是覺得他若能入閣,起碼能再撐陳家十年,給晚輩留一線機會,如今陳禮治也死了。”
陳跡笑著說道:“還有大伯呢。”
陳序搖搖頭:“大爺心善,入閣只會是禍端,不如不入。若是公子有意科舉,老爺便是去道庭求藥,也會在內閣里為您再撐出十年光陰。”
陳跡拒絕道:“管家好意心領了,不過我看書只是為了消遣,恐怕并不是科舉那塊料。”
他原以為陳序會再當說客勸一勸,可陳序只思忖片刻:“無妨,那便需要花費更多的心思,只是需要殺很多人。”
陳跡一怔:“要做什么?”
陳序認真道:“多殺些敵,給公子撈個國公的爵位。”
陳跡哈哈一笑:“這個只怕有點難。”
他不愿再糾纏這個話題,轉身往陳府外走去:“我去琉璃廠了,管家自便吧。”
陳跡獨自出了門,遠遠便看見幾頂轎子停在一位把棍身前,轎夫數了銅錢遞給把棍,最初一份報紙是五文錢,如今頁數多了,銀錢也漲了些。
待這幾頂轎子遠去,陳跡也來到把棍面前遞出二十文:“來份報紙。”
他一邊走一邊重頭看,頭版照例還是拍寧帝馬屁保命,第二版則寫著官員任免,第一條便是戶部十三清吏司郎中陳嶼調任金陵通政使,正四品。
自打陳跡扳倒二房,陳閣老便徹底疏遠陳嶼,將其調離京城。
可惜了,陳跡還覺得此人挺有意思的。
待陳跡看到第七版,他瞳孔微微一縮,這一版乃是刊外投來的文章,而這篇文章里,終于又出現了軍情司密語。
終于等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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