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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492、八大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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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跡立于鐘粹宮門前,抬頭看著石階上的太子:“望殿下收回成命。如今景朝使團只余離陽公主一人,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只怕會壞了大局。”
離陽公主瞪向陳跡,她沒想到寧朝朝廷都同意了,反倒是陳跡不同意。
太子目光柔和的凝視著陳跡,仿佛兩人不曾有過私怨:“武襄縣男過謙了。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朝已有數十年沒有封過外姓爵位,武襄縣男之所以能封世襲罔替之爵位,不僅武勛卓著,先前還在固原多次救孤于水火,保孤性命不失。武襄縣男,有你在,孤放心。”
陳跡并不理會離陽公主的目光、太子的說辭,繼續朗聲道:“再者,京畿重地,也不容景朝賊子肆意閑逛,萬一繪制我朝京畿輿圖,后果不堪設想。”
離陽公主小聲道:“你才景朝賊子。”
太子溫聲道:“武襄縣男,如今孤代陛下和談,自是孤全權做主,不必推讓了。”
陳跡沉默片刻:“微臣遵命。”
正當他與離陽公主要離開鐘粹宮時,太子忽然在他們背后高聲說道:“公主殿下放心,武襄縣男乃我朝一等一的武勛,先前與李玄李大人在固原斬將奪旗,萬軍叢中取元臻首級,定不會叫你有事的。”
陳跡心中一凜,與李玄相視一眼。
這位太子分明知道元臻是離陽公主的舅舅,所以才在此時點明此事。
離陽公主看看太子,又看看陳跡,笑著說道:“曉得了。”
走在東六宮的宮道上,陳跡沉默寡言。
離陽公主忽然笑出聲來:“陳大人不會在擔心本宮為元臻報仇吧?”
陳跡瞥她一眼。
離陽公主回憶道:“元臻乃本宮曾經最大的倚仗,不至于連他如何死的、死在哪都不知道。你在崇禮關外就試探過本宮,那時本宮為了活命,說不會為元臻報仇,如今答案也是一樣的,本宮不能被仇恨留在過去,本宮得一直往前走。”
陳跡平靜道:“殿下能這么想最好。”
離陽公主莞爾一笑:“倒是陳大人你,明明救過太子,怎么還被他記恨上了。”
陳跡面無表情:“他是因為我才被軟禁在鐘粹宮的,已然不死不休了。”
離陽公主捂嘴竊笑:“陳大人竟還有這種本事。如今本宮愈發覺得,在崇禮關外遇到陳大人是一種幸運呢,說不定你我以后分隔兩朝、守望相助,會有一番大作為。”
陳跡岔過話題,不動聲色問道:“殿下想去哪逛,想要與你安插在我朝的人手接頭么?”
離陽公主穿過午門的城門洞陰影:“哪能呢,現在去見我的人豈不是直接暴露了他們?本宮在上京聽說過寧朝京城八大胡同、金陵秦淮河的艷名,秦淮河是去不成了,但既然來了京城,怎能不去見識見識八大胡同?對了,還有教坊司。”
陳跡沒好氣道:“就為這個?”
離陽公主理直氣壯道:“不然呢?”
陳跡沉聲道:“殿下知不知道如此肆意妄為會有性命之憂?軍情司的諜探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就等合適的機會取你性命。太子之所以允你隨意走動,也是想借軍情司的手殺我。”
離陽公主慢慢收斂了笑意:“陳大人,如今本宮身邊高手環伺,巴不得他們來送死,這軍情司是陸謹立身之本,不除不行。本宮雖然怕死,但也不缺以身做餌的魄力。”
陳跡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問道:“現在就去?”
離陽公主笑了笑:“現在自然不行,得先把這身行頭換了,不然走哪都被人當猴子看。”
羽林軍都督府的罩樓外,羽林軍分散四周戒備。
陳跡雙臂環抱于胸前,斜靠在門框上閉目養神。
他仔細思索著,如今最有可能對元城、離陽公主動手的就是司曹癸與司曹丁,還有這兩人麾下的一眾軍情司諜探。
沒人知道密諜司將元城藏哪了,他們就只能轉而對離陽公主動手。
陳跡是要抓司曹丁,可他計劃中并非現在。
他得先解決司曹癸這個知曉他身份的關鍵人物才行。一旦此人決定報復他,亦或是落入密諜司手中被夢雞審訊,自己軍情司諜探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而他身邊的其他人,并沒有必殺司曹癸的把握。
陳跡只感覺,自己此時已經站在懸崖邊緣,山風凜冽。
下一刻,他睜眼對多豹吩咐道:“走一趟府右街陳家,幫我把小滿喊來。”
多豹誒了一聲領命而去,如今陳跡在羽林軍沒有一官半職,這羽林軍反倒像是他的嫡系一般。
不消片刻,多豹領著小滿來到都督府門前,陳跡走上前低聲叮囑:“燈火在京城傳葉子、接葉子的地方在哪?”
小滿眼神飄忽:“啊?我不知道啊。”
陳跡加重了語氣:“有急事。”
小滿趕忙說道:“在便宜坊。”
陳跡思忖片刻:“你去一趟燈火,就說有關慶文韜將軍平反的事情要商議,讓他們派一個能做主的人來找我。”
小滿轉身跑開。
就在此時,陳跡身后傳來腳步聲,他回頭看去,正看見離陽公主換上一身男子打扮走下樓梯。
一身多豹借給她的紫色斜領大襟,頭發如男子般束于頭頂,倒是比先前干凈利落許多。
離陽公主笑著說道:“在景朝時,本宮日日夜夜恨不得自己是個男兒身,那樣便不用本宮的弟弟吃苦受累了。”
陳跡漫不經心道:“既然殿下將奪嫡稱作吃苦受累,何必還讓你弟弟身陷其中呢?”
離陽公主輕聲道:“身為皇子哪有退路?陳大人,這世間十萬大道,唯獨這一條從生下來開始,就沒有退路了……且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領本宮去八大胡同吧。”
陳跡領她上了轅門前的馬車,只帶了十二名羽林軍便衣跟隨,李玄、齊斟酌騎馬護衛左右。
馬車晃晃悠悠往城南駛去。
馬車一動,藏在人群中的云羊、皎兔也動了,不緊不慢的遠遠綴著。
陳跡掀開車簾縫隙,凝神戒備著街上行人,尋找著一個戴斗笠的身影。
離陽公主調侃道:“陳大人怎的如此小心謹慎。”
陳跡斜她一眼:“小心無大錯。殿下去八大胡同想看什么,百順胡同多為頭等青樓,達官顯貴云集、陜州巷多為外地行首、胭脂胡同多為茶室,小而精致、韓家潭則多是小相公,徽班戲院……”
離陽公主來了精神:“看些本宮在景朝看不到的。”
“曉得了。”
隊伍抵達八大胡同,也不曾見有人動手,想來是周圍跟著的高手太多了,軍情司也不敢動手。
天色漸晚,馬車來到一處小巷中,陳跡當先下車,確認安全了才掀開車簾:“可以下來了。”
離陽公主好奇打量四周:“這里是……”
陳跡隨口答道:“八大胡同,梅花渡。”
離陽公主下車,看著遠處寒梅樓、紅梅樓的紅墻與燈影,紙窗中,猶有清悅歌聲傳來,她忍不住仰頭深深吸了口氣,向往道:“我上京何曾見過這般景象。”
陳跡瞥她:“上京沒有青樓?”
離陽公主微笑道:“上京肅穆,終究沒有南朝繁華錦繡。”
陳跡往后門走去,守門的漢子認得他,低聲道:“東家。”
離陽公主愣了一下,忽然來了興致:“沒想到陳大人這般正派的人物,名下竟還有這種產業?人不可貌相。卻不知陳大人這梅花渡里的姑娘如何,可擅歌舞?有沒有會唱《東陵記》的歌女,本宮在上京時看過《東陵記》的話本,如癡如醉,可惜我朝不準歌女唱南朝曲子,一直未能……”
陳跡領著她往梅蕊樓去,面無表情的打斷道:“擅不擅歌舞不清楚,但他們擅長點別的。”
說話間,他推開燈火通明的梅蕊樓大門,只見屋內賬房先生齊齊抬頭,停下手中撥算盤的動作。
今日鹽市剛收,賬房先生正在盤賬,尋常人是不得入內的。
離陽公主遲疑道:“你……你這不是八大胡同嗎?”
陳跡從賬房先生當中穿過:“是,但八大胡同里的生意多了去了,殿下也沒說一定要干什么。殿下先前說,想看些景朝看不到的……殿下在景朝見過這場景么?”
離陽公主看著墻上掛著的琳瑯滿目的鹽引水牌:“沒見過。”
陳跡領著離陽公主上到二樓,袍哥與二刀早早在此等候,桌上備滿了筵席。
就在此時,小滿跑上樓來,對陳跡使了個眼色:“公子,人到了。”
陳跡對袍哥低聲叮囑道:“把你擅長的后世酒令和游戲全給她用上,我只求她老老實實待在這里別再鬧什么幺蛾子。”
袍哥點頭應下:“我當是什么大事呢,這個不難。”
陳跡點點頭,隨小滿下樓去見燈火的大人物,將離陽公主丟在二樓。
離陽公主瞪大眼睛:“陳大人怎能如此對待本宮?”
陳跡平靜道:“殿下也說在下是你在寧朝最大的靠山,既如此,還是聽在下安排比較好。”
待陳跡離開后,二刀摸了摸腦袋,滿腦子疑惑的看向袍哥:“東家這是要咱們做什么?”
袍哥感慨:“東家這是把咱們當男模用呢。”
二刀:“……”
陳跡隨小滿出了梅蕊樓,一路往罩樓后的陰影走去,他遠遠看見一個蒼老的身影背對著自己,等腳步聲近了,對方才轉過身來。
陳跡皺眉道:“您是?”
老者滿臉皺紋,笑著說道:“不是你喚我來的嗎?”
陳跡錯愕,這副陌生的蒼老面孔下,竟是憑照憑姨的聲音。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術,他先前只在洛城元掌柜身上見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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