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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468、新的使臣
張夏闖了白虎節堂?
陳跡在固原時也闖過白虎節堂,所以他很清楚闖白虎節堂要經歷什么。
更何況,這是景朝節度使的白虎節堂,須抱著必死的決心前去。
此時,姜顯宗帶來的甲士翻身下馬,來到陳跡面前,作勢要接過姜顯升:“將使臣交給我等吧,山下備了馬車,諸位可乘車前往白達旦城。”
然而陳跡退后半步,將姜顯升死死掐在手中:“什么時候見我的人,什么時候放你們的人。”
甲士臉色沉下來:“我景朝使臣,豈容南朝人脅迫?”
陳跡重復道:“什么時候見我的人,什么時候放你們的人。”
十余名僵持在陳跡身旁,蠢蠢欲動。
當中一人思忖兩息,轉頭看向正策馬離去的姜顯宗:“節帥?”
姜顯宗勒緊韁繩,回頭戲謔道:“你們夫妻二人的膽子都大到天上去了,一個敢挾持我景朝使臣和公主,一個敢闖我景朝節度使的白虎節堂,當真不怕死嗎?”
陳跡直勾勾的看著姜顯宗:“我乃寧朝總督京營儀仗使,奉旨前來接景朝使臣進京。使臣既然在我手上了,沒有再交給旁人的道理。”
姜顯宗聽聞此言,策馬回到陳跡面前,又好氣又好笑:“小子,你到底懂不懂規矩?你就算是寧朝的使節,也得在界碑那里等著本帥把人給你送過去,而不是過來搶……放人!”
山林里安靜下來,景朝甲士皆把手按在腰刀上虎視眈眈。
陳跡手指掐進姜顯升的脖頸,沉聲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使臣到白達旦城地界了,他死在這,只怕節帥沒法與姜家交代。”
姜顯宗不慌不忙道:“本帥沒法與姜家交代,你就能與你南朝皇帝交代了?你可是帶著密旨來的,若是親手殺了使臣,只怕要午門斬首示眾吧……為你那妻子,連你南朝皇帝的圣旨都不在意了?”
陳跡面色不改,再次重復道:“等我的人出了白達旦城,我立馬放了姜顯升。”
姜顯宗凝視著陳跡,沉默許久后說道:“現在才感覺你小子配得上那姑娘了。小子,你得感謝你有一個好妻子,本帥是欣賞她才留你們一命。”
說罷,他對陳跡身旁的甲士揮了揮手:“隨他去吧,不想把使臣還給我景朝,那就別還了。去兩匹快馬,讓他的人在城門前候著。”
姜顯宗撥馬下山,甲士也齊齊翻身上馬。
陳跡終于吐出一口濁氣,他不知張夏與姜顯宗到底說了些什么,但這位西京道節度使……似乎帶著些善意?又或者,這只是姜顯宗給彼此找了個臺階下。
陳跡提著姜顯升跟隨大隊人馬下山,官道旁停著一架碩大的馬車。
馬車前插著兩支赤紅色竹竿,竹竿每一節纏著銅葉與皮革,頂端則各有一條牦牛尾垂下,這是雙旌雙節車駕,景朝皇帝御賜給節度使的節車。
在節車旁,三十二名甲士策馬簇擁,靜靜看著陳跡等人上車這才動身前往白達旦城。
車內,陳跡帶著姜顯升坐在最里面,與洪祖二保持著距離。
離陽公主坐在軟榻上掙脫了洪祖二的手:“本宮又跑不了!”
洪祖二冷眼看向姜顯升,又將目光挪向陳跡:“你的老師好不容易捉回了元城,你卻要放他景朝,你老師知道此事嗎?”
陳跡深深吸了口氣:“我只奉命迎景朝使臣回京。至于是否放元城回景朝,那是陛下與閣老們要商議的事情,與我這個小人物無關。”
洪祖二冷笑:“先前的承諾怎么辦,何時殺姜顯升?”
陳跡搖搖頭:“現在還不能殺。”
離陽公主也揉著手腕問道:“你答應本宮,助本宮回景朝,此事又該如何做到?”
陳跡再次搖頭:“現在還不能說。”
離陽公主冷笑:“故弄玄虛,若讓本宮知道你在撒謊,本宮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陳跡閉目養神,他此時此刻只想確認張夏、小滿、小和尚是否平安無恙,別的都顧不上了。
馬車跟著姜顯宗大隊人馬來到白達旦城下,洪祖二掀開車簾往外看去。
陳跡透過車簾,看見城門前一身灰布衣裳的張夏站在小滿、小和尚旁邊,安然無恙。
兩人隔著門簾縫隙相望,張夏慢慢露出微笑。
同時如釋重負。
洪祖二跳下馬車,上前幾步詢問阿笙:“城內發生何事?仔細說來。”
阿笙低聲道:“姜闕逼迫擺子叔去試探姜顯宗心意,擺子說擔心宵禁被人借機殺了,想等等。但姜闕不同意阿夏姐姐便主動去了節度使帥府。沒過太久就看見姜顯宗召集人馬,大搖大擺的出了白達旦城。再之后就有人來喚我們,讓我們不必藏了,在城門口等著你們。”
洪祖二若有所思。
所以張擺失等人進城時,姜顯宗其實就已經知道了。
此時,卻見姜顯宗策馬來到姜闕與姜果面前,披著甲胄的陰影將兩人籠罩。
下一刻,他竟揚起馬鞭劈在姜闕臉上,留下一條深深的血痕:“想知道本帥的心意便自己來問,我姜家男人何時開始躲在女人孩子后面了?”
姜闕慚愧低頭:“節帥,事關重大……”
姜顯宗又一記鞭子抽在姜闕臉上:“姜家家訓是什么?”
姜闕低聲道:“幼而學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學者,如秉燭夜行,猶賢與瞑目而無見者也。有志向者遂能磨礪,以就素業,無履立者,自茲墮慢,便為凡人……”
姜顯宗再一記鞭子抽在姜闕臉上:“最后一句!大聲!”
姜闕高聲道:“生不可不惜,不可茍惜。”
姜顯宗坐于戰馬之上,神情倨傲,斜睨姜闕:“連一個南朝來的女子,都敢孤身直闖我白虎節堂,直面刀斧。我姜家兒郎,流著狼王的血,卻學了狐貍的伎倆。”
姜闕臉上鮮血直流,卻沒有伸手抹去,而是跪伏在地:“姜闕知錯。”
姜顯宗輕嘆一聲:“你們要早點知錯,姜琉仙他們也不會去追隨陸謹了。自去領三十杖,往后不用回上京了,留在西京道當個步卒,再不把爾等骨子里的血氣磨出來,姜家可就沒了。”
姜闕低聲道:“領命。”
姜顯宗回頭看向馬車里的陳跡,似笑非笑道:“爾等就不要進城了,帶著殿下和姜顯升自去南朝復命吧。沒人護送你們自求多福吧……別死在我白達旦城里就行。”
姜闕猛然抬頭:“節帥,這不合規矩。”
姜顯宗策馬往城里走去:“規矩?我景朝內斗斗得樞密使都被南朝捉了去,還有什么規矩?南朝使臣不是就在這嗎,讓他們接著我景朝使臣回去就行了,談成什么樣都與本帥無關了。”
姜顯宗的身影沒入城門洞中,甲士魚貫而入,白達旦城的大門也轟隆隆合攏。
留張夏等人在城門外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姜顯宗沒有再糾纏使臣之事,竟是將他們全都攆出了白達旦城,容他們全身而退了。
離陽公主在車駕里沉聲道:“姜顯宗是聰明人,他既不想站在元襄那邊,也不想得罪元襄,只想安安心心當一方諸侯守著他的西京道。他已經將我等交到寧朝使者手里,即便半路被人截殺也與他無關……一定會有人截殺,不止景朝人會截殺,你們南朝人也會截殺。快走。”
陳跡將姜顯升丟進車廂,掀開車簾對張夏高聲道:“上車,這就回崇禮關。”
然而就在此時,車里的離陽公主忽然拔出姜顯升腿上的箭矢,粘連著血肉刺進姜顯升的脖頸。姜顯升身子抽出幾下,再也沒了生息。
這一變故太過突然,洪祖二等人皆怔在原地。
陳跡回身看向車內,卻見離陽公主又將箭矢拔了出來,任由鮮血濺在她的臉頰上。白皙的臉頰在灰暗的車廂里蒙上一層灰色,與紫色的血沾染在一起,有種詭異的艷麗感。
離陽公主展顏笑道:“從現在開始,姜顯升不是景朝使臣了,本宮才是。景朝出什么條件換回元城,都由本宮說了算。想來,南朝也不會將使臣永遠留在你們京城,畢竟總得有人帶著盟約回到上京去。”
這樣一來,她也不必成為和親的犧牲品。
離陽公主看向洪祖二,而后又微笑著看向陳跡:“從此刻起,你就是最不希望本宮有事的人了,可得好好護著本宮,不然你該如何回南朝交代?”
寂靜中。
張夏來到車駕前,鉆進馬車里,她坐在離陽公主對面,平靜的看著對方得意洋洋的神情:“這是他故意給你殺的,不然你以為,以他的仔細,如何會將姜顯升丟到自己無法援護的位置去?現在該你乖乖聽話了,不然兩朝都容不得你。”
離陽公主聞言一怔,復又展顏笑道:“那大家以后可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多多關照。不必擔心本宮再鬧出什么岔子,那小子說本宮是野心家,本宮絕對是一個合格的野心家。野心家不會用情緒和過去發生的事情來做決定,野心家永遠只做正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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