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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國舅 第六百一十九章 原形畢露
司禮監。
覃吉正在把最近朝野發生的一些事情,涉及到東廠和錦衣衛的,逐一跟懷恩做講述。
雖然懷恩目前并不直接統轄東廠和錦衣衛,但以他內相的官職和資歷,想要控制一個老好人一般的覃吉,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覃吉也明白,自己不但是在給皇帝打工,還要隨時接受懷恩的監督,做的大多數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先前鬧事的那些個書生,多數都只被關押了不到三天就放了回去,只有為首的三人受了杖刑,但打得并不嚴重,遠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估計回去休養個幾天就好了。”
覃吉介紹情況,“不過據說有的人放回去后,仍舊不知悔改,依然聚眾商議回頭對張國丈行那聲討之事。或許還有進一步的行動。”
“看來還是處罰輕了!”
懷恩搖頭道:“要懲戒就懲戒到底,像這樣重重拿起卻輕輕放下,能震懾得住誰呢?陛下本意,不是找幾個人出來,嚴厲懲戒一番,以此來威懾他人?”
覃吉心說,要是懲罰得太狠,那別人更會覺得張國丈不是個東西。
到時也都會覺得我是奸臣的狗腿子,我這個老好人可就當不成了。
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真要再發生什么情況,到時候又再應對吧!
懷恩問道:“有關張國丈籌募錢糧之事,可有下文?”
“不是都已經呈報陛下了么?”覃吉反問了一句,才又接著道:“這件事一直是克恭在做,我并不知情。”
懷恩問道:“克恭上報,說是所有錢糧均已有了著落……聽說陛下還在召見張小國舅時,特地問過。但有了著落,并不代表一定能落實,難道你就沒有什么發現?”
“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覃吉搖了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他一直以來秉承的處世原則,那就是一推六二五。
跟我沒關系的事,我一概不去打聽。
懷恩生氣地質問:“如今你提督東廠,就該在朝野廣布眼線才對,這點兒消息都不知曉,那回頭真要是出什么事,你如何跟陛下交差?”
說到這兒懷恩放緩了語氣,鄭重地道,“當然,我并不是在為難你,而是提醒你做事的方式、方法。”
覃吉心說,我謝謝你提醒我。
可我怎么覺得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呢?
覃昌現在被陛下發配去西北勞軍,內廷呈現你一家獨大的架勢,然后你就在這里對我頤指氣使……
既如此,那不妨設身處地想一下,要是當初覃昌還在朝中,是不是東廠和錦衣衛之事,他都只是個幌子,全是你在背后指點他怎么做?
那覃昌不就跟個泥菩薩差不多?
那他被貶斥,不就是替你背黑鍋?
懷恩見覃吉臉色多有回避,不由搖了搖頭,似乎也不想太過勉強,畢竟彼此都是宮里老人,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于是他主動岔開話題:“有關內閣新增閣臣人選之事,初步定下來的人選,乃東宮講官出身的劉健劉學士。
“若劉健入閣,那閣臣中將會有三位德高望重的儒臣,如此既能為陛下分憂,也給我們內臣減輕不小的壓力。”
“這是……”
覃吉好奇地問道,“陛下親口指定的?不是還沒經過廷議嗎?”
懷恩笑道:“陛下一早就放出消息,要增加一名閣臣人選,朝中大臣早就已經開始進行部議,當然閣臣人選方案,最后肯定是以翰林院的意見為準。而翰林院中最受推崇的學士,自然便是……劉健了。”
覃吉問道:“不是還有張國丈么?”
“當然。”
懷恩點了點頭,然后不以為然道,“不過目前看來,不會有人舉薦他。但你我也該知曉,以張國丈的性子,或許并不適合入閣。”
“啊!?”
覃吉稍微吃驚了一下。
他在想,你是從哪里看出來,張國丈不適合入閣的?
如果他真不適合的話,那之前好一頓折騰,一大堆人跑去攻擊他,還去他家里的工坊鬧事,又是為哪般?
陛下為張國丈之事,挺身而出,定下判罰的基調,甚至不惜得罪天下讀書人而去嚴厲懲戒那些書生,目的又是為什么?
就為了讓張巒知難而退,退出閣臣競爭的行列?
不合情理啊!
懷恩眉頭緊皺,問道:“厚方,你覺得很驚訝嗎?我怎么覺得事情本該如此呢?張國丈從做官伊始,就一直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其作為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就說他身為戶部右侍郎,幾次出現在戶部衙門?前有生病推搪,后有斷腿做借口,再后來……即便是無病無災,也沒見他上朝幾次。
“如此心性,何以為官?”
覃吉點頭道:“張國丈是對做官之事不太上心,但能力還是有的。若他入閣的話,或能如那定海神針一般,穩住人心。”
懷恩神色變得極為難看,問道:“什么叫定海神針?你從何處學來的新鮮詞匯?此番遴選閣臣,連陛下都明確說了,是為分擔如今閣臣的壓力,讓朝廷處置朝事更有效率。
“你讓一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入閣,他能幫到多少忙?莫非內閣還要再增加一人,靠二人完成他一人的差事?”
覃吉眼前一亮,心想,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或許這就是陛下的意思。
張巒入閣最大的意義,不在于他能做多少實事,而在于他入閣后能有效制衡首輔劉吉……
畢竟如今的次輔徐溥看起來算得上是翰林院的代表,但在跟劉吉爭權這件事上,徐溥可說是各種推諉,正統儒官出身也代表他在爭斗中更容易受到掣肘。
張巒入閣可就不一樣了。
或許朝堂上真會有新氣象。
懷恩瞪著覃吉,問道:“就算真有人推薦張國丈,那也得放到朝會上說,是吧?如果陛下有一天真問及,目前翰林院和朝廷中,對于入閣人選上,被議論最多的那個人是誰,你該如何回答?”
“這個……”
覃吉想了想,回道,“既然館閣中人多推薦劉學士,那若某日陛下問及,我還是實話實說。”
“對啊,這才是我跟你說這件事的目的,我就是為了讓你更好地去面對陛下的召對,不要為迎合上意而胡言亂語。”
懷恩笑了起來,似乎覺得覃吉還算識趣上道。
覃吉只能接連點頭。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裝糊涂誰不會啊?
懷恩起身道:“臨近年關,各衙門的事也該在此時暫告一段落了,該報上來的事,差不多也都了結。
“年前不應再有大的波瀾。”
“那黃河河工事……”
覃吉馬上出言提醒。
年前不管朝臣是否關注,但在咱那位陛下眼中,黃河河工事才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事。
而你懷恩不也在皇帝面前領了差事,要把這件事快速推進,以保證黃河改道工程能快速上馬?
懷恩瞥了覃吉一眼,搖頭嘆息:“此事說起來容易,要真要落實,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情況,極為繁復,一年內就要完成改道……這計劃也未免太過離譜了。陛下對此間細節知之甚少,思路很容易被人左右,實不可取。”
“哎呀!”
覃吉驚詫地道:“懷公公,這些不應該是我們考慮的呀。一年完成黃河改道,不管行不行得通,都得按照陛下吩咐推進。總不能……每次咱都去跟陛下推諉吧?”
懷恩生氣地問道:“黃河要完成改道,談何容易?地方上連人手都抽調不出來,朝中連西北將士的口糧都解決不了,大臣們也長期欠俸……敢問一句,朝廷拿什么來修河?全靠陛下在皇宮織布,賣點兒布匹出去,就能把華夏千百年來最難的河道改造之事完成?
“就算真的能完成,期限一年時間,這不是純粹是在開玩笑嗎?咱是理智之人,可不能被妄想沖昏頭腦。”
覃吉神色間頗為無奈,苦著臉道:“這事又不用咱們來做,讓張國丈和李尚書去煩惱,不好嗎?一年之期是否修得好,又不關我們什么事,你為什么非要跟陛下作對呢?”
“哼,你的腦子進入死胡同,暫時帶不出來了。”
懷恩板著臉教訓一句。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于完全表現出了對張巒的排斥和厭惡。
也看出他對張巒政策的抵觸。
懷恩也知道如此表明態度大為不妥,畢竟他之前隱藏得很好,連皇帝都瞞過去了,但顯然他也清楚覃吉并不是第一天才了解自己是反張巒勢力扛旗的那個,覃昌不過是沖在明面上的背鍋俠而已。
覃吉心中悚然一驚,趕忙低下頭致歉:“老朽做事是有些執拗,或一時拐不過彎來,還得懷公公您多提點。
“黃河河工事,體量極大,要完成的確不那么容易,但要是不做,就只能等一場大的天災到來后,讓黃河自行改道,那時要花費的人力物力,遠比現在大許多。
“在下只希望在有生之年,不看到這一幕發生……或許,真應該早些入土,方能避免目睹生靈涂炭。”
懷恩聽到這番話越發生氣了。
你覃吉雖然年邁,但比起我還是年輕多了。
你這分明是在這兒詛咒我早點兒死啊!
你這話不就是在說,只有我死了,才能不對張巒修河之事形成阻礙?
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覃吉再次恭敬行禮:“在下手頭還有很多陛下交托的差事未完成,司禮監的事暫時只能放下,抱歉了。”
“你去吧。”
懷恩顯得很有耐心,冷冷地瞪了覃吉一眼,擺手道,“把該做的差事做好,如此方不辜負皇恩。
“未來你就算是跟我一樣要入土,也能感慨生逢盛世,死而無憾。”
張府。
張巒會見沈祿。
沈祿給張巒帶來了一些消息,主要是關于錢糧調集方面……李孜省留下的幫張巒的人中,就包括了沈祿。
張巒聽完沈祿的匯報后,好奇地問道:“汝學,你平常跟李尚書來往很密切嗎?他好像很看重你,人都去西北了,還對你交待這么多事情?”
沈祿面色尷尬,解釋道:“只是因為李尚書知道你我乃姻親,這才把事原原本本告知我……我完全是沾了來瞻你的光啊!”
“不見得。”
張巒搖頭嘆息,“我怎么總覺得,李尚書有事總不跟我說,非要拐彎抹角找人來傳話?這是為避免跟我來往密切,影響到我的名聲么?還是說他做什么事都保留三分?”
沈祿勸解:“來瞻你千萬別這么想,李尚書如此做,應該另有深意。”
“嘿。”
張巒笑道,“你倒是會替他說話……那你且說說看,現在他都不在銀臺司了,為何你還對他俯首帖耳?難道說,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沈祿感慨道:“我這是在幫你,怎能不傾盡全力?”
張巒擺擺手:“我自己都幫不上自己的忙,還用得著你來幫?”
沈祿聽完后一陣無語,心想,你這是自暴自棄呢?
就聽張巒在那兒抒發感慨:“朝廷缺東西,不跟戶部要,直接跟我要;李尚書幫我籌一點,延齡幫我補漏,我就只等著把事報上去,坐等領功。
“話說我真是受之有愧,這官都不好意思再當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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