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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出衡山 第一百七十二章陰陽劍譜
“轟——!”
雷龍駕車游盡天地,閃電裂空劈入東海。
狂風咆哮,卷起漫天塵沙。
“颯颯颯!”
青城弟子頭上纏著的白布,眾武林人的寬袖衣袂,與桃實仙、封不平披著的袈裟都被風吹向一個方向,獵獵之聲穿透了滿巷肅殺。
“別過來!”
封不平掃過四面八方的正邪兩道高手,舉劍一挑袈裟冷臉大喊:“再上前我便將這劍譜絞碎,誰也別想得到!”
桃谷六仙拽著另外一件袈裟。
老大桃根仙道:“誰再對我們六兄弟動手,那我們也將袈裟撕成碎片。”
一眾江湖豪強聞言各都駐足,互相打探,沒有輕舉妄動。
他們的眼睛微微泛紅,全都死死盯著袈裟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
劍譜!這就是辟邪劍譜!
人生妙諦、無敵天下的癡夢,這觸摸不到的東西而今近在咫尺,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無論如何也壓不住心頭燥熱。
粗重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的呼吸!
“咿、嘿!”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遵守規矩,從佛堂下方接連沖出四人,全都想靠到封不平與桃谷六仙身邊去看袈裟文字。
封不平與桃谷六仙就要弄碎袈裟。
向問天、上官云、松紋道人、玉音子、費彬,神拳二老.
數不清的正邪兩道高手幾乎同時出手。
空中掌力劍光盛烈,登時血染佛堂!
那昏了頭沖上去的幾人被打得不成人形。
“嘩嘩嘩”
血液順瓦縫流下,像是冬天覆蓋在瓦上的雪融化,涓涓成溪。
然這血腥場面,無人在乎。
余滄海身邊跟著青城四秀,周圍還有七八名青城弟子在地上大睡,矮道人踩著一具魔教教眾的尸體,讓自己顯得更高一些。
他朝四周一瞥,一眾讓他驚心的高手映入眼底。
獨搶劍譜,那是半點把握也沒有。
他右手豎劍在背后,左手朝屋頂方向一指。
操著川西口音道:
“幾位朋友雖然先拔頭籌得到劍譜,但此刻想帶著劍譜殺出去那是絕無可能,不如將劍譜念出來給大家聽一聽,這人生妙諦到底在何方?”
有方才那幾人慘死的先例,沒人敢不要命往上沖。
聽了余滄海的話,不少人心中不甘,企圖獨享劍譜者不在少數。
可局面僵持,待會可能什么都撈不著。
向問天最沒意見,大喊道:“快念!”
“快!”
不少人抬起兵刃。
封不平謹慎看向四周,感受著那一道道飽含殺意與貪婪的目光,舉劍回挑袈裟。
入眼的八個字讓他面色大變!
“快念!”
“快念!!”
封不平不可置信,從牙縫中憋出聲音: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什么!!!”
要自宮?!
正邪兩道之人聽了封不平吐出這八字全都變色,覺得匪夷所思。
自宮,這功夫竟要自宮才能去練!?
就在這時,另外一邊的桃谷六仙緊跟著念道:
“欲練此功,八脈齊通。”
“什么?!”
八脈齊通,八脈齊通!!
眾多江湖人各都暈乎,腦袋一團亂麻,必先自宮,八脈齊通?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盯著兩件袈裟,心中疑惑萬分,又抓耳撓腮更想去看。
那桃谷六仙聽了封不平的八字,再看看自己這邊的八字,忽然大笑。
“六弟,你抓的這劍譜是公的,他抓的那劍譜是母的。”
桃根仙哈哈大笑:“八脈齊通身屬陽,他自宮想必就是陰。”
桃實仙抓著劍譜也得意洋洋:“我一眼就看中了公劍譜,自宮劍譜我抓到手立馬就丟了。”
“你們懂個屁——!”
崆峒派神拳二老一齊罵道:“劍譜分什么公母,分明是上下兩部。”
“一陰一陽,陰陽相濟,這才是妙諦!”
周圍人一聽果然有理,桃谷六仙見他們各抬刀兵又想來搶。
桃枝仙再念出開篇一句:“人生妙諦,普渡仙航。”
這句口訣一出,正邪兩道江湖人心臟狂跳。
似乎與方才神拳二老說的話對上了。
桃花仙遇到了不認識的字,直接跳過,挑選一句會讀的繼續念道:
“雷霆霹靂,如掣電光。”
這一句口訣,直接擊中所有人的心臟。
延津梅林,血衣執劍,可不就是如雷如電?!
再與人生妙諦結合
江湖傳言辟邪劍譜與東方不敗的武功有關,那是一點都不假!!
無敵天下的秘密,就在眼前!
一眾江湖人只覺這短短幾句意味無窮,闡述了頗多武學奧秘。
他們聽著劍譜,一時間沒人動手。
桃谷六仙六個人,根本不按照次序讀。
看到哪一句就讀哪一句。
另外一邊,封不平的腦袋卻都快炸了。
他一邊要記桃谷六仙讀出來的口訣,一邊要記自己手中的袈裟口訣,同時.
他下意識地打亂口訣順序。
哼,怎可能讓你們都領悟人生妙諦?!
本該是“引刀自宮,非謂形體,勘破陰陽,無有隔閡,自得圓滿,不需外求”。
到了封不平口中就變成了:“陰陽二氣,無礙互通,煉丹服藥,不需外求”
他是前言接后語,甚至左右隔行對調。
但一眾江湖人聽了各都癡迷。
余滄海不斷給門下弟子示意,一個人記憶力不夠,但他松風觀人多大占便宜。
丁勉那邊也是如此。
封不平:“燥行任督,劍運九路。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他這邊的口訣更樸實易懂。
桃花仙:“劍者,不拒于形,從心所欲。閃者,進退如電之急也”
桃谷六仙這邊,口訣更晦澀奧妙。
那些用劍之人聽了,心中生出一團火焰,卻又不知道該燒向何處。
很快,崆峒神拳二老的眼中也有一團火。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這似乎與他們的玄空門神拳相合,妙諦啊,這就是妙諦啊!
神拳二老興奮,桃谷六仙忽然也興奮起來。
六人同時看向下一句話,一同念出:“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六人只覺心中也有一團火,無論如何也發泄不出來!
“誒——!”
桃谷六仙可不像其他人那般壓抑,六人大喊一聲忽然發難,便如著魔一般將袈裟撕成碎片。
“住手——!!”
周圍人大喊已經遲了。
“大哥,還沒念完,怎么撕成了六塊。”
“伱們不撕,我怎么能撕成六塊。”
“難道我們已經領悟人生妙諦?”
“快走,快走!”
周圍人憤怒沖來,桃谷六仙將手中碎掉的袈裟朝著除了南北之外的六個方向一齊甩出。
封不平還沒有記完劍譜,怒瞪著這六個瘋子。
但此時什么也顧不得了。
他全力用出狂風快劍,聲勢浩大,既逼退靠近之人,又將那劍譜絞碎,跟著一掌轟出打得滿天都是!
原本要攻向封不平與桃谷六仙之人又齊齊奔著劍譜去了。
刺啦刺啦聲不斷響起,那袈裟被爭來搶去,撕得越來越碎。
正邪交鋒,劍譜爭奪,圍剿向問天.
一時間林家老宅又打成亂麻。
一波人死掉,立馬有另外一波人填上來。
“轟!”
院墻塌陷,那佛堂也不堪重負在咔嚓一聲中翻倒下來。
“拿到了,我拿到了!”
“啊!”
童百熊一刀砍死一位蒙面江湖人,奪得一小塊碎袈裟。
賈布急揮判官筆連殺三人,又將峨眉派松崖道人打傷奪得兩塊碎片。
他眼睛很尖,瞧見了一位連續撿漏之人揮動快刀踩著輕功朝院外狂奔。
哪里走!
“孫兄弟,隨我來!”
賈布大喊一聲,孫堂主連運盤陽神掌將余滄海與鐘鎮打入兩扇爛窗之中,從他們手中奪下一塊寫了字的袈裟。
跟著運轉輕功跟上賈布。
若正面死斗,同為堂主,他不一定是賈布的對手。
可論及輕功,他要勝過賈布。
這一點孫仲卿很是自信,當年抱著歐陽鶴松的尸體,那瀟湘劍神在短時間也追他不上。
向陽巷隔壁的巷樓上,趙榮瞧見了林家祖宅亂局。
辟邪劍譜已碎,想要練成千難萬難。
他的腦海中回蕩著封不平念出來的真辟邪口訣。
“燥行任督,劍運九路。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燥氣行任督二脈,這倒是怪得很。
趙榮又想到桃谷六仙念的口訣不禁搖頭。
顛三倒四,這下更‘玄妙’了。
將封不平的口訣又記一遍,趙榮挪動步子,從側邊跟上了在巷中快速穿行的幾人。
“還想走?!”
賈布獰笑一聲,前方一道人影飛身躍到巷子另一頭將逃跑之人前后堵住。
趙榮遠遠旁觀,視線錯開了這條漆黑巷子,凝神看向另外一頭。
孫堂主運轉盤陽回龍劍打出撥亂回旋之力,以剛猛勁力直接亂了一柄快刀。
跟著運轉盤陽神掌,按掌輕收,田伯光幾招內便被打成重傷。
“二打一實在無恥!”
賈布聽了他的話不屑一笑:“倒踩三疊云,又使快刀,你便是田伯光吧。一個奸淫婦女的淫賊說我無恥,真是大笑話。”
“你撿了不少袈裟碎片,哪里瞞得過我的眼睛。”
“瞧你面白無須,說話尖細,難道已被人閹過?”
“那倒是挺適合這妙法,可惜遇上了我。”
“孫兄弟,這下咱們回黑木崖便有交代了。”
孫仲卿聽了賈布的話心中微微發寒,眼神稍有閃躲:“賈兄弟,他重傷已無能力再跑。”
“你來搜劍譜,我先去助上官兄弟他們對付向問天。”
“放心,這里交給我便好,”賈布掏出判官筆,“他若不逃,豈是我的對手。”
孫仲卿聞言點頭,快速朝向陽巷奔去。
賈布朝他的背影瞧了一眼,不禁點了點頭。
孫兄弟為人仗義,不與我搶功。
這簡單活讓給我,對付向問天這臟活累活自己干。
仗義,真是我黑木崖少有的仗義兄弟!
他舉著判官筆朝田伯光走去,心中想著返回黑木崖時要請孫兄弟喝幾杯。
“欸!”
癱倒在地上氣喘吁吁的田伯光忽然爆發一股兇勁,腳下一蹬人從地上彈出,右手一記快刀斬向賈布心脈。
賈布何許人也,他判官筆一甩格擋快刀,一股大力直接將田伯光快刀震開,判官筆順勢點出,打其喉部廉泉穴!
筆勢往前一戳,田伯光后頸沖出暗勁,整個通透。
禍害四方的淫賊就此斃命。
賈布露出一絲笑意,伸手在其袖中、腰間、懷中各方摸索。
袈裟碎片、袈裟碎片,還是袈裟碎片!
“哈哈,難怪跑得如此著急。”
賈布大爆之下甚是得意,拿起其中一塊袈裟查看。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這八個字當時還猜想是不是假的,沒想到果然如此。
又拿起另外一塊袈裟。
“欲練此功,八脈齊通。”
賈布皺著眉頭,把兩塊袈裟的字跡拿來對比,大小差不多,但是筆法全然不像是一個人所寫。
“必先自宮”這幾個字,字跡清秀工整,有股陰柔之氣。
“八脈齊通”這幾個字,字跡戈矛縱橫,有股剛猛劍意。
奇怪奇怪。
賈布嘖嘖一聲,忽然感覺巷中光線更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感。
作為黑木崖高手,他素來警覺。
心有所感之下正要將袈裟收好,沒想到一輕一重兩道落地聲已落在巷前巷后。
賈布皺眉將所有的袈裟碎片都握緊在手,他已感受到巨大的危機感!
巷前之人翩然而立一身青衣,巷后之人身形高大黑衣蒙面。
這兩人隱隱散發的氣勢,具是天下少有!
不好!
賈布心臟狂跳,如同擂鼓一般。
堂堂魔教青龍堂堂主,此時竟不敢有絲毫多余動作。
這兩人露面之后,彼此凝望,似乎忽視了他的存在。
“噔噔.”
青衣人先邁出步子,黑衣人幾乎同時也邁出步子。
這兩步,無疑是踩在了賈布的心頭上。
“我只是路過這.”
“這劍譜你們全拿去吧!”
賈布大吼一聲,聲音傳遍四方希望有人能聞聲趕來,他毫不猶豫將身上的所有袈裟碎片全部撒向空中!
然而走近的兩人根本沒朝上方看,凔一聲拔劍朝他直刺過來!
賈布驚悚之下朝腰間一摸,于是左右各拿一支判官筆。
左邊一片幻劍光芒,右邊滿是森嚴劍勢!
賈布一只眼睛看左邊,一只眼睛看右邊,兩手判官筆分別點出。
“啊!!”
他爆吼一聲用出全身勁力!
左邊的判官筆失了準頭點在虛處,右邊的判官筆被巨力撞開歪向一方。
脖子前后各是一痛,賈布的死人頭直接飛了起來!
他的頭在空中,眼睛看向了孫堂主離開的方向。
身體朝下歪倒,正好趴在田伯光身上。
兩道身影朝上提縱,各自卷走幾塊碎掉的袈裟,躍上三丈高的屋頂。
趙榮毫不猶豫朝著黑衣人一劍斬去!
這一劍幻光大作,但對面黑衣人劍速極快,也不分辨他的幻光真假,如在面前盤出一口玉井,想將趙榮幻光圈住。
這招玉井天池的用法叫趙榮嘖嘖稱奇。
可十來劍轉瞬即過,趙榮的劍到底更快,又十幾招快劍之后,帶著劍氣一劍斬向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一沾就退,在胸口衣衫皮膚被破開的瞬間一劍掃起大片屋瓦。
他胸口已染上血色。
劍氣還是避之不及!
“砰砰砰!”
趙榮一劍穿過瓦片,身隨劍走,一路劈開黑衣人掀起的面面瓦墻!
黑衣人躍上飛檐,趙榮一劍將飛檐削平。
他翻身一縱避開趙榮,朝側邊墻面一踩反推越過三丈,踏上另外一棟高屋吻獸!
趙榮腳下一點直接追去。
黑衣人忽然轉身,趁著趙榮滯空出劍!
這一招大開大合,正面沖撞,趙榮在空中連接三劍,又是一招劍氣強行逼退黑衣人。
他身朝下墜,左手朝屋檐一攀,稍一發勁,整個人再度飛上屋頂!
黑衣人擺脫那道劍氣,手中劍法陡變!
忽左忽右,如同劍戟排開!
兩邊對稱如鏡,叫人眼花繚亂!
鏡中形,擬滄冥。
這是嵩山子晉峰的鏡形劍,乃是內八路中的攻殺劍招!
然而劍招虛影快不到極致,在趙榮的眼力面前便起不到作用。
他一劍刺向鏡形劍中央,將他鏡劍挑碎,劍尖壓到對方劍身,跟著平劍一云,斬向黑衣人左身要害。
黑衣人微微一側,讓出要害,絲毫不顧自己整個左膀。
他狠勁難測,撥正長劍兇狠刺向趙榮左手!
趙榮想側身去躲,但求穩妥,立時棄攻回防,二人長劍在胸前壓住!
黑衣人似是早就料到這一幕,在趙榮下一劍蕩開之前,他掌力急發,一掌拍來!
趙榮伸出左掌與其相對!
“轟!”
二人掌力交匯,霎時間一大片屋瓦被勁氣掀飛!
自他們腳下,冰霜如快速生長的藤蔓朝四周蔓延攀爬,將屋頂的水汽凝成冰凌寒霜!
片刻之后二人掌心迸發狂暴掌風,趙榮連退將左手放到背后。
另外一邊急退的黑衣人幾乎是同樣動作。
二人藏手在背后攥緊拳頭,拳上正冒著冥冥寒氣。
趙榮冷著一張臉道:
“左大師伯是五岳劍派盟主,比劍比不過就要用命換傷,如此不惜命嗎?”
“與我一個小輩動手,非但不讓我三招,反而要諸般設計,面上實在難看啊。”
“呵呵.”
左冷禪笑了兩聲:“趙師侄不愧有劍神之名,竟能練出劍氣,實在匪夷所思,左某人哪有本事談什么讓你三招。”
“你這霜寒功訣與我的寒冰真氣簡直像是一脈相承,難怪趙師侄殺人魔教卻總要尋我報仇。”
趙榮朝賈布指了指:“這青龍堂堂主也是左大師伯殺的,我殺人從不斬其頭,嵩山派卻有這種手段。”
左冷禪似乎不在意,反而勸道:
“瀟湘劍神這一身本事叫左某人嘆服,我們皆出自五岳劍派,何不聯起手來以圖大事?”
趙榮冷笑一聲:“我卻不想與虎謀皮。”
“好,好!”
左冷禪叫好兩聲,又嘆道:“看來趙師侄對我誤會多多啊。”
他說完往后退了幾步,跟著一個招呼也不打,直接沖出巷子。
趙榮抬起左手,一股寒氣正在他手厥陰心包經中徘徊。
不愧是能把任我行凍成冰棍的功夫,這寒冰真氣果然厲害。
霜寒勁還是差了一些。
好在他經常煉化寒氣,這寒冰真氣沒能對他經脈造成傷害。
寒氣入體,真氣運轉必然遲滯,不管是運劍還是身法,都要受到影響。
不過,左冷禪撤掌那么快,他一定也不好受。
趙榮將懷中的幾塊袈裟拿出來看。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往旁邊的小字一瞧,“陰陽二氣,無礙互通,若守一隅,則必有滯。”
嗯???
這與他背下來的內容.順序明顯不一樣。
好一個封不平。
聽著向陽巷那邊的動靜,趙榮又感受著涼意陣陣的左手,朝左冷禪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徑直朝福威鏢局去了。
傍晚時分天已昏黑。
福州上空,雷聲運車轂,雨點傾豆黍。
這一晚,暴雨如注。
林家祖宅破敗衰朽,大雨沖刷著倒墻,地上全是污水血水,偶爾又響起坍塌聲。
渡元和尚因貪念從華山帶回劍譜,這才醞釀了今日這場遭禍。
福州,嵩山派駐地。
“左師兄,你怎會受傷!”
才從外邊回來的陸柏,瞧見廳堂中打坐療傷的左冷禪不由一驚。
他的胸口涂著藥膏,傷口在膻中穴與華蓋穴中間,極為兇險。
丁勉在一旁道:“除了那小子,這福州城內誰人能傷左師兄?”
鐘鎮在一旁咳嗽,他吃了一記盤陽神掌,受了內傷。
“封不平還沒有找到。”
陸柏又道:“卜沉沙天江他們還在外尋找。”
打坐中的左冷禪呼出一口氣,他摸了摸傷口,又看向陸柏。
“這趙榮的劍法本就厲害,如今又通劍氣,與他斗劍必然束手束腳。我若不占地利幾乎難有攻勢,這幻劍加劍氣,著實麻煩。劍法上,我確已不如他了。”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一番算計與他對掌,無論是功力還是寒氣,竟都不比我差。”
“他小小年紀,怎能修煉出這樣一身功力?”
左冷禪眉頭緊皺,一眾嵩山太保也沉著臉。
看了他們一眼,左冷禪雙手一展:“諸位師弟,如今葵花寶典四散,江湖風云難測。”
“我們一邊要補齊寶典,一邊共同鉆研這部高深武學。”
“不管是我等師兄弟,還是本派長輩耆宿,人人都要用心修煉。”
眾人神色激動,齊聲應和。
丁勉拿來兩塊袈裟,神色疑惑:“左師兄,這兩件袈裟上的字跡明顯不同。”
左冷禪的神色毫無變化:“你懷疑是假劍譜?”
“自宮.必先自宮,這”丁勉回憶著今日聽到的內容,不同吸了一口涼氣。
左冷禪拿起了另外一塊袈裟,正是賈布丟出去的那一塊。
“欲練此功,八脈齊通!”
費彬、陸柏等人一道念誦。
左冷禪道:“兩件袈裟必然都是真的,這些口訣各都暗含精深的武學奧義,博大精深,不是隨意就可編造出來的。”
“華山有氣劍相爭,劍宗易成,氣宗難成。”
“豈不是對應兩種法門?”
“這八脈齊通的功訣高深莫測,細細推敲便讓人沉迷。那自宮練劍的法門則是頗為詭異,投入看下去就想去練。”
“正暗合氣宗劍宗的根源,看來華山派的氣劍二宗祖師也不過是學了個皮毛。”
“他們遠不及林遠圖,更比不了東方不敗。”
眾人眼睛一亮,覺得有理,又問道:“那這字跡.”
左冷禪道:
“一個字跡陰柔,一個字跡剛猛。正對印陰陽,林遠圖的功力定然高深,他留這寶典時,恐怕已陰陽共濟,參悟了人生妙諦。”
“原來如此。”費彬與陸柏不約而同地感嘆。
鐘鎮咳嗽一聲道:“寶典有云,必先自宮。難道那林遠圖也是自宮練劍?”
“還是說八脈齊通能夠單獨去練?”
“這得練了才知。”
左冷禪目色幽幽,暗暗攥緊拳頭。
陰譜陽譜,恐怕都練不到大成。
陰陽共濟,才算妙諦.
嵩山派的人早將各自記下的口訣抄寫下來,但眾人記憶五花八門,也拿不準誰對誰錯,順序上也模模糊糊。
陰譜陽譜具是如此,已亂成一堆。
可見里邊有非常多的學問要做。
左冷禪又吩咐:“趁著現在記憶新趕緊整理,回到勝觀峰再想起什么就難作數了。”
“既然說要煉丹服藥,那就去藥鋪多買些燥藥回來。”
“好。”
這一整夜哪怕是受了傷的嵩山弟子都沒睡,絞盡腦汁將今天記得的東西寫下來。
不只是嵩山派,其余各派也在做類似之事。
幾日后,林家老宅的傳聞在江湖上散播。
神功秘典,融入江湖。
有人賣自己知道的口訣,有人拿自己的口訣與別人交換,兩部劍譜互相穿插的情況時有發生。
越往后傳便越亂,可這亂訣中,竟頗有深意。
那些做收集整理的人不在少數,馬上就成冊出現,不知真假。
若有破碎袈裟問世,立馬就要引起腥風血雨。
揮刀自宮與八脈齊通,更是將一些江湖人折磨得頭大。
八脈齊通極難,自宮卻簡單,可是
割還是不割?割了就能成事?
風雨飄搖的江湖上,武林人在天下無敵的癡夢中半睡半醒。
酒館的生意更好了。
那些迷茫做不出決定的江湖人,他們總喜歡喝酒。
在陰陽兩部劍譜流傳江湖時,還伴隨著一條震動武林的消息
正魔兩道齊上福威鏢局,瀟湘劍神一劍斬昆侖,震懾天下大派!
本有滅門之禍的福威鏢局,奇跡般生存下來,甚至還能繼續自己的鏢局生意。
因為他搖身一變,成了衡山派下屬勢力,得到了劍神庇護。
賈布命喪福州無名巷第十一日。
福州龍山茶館坐滿了人,議論聲不絕于耳。
“青城派今日也離開了福州,聽說那余滄海與林家有舊怨,這余觀主卻忍氣吞聲,沒敢上林家找麻煩。”
“福威鏢局已跟了衡山派,你把膽子借給余觀主他也不敢上門。”
一位穿著黑色長褂的男人道:
“昆侖派震化子帶著劍神留下的劍氣一路走一路淌血,最終暈倒在福州城西,連他都接不住一劍,余滄海更不可能。”
不少人唏噓,談論這劍氣神技是怎么練出來的。
相比于縹緲難測的劍氣,還是辟邪劍譜更接地氣。
茶館內哄鬧不止,忽然有一名大漢大喊:
“快走,聽說城南有袈裟出現!”
“還有人叫賣完整的八脈齊通法門!”
于是一堆人沖出了茶館,奔著城南而去。
神功動人心啊。
福州城東春香院前,一名黃臉漢子沉著一張臉,邁著堅毅步伐跨出妓院大門。
封不平連逛妓院七日。
今日更是花了諸多積蓄,叫了好幾個頭牌姑娘,在一聲聲“大爺”中放空一切。
現在,他覺得胯下之物實在就是個累贅。
要之何用?
七拐八拐,封不平回到很是偏僻的小院。
在吱呀一聲中關上大門,這一刻,封不平與世隔絕。
燥藥即燥氣之藥,能勾出情欲,壯大陽氣欲火,生出燥氣。
封不平吃下數枚燥藥煉成的丹丸。
屋內昏暗,一盞油燈,一柄匕首,一瓶金瘡藥,一塊白布。
封不平跪坐下來,拿起亮著寒芒的匕首在油燈下炙烤。
他腦海中閃過人生走馬燈,最后將白布塞入口中。
不多時.
封不平猛一咬牙!
匕首寒芒一閃,血液飆濺!
豆大汗珠順著暴起的青筋不斷滾落。
痛,太痛了!
但是,倘囿于軀體之型態,致自心陷于一極,則非借外勢不能進!
封不平引刀一割,打破陰陽隔閡,自得圓滿,不需外求。
這時盤坐運功,燥藥中的燥氣在他練功時再也不能勾起欲火,也不會出現走火入魔的狀況。
練了三個時辰,燥丹中的燥氣已被他逐步煉入真氣之中。
“燥行任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封不平露出狂喜之色,這真氣融入燥氣后,他稍一運功,真氣便立刻在任督二脈之間躁動奔流!
真氣運行速度顯著提升!
封不平站起身來,揮劍一砍。
狂暴的燥化真氣在經脈中奔流,真氣流速突然變快,這一劍的速度便陡然加快!
“哈哈哈!”
發現這一秘密后的封不平狂笑起來!
那一盞油燈在劍風之下左右擺動,屋中的人影跟著翩躚搖曳,遠遠望去,竟是那般妖嬈。
福威鏢局靜室內。
趙榮盤膝而坐,一股真氣在任督二脈間快速奔流,他拔劍一斬。
那道劍氣,忽然從三寸有余瞬間超過四寸!
他猛然睜開眼睛。
此時嘴中包著一口寒氣,但面上還是有股燥紅,遠不如封不平那般平靜。
原來如此!
感謝諸位江湖朋友的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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