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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文豪 第97章 人設
“你什么人設?”蕭夢吟眨了眨眼,問道。
有時候對手一出招,你就知道他哪個門派的。
但王子虛心里還有點不服,也把頭湊過去,學著蕭夢吟壓低聲音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人設?”
蕭夢吟跟他額頭快碰到一起了:“你抬起頭,掃視現場一圈,對,掃視一圈……看完了?我問你,在場的人當中,哪個沒人設?”
“我就非得跟別人一樣嗎?”
“……你要是跟別人不一樣,打扮得這么、這么花枝招展的干嘛?”
蕭夢吟上下打量他一遍,又忍不住揚起臉,盯著他的臉瞧了兩眼。
這說明,“花枝招展”是她為了面子硬撐,“英俊瀟灑”應該才比較接近她的真實想法。
實際上,王子虛作為一個身高182公分、體重近80公斤的男人,說是“威武雄壯”也不為過,什么衣服都能穿出比較好的效果。
只是他平時不愛刻意打扮。不刻意打扮的原因,主要是自卑。
他小時候發育比較早,人高馬大,又性情溫順,因此,看他不順眼的人結合他的個人身世和生理特征,稱他為“沒媽的野蠻子”。這對他造成了比較大的心理創傷。
王子虛自卑的罪魁禍首有很多。總之到了他高中末階段,每天垂頭喪氣,一米八的個子看上去只有一米七。
蕭夢吟對于這些歷史一無所知,只覺得今天的王子虛煥然一新,小聲催促:“所以你到底什么人設?說啊。”
王子虛說:“我是文學騎士。”
“噗!”
蕭夢吟笑得花枝亂顫。王子虛尷尬夾雜著薄慍看著她,覺得這件事說出來本身已很難為情,蕭夢吟還落井下石。何況有這么好笑嗎?
“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呼呼……文學騎士,哈哈,文學騎士!”
蕭夢吟笑完,伸手用小拇指揩去眼角一顆小小淚滴,清了清嗓子,說:
“這人設挺不錯,跟網上火起來的保持一致。段小桑挺靠譜的。”
“那你笑什么?”
“有人當著你的面自我介紹是文學騎士。這不好笑嗎?”
王子虛瞥了她一眼,問:“那你的人設是什么?”
蕭夢吟斂容:“一位年紀輕輕、特立獨行,美貌但通透,冷峻但溫柔,集才華與美貌與一身的天才文學少女。”
“你美貌重復了兩次。”
“表強調。”
蕭夢吟的臉皮厚度震驚了王子虛,他想笑也笑不出來。
不過這樣一來,他就有點好奇寧春宴的人設了——里面起碼得有三個以上的“美貌”吧?陳青蘿可能得有二十多個。
當然,以上出于他個人主觀判斷,不能代表主流意見。
兩人一邊走,一邊穿過這個展區。
在金色射燈照耀下,閃爍的書頁被透明尼龍絲線牽著,錯落著懸在空中;
橫亙的書架如同蘇州園林的圍墻般含羞半露地圍住下一個展區,書架上擺滿最近風云作家的作品,包括《昨日星》,但不包括《石中火》。
王子虛說:“我還是很迷茫,說是人設,該怎么展現?難道隨便拉個人過來聊嗎?”
蕭夢吟說:“呵,迷茫就對了。我第一次來也迷茫,回家復盤了好久。這回已經有經驗了。”
“介不介意跟我分享一下你的經驗?日后定當報答。”
“也就是你,別人我肯定是不會說的,”蕭夢吟沖他眨了眨眼,“每年的沙龍,都會有幾個主題討論會,多數作者都會參加,你的目標,就是在會上盡可能發言。”
說完,蕭夢吟又說:“注意,這個討論會可不是閉門討論,參加沙龍的幾乎所有人都會關注討論,那些出版商,更是會觀察新生勢力。我現在合作的編輯,就是去年在沙龍上認識的。”
王子虛想了想:“所以,討論即是表演?”
“沒錯。”
“那今年有哪些論題?”
王子虛順著蕭夢吟的手指方向看過去。不遠處,半透明的絲帛從空中垂落,燙金色的光線組成《紅樓夢》中的句子在其上流淌,低處懸掛的展牌上寫著:
「虛構與真實的巴別塔——諾獎百年書寫譜系分析與閱讀指北」
王子虛看完,沉默了兩秒,發表了評價:
“這不是專業對口嗎?”
“啊?你什么專業?”蕭夢吟回頭看他。
“不,不是這個意思。”王子虛說,“我就參加這個。”
他正要往那邊走,蕭夢吟拉住他:“我說等等。”
“你確定不好好思考一下?我先提醒你,這里來的沒有庸手,旁聽的也都是行家,討論水平很高的。你對話題要比較了解,要是上去露了底,被發現不行,很丟臉的。”
王子虛回過頭,問道:“要對諾獎有多了解,才能加入討論?”
蕭夢吟想了想:“你至少要了解最近5年……不,最近10年諾獎得主的作品吧?至少每個人要讀過一本代表作吧?”
王子虛問:“一百年夠不夠?”
“你說什么?”
“沒什么。”
陳青蘿進了大廳,四處張望半天,沒有找見剛才相依偎的身影,那個貌似王子虛的背影也并沒有看到,仿佛一滴水消失在水中。
她一開始只覺得自己腳程慢了,沒有跟上,后來則開始懷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是不是看錯了。
陳青蘿是個堅定的女人,但并不代表不會自我懷疑。
編輯張若飛還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旁,陳青蘿盯著他看了十秒,看得彼人開始浮想聯翩之前,陳青蘿終于開口:
“你自己去玩吧。”
張若飛感到自己被當成小孩對待了,眼睛一瞪:“啊?”
“你可以舉行你自己的活動,”陳青蘿說,“不用跟著我。”
張若飛搖搖頭:“沒事,除你以外,我別無什么自己的活動,跟著你走走看看,就已是極好。”
說完,張若飛自己都有些心喜,覺得自己文筆太好,但陳青蘿嘆了口氣,放棄了委婉:
“不要跟著我。我有事。”
趕走垂頭喪氣的張若飛,陳青蘿穿過人群,走酒店旁的電梯,去往二樓。
陳青蘿和古宣沙龍的淵源比較久,她剛出道不久,就以未成年的天才文學少女人設被邀請,成為古宣沙龍歷史上年齡最小的參與者。
但是她參加沙龍的經驗并不多,也只有兩次。第一次和這一次。
這期間并不是沒有收到邀請,而是她婉拒了邀請。
她并不太喜歡假面舞會,也不太情愿在人群面前表演,更不喜歡被一群年齡大自己一圈的名人圍起來,當做小孩哄著玩。
當然,很久之前就不會有人把她當小孩了。但人的懶散是有慣性的,所以她一直沒有回應邀請。
面前的女人說:“古宣先生現在還沒來……”
陳青蘿說:“我可以等。”
女人抱有歉意地笑了笑:“古宣先生的日程我也不太清楚,我說不好他今天會不會來。”
陳青蘿問:“他不來參加自己的沙龍嗎?”
女人遲疑片刻:“最近幾年他出場得越來越少了,去年只在結尾時來站一會兒就走。所以我也說不好您會等多久。”
陳青蘿陷入了沉默,她感覺到自己微微蹙起眉頭。
其實她可以控制,她可以不蹙眉。只是她覺得現在蹙眉,可以給對方一點壓力,讓對方想想辦法。當她不想說話時就會使用這種伎倆,現在已成為本能。
果然,面前的女人更加慌亂,伸出手道:“要不,您先逛逛我們的沙龍,等我聯系到了古先生,我就跟你說。”
陳青蘿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走出玻璃門。
門外是挑空的門廊,門廊延伸了老遠,在正對著大門處,許多座位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現在空無一人。
這幾排座位正下方,能看到座位圍成一個圓的討論會,會目標題是“虛構與真實的巴別塔——諾獎百年書寫譜系分析與閱讀指北”。
視線穿過懸在半空中的書頁,陳青蘿沒有搜索到感興趣的身影,轉過頭,回到了玻璃門內。
“我就坐在這里吧。外面沒我感興趣的。”
女人端來了茶水,在前臺裝模作樣地忙活了一陣子,良久,突然抬起頭,輕聲說:
“您有重要的事情嗎?我還是打電話通知古宣先生一下吧。”
陳青蘿不知道她出于什么考量,才躊躇了半天,不敢給上司打電話,但她可以理解。
她伸出手,擺了個請便的姿勢。
女人邁著高跟鞋走出門,不久后,回來對陳青蘿說:
“古宣先生說馬上趕來。”
討論組的座位呈圓形排開,在中心的座位外圍,有許多觀眾席,正對著展區的二樓門廊,也排列著座位。
根據座位排布方式就能看出來,蕭夢吟沒有說謊,這場討論的確會有很多觀眾。
王子虛簽好自己名字后,將簽到表遞給了工作人員。那是個掛著工牌,穿白襯衫的卷毛男性,袖子挽到小臂上。
“這個簽好后,就視同您同意了發言被以視頻、音頻、文字的方式剪輯、播出。我們的對外傳播是非商業性質的,一般不產生收益,如果產生了收益,將會歸主辦方所有,您請仔細查看一下細則。”
王子虛只是草草掃了一眼,并沒有認真看。后面蕭夢吟跟上來,接過了簽到表。
他問道:“你還是決定了參加這邊的議題嗎?”
蕭夢吟冷冷點了點頭:“對這邊的更感興趣。”
她十分敬業。在旁人面前,她維持起了人設,瞬間就顯得高冷起來。
其實她不參加其他場次的議題,主要是因為其他的更不熟。再則其他場次在下午,她可以參加完這個再決定要不要參加后面的。
那個負責報名的男性突然出聲問道:
“冒昧問下,您是王子虛,就是最近網上很火的那個……”
王子虛點頭:“是我。”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微笑,嘴唇抿了抿。那表情說不好是愉悅還是嘲諷。
蕭夢吟瞥了他一眼,見王子虛沒有二愣子地自我介紹是“文學騎士”,悄悄松了口氣。
王子虛有些不快。
他知道,來參加沙龍的都是資歷很深的知名作家,他能來這里,表面上是托了網上爆火的福,是網紅。
一群知名作家當中站了個網紅,就好比雞立鶴群,被人悄悄看扁,也實屬正常。
王子虛沒說什么,悻悻轉過身,跟迎面走來的一男一女面對面,兩邊都是一愣。
對方正是之前在停車場看到跟路超遠一起的“金童玉女”。
路超遠是石同河的徒弟,現在也是文協辦公室主任。“主任”這個頭銜看上去不起眼,但加上“辦公室”三個字,就不一樣了。
辦公室一般是維持一個組織運轉的中樞機構,相當于軍機處。軍機處服務皇帝,辦公室服務領導。辦公室主任就是大管家,統攬中樞運轉,安排大小事務。
一個組織中,副職服務正職,各副手分抓各自一塊的工作,而辦公室主任卻要事無巨細,對各領導的工作動向都要了如指掌,是要職中的要職,級別自然也不低。
兩人能夠讓他來親自送行,可見是文協重點培養對象,說是文協頂格重視,也不為過了。
考慮到他跟石同河的私人關系,兩人對王子虛的態度可想而知,如果他們也來參加這場討論會,到時候臉貼臉,就有些尷尬。
王子虛電光石火間想了這么多,兩人已經越過他,去了前臺。
“您好,我們想參加討論。”
工作人員將簽到表遞過去:“請在閱讀須知后簽名。請注意,這場討論會上流媒體,您一旦簽名,將會視為同意我們以視頻、音頻、文字等方式……”
他把剛才跟王子虛說的又介紹一遍,金童玉女聽得很認真。男的抬起頭,問道:
“我簽真名還是筆名?”
“最好是您的主要筆名。”工作人員說,“可以在筆名后面打一個括號,將真名寫在里面。”
金童高高舉起筆,瀟灑一揮,耳后在簽到表上,用凌厲瀟灑的字體落筆寫了兩個字:
“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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