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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刀行 第692章京華故交
“怎么死的?!”
裴宗悌臉色鐵青,聲音也變得冰冷。
他知道一些事,玄門之中有叛徒。
皇帝下令追查趙長生,甚至單獨成立隊伍,防的就是此事。
他也是牽頭者之一,很多精銳都是他親自挑選。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關鍵人證,在玄祭司大牢被滅口,傳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
看守的道人一聽,就知道裴宗悌在想什么,額頭冒出冷汗,連忙拱手道:“大人息怒,我等不敢觸犯規矩,每時每刻都有三人在場,且有醫師時刻照料…”
“好了!”
裴宗悌沉聲道:“只要告訴我,人是如何死的就行!”
“這…”
道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滿臉苦澀,“回大人,我等…不知,方才已用迷魂術讓這廝開口,但他剛說了半句話,頭顱便突然爆裂,不知對方用了何種手段。”
“是用了火藥。”
裴宗悌正要發怒,旁邊的李衍忽然開口。
他掐著陽訣,抽了抽鼻子,“很細微,但確實是新式火藥。”
“不可能!”
旁邊一名道人連忙開口,“這大牢墻壁都有鐵砂澆鑄,況且我們也沒聽到開槍。”
“我又沒說開槍。”
李衍搖了搖頭,蹲在尸體旁,“這分明是從腦內爆炸。”
羅明子臉上滿是難以置信,“若是真的,對方是如何做到?”
這件事,簡直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李衍也是眉頭緊皺,覺得有些玄妙。
若在前世,他肯定認為有人將炸藥埋藏在了于文海腦中,遠程引爆。
但這里可沒那手術水平,更沒有什么無線電。
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他實在想不出,便轉身道:“可否請我幾位同伴來,他們或許能猜出。”
裴宗悌雖不置可否,但還是下令,“快去請。”
沙里飛等人,就安排在玄祭司附近客棧內,很快便來到了牢中。
“必然是用了某種機關!”
沙里飛仔細查看后,很肯定道:“新式火藥,遠比黑火藥穩定,必須明火方能點燃,若是放在腦子里,肯定有個引火機關,但如幾位所言,沒外人動手,老沙我也想不出如何激發。”
“或許,是用了蠱蟲…”
就在這時,旁邊的龍妍兒忽然開口。
“蠱蟲?”
其中一名道人皺眉搖頭道:“不可能,進大牢前我們已全部查過。”
龍妍兒淡淡一瞥,“那是你們沒見過精妙蠱術。”
說罷伸出手掌,長相怪異的琴蟲立刻鉆了出來,扇著翅膀上下翻飛,又鉆到于文海破開的傷口內,隨后便飛了出來,發出響亮的蟲鳴聲。
“確實是蠱蟲。”
龍妍兒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扯開于文海后背衣服,掐訣狠狠一摁。
瞬間,于文海后背出現密集血痕,隱約形成個飛蛾翅膀形狀。
“果然,是子母蛉。”
龍妍兒沉聲道:“此蟲少見,卵鞘堅固,沉入泥潭深處,可沉眠數十年,且母蟲大,雄蟲小,卵鞘陰陽結合,一旦破殼就會互相交合,再次產卵。”
“蠱教有種秘術,將其煉制,讓人服下,并且設下禁制,一旦破誓,蠱蟲便會蘇醒,其卵鞘唯有在破殼時,才會有陰煞之炁溢出,正因如此,你們才沒發現。”
沙里飛也恍然大悟,“一個放磷火,一個放火藥,便會引爆,好高明的手段!”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還有這種巧妙蠱術。
見他們解開謎底,裴宗悌再也不敢小覷,正色詢問道:“姑娘可能找到放蠱之人?”
“難。”
龍妍兒搖頭道:“此蠱放置時間必然不短,且是以禁制引發,毫無線索。”
李衍看了看地上尸體,沉聲道:“大人,他們舍棄蟠桃會,必然有更大圖謀。”
“如今,只剩下一個線索!”
他說的,自然是“九門陰墟”。
只要找到魔氣侵染的夜游神,京城這么多玄門高手,有的是手段追蹤。
而且,他也接了陰司任務,必須抓捕魔氣。
“此事不可亂來。”
裴宗悌嘆了口氣,“我這就進宮,向皇上稟告。”
說著,又看向羅明子,“羅道長,那些妖人尚未離去,外面的客棧也不太安全,本官已打過招呼,你帶著李少俠他們前往‘柔遠驛’安頓,那里清靜些,也更加安全。”
“多謝大人。”
李衍雖有心勸說,但看裴宗悌模樣,此事確實不好辦。
加之眾人忙了一夜,也只能先安頓下來。
“這‘柔遠驛’,本是接待高麗、暹羅和琉球使臣的館舍。”
來到正陽門外西側,羅明子邊走邊介紹。
李衍疑惑道:“招待使節的驛館,怕是不方便吧…”
他可不是拘謹,而是不愿與外人住在一起。
“李兄弟你有所不知。”
羅明子回道:“東瀛國入侵高麗,那邊正打得熱鬧,因高麗使節前些年在京中大放厥詞,惹的陛下不喜,將之趕出京城,加上之前備戰西南,對方求援也沒理會。”
“因為兩國之戰,海上不平靜,琉球使節今年也還沒來,至于暹羅,自去年就沒派使節前來,因此驛館已空了許久,裴大人是禮部侍郎,盡管住便是。”
王道玄撫須道:“藩屬國不來,朝廷難道不管?”
羅明子搖了搖頭,“如今這一大攤子事,哪里顧得上管其他,況且咱大宣也不看重這個。”
他的意思,李衍很清楚。
前朝大興皇帝好大喜功,最喜歡弄什么萬邦來朝的戲碼,藩屬國上供,往往要以十倍甚至數十倍反之。
萬邦來朝倒也沒錯,但問題是前朝大興與金帳狼國隔江對峙,百年間大小戰事不斷,國庫早已空虛,加上兵力大多部署在長江沿岸,早已對藩屬國失去了控制。
邊疆小國畏威而不懷德,眼見大興衰弱,根本懶得理會,甚至不來朝貢。
跑來京城的使節,都是那些小國商人假扮,借朝貢謀利。
更可恨的是,那些小國也縱容此事,大興朝派人核查,都說是自己使節。
當時,大宣開國皇帝蕭承佑乃是前線元帥,因士兵缺衣少糧回來要錢,誰知錢沒要上,還在宮廷晚宴上看到高麗商人私下嘲諷,怒不可遏,將之暴打。
大興皇帝丟了面子,便當場命人將蕭承佑拖下去廷杖。
那可是元月十五,蕭承佑在前線勞苦功高,卻沒想到遭此屈辱,自此起了不臣之心。
因此,大宣朝自開國起,就對什么藩屬國使節沒有好臉。
而且此事也成了朝堂上的政治正確。
若有誰說要有上國風度,必有人以前朝為例,大肆嘲諷。
就像這次津門碼頭被炮擊,朝廷捉拿番邦商人,那是毫不手軟。
京城原本街道上,還有不少牽著駱駝的西域商人,如今都不敢隨意露面。
當今皇帝蕭啟玄,功績之一,便是南征北戰,打得周圍沒人敢騷擾。
總之,大宣朝和周圍小國的關系,從來算不上好。
只是因為要開海通商做生意,態度才稍微緩解。
當然這種事,李衍懶得問,也沒心思搭理。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柔遠驛”。
這是棟三進院落,嚴格按《大宣會典》規制建造。
外面早已有人等候,將眾人迎入館驛。
推開黑漆獸首銜環大門,迎面便是“高山流水“影壁,底座青石雕著纏枝番蓮紋。
繞過影壁,前院兩側廡房列著十二間廂房,窗欞皆用“亞“字格紋,糊著高麗進貢的雪白桑皮紙。
中庭植著從交趾移栽的菩提樹,樹下石桌竟是一整塊渤泥國進獻的“龍腦石“。
這玩意兒,暑氣蒸騰時能滲出清涼松香,提神醒腦。
“這地方妥當。”
羅明子撫過廳內陳設的琺瑯自鳴鐘,“柔遠驛由鴻臚寺直接調撥物資,賬目走的是內帑,便是都尉司也查不到蹤跡。“
他又指了指東廂房檐角,低聲道:“那里藏著塊‘龍禁’鐵牌,乃是當年為防備瓦剌細作所設,可隔絕修士神識探查,你們知道就好,別弄壞了。”
畢竟是禮部驛館,代表朝廷臉面,陳設很是考究。
“這地方不錯啊…”
沙里飛轉了幾圈,摸著客房內的紫檀架子床嘖嘖稱奇:“乖乖,這床帳是金紗?”
“大人,這是暹羅金線紗。”
驛館的驛丞陪笑道:“柔遠驛中的東西,都是各國帶來。”
說著,又掀開帳子,眾人才發覺,內襯還縫著層薄如蟬翼的蠶絲。
“這是嶺南土司帶來的冰蠶絲,夏日可避蚊蟲,冬夜又能凝住炭火暖氣。”
“怪怪…”
眾人也算見多識廣,但民間商會客棧,哪舍得用這玩意兒,皆是嘖嘖稱奇。
羅明子眨了眨眼,笑道:“貧道也是第一次來,看來裴大人很看重你們啊。”
“替我謝過裴大人。”
李衍點了點頭,正色道:“但那地方才是正事,道長記得提醒。”
“放心。”
羅明子會意,隨后開口道:“英王府的事,還有諸多首尾,我要帶人仔細查看卷宗,說不定能找到線索,還需孔先生相助…”
說罷,又看向了旁邊的孔尚昭。
“啊?”
想比都尉司,孔尚昭更喜歡和李衍他們待在一起。
但羅明子說了要替他家撐腰,不好拒絕,只得跟著離開。
二人走后,沙里飛樂道:“嘿,這傻書生怕是要落腳京城了。”
李衍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孔尚昭的資質和能耐擺在那,誰都能看得出來,羅明子拉攏之意。
說實話,李衍也有些心動,畢竟這書生分析情報的能耐非同小可。
但他也知道,都尉司才是其最佳選擇。
他們也沒能力影響孔家,給與其庇護。
將行李放好后,驛丞當即命人置辦了一桌酒席。
這驛丞姓元,名祿,乃是京城土生土長的小吏,知道李衍他們被侍郎裴宗悌看中,自然要小心招待,置辦的酒席,也異常豐盛。
主菜是燒鹿肉、蒸鰣魚、炙羊肉、八寶鴨,羹湯有燕窩羹和三鮮湯。
至于點心,則更加豐盛,一道松子鵝油卷,吃的眾人滿嘴流油。
李衍看了看席上眾人,除了十二元辰幾人,還有趙驢子夫婦。
他舉杯沉聲道:“趙驢子兄弟也不是外人,有話我就直說了。”
“京城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雖說繁華,但也拘束甚多,我等乃是游仙隊伍,跟建木勢同水火,但大家伙聚在一起,也不止是為了享受這富貴繁華。”
“此次來京城,咱們就辦兩件事。”
“一是拔了建木在京城的釘子,不止為私怨,也為這神州氣運,義不容辭。”
“二便是乾坤書院,這地方很重要,借助朝廷力量,對諸位修行也有助益,鏟除妖人后,就都警醒著點,看看有什么機緣,大家伙盡量爭取。”
“趙驢子兄弟,我隨后便想辦法,將你夫婦塞入乾坤書院做教習,有嚴兄照拂,你們在京城立足不難,但你也看到了,我等仇家都是兇殘之輩,今后在京城也要小心…”
“嗯。”
趙驢子滿臉感激,卻不知該說什么。
還是鳳飛燕激靈,拉著趙驢子起身,“我們敬諸位三杯!”
說罷,干凈利落倒酒,連飲三杯。
李衍看到后,心中暗自點頭。
他原本對鳳飛燕有些防備,但這一路走來,發現二人還是真感情,而且鳳飛燕會察言觀色,說話辦事也行,有其相助,李衍才放心趙驢子在乾坤書院。
一頓酒宴,眾人算是定下了京城的計劃。
還沒等宴席撤去,驛丞田祿便急匆匆跑來,“李先生,外面有人求見。”
李衍本要詢問,但抽了抽鼻子,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哈哈哈…”
他闊步而出,還沒到門口,便笑道:“嚴兄,好久不見了!”
門外站了一人,身著便服,腳踏官靴,五官英俊,氣度儒雅。
正是嚴九齡。
“哈哈哈。”
嚴九齡也闊步上前,拱手笑道:“當初華山一別,想不到如今與李兄重逢,已是天下誰人不識君。”
李衍一樂,“不愧是狀元郎,真會說話。”
他二人的關系,自然不用說。
華山腳下,嚴九齡飛馬來援,單人匹馬呵退軍隊,置生死于度外。
李衍聽聞嚴家遇難,千里前去支援。
互相欣賞,說肝膽相照也不為過。
“李兄李兄,還有我!”
嚴九齡旁邊,一名錦衣胖子連忙拱手。
正是當初在青龍山,看到的江浙林家胖少爺,好奇心重的憋寶人。
李衍有些奇怪,這二人怎么混到了一起?
但門口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抬手道:“走走,進去再說…”
說罷,就帶著二人進了“柔遠驛”。
與此同時,遠處街道上,一名測字的陰陽先生也收起了攤子,緩緩起身,看了驛站一眼,舉著“禍福吉兇”的長幡,向街道外走去。
“批八字,測流年,一簽落定乾坤轉,半盤殘卦問吉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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