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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接連遇故交

作者:張老西  分類: 仙俠 | 幻想修仙 | 張老西 | 潑刀行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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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刀行 第678章接連遇故交

暮色四合,內城鼓樓剛敲過戌時的更聲。

英王府的這位郡王,身上裹著件云錦斗篷,腰間玉佩在燈籠下前后搖晃。

身后兩名王府衛士顯然不是草包。

既然勸不動,就要保證安全。

每當走過昏暗街道,他們便手按刀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周圍巷口。

神州都城布局,一般來說都有講究。

《周禮·考工記》記載: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涂九軌。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

大意是,建造一座九平方里的都城,每邊開三個門。

城中縱橫各九條道路,路寬可供九輛車并行。

王宮左邊是祖廟,右邊是社稷,前面是朝廷,后面是市場,各占地一百步見方。

后世都城面積不斷擴大,但都遵循類似規矩。

但大宣立朝后,便打破了“前朝后市”傳統,前門一帶青樓與商鋪、茶樓相鄰,再加上朝廷解除宵禁政策,因此逐漸形成“銷金窟”。

穿過街道來到前門附近,喧囂與燈火撲面而來。

但見其他地方的商鋪都已關門,頂多門口掛著燈籠,而這邊卻是整排的燈籠架高高豎起,燭火輝煌,曲樂嘈雜,還有男人女子的嬉笑聲。

街道上也是人流密集,既有勾肩搭背的江湖中人,亦有帶著仆人的客商,甚至還有不少人身著便服,腳踏官靴,互相抬手邀請,一看便是朝廷官員。

“快,快點!”

這位英王府的郡王,已是滿臉的迫不及待。

兩名侍衛無奈,也只得加快腳步。

他三人異常醒目,剛從暗巷走出,便有一堆人打招呼。

“見過海郡王。”

“郡王您可有陣子沒來了…”

“是啊,琴香還一直念叨您呢。”

這公子顯然是這里熟客,很多人圍來,眼里都冒著光。

那是看向肥羊的眼神。

“都閃開!”

兩名侍衛頓時惱火,伸手將圍來的人推開。

“諸位,對不住,今兒要去飄香樓!”

“海郡王”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哈哈一笑,便帶著人向街巷深處走去。

周圍的人也不惱火,反倒滿臉恭敬提醒。

“海郡王,您可快點,王公子他們都到了。”

“是啊,有二年‘梳櫳’沒這么熱鬧了…”

前方“海郡王”聽到,頓時提起撩袍,一路小跑。

待其走后,方才幾人立刻收攏笑容,臉上滿是嘲諷。

“這草包不是剛被禁足么,怎么又放出來了?”

“那還用說,肯定是偷跑,沒瞧著馬車都沒坐么?”

“哎哎你們說話注意點,這可是咱們大金主,改明兒攛個局…”

他們縮在墻角低聲討論,沒注意旁邊李衍已壓著草帽經過。

這幾人的話,自然都被聽在耳中。

李衍心中已經有些失望。

看情況,這位郡王就是個不受重視,不被待見的主。

想靠其混入英王府,多半夠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跟著看看。

就在他思索間,前方三人已停下腳步。

李衍也抬頭望去,只見這所謂的“飄香樓”,乃是三進院落布局,靠街的一側是二層小樓,門樓上懸“清音雅集”匾額,完全沒有風月感。

前廳門房大開,卻設了一幅木屏風隔絕街面視線。

二樓廂房窗欞皆糊茜紗,透光不透影,私密性很好。

李衍也算老手,一下就看出了這“飄香樓”底子。

分明是模仿頂級的“清音小班”,卻又在鬧市敞開門做皮肉生意,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容易吸引那些喜歡附庸風雅,卻又色急猴急的肥羊。

“海郡王,‘寒梅閣’已給您備好了。”

看到郡王三人,門口領頭的小廝連忙哈著腰迎上。

滿臉的恭順,抬手間,袖口卻露出半截猛虎刺青。

李衍看到,眼睛頓時微瞇。

是“虎威堂”的人!

趙婉芳和羅明子,都給他介紹過京城情況。

除去玄門中人,城中主要有三個幫派。

東城是“鐵錨會”,勢力范圍在東便門至崇文門沿運河碼頭。

其經營船行,控制著東城“五行”,即“車船店腳牙”,幫眾左臂刺鐵錨紋,善用纜繩、鐵鉤、扁擔等工具作為武器,招式狠辣下盤穩。

明面上的產業,有“順風船行”“通和貨棧”,暗地里經營“水鬼堂”。

這個幫派,脫胎于漕幫,后來和東城兵馬司搭上了線。

南城則是“虎威堂”,勢力范圍在永定門至天橋一帶。

原為都尉司被淘汰的官員所創,專護南城富商鏢貨,后吸納西南流民形成幫派。

幫中成員皆手臂紋虎,腰懸銅虎頭牌。

最初只經營鏢局,但如今什么生意都想摻和一手。

西城是“銅駝盟”。

說是幫派,更像是商會,由晉陜商人聯合支持創建,主要保護商會生意。

這三個幫派雖偶有不愉快,但大多井水不犯河水。

畢竟,幫主也只是打雜的,該做什么,都是背后勢力說了算。

李衍在暗巷中又等了一會兒,見來“飄香樓”的人越來越多,這才往門前走去。

“這位先生,還請留步。”

剛走到門口,就被方才臨頭的小廝攔下。

“先生面生的很啊,是第一次來敝店嗎?”

這小廝滿臉微笑,卻背著打了個手勢,同伴立刻從周圍匯聚,且按向腰間。

李衍眉頭微皺,看了看周圍。

其他人都有小廝恭敬迎上,唯獨攔住了他。

說來也奇怪,這地方消費高,其他人要么錦衣華服,要么帶著仆人,唯獨他腰間挎著斷塵刀,斗篷遮掩的側身腰間,還掛著燧發火槍皮套,自然引起警惕。

“怎么了?”

李衍淡淡一瞥,“我是鄂州人士,這地方還不讓進。”

“抱歉。”

小廝依舊滿臉笑容,“小店只接熟客。”

李衍毫不驚慌,笑道:“開店做生意,哪有攆客的道理,點個花茶吧。”

說吧,從懷中掏出一張五百兩銀票。

所謂“點花茶”,乃是青樓黑話。

一些高檔樓子,初次上門的客人,需要支付高昂茶資。

用前世話,就是驗資,篩選客人。

當然,沒什么茶會用到五百兩,只是證明實力。

“這…”

領頭的小廝聽罷,頓時有些為難。

他可不是青樓專職龜公,而是被派來看場子的人。

若李衍不懂,也就罷了,但能說出“點花茶”,要么是江湖中人,要么是青樓常客,一旦將人攆走,出去后亂說一通,“虎威堂”就是壞了江湖規矩。

眼見還有達官富紳陸續到來,小廝終于一咬牙,“罷了,既是老合(江湖同道),咱就亮個托底青!這窯兒是威虎堂頂的盤兒,今兒個捻里來了幾尊大萬兒,要耍葉子盡管招呼,可要是敢擺柳扯旗,那就是跟咱虎威堂結梁子!”

李衍咧嘴一笑,“沒說的,線上的扣兒門清!”

“貴客一位!”

小廝抱了抱拳,對著里面高聲呼喊。

既是迎客,也是警示,來了狠角多關注。

李衍眉頭微皺,闊步走入大門。

他本想進去找機會靠近海郡王,但看這情況,還是要低調些。

轉過屏風,眼前豁然開朗。

中庭做了挑高的雕花梁,下方以曲水流觴造景,很是雅致。

流水后方便是搭建好的戲臺子,正有一老一少女唱著彈詞。

一樓二樓都有雅間,里面傳來男女飲酒作樂聲。

“客官。”

半老徐娘的老鴇走了過來,瞧見李衍模樣后,頓時捂著手絹一笑,“公子是第一次來吧,可有相熟的姑娘。”

“沒有,您給介紹個?”

李衍談笑瞅著四周,應對自如。

“那是自然,您先隨我來。”

老鴇說話間,便要領著他往一樓左側廂房走。

李衍見狀,頓時眉頭一皺,“前廳太吵,我喜歡清凈點。”

他可是記得,這飄香樓乃是三進的大宅子,海郡王已去了后方。

“哎呀,這可不巧。”

老鴇一臉的為難,“后院客滿,今日可是胡姑娘梳櫳的日子。”

“巧了!”

李衍撫掌笑道:“在下也是聽說了這胡姑娘姿容絕世,想來見見。”

而老鴇依舊是不肯答應,轉移話題笑道:“公子海涵,后院真的客滿了,來的都是貴人,總不能讓人騰房吧,妾身可擔待不起……”

正說著,后方忽然響起個聲音,“哈哈哈,劉阿娘,你可真是有眼無珠!”

李衍扭頭一看,頓時暗道不妙。

來者赫然是個熟人。

正是成都時,結識的八卦門董存山。

當時他從王御史府上救出眾人,董存山前往重慶求援,雖說錯過了王府之戰,但帶來的衛所士兵,也算是及時雨,抵擋住了成都叛軍。

雙方見面次數不多,但也算生死之交。

不等對方說話,李衍便連忙上前,拱手道:“鄂州李成,見過董師傅。”

董存山也是精明之輩,面不改色笑道:“李老弟,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

說罷,看向老鴇,臉色變得陰沉,“怎么回事?”

老鴇連忙賠笑,“董大爺,后院沒房了,這位公子想要…”

“多大個事!”

董存山一聲嗤笑,“李老弟就跟我走,弄些上好酒菜。”

“那是自然,咱們廚子的手藝,董大爺是知道的。”

老鴇笑著接話,好像方才的事,完全沒發生過。

等李衍二人走后,老鴇才松了口氣,對著旁邊低聲道:“那人身份不對,小心點。”

方才門外的小廝,也是滿臉后怕,“要不查一下…”

“查個屁!”

老鴇罵道:“你腦袋被驢踢了,沒看到八卦門的董存山都以禮相待么,真要有什么,推給八卦門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先把今晚應付過去。”

“那幾個公子斗氣,指不定要干出什么混賬事…”

另一頭,李衍已跟著董存山來到后院,隨龜公進入東廂雅閣。

雅閣暖香撲面,一架紫檀屏風隔開外間喧囂。

琴案旁坐著個梳蛇頭髻的少女,指尖在焦尾琴上一抹,泛音如碎玉落盤。

“你先走,今晚不聽曲。”

董存山擺了擺手,將女子趕走,隨后看向李衍。

但他卻不急著說話,而是等龜公送來滿桌酒菜后,才起身關上門,面色凝重道:“兄弟,可是出了什么事?”

“京城妖風大,不好露面。”

李衍微微一笑,“原來董老哥也有這喜好。”

“哈哈哈…”

董存山撫須笑道:“你在青樓偌大的名聲,笑話我作甚。”

說著,嘆了口氣,“成都之時傷了經脈,雖然治好,但此生武道算是完了,再往前也沒機會,索性把這些年受的罪,都補回來。”

他知道李衍不想說,也不再追問。

顯然,成都一戰不止傷了身子,也傷了心氣。

若在以前,肯定要弄明白李衍說的京城哪一股“妖風”。

“傷心的事就別提了,老哥,我敬你一杯。”

李衍端起酒杯,和董存山碰了一杯,便微笑道:“董老哥,這飄香樓今晚可真熱鬧,是什么姑娘梳櫳,傳的怪玄乎的。”

“那女子姓胡,關東人士。”

董存山回道:“我也沒見過,只是聽說見過的幾人,都被迷得神魂顛倒,隨后就越傳越邪乎。害,能有多好看,說白了就是青樓玩的手段,選花魁前,每年都有幾個。”

“今晚之所以熱鬧,是因為京城幾個公子哥斗氣,大家伙都是來瞧熱鬧的。”

“吉時已到,胡姑娘出閣了!”

正說著,門外忽然響起龜公的叫聲。

董存山立刻起身,推開了窗戶。

李衍也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這后院設計的很是巧妙,正北位置,建成了一座二層繡樓,檐角飛翹,懸著幾盞描金紗燈,映得樓臺如浸胭脂,欄桿雕著纏枝牡丹,漆色鮮亮,顯是常有人精心打理。

東南西廂房環繞,打開門窗,正好能看到繡樓。

但見樓欄桿邊,兩名侍女掀開簾子,一襲紅影緩緩走出。

這姑娘身著殷紅繡金紗衣,領口微敞,露出雪色肌膚,腰間束帶綴著銀鈴,隨夜風輕響。

僅看到這身段,就讓不少人咽了口唾沫。

隨著她纖指挑起半遮面的輕紗,一張明艷不可方物的臉頓時顯露。

眉如遠山含黛,眸似秋水凝光,唇若點朱,不笑自媚。

特別的是,其左眉有一道淺疤,非但不損顏色,反添幾分英氣。

種種獨特的氣質融匯,頗有股別樣魅力。

幾個廂房內的公子哥,眼睛都看直了。

而李衍,同樣是死死盯著繡樓。

他看的并非那姑娘,而是身后低頭服侍的婦人。

同樣是位多年未見的熟人。

李家堡內,供奉出馬仙的王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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