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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刀行 第674章西方玄界,故人
一頁接著一頁,毛筆尖在紙上飛速劃過。
按孔尚昭所言,這紅毛番的文字,乃是他跟一名歸鄉的海客所學,憑借過目不忘的本事很快學會,但因長時間不用,所以有些生疏。
如今重新撿起回憶,翻譯速度也越來越快。
一份份稿件被他寫出,交給眾人。
李衍低頭查看,眉頭也越皺越緊。
上面,有門德斯的日記和航海記錄。
此人自稱祖先來自古迦南地區,乃術士家族,祖父為佛郎機宮廷御用星象師,家族因“里斯本大屠殺“被迫改信天主教,但暗中保留《所羅門之鑰》殘卷研習。
這《所羅門之鑰》,記載著召喚所羅門七十二魔神的方法,因為殺生祭祀,為當地教會所不容,因此門德斯加入了一秘密教會“迦南血盟”,后又隨艦隊出海探險修行。
他曾抵達身毒(印度)果阿,參與破壞當地“古樹神廟”…
這些年,他們侵入了南洋滿剌加(馬六甲),控制當地首領,冒充“蒲都麗家”南洋國進京試圖進貢,不僅與南方一些商會合作走私,還與東瀛高人合作,用福壽膏腐蝕津門權貴幫派…
“好,這下證據確鑿了!”
旁邊的田千戶看到后,狠狠一拍桌子,“這幫外族商人,不僅貪婪狡詐,還企圖顛覆禍害我大宣,皇上今日已命令全國大索,徹查不法外族,一幫大員還左右阻撓,看他們還怎么說!”
“全國大索?”
李衍眉頭微皺,“會不會鬧得太大了?”
全城大索他知道,也見識過,基本都會弄得雞飛狗跳,也抓不到賊人。
全國大索,他還是第一次聽聞,想想就知道有多大動靜。
田千戶微微搖頭,意味深長道:“李少俠,皇上這樣做必然有其原因,在下不好多說,但可以向你保證,福壽膏這害人的東西,從今往后,神州必然人人畏之如虎。”
“哦。”
李衍點了點頭,沒再理會。
田千戶不明說,他又豈會想不通。
大宣朝當今這位皇帝,最喜歡的便是搞平衡。
之前,本土派勢力龐大,官員和地方豪紳勾結,隱瞞侵占田地,已成風氣。
朝中的大部分官員,也都是各個地方托舉而上。
或許有爭斗,但碰到一些事,必然同仇敵愾,甚至逼皇帝改變主意。
前些年開始,皇帝扶植開海派,不僅國庫充盈,還打壓了本土派,徹底占據上風。
如今開海派的力量增長迅猛。
因為此事,本土派正好得到機會,但也少不了皇帝的順水推舟。
果然,越靠近京城,就越靠近權力爭斗的漩渦。
想到這兒,李衍又繼續翻閱起了的資料。
他更關注的,是門德斯提到的一些東西。
按照對方的描述,他們“迦南血盟”,可以通過殺牲祭祀,禁忌術法,召喚所羅門七十二魔神,降臨于孕婦胎中,形成“神子”,并且這些年成功幾率很大。
廣袤的海洋之上,已有不少“神子”四處探索。
甚至遠在歐洲大陸上,也有不少類似情況,在各國之間明爭暗斗。
這在神州,可是觸犯《天條》的禁忌。
李衍想起之前,通過青銅儺面看到的景象。
大羅法界是一片黑暗虛空,里面有很多類似樹杈的光斑。
幽冥、陰司、羅酆山,都屬于同一片光斑,且與不少光斑連接。
說不定就是天庭和西方極樂等。
但除了神州所在區域,遠處還有很多類似光斑。
這所羅門七十二魔神,身上帶著硫磺味,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問題是,他們怎么敢肆無忌憚從大羅法界降臨?
一股寒意,
莫名從李衍心中升起。
這次人道變革,涉及范圍怕是遠超想象!
整整耗費了一天,孔尚昭才將所有文件翻譯結束。
出乎李衍意料,對方只提及到一次孔自在。
這門德斯從南方沿海乘船而來,路上碰到一伙厲害的東瀛倭寇,為首者竟然是一名神州書生,實力近乎鬼神,本要將他們全部斬殺,卻對船員吸食的福壽膏起了興趣。
經過一番談判,以幫他們進入神州為條件,往津門輸入福壽膏。
來到荊門后,孔自在找上門來與他們接頭,隨后在于文海運作下,得到了水師營和靜海幫的掩護,但他們與孔自在只是合作關系,更多是借對方力量進行走私。
這害人玩意兒的源頭,就在被他們控制的南洋諸國。
而那伙東瀛倭寇的首領,便自稱“趙長生”!
“他果然在海上!”
田千戶咬牙道:“當時我等便有所猜測,可惜中了埋伏。”
“李少俠,這些情報十分重要,在下這就離開,趕往京城匯報。”
“放心,到了通州,自然有人與你接頭。”
“好,大人路上小心。”
拿起情報后,田千戶便告辭離開,帶著手下沖入夜色中。
“衍小哥,海上這么熱鬧?”
沙里飛這才開口,眼中滿是憧憬。
李衍啞然失笑,搖頭道:“放心,有機會咱們去海上看看。”
而旁邊的孔尚昭聽到,也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李少俠,你們若要去,可不可以帶著在下?”
“在下自小待在曲阜,看了很多書,對海外風貌很是向往…”
“那可不行!”
沙里飛連忙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海上風險大,就是這江湖也不太平,我們都是孤家寡人,拎著腦袋闖蕩的主,你老父親花了重金保你,我們可不想干這事。”
李衍也點頭道:“京城有很多海客,聽他們講述足矣,無需涉險。”
說實話,他對這孔尚昭還真起了心思。
王道玄雖說博覽群書,但只對玄門密事感興趣。
他們都是一幫大老粗,見識過,才知道這書生的腦袋有多好。
不僅如此,對方還是術士,得了儒教正統傳承,潛力極大。
但就像沙里飛所言,對方有家有根,與他們這幫浮萍不是一路人。
“這…好吧。”
孔尚昭明顯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頭道:“到了通州,父親安排的人就會將我接走,那《求仙篇》只剩一點,在下會連夜完成,不負眾托。”
“多謝!”
李衍抱拳致謝。
有了這《求仙篇》,他們至少知道趙長生會在哪里動手腳。
因為那些與門德斯勾結走私的商人,晉州會館已經關門,估計等這場風暴過后,才會繼續開放。雖不是他們所為,但也不好意思再繼續住下去,因此就待在都尉司。
明日一早,便會趕往通州。
回到自己房中后,李衍立刻握住勾牒,心神存一。
很快,周圍便升起濃霧。
李衍迅速前行,穿過濃霧,眼前赫然出現黑井血水。
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將手放在井沿上。
呼啦啦
血色井水翻涌,出現金帛和朱砂筆。
李衍筆走龍蛇,將門德斯的來歷,還有魔神巴巴托斯等信息寫上。
當初接到的任務,便是要查明外族妖魔來歷。
將此事完成,才算結束任務。
果然,隨著金帛沉入井中,勾碟之中分別出現了一道罡令和一道神罡。
罡令可用于召喚陰司兵馬作為底牌。
神罡能修煉加強大羅神通和大羅法器。
這次也算收獲頗豐。
李衍心中高興,但不經意瞥向天空,就差點打個激靈。
此刻的空中,灰蒙蒙霧氣后方,模模糊糊出現很多影子。
有身著紅色官袍者,乃是崔判官…
有身著金甲者,看身形正是那位五道將軍…
還有一些,則根本沒見過。
這是在弄啥?!
李衍暗自吃驚,卻只能裝作看不到。
“哼!”
空中隱約傳來個冷漠的聲音,“看來《天條》,只是我等枷鎖,海外那些蠻夷之神,可不在乎你天庭的律法…”
“此言差矣。”
另一個聲音響起,“他們無知無畏,但大羅法界太過干涉紅塵,所引發的浩劫,諸位又不是不知道,《天條》不可廢,若浩劫一起,我等豈有容身之地?”
“諸位別爭了…”
有人爭吵,也有人在勸說。
這種偷聽法界隱秘的機會,實在難得。
但即便李衍想裝模作樣多留一會兒,周圍也迅速陷入漆黑。
再睜眼,已回到臥房之內。
拿起旁邊的青銅儺面,李衍眉頭微蹙。
雖然只是偷聽到了一些,但也證明了他的幾個猜測。
大羅法界的力量太過干擾人間,果然會出現大問題。
上古大洪水、封神之戰,都與此有關。
而且,神州仙神中,也有想投胎下凡者。
雖不知道他們想干什么,但估計就是這種分歧,才造成了“建木”的誕生。
建木者,通天之樹。
李衍心中忽然有個猜測。
他原本以為,這些人是想登神。
但恐怕真正的目的,是讓天上的玩意兒一個個下來!
“瓜慫的!”
李衍罵了一句,有些無奈看向窗外明月。
果然是人道變革。
未來一片迷霧,誰都看不清…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都尉司后院,早已是燈火通明。
李衍等人收拾行囊,王百戶又給他們買了些津門的特色早點。
“李少俠,有人登門求見。”
就在李衍剛放下碗,便有一名小旗前來稟告。
都尉司不允許外人進入,李衍只得出門相見。
還沒靠近門口,他便眼睛一亮,嘴角露出笑容,快步疾行。
“好小子,你怎么來了?!”
出了門后,李衍頓時哈哈一笑。
都尉司衙門外,站著一名身著粗布衣的年輕人,皮膚黝黑。
“衍大哥。”
對方一笑,露出了滿嘴大白牙。
正是李衍在李家堡的好友和跟屁蟲黑蛋。
當年,他離開李家堡沒多久,黑蛋也因仰慕外面的世界,前往長安,跟著他叔伯學習制皮的手藝,還因得罪了熊火幫,向李衍求助。
沒想到兩年后,又能再次相見。
“黑蛋,你長高了。”
看著眼前有些木訥憨厚的年輕人,李衍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嘆,隨即問道:“你怎么來了津門?”
黑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衍大哥,自從你走后,叔伯的生意就越做越大,還娶了個年輕的老婆,生了孩子,讓我來津門這邊開鋪,售賣長安皮貨。”
“放屁!”
李衍嘴角一撇,冷笑道:“說這么好聽干甚,當初你叔伯可是說過,把你當兒子,要繼承家業的,如今人家有了孩子,怕是嫌你礙眼吧。”
“不怪叔伯。”
黑蛋連忙解釋道:“他也很為難,嬸娘一直鬧…”
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我父母親都去了,臨老也沒看到我成家,如今了無牽掛,還不如出來闖闖,至少叔伯已經把手藝全都傳給了我。”
“節哀順變。”
李衍嘆了口氣,拍了拍黑蛋的肩膀。
他跟黑蛋關系不錯,但其父母整天在背后說他閑話,李衍也不怎么待見。
只是再見故人,難免有些時間流逝的傷感。
“對了。”
黑蛋連忙從懷中取出一物,“我回李家堡時,正好村里來了個道人,正在四處打探你,聽說我與你關系不錯,就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
李衍接過后一看,臉色立刻變得陰沉。
上面是一封圣旨文書,寫著:北疆烽燧,胡塵蔽天…率部曲百戰,血戰經年,忠勇貫日,功在社稷,朕膺天命,賞功罰過,念爾等年高德劭,戎馬半生,特準解甲歸田,頤養天年,賜百戰牌…
這是他爺爺李圭,當年北疆之戰后,得到封賞的圣旨!
“對方說了什么?”
見李衍臉色,黑蛋嚇了一跳,“衍哥,莫非那道人有問題,我瞧著挺和氣啊。”
“沒事。”
李衍安慰了一句,“他長得什么模樣,可有留話?”
黑蛋連忙點頭,“就是個挺和氣的道人,奇怪,我怎么想不起他的模樣…他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但我四處打聽,也不知道你在哪兒,之前聽人說三岔河口碼頭的事,才找來。”
“他說,他在京城等你。”
“等我?”
李衍心中冷笑,強壓住殺意。
當年事,他已查處不少。
趙長生能夠奪舍逃走,還進入禮部搗鬼,只因京城有人相助。
對方也是建木中人,只知道一個名字:趙清虛。
“衍哥,還有件事求你。”
黑蛋又不好意思說道:“我想在碼頭開個鋪子,但三岔河口出了事,只能往作坊那邊走,但衙門里的人,不給錄冊…”
“好說。”
李衍立刻請王百戶前來。
“這有何難?”
王百護微微一笑,“李少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雖說故友相逢,但碼頭的船已經在等待,李衍也只好告辭,又取了幾百兩銀子,硬塞入黑蛋懷里,這才帶著眾人大包小包往碼頭趕。
黑蛋一直送到了碼頭,站在壩子上不斷揮手。
看著李衍的船越來越小,眼中滿是苦澀。
“哈哈…”
王百護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多想,那位李少俠乃是云中之龍,與其相識,還把你當朋友,便已是難得的緣分。”
“放心,你是李少俠的朋友,在這津門,肯定有一席之地!”
“嗯。”
黑蛋點頭,看向了工坊區。
三岔河碼頭雖然被毀,但工坊區那邊,卻越發熱鬧。
舟船往來,數不盡的工人如螞蟻匯聚,在各個工坊沒日沒夜做工。
門德斯、靜海幫、炮打三岔河…
在這滾滾喧囂中,似乎很快就被人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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