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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刀行 第484章異寶,河中斗
“你倒有些靈性…”
李衍啞然失笑,摸了摸驢頭。
動物比起人來心思簡單,靈覺本來就強,甚至能感知或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頭驢更是極品,有些呆傻,能察覺出箱子里的異常,也不意外。
給笨驢喂了把豆子,李衍看向箱子上的鎖,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來管家洛安。
“里面是什么?”
“李少俠,里面有東西不妥?!”
老頭洛安吃了一驚,心中滿是忐忑。
“放心。”
李衍搖頭道:“只是好奇里面的東西。”
“哦哦,那就行。”
洛安松了口氣,連忙從腰間取出銅鑰匙,邊開邊說道:“這是那邊老商鋪的東西,洛家數百年基業,庫房里也積攢了些老物件…”
木箱打開,腐朽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
里面確實都是些老物件。
蠶叢和魚鳧,開國何茫然。
從古蜀先王起,蜀地便已開始養蠶。而成都出產的錦專稱為“蜀錦”,歷來就是珍貴之物。
洛家在蜀地商鋪眾多,這些個掌柜,自然也頗有身價,難免會淘弄些東西。
所以里面大多是些瓷器、字畫和玉件。
或許是路上顛簸,保存不好,一些珍貴瓷器都已破碎,且布滿灰塵。
李衍再次掐訣,仔細聆聽。
果然,那女子歌聲再次響起。
李衍眉頭微皺,從箱子角落拽出一個布口袋。
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卻有陰煞之氣繚繞,入手一片冰涼。
更重要的是,李衍聞到了一股味道。
類似陰魂,卻帶著股靈動。
李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種味道他很熟悉。
和呂三的妖葫蘆一樣。
這是個即將成形的精魅!
李衍來了興趣,連忙將其打開。
里面是一塊蜀錦,十分厚重,且有幾條帶子,雖看上去年頭不短,但色彩依舊鮮艷。
四方格、云紋,絢麗而又厚重。
上面還繡著八個字。
“天地氤氳,萬物化醇。”
“李少俠對這織錦護臂感興趣?”
旁邊的洛安見他模樣,連忙詢問。
“這叫織錦護臂?”
李衍著有興趣問道。
洛安點頭道:“此物是在射箭時扎緊,保護臂部,漢時軍中勛貴常用。”
“此物老夫正好認識,乃是夫人偶爾找到,雖是漢制,但應該是唐時制作,為參悟其中工藝,夫人才花重金買下……”
“原來如此。”
李衍微微點頭,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他方才就覺得此物眼熟,這下才想起來,前世有件國寶,也是這織錦護臂,不過上面寫的是:
五星出東方利中國。
想到這兒,李衍更加興奮,
這種東西可難得,尤其還未徹底化為精魅,只要煉制得當,便能和妖葫蘆一樣,成為趁手法器。
他再次看向上面寫的字,喃喃道:“天地氤氳,萬物化醇…”
“這是周易卦辭。”
旁邊的洛安開口道:“我聽夫人說過,意思是,天地陰陽二氣交感,萬物變化和諧。”
“此物,是唐末一位繡娘做給心上人的,在當時還挺有名,但他那郎君還沒來得及出征,便染了惡疾而死。”
李衍聞言若有所思。
陰陽二氣交感,莫不是做給術士的?
這織錦護臂所用絲線,皆是不凡,蠶絲是彩色的,光滑細膩,另有不知什么植物的纖維織成經緯,堅韌異常。
而且正如上面的字所寫,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織錦護臂上竟同時有罡煞二炁沉積,形成完美平衡,因此能感知到的人很少。
想到這兒,李衍再不猶豫,開口道:“此物我想購買,不知售價幾何?”
“李少俠說笑了。”
老頭洛安連忙擺手,“此物您喜歡,拿走便是,若老夫能帶夫人脫離此劫,還有厚禮相贈。”
李衍面色平靜,“這東西,十分珍貴。”
他不喜歡遮掩,有些話要提前說到明面。
洛安搖頭苦笑道:“老夫虛活這些年,也懂得點道理,這世間寶物并不少,但大多蒙塵。”
“即便人,也是一個道理,故千里馬易尋,伯樂難得。不論是什么寶貝,李少俠能得到,都是你的本事。”
“既如此,那我就厚顏收下。”
話說成這樣,李衍也不再推辭。
不僅如此,老管家洛安還翻箱倒柜,找到他家夫人關于這件東西的隨筆。
李衍坐在船頭,仔細查看。
制作此物的繡娘,果然非凡人,乃“處士”。
乃是玄門工匠中,精通某一種法器制作,或煉丹制藥等手藝者,都被稱為“處士”。
這個詞,原本指有德才而隱居不愿做官之人。
《荀子》:“古之所謂處士者,德盛者也。”
《商君書·算地》:“處士資在于意。”
給予“處士”之稱,也代表玄門對于這些厲害手藝人的尊敬。
例如南方法脈有“丹青處士”,擅于制作符箓朱砂筆墨,擅制作兵器者,叫“紅爐處士”。
還有《西游記》中,唐僧遇到鞏州城三怪,特處士、熊山君、寅將軍。
處士有德,山君為山主,將軍為祭祀人鬼之稱,叫這些名字,都有講究,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特處士,也肯定精通某項技藝。
而這位繡娘名叫林眉,是一位“錦繡處士”,與其丈夫都是玄門中人。
唐末亂世中,有各路玄兵縱橫。
前蜀王建“親騎軍”,有四百余人,皆拳勇之士,執紫旗,各有名號。
能入選者,既有無奈,也存了建功立業之心。
這“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的織錦護臂,制作十分精煉,可想而知,繡娘林眉為自己即將上戰場的丈夫,耗費了多少心血。
可惜,還沒用得上,人便已暴斃。
其中發生了什么,已不得而知。
但繡娘林眉,顯然也遭遇了不測,一點精血怨念侵染織錦護臂,多年后化為精魅。
就在這時,耳邊歌聲再次響起。
“一針一線情綿長,千絲萬縷意難忘。日夜操勞不曾閑,指間流轉是華年…”
李衍沉默了一下,將其捆在左手臂上。
這東西是射箭時用于保護,他不擅弓,反倒成了一件裝飾品。
但精魅尚未成形,因此也顯不出玄妙。
里面的洛家夫人既是術士,也是蜀錦大族,該怎么煉制,恐怕還要向其詢問……
江水悠悠,水浪翻騰。
沱江自九頂山而起,于瀘州匯入長江,算是川蜀境內一大重要水道。
其水流緩急交替,灘沱相間,蜿蜒曲折。
畫舫在平緩的河面上穿行沒多久,便進入一段險要水域,水勢湍急,兩側山勢也變得險峻。
船頭甲板之上,李衍盤膝閉目。
兩側陡峭山峰林木間,兩個芻靈紙人貼地穿梭,隱秘而迅捷。
就在這時,李衍眉頭微皺,忽然睜眼。
這里是埋伏的好地段,他自然要小心謹慎。
沒想到,上頭還沒什么發現,前方已傳來殺機。
“小心,停船!”
李衍一聲低喝,抽刀而起。
船上除了那些傷員和繡娘,還有洛家的五六名伙計,算不上好手,但也會一些拳腳。
他們早已得到老管家洛安的吩咐。
聽到李衍下令,當即拋下船錨,有的拎起了樸刀,有的拿起了長弓。
然而,此地水勢太急。
巨大的船錨沉入河底,沿途勾起碎石泥漿,又狠狠掛在了一塊巨大礁石上。
嘩啦啦!
粗壯的鐵鏈頓時繃緊。
但畫舫沉重,水流湍急,緊靠船錨根本無法停下,鐵鏈繃到極致后,竟咔嚓一聲斷裂。
船上眾人,除了李衍和陸管家,全都被甩的一個趔趄,差點墜入河中。
而在前方拐角處,也出現了兩艘快船。
這是兩條經常用于運貨的平底船,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在船頭,卻架起了兩架弩車。
兩艘船上,都站滿了人。
個個兇神惡煞,手持兵器,殺氣騰騰。
老管家洛安也已來到船頭,看到后頓時失聲道:“是杜家的人,他們還叫了黑魚幫。”
“就這些人?”
李衍看到后,眉頭微皺。
他一直提防著蜀王府,那才是危險,沒想到出來這幫雜魚搗亂。
旁邊洛安見他模樣,連忙急聲道:“李少俠切不可小瞧他們。這黑魚幫乃蜀中水上悍匪,所有幫眾皆精通水性,入水半個時辰都無需換氣。”
“他們還有水鬼網,乃鐵網帶倒勾,一旦落水,身手再好,也會被他們拖入水底淹死,不少江湖高手都著了道。”
“與他們不可在水中斗,我們快上岸…”
嗡!嗡!
話音剛落,對面弩車便已發射。
兩桿鐵矛呼嘯而來,后方鎖鏈嘩啦啦作響。
李衍左腳踏地,猛然上前,竟直接用手抓向鐵矛。
這鐵矛長約五尺,有嬰兒手臂粗,黑魚幫用這東西,無非是要拖住畫舫,好讓他們從水下破船殺人。
此物用攻城弩車發射,力若千鈞。
尋常武者看到,連躲都來不及,那會去抓
而李衍,卻毫不畏懼。
憑借著嗅神通與聽神通,他敏銳察覺到鐵矛方位,身子一側,右手腕翻轉,用了個紅拳擒拿纏絲手,直接將鐵矛握住。
強橫力道頓時涌來,不死印法隨心而動,將這股力道在筋膜上傳導偏轉,又加上反扯轱轆勁,將鐵矛甩回。
這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
對于力道的變化掌控,沒達到化勁,甚至根本看不懂。
在船上其他人眼中,就是李衍伸手一撈一甩,連腳都沒離地,那鐵矛就以更加兇猛的力量折返。
對面船上有兩名水匪,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鐵矛貫穿,又被沉重鎖鏈拖拽,慘叫著落入水中。
另一個鐵矛,并未飛向甲板,而是狠狠穿入畫舫前頭船身上。
“快,砍斷鎖鏈!”
旁邊洛安連忙帶著伙計上前。
“不急。”
李衍抬手攔住,搖頭道:“就留著此物,別讓他們跑了。”
跑了?
洛安心中驚訝。
他只知道李衍厲害,前來相求,也是洛家夫人昏迷前吩咐,但顯然李衍的表現,還在他預料之外。
另一頭船上,黑魚幫水匪們同樣嚇了一跳。
黑魚幫的首領,乃是名矮壯漢子,渾身皮膚黝黑,因為修煉水性,常年在身上涂抹油脂,整個人也油黑水亮,綽號“烏蛟”。
他眼皮微跳,看向旁邊,“杜兄,這可和說好的不一樣,哪里蹦出來這么一個高手。”
一名華服中年男子沉聲道:“若是好殺,還用得著勞駕你們黑魚幫?”
“怎么,怕了?”
“怕個屁!”
“烏蛟”一聲冷笑,“我說的是,價錢翻倍!”
“可以。”
中年男子面色不變。
“好!”
“烏蛟”哈哈一笑,“兄弟們,翻江,走起!”
噗通!噗通!
一聲令下,落水聲不斷。
如同煮餃子一般,黑魚幫的漢子們紛紛跳入水中,一口氣憋著,兩腿打水,即便在這洶涌河道中,也一個個如游魚般靈活。
“就在船上等著。”
另一頭,李衍也是平靜的開口,將燧發火槍取下交給洛安保管,同時步罡踏斗掐訣:“諾皋!天真太素,壬癸之精。內應腎藏,上應水星…”
陰風皺起,眾人只覺眼前水霧翻涌。
再睜眼,人已消失不見。
水下,黑魚幫的人飛速靠近。
不少人紛紛取出了鑿子。
他們對于這一套,可謂輕車熟路。
十息之內,便能將船鑿沉。
幫主“烏蛟”更是親自帶了幾人,展開鐵網勾鎖,準備將落水高手斬殺。
然而,他們卻迎來了噩夢。
距離畫舫還有七八米時,最前方一人的腦袋,突然斷裂,血水四散。
一道身影于血水中緩緩浮現,正是李衍。
他道行提升后,如今的《北帝玄水遁》更加強橫,而且有了加持水遁的“龍蛇牌”,更顯神妙。
雖說遁術動手后,都會現形,但他的身影依舊是模模糊糊,好似水中妖鬼。
這什么玩意兒?
黑魚幫的人都吃了一驚。
他們也算見多識廣,水下的邪門玩意兒看過不少,但眼前這是什么,還真沒見過。
唯有幫主“烏蛟”,眼睛一瞪,扭頭就跑。
但一切都遲了。
如果說黑魚幫是水中鬼,那么此時的李衍,便是河神,水鬼再多,也被輕松鎮壓。
甲板上眾人瞪大了眼睛。
但見河水翻騰,一股股血水涌上,染紅了整個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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