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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天子 第九百九十章 聲聲二郎
次日,逆賊武珩被九司移送三法司問罪。
皇帝下詔,讓宰相許昂親自負責這件事,協調三法司的官員,仔細審訊武逆。
而皇帝陛下本人,或許是真的有些破防了,他把自己關在了甘露殿里,誰也不見,不管誰來,只說是身體染恙,連后續朝會也沒有參加,只讓杜謙杜相公主持朝會。
杜相公主持朝會,這本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幾位宰相,明顯感覺到了情況有些不太對勁,朝會散了之后,杜相公把幾位相公請到了政事堂,坐在一道議事。
政事堂里,杜相公坐在首位上,看著其他三位宰相,沉默了片刻之后,開口說道:“陛下前幾日還好生生的,沒道理說病就病了,子望兄。”
他看著許昂,問道:“顧內侍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朝會前一天,內侍顧常去給許相公下了一道圣旨,命令許相公協同三司會審武逆,這兩天時間,也只有許相公一個人,接觸了內廷。
哪怕是杜謙去甘露殿求見,也沒有能夠見到皇帝,被顧常攔住,只說天子身體不適,沒有辦法接見大臣。
許昂也面帶憂慮之色,他看了看杜謙,默默說道:“內廷只下了圣旨,什么也沒有多說,這朝廷里的事情,杜相若是不知道,下官們就更無從得知了。”
說到這里,他壓低了聲音:“不過,下官心里總是隱隱有些不安。”
杜謙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三法司開始問案了嗎?”
許昂微微搖頭:“人剛送進大理寺大牢,九司還有許多其他案犯,有些正在跟三法司交接,有些還在送來洛陽的路上,為了讓這案子能夠詳實,下官等人,準備先審那些從犯,等審的差不多的時候,再去審問武逆。”
杜相公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子望兄,這個事情…”
他看著許昂,強調道:“沒有什么從犯!”
事涉天子,還是謀刺案,更是涉及前朝,這種案子非要大辦特辦不可,而且謀大逆,是可以株連的!
這樁案子,皇帝直接丟給了三法司,看起來不聞不問了,但是杜相公卻從中,嗅到了一些風險。
而且是莫大的風險!
說不定,天子就在冷眼旁觀!
在場四個人,俱是身居高位多年,哪怕是知縣出身,素來剛直的許昂,現在也已經玲瓏剔透,聽了杜謙這句話,哪里還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連忙低頭道:“杜相放心,下官一定嚴辦這個案子。”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杜相,有一些細情,下官想私下里匯報。”
杜謙沒有接話,只是左右看了看,最終把目光落在了陶文淵身上,他沉默了片刻,問道:“陶兄…”
眾所周知,陶相公這幾年因為一些事情,惹惱了天子,此時依舊在相位上沒有罷相,單純是因為皇帝需要有這么個武周舊臣在相位上。
實際上,很多事情,陶相公已經不參與了。
陶文淵聽到了杜謙這一聲呼喚,苦笑道:“杜相,老夫也是早早的就在江東入仕,若是算上江東朝廷,到如今也十幾年時間了,難道老夫就非要跟舊周逆賊有什么牽連嗎?”
杜謙默默點頭,開口說道:“那好,陶兄既然仍在中書,咱們不管說什么話,都不用避人,子望兄有什么話,直說就是。”
許昂左右看了看,最后開口說道:“那我就說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昨日,我們從九司手里接過武逆的時候,武逆臉頰高高腫起,兩邊臉各被扇了一巴掌,而且明顯是新傷。”
他看著杜謙,喃喃道:“下官是主事之人,這種要犯,自然是要問過九司,要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孟司正…”
他苦笑道:“孟司正只跟下官說,這傷不可問。”
只這五個字,在座四人立刻就明白了個大概,杜相公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他呼吸也越來越沉重,開口問道:“子望兄,你們從哪里接手的武逆?”
“陳留王府。”
許昂開口說道:“孟司正說,他們讓陳留王幫著辨認武逆的身份。”
杜相公緩緩站了起來,環顧左右,開口說道:“陛下的態度反常,我心中愈發不安,這個事情可能會成為潑天的大事。”
說著,他看了看陶文淵,然后繼續說道:“無論如何,我要去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去一趟陳留王府,居中兄。”
他對著姚仲拱手道:“你替我主持中書罷。”
姚仲連忙起身,拱手還禮:“下官遵命。”
此時,姚仲雖然很配合,但是心中卻老神在在。
不管武逆供出來了什么,或者說與皇帝陛下說了什么,這個事情最難牽連的就是他了。
因為…他姚居中,是金陵文會出身,正兒八經的新朝官員,跟武周半點干系也沒有。
此時,姚相公的出身,在諸位相公里,可以說是金光閃閃,完美無瑕。
要知道,哪怕是許昂,也曾經是武周的知縣,也是武周舊臣。
杜相公交代了姚仲之后,又對著許昂拱手道:“子望兄,此案已經是開國以來第一大案了,要務必用嚴,不管牽連到誰,牽連到哪一家人,只要有供認,先拿到三法司的大牢里問罪!”
“實在不行,就讓晉王爺,幫著押到京兆府大牢里去!”
他看著面帶遲疑之色的許昂,一臉嚴肅:“這個事情,雖然圣旨是讓子望兄你負責,但我在這個位置上,不會讓你一個人擔責,出了什么事情,咱們一起擔著就是了!”
許昂深深低頭,作揖道:“有杜相這句話,下官做事便有底氣了。”
杜相公只是作揖還禮,然后大踏步離開中書,馬不停蹄的趕往陳留王府。
他離開之后,三位宰相對視了一眼,許昂感慨道:“杜相不愧是有相國之稱,真中流砥柱也。”
姚相公神色平靜,輕聲道:“杜相從來睿見,恐怕…”
“朝廷真的要出大事情了。”
說著,他瞥了一眼陶文淵,緩緩說道:“咱們,都各自謹慎辦差罷。”
陶相公站了起來,看了看兩個同事,默默轉身離開。
“若是有人攀咬了老夫,許相直接來拿人,老夫不會避逃。”
說罷,這位年紀最大的宰相,也背著手離開。
許相公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了一聲,然后對著姚仲拱手道:“姚相辛苦,下官辦差去了。”
“不敢當。”
姚仲連忙還禮,正色道:“子望兄多多費心。”
另一邊,陳留王府里,杜相公被請進了王府正堂,他來不及喝茶,只是看著武元佑,問道:“王爺,陛下是不是來過你這里?”
武元佑張大了嘴,但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片刻之后,苦著個臉說道:“杜相,我只求在洛陽茍活余生,什么事情也不想管,不想問,咱們好歹是少年相識,您看在舊日情分上。”
“饒過我罷。”
二人的確是一起在長安長大的發小,甚至年紀都差不多大,不過杜謙此時卻沒有心情同他攀交情,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道:“王爺,我需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直視陳留王,握緊了拳頭:“我是大唐的首相,朝廷里的事情,應該沒有我不能知道的,你只管說,陛下若是怪罪下來,我一個人擔了,絕不牽連你半分就是!”
說完這句話,見陳留王還有些遲疑,杜謙臉色立刻冷了下來:“王爺,你這二王三恪的位置,可不名正言順,你今天若是不說,咱們就算是結仇了,杜某人有生之年,非要讓這個位置正位不可!”
這個位置,本應該是遜位皇帝武元承的。
聽了杜謙的話,武元佑長嘆了一口氣,咬牙道:“真是他娘的,誰也得罪不起了!”
“罷了罷了。”
他坐在了杜謙旁邊,一臉無奈:“我跟你說,我跟你說。”
說完,陳留王長嘆了口氣:“那天晚上,幾乎要嚇死我了。”
說完,他將那夜皇帝陛下親自到來的事情說了一遍,將他跟武逆的對話,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杜相公聽了之后,神色大變,一路跌跌撞撞的離了陳留王府,上了轎子之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閉上眼睛思索了一番之后,他才緩緩開口。
“進宮。”
幾個轎夫應了一聲,這頂轎子被一路抬進了皇城,到了皇宮門口,杜相公下轎,又很快到了甘露殿門口。
他剛到甘露殿,就被顧太監攔了下來,顧太監陪著笑臉,欠身道:“相爺,陛下龍體抱恙,交代了,最近幾天時間誰也不見,您要是有什么急事,奴婢替您通報一聲。”
杜相公搖了搖頭:“我要親見陛下。”
他不理會顧常,一路來到了甘露殿門口,叫喊了好幾聲陛下。
始終無人回應。
杜謙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他覺得…這個一路二十年的老伙計,可能要兇性大發了。
雖然大概率傷不到他,但是…
身為相國,此時為了朝廷,他必須有一些擔當。
于是,杜相公深呼吸了一口氣,站在甘露殿門口,高聲大喊。
“二郎,二郎!”
“你見我一見,見我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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