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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一漁獵西北 第八百三十九章 堅守原則的魏主任
魏主任掛了電話之后,想了想,走出了辦公室。
他站在門口沖走廊那頭喊了一聲:
“趙股長在不在?來一下。”
物資股長辦公室那邊立刻出來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出門后先對著魏主任應了一聲“在”,然后小跑著來到了這邊的辦公室。
魏主任坐回自己的位子后,對著趙股長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坐。
趙股長坐了下來,腰板挺直,一副悉心聽教誨的樣子。
“趙股長,有個事情我跟你了解一下。”魏主任輕輕地敲了敲桌子說。
“主任您說。”趙股長立刻應了一句。
“我記得咱們社里好像和那個幸福收購站的老板,叫蔣春林的有業務往來?”
魏主任其實對蔣春林的名字并不是很熟悉。這些具體的業務交給各股室去辦,他不怎么插手。作為市供銷社的一把手,除非必要,否則他輕易不會去干涉各股室的運作。
“對對對。那個蔣春林和咱們的確有業務往來,他每個季度會從咱們這里采購一批物資。”趙股長叫趙天星,供銷社里,他和蔣春林直接打交道。
趙天星此時感覺額頭微微見汗,這個蔣春林搞出什么事來了嗎?
他和蔣春林的關系不錯。這個人還是挺會來事的,在和供銷社有業務往來之前,蔣春林就請趙天星吃過幾次飯。逢年過節的時候,蔣春林也會給趙天星送一些禮物。雖然無非是煙酒這些普通的東西,但趙天星看重的是蔣春林能一直保持著這份“友情”。
人家逢年過節能記著你,說明這個人重情義。當然趙天星也不是傻子,在后來蔣春林通過關系和供銷社開始有業務往來的時候,他就明白為什么之前這個蔣老板會那么做了。
當然趙天星也問心無愧,因為他和對方所有的業務往來都是公事公辦。最多是在幾個競爭者里選擇了比較順眼的蔣春林,供銷社該拿到的貨款對方也沒拖欠過,這種事情在供銷系統里面是很正常的,所以面對魏主任的問話,趙天星倒并不怎么心虛。
他只是有點緊張,主要是因為擔心之前蔣春林給自己送禮的事情被扒出來,雖然那些東西加起來也沒個幾百塊錢,但如果蔣春林有事,會不會把自己咬出來呢?這年頭被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絆倒的人可不是沒有。
“那他主要采購的是什么物資?采購這些東西是賣到哪里去呢?”魏主任很虛心的問趙天星。
“采購的都是本地特產,還有咱們從南疆東疆拉回來的一些貨物。”趙天星解釋著,“葡萄干,花生米,大棗,哈密瓜干,打瓜籽兒等等。據我了解,他買走這些東西,少部分是散銷到下面的鄉鎮,當然最多的是把那些特產賣到口里去。”
“這個蔣老板不錯呀,竟然還能搞到去口里的車皮。”魏主任順口說了一句。
他已經明白這個蔣春林主要憑什么去掙錢了。這年頭北疆的干果在口里是非常緊俏的。想一想,有些阿達西們扛一袋葡萄干,南下羊城一趟回來就能賺不少,蔣春林從供銷社這里拿的葡萄干可是以噸來論的,賣到口里去有多掙錢了。
別說現在,就是10年后,20年后,30年后,北疆的特產,應季的水果運到口里去照樣賣高價。
90年代中期的時候,烏城火車站廣場門口,特大號的哈密瓜一塊錢一個。坐一趟火車兩天三夜到長安,下火車切成牙,一牙就賣一塊錢。這樣的特大哈密瓜能切二三十牙——多少倍的利潤?
坐一趟火車,背兩個哈密瓜,火車票錢就回來了。
40年后,北疆原來賣5塊錢一公斤的吊死干杏,改個名字變成小紅杏,挑其中個頭大的空運到沿海城市一公斤賣48、68。到后來本地人都快吃不上新鮮的上好的吊死干杏了,口里來的老板直接把杏園子給承包掉了。
所以別看北庭這邊經濟發展相對落后,但是特產運到口里去是很賺錢的。
蔣春林發家主要應該依靠這個吧。魏主任雖然不搞這個,但是在供銷系統干的時間長了,對這方面還是很了解的。
如果放在平時魏主任不會去管這個事,但這個蔣春林不開眼,惹到了李龍,那魏主任必然是會干涉一下子的。誰讓你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呢?
他想了想,對趙天星說:
“以后像這些疆內特產,還是先不要賣給外人了。葡萄干大棗這樣的東西,咱們本地也挺缺的。從現在開始這些物資直接按系統下撥。
國營商店門市部,包括鄉鎮的那些小商店都缺這些物資,咱們不能先緊著外人。我們從東疆那邊把這些東西采購過來,是要先保證咱們北庭市的副食供應,而不是為了賺差價。
老趙啊,咱們是國營系統的供銷社,和那些私人企業不一樣。咱們不能光想著先賺錢,而是要考慮到老百姓的需求。國營單位為人民服務是第1位的,不然的話咱們跟那些私營企業、個體工商戶有什么區別?”
大帽子壓下來,趙天星的臉上立刻就流汗了。是啊,有那么一段時間,供銷系統里也慢慢有了各種各樣的留言和趨勢,大家都比著掙錢。但實際供銷系統的作用是什么?老員工是很清楚的。
供銷兩個字,本身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供就是供應。從外地采購來本地沒有的東西,供應給老百姓。銷就是銷售,把本地的特產老百姓不方便賣出去的東西統一收上來銷往外地。
所以供銷社本質就是為老百姓服務的。但是現在呢,好多人就想著怎么賺錢,想著怎么賺的多然后多拿獎金。有些人已經把自己的職責拋在腦后了,甚至有些現在進入供銷系統的年輕人,壓根就不知道供銷系統的責任和義務。
讓魏主任這么一提點,趙天星心虛了。是啊,那些葡萄干大棗從外地采購過來,本身的目的就是供應北庭市老百姓的。
供銷系統有那個特權,采購來的東西都是特級或一級,價格也是平價,或者說是批發價。轉手賣給蔣春林是按市場價賣的。這一高一低,中間就賺了不少錢。但從供銷系統的職責來說,事情不能這么做。這一批葡萄干本身應該從供銷系統再流入到市里的各國營商店,最終被老百姓買走。
但現在老百姓想要買葡萄干,國營商店供應的少,就只能去私人商店或者到二道販子那里。
這么算一算,自己這邊不就是失職嗎?
趙天星立刻點頭,大聲保證著:
“主任您放心。我這邊立刻就取銷和蔣春林他們那個貿易公司的合作,現在庫房里的這些物資,會嚴格按照程序發往市里的各單位。”
趙天星的這番表態,一部分源自于沒有堅守職責的愧疚,另一部分也是在彌補自己的過失。說實話在這個位置上他不說吃的流油至少活得很滋潤。
魏主任上任以來,并沒有搞所謂的三把火。大家都知道他是供銷系統的老人,年紀到這份上了,大概率也只是想著平平安安的度過去。
但是如果有人以為魏主任是沒牙的老虎,那就錯了。就剛才魏主任說的那番話,只需要放在供銷系統的大會上,或者給某個領導私下里說兩句,趙天星的這個股長位置肯定是保不住。
有些東西說是潛規則,那就沒有辦法在陽光下生存。
就像供銷系統,把從各地采購的物資通過一些私人的貿易公司賣掉,這種事情各地都存在,但是這種事情不能拿到陽光底下說。一旦揭開來,必然是要受處理的——真要處理起來,板子打在誰頭上趙天星是最明白的。
這件事情是他經手親自辦的,也得到了上一任主任的默許。但是新官不理舊賬,如果魏主任想要揪這件事情,那么趙天星大概率是會被處分撤職。
現在魏主任把他叫到辦公室里敲打敲打,趙天星明白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從現在開始,按我說的辦。
趙天星回到辦公室后,立刻就給自己的那幾個辦事員交代下去。
有一個楞頭青還有點不解,想要問個為什么,明明是很掙錢的事情,為啥就不干了?趙天星自然明白,自己手底下這幾個人應該也被蔣春林拉攏了。
作為股長,他自然不想解釋那么多,陰著臉訓斥道:
“讓你干你就去干,哪那么多廢話,你是股長還是我是股長?”
他不是魏主任,沒有那個情緒去給手底下人解釋。差點就要自身難保了,這時候還搞什么客套話?
幾個辦事的人立刻就出去了,趙天星知道他們其中肯定有人會給蔣春林匯報。好在自己這邊,雖然偶爾收一些蔣春林的禮物,但是不涉及錢財往來,他也算坦蕩。
下午的時候蔣春林就知道了供銷社這邊的動作。出錢收買供銷社那邊的辦事人員,蔣春林做的極熟,現在也算是有了回報。
他陰著臉待在自己的小二樓里,思前想后,慢慢的咂摸出味道來。
魏主任是從瑪縣過來的,當初他一上任蔣春林就找人牽線請著吃飯。蔣春林也沒想到和對方有多大多深程度的交往,主要為的混個臉熟,搭個關系。
畢竟在他看來辦事的是趙天星和他手底下那些人。現在認識魏主任,主要是露個臉,希望在關鍵的時候魏主任知道有他這么個人,不至于壞他的事。
后來蔣春林知道魏主任屬于那種隨遇而安的,想平平安安混到退休的,沒有什么大追求的,也就不再把功夫下在他身上。
體制內的這種人蔣春林見的多了。他們只想著平平安安,膽子小也不敢收東西。你不觸碰他的底線,他也不會壞你的事。
所以蔣春林后面和魏主任只算是點頭之交,并沒有深入去了解。現在梳理了一下這方面的關系,他才發現忽略了這個人。
其實如果不是魏主任直接卡掉了他的貨物來源,他壓根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哪里是錯的。在跟工商方面的朋友打招呼的時候,蔣春林已經找人查了查李龍的關系。
在他看來,李龍背靠的就是瑪縣的供銷社主任李向前。而李向前的一畝三分地就在瑪縣,甚至于就在瑪縣的供銷系統。不能說他孤陋寡聞,主要是蔣春林生在北庭市,天然的就對下面的這些縣市的人有種優越感。哪怕你是這些縣市里的國家干部,蔣春也不一定看得上。
至于李龍的那個先進個人,他更看不上了。在他看來,那是虛名,沒毛用。
他的眼睛是往上的,看的是北庭市的那些中高層領導,看的是烏城的那些體制人員。他手里有貨,口里的那些老板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這讓蔣春林骨子里那層優越感更加明顯。
所以在他看來,一個小地方的供銷社臨時工能有多大關系?如果關系大了,還用得著當臨時工嗎?這年頭正式編制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有多重要不用多說。而如果有很大關系的話,把臨時工變成正式編制,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畢竟這時候北疆還是大量缺人才的。而人才這兩個字的衡量范圍標準有些時候還真就是一言而決。
別說現在了,就是幾十年后的蘿卜崗不也是這樣嗎?包括那個本科沒學醫,就當了醫學博士,還能做手術的,這種奇葩的事情都能存在,蔣春林有這種思想也就很正常了。
他下意識就忽略了這個魏主任的存在。因為上任這半年來魏主任真的很低調,太低調了,以至于讓蔣春林忘記了這個人。
他沒有想到,平時自己忽略的這個人只是一句話,就擋了他的財路。
供銷社里的物資是從天山南北運過來的。蔣春林自己想要搞的這些物資就得跑好幾個地方,或者派出心腹的手下跑這幾個地方去采購。就這樣采購到的物資。質量不好說能不能達到供銷社的標準。
畢竟供銷系統去各地買東西,大概率是不會拿到次品的。蔣春林背靠著供銷系統這座大山根本不用往天山南北跑,直接就從庫房里買了那些物資,找車皮運到口里,轉手就是兩倍以上的利潤。
所以收購站的那點進項對他來說不是很重要,但他覺得這是打了他的臉,所以才想處理一下,立個威。
沒想到這一下反倒把自己的攤子給踢騰掉了。
再過兩天這個季度的貨就要該發出去了,那邊人家合作方已經把定金打過來了。東西不發過去就是違約,口里那邊商人對于商業規則這方面很嚴格,違約的話他要給人家賠錢,原來商定的合同里賠的錢可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擔心不是這一次,而是擔心以后供銷系統都不給他物資了。
蔣春林雖然不在體制內,但有體制內的親戚。他知道供銷系統全疆是可以連片的。就跟后世的稅務銀行消防系統一樣,你是在這個系統里的人,你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旅游或辦事,碰到困難了,你直接找你們那個系統的,哪怕你和這里面的人素不相識,同系統的人也會幫你——這種風氣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都存在的。
如果整個供銷系統都不給他提供物資了,想要把口里自己簽的那些訂單完成了,自己不得跑遍天山南北?
習慣了坐在小二樓里指點江山,隨意左手倒右手,把供銷社里的東西買出來再賣給那些口里的客商,現在讓他冒著酷暑嚴寒到處跑,他能受得了?
而且時間也不夠了。現在就是他想往天山南北跑,時間來不及不說,東西也收不到好的。現在是五月份,當年的葡萄干還沒下來,東疆那邊去年的好葡萄干早就被人收購走了,哪能留到現在?
南疆的大棗也是一樣的,好棗當年就賣掉了,薄皮核桃也一樣。
蔣春林當即就表示自己慫了。
捋清了這件事情的線索之后,蔣春林立刻就制定了自己的挽救計劃。
他先去給自己那位在工商行業方面的關系戶說一下,之前是搞錯了。自己的幸福收購站和瑪縣的那個收購站是公平競爭,沒啥事,這是個誤會。
雖然搭上了人情,被自己的關系戶埋怨了一頓,但是好歹關系戶也答應下來會給瑪縣那邊的朋友打個電話,把這事了了。
然后蔣春林提著東西找到了趙天星家里,想要通過趙天星請魏主任吃個飯,哪怕引薦一下也行。
趙天星這回沒有收東西,只是說他去請示一下魏主任,讓蔣春林回去等消息。第2天趙天星就給蔣春林回話,魏主任說還是不見了。最近比較忙。有什么事情公事公辦。
蔣春林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顯然人家是沒打算善了啊。
但是蔣春林也挺執著的,他通過另外一個關系戶給魏主任遞話,表達了自己的魯莽和歉意,表示愿意付出一定的代價,恢復和供銷社的關系,比如給供銷社里捐贈一批物資,有洗衣機電視機啥的。
魏主任通過那個中間人打了官腔,說供銷社還不缺這點東西。
這條路,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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