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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578、鎮殺徐敬瑭
這一刻,在趙都安等人的視野中,正陽山上,一團純正的青光驟然拔地而起,如一條氣柱,貫通天地,繼而,那青光將漫天灰沉沉的云絮絞碎、貫穿。
徐敬瑭以喪神的力量匯聚的濃云,就這樣被那青光輕而易舉地貫穿、土崩瓦解。
旋即無數的青光交織連綿,匯聚成了無邊無際的青云,自天際橫掃大地,將整座正陽山都籠罩在青光下,而漫天的灰云則冰消雪融般“嗤嗤”地消失得半點不剩!
宛若神跡!
徐敬瑭心頭生出強烈的警兆,當青光照耀下來,他下意識地抬起雙臂,擋在眼前。
而那青光灑在他身上,慕王身披的鎧甲縫隙間,竟好似被澆了熱油,滾滾濃煙蒸騰,好似人也要融化掉一般!
“啊……”劇烈的,如烈火焚身的痛苦令徐敬瑭痛呼起來,一股兇性卻也勃發。
他猛然放下雙臂,瞇眼死死盯著聲音來處,又驚又怒:“你是……”
“呵呵,你方才不還大言不慚,要殺我天師府弟子,怎么如今卻不認得我?”
山頂淡漠的聲音再次傳來。
趙都安愣住了,鐘判等人也怔住了。
他們聽出了這個聲音屬于何人。
“師尊?!”玉袖愕然抬頭,望向高處,只見山頂的書院大門不知何時敞開,隱約可見一名身材高大的老人,負手佇立著。
巍峨如山。
“不是法身……是師尊的本體……師尊不是在京城嗎?”鐘判坐在地上,同樣愕然。
老張?所以你給我的錦囊里,寫的后手果然就是你自己?你什么時候跑到云浮來了?
趙都安又驚又喜,夾雜著強烈的疑惑。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自己被老張安排算計了!
絕對是算計!
老張大費周章搞這么一手,必然別有原因。
不過……
這些疑惑都可稍后再詢問,當務之急,還是眼前的徐敬瑭。
“張衍一!”
徐敬瑭硬扛著青光映照,臉色難看至極,近乎暴怒地吼道:
“你天師府要公然插手凡間俗世?!”
他慌了……
連趙都安都看得出,徐敬瑭看似憤怒的外表下,夾雜著淡淡的恐懼。
他以喪神附體,的確獲得了堪比天人的力量。
但……終歸是假的,對付鐘判這種世間巔峰并無問題,但遇上跨入天人境界數十年,疑似已摸到人仙門檻的當代天師,根本毫無勝算。
非但如此……
這一刻,徐敬瑭后知后覺,生出不安,總覺得自己如同一頭野獸,追逐著趙都安這只餌料,被一步步引入了陷阱。
因此,他情急之下,搬出了天師府的規矩。
趙都安聽得都想罵人,心說你打鐘判的時候怎么不說壞規矩?
旋即,眾人便清楚地聽到了張衍一淡淡的聲線。
那竟是一句反問:
“本座誅殺邪祟,與慕王爺有何關系?”
頓了頓,張衍一又似乎含笑道:
“亦或者,慕王爺被這邪神附體?難以掙脫?無妨,貧道這就救你出來。”
趙都安瞪大了眼睛,心說不愧是你……
是了,天師府乃正道名門,誅殺邪神本就是分內之事,所以張衍一插手俗世了么?沒有。
他只是要殺喪神罷了。
顯然,老天師有著靈活的道德底線,且擦邊經驗異常豐富。
“你……”徐敬瑭怒不可遏,他何嘗聽不出這話的無賴之處?如今他與喪神綁定,一旦喪神被滅,自己哪里還能活?
除非他主動散去喪神的力量,與之切割,可一旦失去喪神加持,他面對趙都安哪里還能活?
趙都安是朝廷的人,可不用守規矩,直接就能將他宰了……
“好好好,本王今日就領教張天師高招!”
徐敬瑭臉色變幻,突然大喝一聲,慨然赴戰的架勢。
身上喪神虛影凝聚,穿破爛衣衫的神明與張衍一對視,好似就要出手。
可下一秒,徐敬瑭不進反退,竟化作滾滾濃煙,以恐怖速度,折身朝天空飛遁!
“他要跑!”趙都安大聲提醒。
山頂的張衍一嘴角微微一笑,輕聲道:“他跑不掉。”
說話的同時,老天師不疾不徐,從腰間摘下一卷碧翠玉簡,《天書》展開,一枚枚金色的古字掙扎出玉簡,如噴薄的流星,朝天空飛去。
與此同時,以正陽山為中心,方圓數十里范圍內,群山中近乎同時,拔地而起一根根金色巨柱。
一根根光柱在青云中匯聚,光柱也顯出虛幻鎖鏈的樣貌,于是這方天地,竟成了一只囚籠。
“乾坤大陣……”
鐘判坐在地上,嘴角還掛著鮮血,呢喃道:
“師尊早有布置?這方圓近百里,早已山勢布出殺陣來,正陽山乃名山大川,本就是天然的布陣之所在……師尊要‘殺’神?”
趙都安愣愣地看他:“不是說,神明無法被殺死嗎?”
玉袖解釋道:“準確來說,是神明哪怕被殺,也會再生……世間存在喪氣,便會匯聚為神明。”
趙都安有點凌亂,試圖理解:
“也就是說,張天師要滅殺的,乃是天地間如今存在這頭喪神,以后再出現,是新的……”
鐘判低聲道:
“正常來講,喪神的力量分散天下各處,只能分散剿滅,如今白衣門上下拼盡全力,強行匯聚喪氣,引動這一尊強大的喪神降世。
一旦被滅殺,白衣門將會受到反噬重創,天地間的邪祟的力量也會得到削弱。”
啰嗦這么多,翻譯過來,就是拉了一大波兵,一口氣殺多一些經濟唄……趙都安吐槽。
眼睛卻直直望向高空。
等待這一戰的結果。
天地囚籠形成的剎那,一根根鎖鏈間似成為整體。
徐敬瑭悍然撞在空氣中,竟是被彈了回來,空間也只蕩漾開一圈圈青色漣漪。
“張衍一!是你逼我的!”
見跑不掉,徐敬瑭發絲狂舞,凌空折身,眺望山頂書院。
徐敬瑭抖動全身盔甲,灰煙于此刻轉黑,他驟然揮臂后扯,繼而猛然打出一拳。
人也席卷漫天黑云,如一顆隕石,朝張衍一撞去!
書院大門口,張衍一神色淡然,狹長雙目冷漠,這一次,他只是舉起右手,一根手指輕描淡寫地凌空一指點去:
“誅。”
宛若口含天憲,剎那間,張衍一指尖仿佛匯聚漫天青云,一根根貫通天地的鎖鏈瘋狂收攏。
徐敬瑭慘叫一聲,裹著黑云,如同被拍飛的蒼蠅,轟然墜落在山道上。
而后余勢不停,身軀在山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于轟鳴聲里,從山腰一直犁去山腳,沿途山石龜裂,樹木倒伏,煙塵大作。
臥槽……趙都安只覺整座山都在搖晃,他瞠目結舌,這就是老張的力量嗎?
他甚至懷疑,這一根手指,可以轟塌一座城。
這就是頂級天人的真正力量?
貞寶最多也只能敵千軍,尚遠遠達不到這種舉手投足,地動山搖的層次,若有這等力量,何必顧忌玄印那老禿驢……
等等,難不成,玄印老禿驢全力之下,也能有這種威勢?
趙都安心中的念頭不足為外人道。
正陽山腳。
濃煙緩緩散去,只見一個圓形巨坑中,渾身染血的徐敬瑭雙膝跪在地上,長發凌亂披散,盔甲破爛不堪,身上滿是污血,他維持著雙臂在身前交叉的姿勢,似在以此抗衡。
可小臂上的護臂早已碎成無數片,裸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臂。
徐敬瑭一動不動,跪在山腳下,頭顱低垂,雙臂一動不動。
冷風拂過,一滴滴猩紅的鮮血從鼻孔中流淌出來,“吧嗒”砸在瓦礫中,漸漸積成一灘血水。
徐敬瑭再無聲息,唯有僵硬的軀體維持生前最后的姿勢。
竟已無聲死去!
“嗤嗤……”
殘破的盔甲縫隙間,忽有大團喪氣滾滾鉆出,匯聚一處,筆直如狼煙朝天空升騰。
虛弱的喪神在失去“宿主”后,正在回歸天地。
張衍一瞥了一眼,只是抬手虛抓,剎那功夫,漫天的灰氣如風卷殘云,匯聚而來,瘋狂灌入他身前懸浮的《天書》。
眨眼功夫,天地恢復明亮,青云也煙消云散,陽光自萬里高空灑下,如雨后初晴。
“徐敬瑭死了。”玉袖收回視線,篤定地說道。
趙都安木然。
朝廷的心腹大患之一,統帥云浮叛軍,與靖王徐聞瓜分淮水,威脅女帝的慕王,竟就此憋屈地死去。
沒有死在戰場上,也沒有死在淮水或京城。
而是在狂奔追殺趙都安數日之后,在即將得勝的前一秒,被等在這里的老天師以大陣誅殺。
誰能想到?
“云浮軍完了。”趙都安心中猛地一松,連日來逃命的緊張終于得到松緩,一時間,他只覺陣陣疲憊,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彈。
他轉回頭,就看到山上飄然走下來一道穿著道袍,扮做尋常道人打扮的老人。
張衍一笑瞇瞇地收起天書,朝他點點頭:“又見面了。”
“弟子見過師尊!”鐘判、玉袖、金簡三人起身行禮。
張衍一欣慰地點了點頭,旋即走到鐘判面前,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一道道醇厚的法力灌入,幫助他撫平傷勢,同時淡淡道:
“今日與神明一戰,可有所得?”
鐘判若有所思,點頭道:“多謝師尊。”
他還得謝謝咱呢……趙都安心頭莫名跳出來這句臺詞,生出強烈的吐槽欲望。
然而他很清楚,張衍一既然早在正陽山上,而之前卻沒有出手,反而讓大弟子重傷,看來是故意為之,給鐘判找了個對手?
而這一番看似慘烈,實則難得的廝殺,無疑對鐘判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真是可惜了我的劍……”鐘判有些心疼地看了眼遠處地上扭曲的鐵疙瘩。
張衍一卻淡淡一笑:
“一味依賴外物,于修行有害。一柄古劍罷了,回爐再造即可。”
呵呵,你話說得好聽,你不也依賴天書?
趙都安翻白眼,懶得戳穿老張這個裝逼犯。
然而下一秒,張衍一似乎聽懂了他的心神,竟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有心要展示本領一般,抬手一抓!
那方才扭曲成了廢鐵的長劍落入他手,而后被一團白色火焰包裹,融化……
漸漸的,竟重新成為寬闊大劍的形狀。
這還不夠,張衍一另外一只手忽然扣住鐘判的手腕,一聲虎吼,那頭被封印在他體內的山君硬生生被老天師抓了出來。
投入火焰包裹的長劍中,山君在火焰中怒吼,卻全無用處,最終不甘地被融入大劍。
片刻后,張衍一將一柄嶄新的大劍丟給弟子:
“如今有了這頭百年香火的山君野神為器靈,這兵器才算入眼。”
趙都安一臉懵逼,被這老登給裝到了……
“多謝師尊!”鐘判抱著失而復得的大劍,又驚又喜。
玉袖和金簡看的一陣羨慕,可惜她們沒有捕捉到野神。
這時候,一直傻乎乎杵在一旁,負責領路的書生陸成才終于回過神,這名書生儼然被方才的大戰給嚇得夠嗆,這會結結巴巴,緊張地看著老天師:
“您……您是……天師府那位……”
“是我。”張衍一回以高人微笑。
老師的友人竟是天師府的當代老神仙?
陸成只覺一陣恍惚。
我的便宜徒弟正陽先生的友人是老張?
趙都安也是驚訝不已,旋即仔細思量,又覺得不意外了。
正陽先生身為當代大儒,在學問上也是登峰造極的人物。
拋開修為這一層不談,的確有資格與張衍一成為朋友。
何況,老張這人本身就喜歡偷偷溜出去“微服私訪”……
趙都安此刻想的是:正陽是自己的徒弟,又和老張是朋友,那里外里,豈不是說,自己的輩分比老張還高一層?
“師尊,您是早等在這里的么?何時離開的京師?”
劫后余生,金簡喜笑顏開,歸巢般奔向了張衍一。
她已許久沒有見過師尊了。
頓時,鐘判、玉袖、趙都安等人的目光也都望過來,帶著求知的渴望。
張衍一先是笑呵呵,摸了摸金簡的頭發,這才轉而看向趙都安等人,淡笑道: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上山吧。”
眾人點頭,趙都安又戀戀不舍看了山腳下跪在地上的徐敬瑭一眼,有點不放心:
“等等,我先把尸體收了。”
眾人:“……”
俄頃。
趙都安幾人跟著老天師,來到書院大門前。
一名穿寬松儒袍的老者朝趙都安拱手,溫和笑道:
“趙學士蒞臨正陽山,蓬蓽生輝。”
趙都安不樂意了,說好的“半師”呢?這徒弟不能要了,一點不懂尊師重道。
不咸不淡地“恩”了聲,繼而在正陽茫然的目光中邁步進了書院。
不多時。
書院內一座廳堂中,眾人落座。
趙都安捧起茶碗,看向張天師,好奇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京城,御書房中,徐貞觀放下御筆,美人顰眉,眼皮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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