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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144、攤牌
趙都安!
和樂樓上,酒桌旁,周丞與王山看到他,臉色明顯變化。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尤其是虛胖無須,眼珠偏紅的王山,更是手一抖,手中茶杯滾落,酒液迸濺。
心虛地避開趙都安笑盈盈的目光。
剛大聲密謀,正主就打上門來是什么體驗?
“大人……”這時,樓梯口,一群大理寺官差也踉蹌著奔上來。
為首的青袍寺丞何正臉上帶著烏青:
“他帶人過來要上樓,下官不許,這群人便依仗武力硬闖上來。”
三次!
短短這段時日,何正挨打了三次,哪怕泥人也要熬出三分火氣。
可無需趙都安開口,他身后的侯人猛便獰笑著一刀鞘舉起,作勢欲劈:
“好狗不擋道,屢次阻撓我家大人辦案,次次不長記性,該打!”
何正與身后那群不擅武力的大理寺官差驚恐后退,縮到二樓一角。
“夠了!!”
突兀一聲厲喝。
桌旁,穿緋紅官袍,頭戴烏紗的朝廷大員怒而拍桌,酒盞摔碎在地上。
周丞臉色鐵青,怒不可遏。
當著自己的面毆打大理寺下屬,這無異于隔空抽他這個主官的臉面。
而類似的場景,前些天便曾發生過一次。
可一不可二。
“趙都安!你膽敢以下犯上?!”周丞怒斥。
“呵呵,廷尉大人莫要說笑,”趙都安笑瞇瞇開口,遞了個眼神,侯人猛等人嘻嘻哈哈收回手:
“底下人不懂事,與何寺丞他們開開玩笑。我回去自會懲處。”
開玩笑?
周丞險些被氣笑了。
他深吸口氣,維持住朝廷大員的氣度。
何正等人見狀,連忙來到大理寺卿左右。
一時間,兩幫人馬,竟隱隱好似對峙上了一般。
周丞面沉如水,沒有糾結底下人的沖突,冷聲問道:
“趙都安,你真以為上次僥幸逃過一劫,便可無法無天?還是說,你今日率這些犬馬,又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來擒拿本官?”
咦,你竟然猜對了……
趙都安一副笑臉,卻沒立即回答,而是輕輕踱步,走向酒桌。
何正等人心頭一顫,猶豫是上前護住,還是后退保命。
王山則竭力低頭,朝人群中退去,試圖裝透明人。
周丞一言不發,只見趙都安走到近前,掃了眼桌上菜肴,贊嘆道:
“很豐盛嘛,我這就要勸周大人一句了,這樣大的年紀,就不要碰大魚大肉了,這些該歸年輕人才對。”
說著,他抬手拽出一張椅子,大大咧咧坐下。
左右看看,似在尋筷子,看到茍在人群中的王山,不禁笑著招手:
“王兄怎么躲的這樣遠?近些,否則豈非辜負本官一大早來尋你?”
尋我?
王山心頭咯噔一下,看向周丞。
周丞也目光一凝,看見趙都安轉回頭,翹起二郎腿,對他道:
“周大人莫要誤會,下官只是一區區從六品緝司,如何敢對廷尉動手?
今日過來,是因一樁案子,牽扯到王兄,這才來請他配合調查。
先去了王兄家中,卻撲了個空,只好追過來,卻不想,又見廷尉與之宴飲……
嘖,上次逮捕夏江侯,也是這般無二,說來,我與大人也當真有緣。”
又是這個理由!
周丞氣笑了:
“王山又能卷入什么案子?本官倒想知道。”
趙都安盯著他,幽幽道:
“本官有個朋友,名為秦俅,本來約定這兩日相見,卻突然走丟了。
本官心系友人安危,探聽后才知,他似乎去了王兄府上。周大人,你說他該不該懷疑?”
信口胡謅!
王山臉色變了,秦俅失蹤?與我何干?
他正要解釋,卻猛地警醒,周丞如何尋到自己?
是否便是綁了那秦俅?
若是,那趙都安突兀來逮人就能解釋通了。
其必是得知秦俅失蹤,甚至通過詔衙的情報網,得知綁架的乃是周丞。
稍加聯想,不難猜測周丞目的。
如此才想到自己。
若這般推演……
豈不是說,趙都安抓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閉嘴,防止他投靠周丞,威脅自身?
周丞瞳孔收縮,趙都安暗示的已這般明顯,他當然也想到這層。
不禁暗罵何正辦事不力。
綁個人,竟只一天就被其察覺。
自己剛與王山達成“協議”,準備大做文章。
趙都安后腳便趕來拿人,反應不可謂不快。
“荒唐!”
周丞冷笑,斥責道:
“詔衙辦案這般隨意?只憑子虛烏有的懷疑,便捉拿一位昔日統領官?還是伱們詔衙的舊部?
況且,友人失蹤……呵,這何時也歸屬詔衙管轄?陛下養你們,不是為個別人服務的!”
他凌厲視線掃過梨花堂眾官差,以他的官威,往日只需呵斥,底層差役無不惶恐。
但梨花堂這群刺頭,卻神態輕松,全然不曾在意。
“周大人這般模樣,是要阻撓本官辦案了?”
趙都安笑容收斂,嘲弄道:
“還是,你又要說,王山也已先投案給你們大理寺?與夏江侯一般的理由?”
周丞卻不上當,王山是受他邀請的,與夏江侯當日境況迥異,只冷冷道:
“本官今日與昔日故友敘舊,憑你,還想奪人?”
頓了頓,同樣目露譏諷:
“或者說,馬閻又藏在暗中?不如現身一見?”
趙都安沒有表情。
周丞目光冷漠,好似居高臨下俯瞰他一般:
“沒有馬閻撐腰,你又算個什么東西?在本官面前放肆?”
對面,梨花堂眾官差怒目而視,但面對一位三品大員,他們也覺無力。
以下犯上這四個字,從來都不是輕飄飄的罪名。
周丞身在京城,有恃無恐。
哪怕是女帝寵臣,若真敢傷他,整個大虞的官員,為維護自身地位,都會站在他背后。
那是皇權也無法對抗的“禮法”。
樓內氣氛一時緊繃凝固。
趙都安卻神色平靜異常:
“所以,周大人是鐵了心不放人了?”
周丞伸手,從腰間取出一枚“廷尉”的腰牌,平靜地放在桌上,神色譏諷:
“年輕人,要懂得敬畏,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朝堂上的規矩,你的牌大不過我,人你就帶不走。”
王山無聲松了口氣,嘴角翹起。
何正等人挺直腰桿,神色倨傲。
侯人猛,沈倦等梨花堂官差面無表情,刀柄握的緊緊的,卻重若千鈞。
官場終究是依靠規則運轉的,但凡踏入這個體系,從中獲益,便要遵守這套規矩。
你不遵守,就是與所有人為敵。
趙都安垂眸,盯著桌上的三品廷尉腰牌,輕聲說:
“比誰的牌大么……”
在眾目睽睽下,他忽然伸手入懷,用兩根手指,緩緩夾出一枚腰牌式樣的紫色腰玉。
巧奪天工,底下懸著金穗,似還沾染著仙子幽香。
當他取出這枚玉牌時,在場其余人都還沒有反應,面露疑惑。
唯獨坐在對面的周丞,瞳孔驟然收窄。
他當然認得這枚玉牌。
他曾許多次,目睹其懸掛在女帝腰間,知道這是徐貞觀貼身信物。
為什么……會出現在趙都安身上?
又代表了什么?
區區一個侍寢的小白臉,怎么有資格持有女帝的信物?!
“啪!”
趙都安將女帝的腰玉放在桌上,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的牌似乎比較大呢。”
周丞一言不發。
周圍人紛紛愣住,不明所以。
趙都安緩緩站起身,邁步走回梨花堂手下身旁,背對周丞,忽然伸手拔出沈倦腰間的制式佩刀。
豎在手中,這個動作頓時令一群人警惕起來,何正大聲怒斥:
“你要做什……啊!”
下一秒,只見趙都安手腕一抖,一股狂暴充沛的雄渾氣機灌入刀刃。
“砰”的一聲,數尺刀刃竟崩碎成一片片,化作狂風暴雨,裹著氣機,朝四面八方呼嘯。
坐在大椅中,身穿紅色緋袍子的周丞渾身僵直,只覺勁風拂面。
一枚薄薄的刀片劃過他的太陽穴,將頭頂烏紗帽刺穿,碎片的動能挾裹著烏紗,脫離頭皮,“篤”的一聲,釘在窗欞之上!
其余刀片,也或刺入地板,或釘在木柱、窗欞上,引得驚呼聲無數。
旋即,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趙都安一松手,手中光禿禿的刀柄跌落在地上,滾了幾圈。
他徐徐轉回身,看向對面以周丞為首的一張張凝固的臉孔,歉然一笑:
“哎呀,軍器坊的刀劍太脆了,竟連氣機都承受不住,讓諸位受驚了。”
沈倦臉頰抽搐了下,努力想控制上揚的嘴角,但有點壓不住。
“笑什么,還不趕緊把人索了,省的打擾周大人用飯?”趙都安笑罵。
沈倦等官差得令,如狼似虎上前,將面如土色的王山擒下,又將趙都安留下的腰玉取回來。
期間無人阻撓。
“周大人,周大人……”
王山試圖求救,卻在于周丞陰沉至極的目光對視后,閉上了嘴。
俄頃,詔衙眾人揚長而去。
只剩下一片狼藉的酒樓,以及外頭遠遠朝這邊望來,看熱鬧的百姓。
“大人……咱們這就放他走了?”
死寂的氣氛中,何正小心翼翼上前,雙手將烏紗帽從窗欞上拔下來,躬身遞到周丞面前。
下一秒。
“啪!”
一記耳光摔在他臉上,周丞站起身,胸腔因憤怒不斷地起伏,嚇得一群大理寺官差跪倒了一片。
“趙……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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