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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余燼 第九十四章 亂局
清平巷的氛圍變得很是古怪。
原先憋著一肚子火的簡青丘,此刻怒意打消了大半。
因為他實在覺得有些好笑。
車廂里抬手掀簾的女子,整個人姿勢僵硬。
自現身之后,納蘭秋童臉上從未消失的笑意,也就此凝住。
簡青丘環抱雙臂,默默往后退了一些。
他現在倒是不急了。
因為杜允忠和自己針鋒相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來之前便有了心理準備……這清平巷,恐怕是很難進去了。
不過簡青丘實在沒想到。
杜允忠竟是連納蘭秋童的面子都不給!
“杜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納蘭秋童聲音冷了下來,她望向小巷,清平巷并不長,即便被甲士封鎖,也攔不住陰神強者的神念。
納蘭秋童直接將一縷神念送入其中。
小巷死寂。
片刻之后。
一道披掛蒼青重甲的壯碩身影騎馬緩緩出現。
杜允忠臉上無喜也無悲。
他目光掃過,只在車廂里“花主”那兒,稍稍有所停留。
“納蘭大人。”
杜允忠平靜說道:“清平巷這案子……由蒼字營接管,除卻蒼字營編屬,其他閑雜人等,盡數不可入內。”
頓了頓。
“這是……大將軍的意思。”杜允忠補充道。
“這是鉤鉗師的案子。”
納蘭秋童鐵青著臉:“而且,我剛剛從你們大將軍那回來。”
“我知道。”
杜允忠神色依舊淡定:“此案我已用訊令匯報……諸位若是不服,可以試著越過清平巷。”
“兩位大人。”
簡青丘接過話題,笑瞇瞇道:“杜大人這番話,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們可以一起出手?”
納蘭秋童眼中掠過寒意。
她此刻當真動了出手的心思,只不過花主輕輕伸出一枚手掌,壓在師妹膝蓋之上。
“可以。當然可以。”
杜允忠也笑了:“三位大人可以一起出手,只不過生死有命,一旦出手……后果自負。”
說罷。
他抬起右手,自胸前輕輕劃過。
嗤一聲。
虛空破碎,一張湛藍符箓出現在杜允忠手中。
“轟隆隆!”
清平巷昏暗無光的巷口,頓時被這張符箓照亮,虛空之中隱有沉悶的雷鳴之聲響起。
噠!噠!
簡青丘瞇起雙眼,那張符箓出現之后,他胯下駿馬變得暴躁起來,哪怕勒緊韁繩,也很不安分。
就連花主這等級別的大圓滿強者,此刻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納蘭秋童盯著符箓,壓低聲音說道:“這是……雷鳴道意?”
“不錯。”
杜允忠微笑說道:“納蘭大人認出來了?這枚符箓凝聚了大將軍的一縷道意……雖然只有一縷,但足以籠罩整條清平巷。自大將軍晉升之后,這張符箓威力,杜某便沒有試過,不知今夜有沒有這個機會。”
“呵……呵呵呵……”
納蘭秋童死死盯著那張符箓,忍不住冷笑出聲。
她太了解陽神境的強大了。
一旦踏出那一步。
便真正意義上脫離了凡俗。
杜允忠明顯把這縷道意的威力說低了……這縷道意一旦釋放而出,何止籠罩一條清平巷?
怪不得這家伙如此硬氣。
原來是仗著有陳翀在背后撐腰。
真要打起來。
能在這縷雷鳴道意下自保的,只有師姐一人。
“你……”
簡青丘望著杜允忠,咬了咬牙。
這家伙是瘋子么?
他只不過想把云若海帶走。
但凡是個明眼人,就都能看出來……云若海和佛門絕對沒有任何聯系!今夜福德尊者的逃脫,只是一個意外!
“簡大人,你想進清平巷么?喊韓厲來吧。”
杜允忠微笑說道:“當然,韓厲來了我也不會放行……只不過以他的實力,說不定能接下大將軍的這縷道意。”
話說到這份上。
簡青丘只能鐵青著臉,駕馬離開,暫時放棄踏進清平巷的想法。
另外一邊。
納蘭秋童盯著杜允忠看了許久,最終也只能離開。
“可惜。”
小巷盡頭。
謝玄衣環抱雙臂,悠然自得地靠在墻壁一側,看著諸方人馬退卻,清平巷重歸寂靜。
可惜沒打起來。
若真打起來,就有好戲看了。
簡青丘大概率是奈何不了杜允忠的。
畢竟韓厲尚未完成晉升,這陰神大圓滿和陽神,看似只差毫厘,但實則差了太多太多……除非能修出雙條頂級大道,互相彌補缺陷,互相抵達圓滿,否則根本不可能與之對抗。
韓厲只是被納蘭玄策擺在崇州,對抗陳翀的棋子,其實力和底蘊都要差了許多。
但納蘭秋童則不一樣了。
花主是大圓滿,說不定能扛住這一縷道意。
納蘭秋童是國師弟子,身上說不定有類似“雷鳴道意”的寶器,神通。
真要強闖,杜允忠一人是守不住的。
只不過,陳翀尚在關內。
但凡納蘭秋童強闖,恐怕這位大將軍會瞬間現身。
噠噠噠……
馬蹄聲響起。
杜允忠重新返回小巷中。
云若海已被帶上了鐐銬,并且被鎖元陣符貼滿周身,限制經脈元氣流動。
對于武夫而言,這種符箓沒有意義。
但對云若海而言……無法動用元氣,便意味著失去了“水之道意”。
如此一來,實力便會大大下降,甚至可能無法戰勝洞天境修士。
單純的符箓,已經無法限制陰神境強者了。
所以,貼在云若海身上的符箓,還蘊含了一道更加強大的道意。
正是“雷之道”!
這本就是克制水之道的大道,而且還出自于陳翀的手筆。
一旦云若海想要凝水,這雷之道意便會觸發……
“云若海,巷外的情況,你應該看到了吧?”
杜允忠淡淡說道:“簡青丘來了,沒用。納蘭秋童也來了,一樣沒用。”
云若海此刻神色有些憔悴。
他自嘲笑了笑:“姓杜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懸北關好不容易恢復太平……你把我拘了,難道是想逼迫將主出手,挑起關內戰爭么?”
“你若不入西巷,怎會落此境地。”
杜允忠面無表情:“蒼字營早就設好了埋伏,那福德尊者逃不出去。如若不是你橫插一腳,大將軍也不會降罪于我。”
云若海一時啞口無言。
他的確沒什么可辯駁的,此次他孤身一人,追查鉤鉗師血案,試圖緝拿福德尊者,的確違背了懸北關定好的秩序。
“此事,我的確該承擔責任。”
云若海深吸一口氣,咬牙說道:“你的罪罰,我愿一力承擔。但你總不該囚我。”
“抱歉,不需要你替我受罰,云若海……我現在懷疑你和佛門有染。”
杜允忠不為所動,淡然說道:“好好接受調查吧,你若是清白的,過些時日自然會放你出來。”
說罷。
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甲士將其押扣,帶出清平巷,壓入蒼字營牢獄。
“清平巷不止一位福德尊者!”
云若海忽然開口,他望著杜允忠,高聲說道:“這懸北關中……還有一位佛門大修行者的存在!”
“停。”
杜允忠再度揮手,叫停甲士。
他望向云若海,靜候下文。
“緝拿福德一事,十拿九穩。”
云若海沙啞說道:“我已設下了水牢……但關鍵時刻,有一位大修行者出手了,那人直接破開了我的水牢。”
“哦?”
杜允忠挑了挑眉,來了興趣。
懸北關正在全力搜尋佛門修行者,但凡能再找到一位陰神,都是大功!
“那人長什么模樣?”
“沒看清。”
“那人的道境能力?”
“不知道。”
“那人既然出手了,那么寶器,神通呢?”
小巷陷入了短暫靜默。
杜允忠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瞇著雙眼罵道:“呵呵……云若海,你他媽在玩我呢?”
堂堂陰神大修行者,連一丁點有用訊息都報不出來?
云若海張了張嘴,覺得百口莫辯,很是痛苦。
“押下去!”
杜允忠沒好氣道:“給這家伙用‘水刑’,放心,澆不死!”
清平巷外不遠。
玄微花車廂緩緩停下。
納蘭秋童神色復雜,用力揉捏著眉心,緩緩整理思緒。
這趟北上入懸北關前,她本以為沒什么麻煩。
可這才短短一夜。
麻煩便多到數不清了——
鉤鉗師庚九的死,只是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要搶出云若海,我可以試試。”
花主開口:“那張蘊含雷鳴道意的符箓,雖然強大,但若由杜允忠施展,應該要不了我性命。”
“師姐……”
納蘭秋童輕嘆一聲:“你信不信,一旦你出手,最多三息。陳翀便會真身降臨。”
花主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云若海的事情,沒你想象地那么簡單。”
納蘭秋童往后倚去,嘆息著說道:“杜允忠再犟,終究也是講道理的。這追查佛門修士的案件,本就是三方齊辦……福德尊者之案,因鉤鉗師而起,他杜允忠再怎么霸道,都不該阻攔我等入巷。”
杜允忠和簡青丘早有矛盾。
可他和納蘭秋童,和花主,則沒有矛盾。
“這是……故意為之。”
花主有些恍然。
“這家伙若是沒有陳翀授意,怎敢招惹你我?”
納蘭秋童苦惱道:“云若海是清白的,就算壞了案子,最多受些責罰。我現在擔心的……是陳翀。”
花主臉色微微一變:“你擔心他,不聽詔令?”
“是。”
納蘭秋童長嘆。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情,也是今夜最重要的事情。
太子詔令順利送入內城。
陳翀也接過了詔令。
如果沒有意外,明日一早,陳翀安排完諸多瑣事,便該離城南下了。可偏偏今夜在西巷發生了這件案子……倘若真心要查佛門修士,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接放了云若海,繼續全城戒嚴?
很顯然,杜允忠奉令阻攔簡青丘,阻攔自己,是為了將此事鬧大。
唯有將此事鬧大。
陳翀才有“抗詔”的正當理由。
“云若海被拘,韓厲絕不會坐視不管。”
花主皺了皺眉,道:“簡青丘已往城主府去了……韓厲若是去闖蒼字營,這事情不就越鬧越大了?”
“我方才已經傳訊。”
納蘭秋童疲憊說道:“韓厲已經知曉‘南下詔令’之事,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是個聰明人,也知道乾州那邊的想法,眼下不是爭鋒相對的時刻……只不過這些矛盾,只能暫壓片刻,不可能直接撫平。現在我就希望明日一早,陳翀會離開內城,受詔令傳調。”
“恐怕……很難。”
花主沉默片刻,道:“今夜清平巷的事情,是一個很不好的開始。”
陳翀聽調不聽宣,已有苗頭。
“其實我心中還有一個問題。”
納蘭秋童望著師姐,喃喃說道:“以云若海的實力,降服福德尊者,應當是十拿九穩才對……他怎么可能就此失敗?”
二人雖未進入清平巷內。
但隔著數十丈,神念隱約能夠探查到戰斗現場。
這畢竟是兩位陰神強者的打斗。
現場殘留的氣息,需要很久才會散去。
“我也覺得奇怪。”
花主蹙眉說道:“清平巷中,只有兩道氣息……一道是福德尊者,另外一道是云若海。這家伙單打獨斗輸給了福德?”
“我總覺得,今夜清平巷一戰,還有第三個人。”
納蘭秋童忽然開口。
她做出這個判斷,沒有理由,也沒有依據。
有的。
僅僅是直覺。
繼承玄微術的修行者,直覺極其準確。
“第三個人?”
花主神色微變,鄭重開口:“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出手,幫助福德脫離水牢?”
想做到這件事,不難。
只要有陰神境修為,便可破局。
花主知道,這懸北關如此之大……福德尊者既然能夠潛入進來,那么再出現第二位佛門的陰神境強者,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是。
恐怖的是,出手破除云若海的水牢,卻不留下道意氣息。
“今夜清平巷這一戰……若是換做師姐……”
納蘭秋童心中生出一念,她望向身旁女子。
“很難。”
花主思忖許久,嘆息著說道:“拔除云若海的水牢容易,但不留一丁點痕跡……很難。如若換做是我,只有極小的一縷機會。”
“看來……佛門可能有一位‘大圓滿’混入懸北關了……”
納蘭秋童仰首望著車廂天頂,輕輕念了兩個名字。
“隱蟬子?”
“妙真?”
她怎么覺得都不太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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