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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余燼 第九十三章 開殺
謝玄衣看著躺在掌心的骨甲。
神念掠出。
這碎骨乍一看,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但懷揣白澤指骨的謝玄衣,卻在這骨甲上感受到了似曾相識的氣息。
或許這是白澤大圣親自布留的物件?
這秘陵藏匿千年,內里不知還有何禁制,多留一個心眼總歸沒錯。
“好了……可以走了。”
謝玄衣翻掌將骨甲收下。
即將抬步之際,他皺了皺眉。
“咦?”
一旁白鶴真人輕輕喝了一聲,神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陰云籠罩大殿。
一眾陰山邪修還不明所以,但仲沙卻是深深嗅了嗅鼻子,扭頭沉聲警告道:“取寶備陣,有人來了!”
這次與先前不同——
白澤秘陵的虛空大陣已經停止運轉。
如今幾座秘殿各自落入新的方位,若再度碰面,可不會像上次那般匆匆擦肩。
“呵呵……”
任塚瞇起狹長眸子,幽幽開口:“這秘陵看起來大,實際上倒是蠻小。這才過去不到一刻鐘,便碰了幾撥面了。”
只見秘殿延伸而出的那片陰翳,數里之外,被微弱光火照亮。
遠方有一行人正在靠近。
淡淡元氣,溢散而出——
很明顯。
這是大褚修士。
三大宗邪修不修元氣。
謝玄衣默默掐住一縷劍意。
他放出神念,想要看清來者身份。
丙酉號修士已經盡數戰死。
姜家,百花谷,武宗,玉清齋跟著葉祖剛剛離開。
若是此刻碰上的是徐念寧所在的“并州徐家”與乾天宮,或者秦百煌所在的懸錐山陣營,那么謝玄衣便準備直接出劍,趁白鶴真人沒有防備,搶占先機……這些陰山孽徒遲早要殺,若是現在爆發遭遇戰,便也沒什么好裝的了。
淡淡的殺意釋放而出。
任塚眉尖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不知為何感到一陣不安。
“我說……”
他望向身旁黑衣,忌憚開口:“不過是碰上大褚修士,至于如此興奮么?”
任塚明顯能感到。
黑衣將劍氣掐捏在手,仿佛下一剎就要出劍……
自己心湖掠現的不安,便是由此而來。
這家伙是殺胚。
紙人道把這種“妖孽”造了出來,該不會是準備對自己出手吧?
“不是興奮,劍意如此。”
謝玄衣抖了抖衣袖,平靜道:“劍要殺人,便是此響。”
交談間。
他的神念已經“看清”了來者身份。
于是那隱于衣袖間的殺意不再隱藏,溢散而出,然而卻不是指向任塚……而是掠向了更遠處的陰翳幽暗盡頭。
“是么?”
任塚下意識離身旁這殺胚遠了些,微笑道:“道友難得有興致,不若接下來便全交給你?”
謝玄衣冷冷望向白鶴真人。
“真是個無趣的人啊,我當然只是說說而已……”
任塚嘆息一聲,背負雙手。
他微微側首,看著身后被陰云籠罩的枯魂野鬼,輕輕說道:“那么接下來,就像先前屠殺‘丙酉號’那樣吧?讓‘它們’先上。”
“王爺,您走慢些,小心傷了身子!”
“這秘陵太黑……王府攜帶的‘元石’還能支撐多久?”
“綽綽有余。省著些用,至少還能支撐兩天。”
光火照耀。
江寧王府一行,約莫四五十人,排成一條長蛇,正在山巖縫隙之中艱難前行。
謝志遂面無表情,走在隊伍中間。
在他身前身后,足足有四位陰神尊者護道……由于離國刺殺丑聞,江寧王府的名譽一落千丈,面對仁壽宮賞賜的戴罪立功機會,謝志遂當然不會錯過,此次江寧王府可謂是傾巢出動,只可惜尚未開戰,便有折戟沉沙的慘淡之象。復清山今夜損失慘重,駐扎山下的江寧鐵騎被合歡宗襲殺,折損過半,謝志遂安排麾下鐵騎向“棋定山”推進,表明討伐邪宗之決心,而他則是帶著山上修士搭乘寶船暫避鋒芒,如果沒有“移山之術”蠱惑,那么復清山寶船便會與懸錐山一樣離開這片疆域,待到局勢明朗,這寶船便會去而復返,壓軸登場。
只可惜這些算盤全部落空,被陸鈺真一場“地淵之變”盡數吞沒。
謝志遂腰間懸掛的鐵騎諭令此刻已黯淡生銹,先前他乘坐寶船在大霧中穿梭,看到了地面破裂的慘象……因為匯聚“棋定山”的進攻軍令,江寧王府帶來的鐵騎成為羊入虎口的飼品,恐怕在秘陵開啟的過程中,已盡數折去,淪為地淵養料。
關于鐵騎之死,謝志遂倒不心疼。
他真正擔憂的……
是這白澤秘陵,有進無出。
身為大褚異姓王。
他只要活著,一切便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他背后有仁壽宮,還有崇龕執掌的道門……如今南疆出現此等異變,就連“武謫仙”都殞滅喪命,首要之急是有人能夠離開瘴界,將三大宗的反叛消息傳回皇城。若是他離開這里,大褚皇城非但不會治他之罪,反而還會重重有賞!
只不過……事與愿違。
江寧王所搭乘的這艘寶船,在漆黑大湖之中飄蕩了許久,好不容易登陸,結果還沒來得及行路,便遭遇了虛空震顫……一陣雷鳴之后,地覆天翻,眾人便來到了此地。都說這白澤秘陵內藏著大造化,但江寧這撥人運氣屬實糟糕,他們根本沒有看見“秘殿”,一直都在趕路。
“等等……”
“前面就是出口!”
最前方忽然有人驚喜出聲。
此言一出。
江寧王府眾人紛紛騷動起來。
元火高漲。
一行人加快腳步,離開山巖狹縫,果然頓時開闊——
最重要的是……
不遠處似乎還能窺見盛大恢弘的“大殿”輪廓。
這就是白澤秘陵里所藏的造化么?
只不過。
在看到那“恢弘”大殿之后,江寧王神色卻并沒有喜悅,反而陰沉下來。
那幾位尊者同樣。
幽幽陰云風吹不散,纏繞在大殿上空,鬼哭之聲逐漸傳入眾人耳中。
很顯然。
這大殿已經被人占領了!
而且從這景象來看,占領此殿的人是陰山邪修!
“所有人……拔劍!列陣!”
謝志遂沉聲下令。
他的心情煩躁至極,此趟秘陵之行的運氣簡直糟糕透頂。
“轟隆隆!”
劍氣與元火熊熊點燃。
光明撐開,如煙火一般照亮整片秘陵天頂。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清了遠方那座大殿的明晰景象。
陰云擴散,百鬼夜行,一桿巨大魂幡重重插在大殿之前,無數邪修列陣入霧。
在大陣最前方,白鶴道人單手持握魂幡,羽氅隨風飄搖,整個人神色淡漠,仿佛早就靜待江寧王府一行人踏入此地。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
在白鶴道人身旁,還立著一位黑衫身影。
劍氣盤旋呼嘯。
綻成一朵朵蓮花。
“謝真??”
白煜尊者瞪大雙眼。
“真是謝真!!”
黑耀尊者也不敢置信。
由于私仇,先前神魂會議之時,他們一直極力貶低謝真……
后來葉祖帶來了“謝真”反叛的消息,江寧王府這邊也是第一個站出來痛罵“謝真”。
但罵歸罵。
親眼見到謝真和陰山邪修并肩的畫面,屬實還是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
十年前謝真師尊謝玄衣就死在任塚師尊白鬼的手上,此仇不共戴天,這兩人怎么可能站在一起?
然而眼見為實。
“所以謝真真的叛變了?!”
一位見證了十年前北海亂變的王府幕僚,忍不住開口。
江寧王府因謝真之故,這一年始終處于輿論浪潮中央,被無數人口誅筆伐。
王府當然想要還擊。
只不過。
謝真案卷被書樓保管得太好,這年輕人橫空出世,幾乎找不到污點。
“呵……”
“呵呵……”
謝志遂看著這一幕,原先煩躁透頂的心情沒來由舒暢了許多。
他看著遠方陰云籠罩的畫面,只覺得心中那塊高懸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其實對他而言。
謝真叛不叛變,并不重要。
此次江寧王府南下,他帶上了四位陰神尊者,便是為了找機會除掉這個“眼中釘”。
北狩亂變,他兒子死在其中。
當時出于大局考慮……江寧王選擇了克制。
因為謝嵊身上的那份“赤龍氣運”,關乎崇龕大真人的名譽。
這些年江寧王府看似如日中天,無人敢惹。
但謝志遂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夠走到這一步,不過是氣運,時運。
劍宮主動封山,道門被迫歸隱。
崇龕大真人想要攪弄因果,便需要一只“名正言順”的手,機緣巧合之下,崇龕選擇了江寧王府……其實自己如今所取得的這些成就,幾乎離不開這位大真人的兜底扶持。
他當然想為兒子報仇。
只是……
他更想保住王府的榮華富貴。
不過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
如果沒有今夜的“地淵之變”,那么江寧王原先準備在純白山總攻之際,率領麾下鐵騎和一干陰神尊者,圍殺謝真,摘其首級,親自完成離國的未竟之事。
而今。
謝真叛亂,被自己碰了個正著。
剿殺之事,名正言順!
“嗤!”
幽暗地淵被一道極其耀眼的光火點燃,然而那光火并非來自于四位陰神尊者,而是源自被眾尊者圍在中央的江寧王。
披著黑金云袍的男人緩緩摘下懸在胸前的“匿氣寶器”。
元火燃燒沸騰。
無形的威壓緩緩擴散而出。
白煜和黑曜兩位貼身侍奉的尊者,恭恭敬敬彎下身子,迎接這磅礴威壓的降臨。
“這是……陰神十五境?”
“或許……還要更高?”
驚呼聲從另外兩位王府陰神口中響起。
他們神色震撼,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韜光養晦的王爺,竟然修行到了這種地步?
這些年江寧王府平步青云,幕僚無數,大小瑣事,盡由府內門客處理……
謝志遂已經很少露面。
所以大部分人對這位王爺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四十年前,彼時謝氏乃是江寧境內一個日漸落魄的舊日權貴,家道中落如日暮西山,按理來說,這份頹勢不可挽回,只不過上蒼垂簾眷顧,讓謝氏出現了一位謝玄衣。
這位千載難逢的天才劍仙,點燃了謝氏的將熄之火。
謝氏因此獲得無限圣眷。
然而可悲的是,世人往往只能看見最為耀眼的那道輝光。
這些年。
所有人談及謝氏,都將謝氏如今的“榮光”與謝玄衣掛鉤。
但其實……即便沒有謝玄衣,謝氏也會迎來一個嶄新“盛世”。
因為謝志遂是一位相當有手腕,有野心的家主,他年紀輕輕便修行到了洞天境,結交諸多好友,甚至與道門私交頗深。這位家主有著極其遠大的理想抱負,如果沒有謝玄衣,那么他便有機會向世人展示自己……
但沒有如果。
謝志遂這些年所做的努力,在“玄衣劍仙”的輝光之下被盡數掩蓋。
或許……這就是謝氏不感激謝玄衣的原因。
在謝志遂心中。
如果沒有謝玄衣,那么他才該是那個享受“萬眾矚目”的太陽。
轟隆隆!
劇烈轟鳴在上方響起。
這輪光火在地淵上空升起,熊熊燃燒。
這輪熊熊燃燒的元火太陽,照亮了幽暗地淵,照亮了陰云秘殿,也照亮了每一位王府幕僚的面孔。
王府士氣大振!
“諸位……”
江寧王沉聲開口,字字鏗鏘:“請隨本王一同出征,斬叛賊首級,飲邪祟魔血!”
“殺!”
“殺!!”
大陣頃刻落定,一道道流光盤空升起,嘶喊之聲直沖秘陵穹頂!
秘殿這邊,鬼嘯之聲隱隱被喊殺之聲壓過。
“真是讓人長見識……這姓謝的竟然藏這么深?”
白鶴真人有些詫異,皺眉開口。
只見陰山邪修在大殿上空凝固的血云,都被那磅礴威壓壓倒。
“結‘萬魂陣’!”
任塚神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在他身后,滾滾陰云如瀑擴散,萬魂大陣再度結定。
白鶴真人忽然望向身側,戲謔笑道:“我聽說謝玄衣和江寧謝氏交情頗深……待會打起來,你該不會下不去手吧?”
這是笑話么?
謝玄衣聽起來只覺得諷刺。
不過轉念一想,任塚所言倒還真是有理有據……
恐怕剛剛從玉珠鎮中蘇醒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江寧這十年會如此對待“謝玄衣”吧?
現在仔細想來。
或許自己當年為謝氏所做的那些,根本就沒有換來感激。
或許自己十年前戰死北海,謝志遂根本就沒有感到悲傷,只感到了快意。
“……呵。”
謝玄衣極輕的笑了一聲。
如今這一戰,來得正好……陰山對上江寧王府,無論是任塚,還是江寧王,在謝玄衣心中,都是必殺之人,這番遭逢,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放心好了。”
謝玄衣淡淡地說:“我不會留情的。該殺的,我會盡數殺掉,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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