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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話事人 第六百六十章 搬出林泰來名頭就行了
朝廷各衙署封衙后,政務就基本停止了,各種明面上的斗爭也很有默契的按下了暫停鍵,畢竟大家都要過年。
年底最后幾天,各衙門活動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年終公宴。
官員們聚集在一起喝酒閑聊,最熱議的話題就是三位新閣臣的人選。
預計申時行、王錫爵、王家屏三位老人會在年后上奏推舉新人,以彰顯新人新氣象。
對于三位天降機緣的幸運兒會是誰,仿佛人人都能猜上幾句。
不過普遍都認為,被推舉的人應該還是詞臣出身的官員。
畢竟三位前閣老都是翰苑坊局詞臣體系的受益者,肯定要繼續維護這個體系。不會像外朝廷推那么野,搞出不拘資品的噱頭。
這樣的話,候選人范圍就少了很多,更別說現在詞臣出身官員本來就是青黃不接的情況。
在三個人里,申時行要推舉的人選最為好猜。
本來申時行應該會推舉沈一貫,但沈一貫還在丁憂,所以人選大概就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張位了。
三個月前,申時行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情況下,把居家賦閑的張位起復掌
管翰林院事務,由此可見申時行對張位特別青眼有加。
這次估計就順理成章的再次扶上馬送一程,推舉張位入閣。王錫爵和王家屏心目中的人選,就比較不好猜測了。
王錫爵心目中的人選就比較難猜了,因為平常王錫爵傾向性就比較模糊。
也有人猜測王錫爵可能會推舉禮部左侍郎趙用賢,雖然兩人陣營不同,但同為蘇州人,又是鄉榜同年,私交還可以,足以托付“后事”。
當初趙用賢反對張居正奪情時,王錫爵還去張居正家里為趙用賢求過情,說得張居正急眼了差點拿刀自盡。
不過趙用賢因為女兒退婚的歷史問題,鬧得沸沸揚揚之后名聲壞了,這是個
問題。
同時輿論也認為,王家屏也可能會推舉趙用賢,因為清流勢力和山陜同盟陣營實在沒有多少可用的詞臣出身官員。
王家屏的同鄉后輩劉虞夔在資格上最為合適,但劉虞夔有兩個問題。
一是他年紀實在太輕了,二是他官居吏部左侍郎,不能離開吏部這個關鍵陣地。
而清流勢力的創始人大佬沈鯉雖然資格上很過硬,但在先前外朝廷推里就落選過了,不好再反復推舉。
不然容易被有心人拿住話柄,噴成無視“公論”;同時會顯得沈鯉渴求富貴權勢,有損沈鯉的名譽。
所以排除沈鯉和劉虞夔之后,看起來王家屏也只能矮子里拔將軍,推舉禮部左侍郎趙用賢了。
因為“退婚”丑聞,低調了將近兩年的趙用賢忽然又被人矚目了。
詞臣青黃不接,可用之人稀少,同時又可能被兩位前閣老推舉,趙用賢即便背負丑聞,入閣的概率很大。
除了上述人選之外,隆慶二年榜眼黃鳳翔、當年與趙用賢一起率先反對張居正奪情的吳中行,同樣是詞臣出身的禮部右侍郎李春、刑部右侍郎邵陛等人,也都被認為是有可能得到推舉的人。
今年年底的翰林院公宴,似乎比往年格外熱鬧,有不少其他衙門官員混了進來,可能是把這次公宴當成了風向標。
那些詞臣出身但已經遷往其他衙門的官員,也都積極的回翰林院參加活動。
有可能被推舉入閣的人,都成為了公宴上的明星人物,得到了或多或少的追捧。
如今內閣里只有趙志皋一個人,所以只能由趙首輔代表內閣去參加翰林院公宴。
當然趙首輔也非常愿意參加,對趙首輔而言,這就像是衣錦還鄉。
當年趙首輔作為三鼎甲,卻混成了邊緣角色,一度官至府同知,實在是沒臉的不堪回首。
特別是當年
同樣是反對張居正,趙用賢之流名聲大噪,而后名利雙收;
而他趙志皋卻撲得默默無聞,一無所獲,如果不是有貴人扶持,估計早回家養老了。
如今趙老頭登上了首輔之位,想回翰林院炫耀,也是人之常情。
來到翰林院,趙首輔坐在首席上,旁邊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張位作陪,他和趙首輔也是同年。
然后就是周應秋和董其昌兩個后輩人物,在首輔身后侍候著,當眾顯示出了與新首輔之間的特殊親密關系。
掌院學士張位有希望被申時行推舉入閣,這種關鍵時候當然不會得罪趙志皋,便迎合著說:
“聽聞當年趙兄在翰林宴上,以一首賀歲詩受天子賞識,而后遷為吏部左侍郎,傳為一時佳話。
關于今日宴席題詩,還請趙兄來擬題,為席間雅事開個頭。”
趙志皋笑呵呵的說:“我這里有林九元的一組迎春詩,有請諸君踴躍和詩。我會擇其優秀者,推薦給皇上御覽。”
眾人:“.”
前年年底林泰來回老家探親,去年年底林泰來正在西北,今年年底林泰來還是在老家探親。
所以這幾年的年底,林泰來人都不在翰林院,為什么每次年尾公宴還是繞不開林泰來?
去年讓大家寫邊塞詩寄給林泰來,今年又讓大家和詩,沒林泰來就過不了年了是吧?
首輔和掌院學士明明都換人了,看樣子還是白換了!
面對文化霸權,大部人只能選擇忍受,但這時候堂中忽然有人“哈哈哈哈”大笑。
能坐在堂中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眾人循著笑聲望去,卻見是禮部左侍郎趙用賢。
旁邊有人問道:“少宗伯何故發笑?”
趙用賢有點針鋒相對的高聲答道:“我笑那可笑之事,又笑那可笑之人!
我倒是想看看,還有多少可笑之
人,跟著做可笑之事!”
趙用賢這表現,很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
一是因為最近這一兩年,鬧了丑聞的趙用賢非常低調,一反過去的張揚性子和鋒芒畢露的行事風格;
要知道,在十四五年前,趙用賢就敢以學生身份激烈的帶頭反對老師張居正奪情。
被打了廷杖后,他又立刻把掉落碎肉制作成臘肉,宣揚自己的成就,一時間名震天下。
二是其他有可能被推舉入閣的人,最近都是謹言慎行,唯恐被人抓住把柄。
哪敢這樣在公開場合,與首輔針鋒相對的放肆大笑和嘲弄,完全不給首輔面子。
周應秋站在趙首輔身后,試探著說:“趙用賢為了入閣,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趙志皋回頭看了眼周應秋,略有期待的說:“若這樣乖張狷狂、好劍走偏鋒的人入閣,只怕內閣要終日不得安寧了。”
雖說是為了表達態度,但確實也是趙首輔的心里話,他不喜歡內閣出現趙用賢這樣的人。
以趙用賢的性格和作風,如果進了內閣后肯定要成為麻煩精。
連自己老師的臉面都可以當成踏腳石,甚至把自己挨廷杖掉落的皮肉制作成臘肉炫耀,誰愿意和這樣的人共事?
趙首輔為人底子忠厚,不太喜歡這種名利心過強、做事不擇手段的人,當然九元真仙除外。
周應秋得知了趙首輔的想法后,便走到趙用賢面前說:
“詩詞文學,達者為先。林九元乃是當今文壇盟主和一代詩宗,而且還是身兼翰林院侍讀。
所以翰苑文學雅集圍繞林泰來這個中心,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如果不圍繞林九元,難道要以你趙用賢為中心?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笑什么,想必是故意嘩眾取寵罷了。”
真是上來就撕破臉了,因為按翰
林規矩,周應秋在這個場合應該稱呼趙用賢為“前輩”,以晚輩自居。
于是趙用賢毫不客氣的譏諷道:“這不是林氏門下第一走狗周庶常么?
聽聞你日常以逢迎林泰來為習務,極盡奴顏卑膝之能事,只求林泰來稍加提攜,是也不是?”
周應秋面不改色的說:“你為何要取笑我?你與我并沒有什么本質區別,本是同道中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趙用賢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很嫌棄的斥道:“誰與你是同道中人?你這樣的諂媚無恥之徒,也配與我同道!”
旁邊也有想巴結趙用賢的人幫腔說:“少宗伯以直聲震天下,而你周應秋以阿諛諂媚聞名,何德何能敢來胡亂攀扯少宗伯!”
周應秋沒理睬別人,只對趙用賢說:“你說我靠著林九元上進,這點我承認,但是你又何嘗不是?
你在這里大放闕詞,不就是為了表現出堅定反林九元的立場,樹立起敢于反林九元的形象么?”
能在進林院的人都是不是傻子,甚至還可能是最聰明的人。
所以周應秋簡單說幾句,大家也就明白其中意思了。
就是說,有人希望內閣里有堅決反林的閣臣,趙用賢要搶的就是這個生態位。
所以趙用賢才會突然重新鋒芒畢露起來,在公開場合大肆譏諷林泰來。
目的就是迎合某些人的想法,樹立敢于反林的形象,以博取進步機會,
周應秋侃侃而談的說:“你可能覺得,或許有些人看到了你敢于反林的勇氣,就會將推舉入閣的名額留給你。
所以歸根結底,你同樣想靠著林泰來上進,只是與我方法不同,但可謂是殊途同歸,為何不能稱作同道?”
趙用賢:“.”
真是沒想到,一個只知道逢迎拍馬毫無底線的人物,居然如此難纏!
自己的圖
謀,表現的有這么明顯嗎?
周圍眾人聽到這里,覺得這話好像也不是沒道理。
周應秋的確是靠著林泰來混的,但趙用賢這種以反林泰來標榜的心思,又何嘗不是靠林泰來?
趙用賢正琢磨,如何掩蓋或者美化自己的心思時,比如放幾句“若朝中有賊,人人得而誅之”之類的狠話,但又擔心被反噬,所以猶豫了片刻。
卻不料周應秋又搶著繼續說:“更可笑的是,你注定不會獲得成功,你無論怎么做都是徒勞的白費力氣。
因為根本不會有人推舉你入閣,如果回頭再看,你的行為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
本來在周圍抱著看熱鬧心思的人聽到這句,忽然都認真了起來,還有不少交頭接耳互相議論的。
眾人都有個疑問,為什么你周應秋竟敢斷定,趙用賢不會入閣?
周應秋朝著趙用賢嘲弄說:“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蘇州府常熟縣人!
當年你因為觸怒某權貴被驅逐回鄉,之所以在老家能安穩度過幾年,蓋因京師距離蘇州太遠,有些人鞭長莫及。
剩下的道理我就不多說了,畢竟有些事兒不能說得太細!
但是我敢說,但凡是有點腦子的舉主,也不會推舉你趙用賢入閣!
你越表現的敢于反林九元,越是不能推舉你入閣,否則就是平白浪費一個寶貴的推薦名額!”
由于種種原因,周應秋不便于說得太詳細,但這里的聰明人稍加思索,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內涵。
當初你趙用賢因為反張居正被逐回老家后,還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那是因為張居正的權力觸角也無法深入遠方異鄉的社會基層,動搖不了你們趙家在本土的根基。
但林泰來可就不一樣了,作為蘇州本土一霸,有的是實力和手段,去折騰你們趙家。
或者說,有的是實力和手段從你們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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