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交鋒 (4200)

天命皆燼 第313章 交鋒 (4200)

魔神破碎，萬里熔海，映照天地一片暗紅。

在仿佛燃燒的云穹下，圣魔虛影正逐漸由虛化實，昆妖和魔國的廝殺，無窮無盡的血祭，以及最終安靖的到來，令它得以蘇醒。

俯瞰著云闕之下的安靖，它的身下是青金色的主祭蓮，這昆妖的智慧中樞有些萎靡，就像是靠近烈焰而干癟枯萎的花瓣，而圣魔便是一團無明無可形容的烈焰。

這渾濁晦暗的火焰涌動，扭曲，凝為了死亡的實體，人形從黯炎中邁步走出，身披玄袍，頭頂星冕，領緣為炎，袖袂如云，足履沒淵，腰有龍蛇纏繞，云鬢風鬟，氣度華貴，但若是細觀，其面容宛如光照浪中，眩曜不定，根本無法看清，予人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天元眾生若是見此樣容，縱然是完全無法理解，也會心生一種本能的親近。

原因很簡單。

那是此界開天神圣，瀚越仙尊的容貌！

或者說，圣魔是仙尊的影子。

如若說是造型的話，圣魔比安靖想象中的一切仙神都更像是仙神，的確無愧于它名中的‘圣’字。

但它是圣魔。

天元界唯一真正的天魔，魔劫的最終結果，吞噬了天元一半天道的圣魔，它的分身注視著安靖，露出微笑。

它笑著說道：居然能再一次看見滅世神劍，當真榮幸至極

雖然是笑，但安靖沒有從這個笑容中感受到任何正面的要素，就像是加害者對受害者，就像是刀鋒對魚肉，一種純粹的惡意散發而出，遠比單純的仇敵憎恨來的更加純粹。

就像是萬物若是被拋入深淵，就會自然而然，永無止境地墮落那樣。就是這樣，沒有半點他物，最為純粹的惡意。

而回應這惡意的，是安靖的劍。

安靖握緊殺生，將長劍舉起，對準了云闕祭蓮之上，背手俯瞰這一切的圣魔虛影。

雖然對方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沒有任何交流的必要，戰斗在對視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開始。

貫白虹運轉，安靖化作一道撕裂大氣的流星，朝著圣魔直沖而去，身后拖拽的白色沖擊波宛如雪崩，所過之處一切都被狂風撕碎。

而在沖鋒過程中，安靖運轉天時法域，自身速度瞬間加速十倍。

神異的執天時是靈魂加速，而到了仙道紫府，肉體便是神通，太虛之力加持下肉體質量為零，便可以一同加速，甚至能攜裹周邊神通覆蓋的時空同時沖鋒

就像是雪景球，法域之外的火光灰塵正常搖曳飄蕩，但雪景球內卻以十倍的速度瘋狂運轉。

但令人震驚的是，主祭蓮周邊，也出現了類似的時空扭曲。

圣魔虛影施施然抬起手，時空為之凝滯，在它周邊，熔海騰起的灰燼就像是凝固在時空琥珀之中，一動不動，就連光也出現了明顯的扭曲。

但很快，它便微微訝然。

因為安靖的速度固然減慢了，但僅僅時間減速的倍率降低了，本身的速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與此同時，伏邪此刻正在神海，用最快的速度叮囑：“安靖，圣魔會根據各自吞噬的天道特性，獲得特殊的能力，但天元圣魔并沒有完全吞噬天元天道，它擁有的，應該只有幾個最基礎的通用神通。”

“其中第一個，便是和你一般，頃刻花開，頃刻花敗的司掌時流之能，而第二個，便是……握緊我！”

劍光一現，就連太虛都被斬開，昊天鏡的昊明神力還殘留了一部分在殺生劍上，令光痕烙印在斬擊的軌跡上。

圣魔虛影被這劍光吞沒，但下一瞬，它的身軀就在一層灰黑色的墨跡中由虛轉實，浮現在了安靖的身側。

居然并非是簡單的太白之速，自我時流，而是司天四時之力……天元四圣賦予你的力量？

它輕飄飄地隔空一掌拍向安靖，頓時，時空驟然膨脹，扭曲，凝結，所有的灰燼與光都在怪異的破碎聲中的被壓縮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團太虛掌印。

掌印筆直壓下，安靖急速加速躲開，但怪異的是，安靖主觀移動的距離，和實際移動的距離，出現了巨大的矛盾，他本以為自己已飛掠至數里開外，可實際上卻只移動了不到一丈。

——咫尺天涯，縮地成寸，空間掌握。

就在太虛掌印已經接觸到太白戰鎧的瞬間，安靖的速度猛地暴增，飄蕩的灰塵在鎧甲上碎裂，拉出一條條平移的細線，他在一瞬間爆發出了超過十倍的時間加速，硬生生又是挪移了數丈，這才避開圣魔的攻擊。

一掌壓下，翻騰的熔海化作一道沖天火柱，潑灑無數火雨，而圣魔虛影又在墨跡漣漪中消失不見，出現在了安靖身側。

不，不是天元四圣，你是……另一方大天地，天道眷顧之人

它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安靖，而安靖的身形也驟然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有太虛裂隙急速合攏后的波紋。

圣魔微微一愣，但很快，它周圍的時空就開始急速地壓縮，變厚，就像是一層朦朧的毛玻璃，原本近在咫尺的細節迅速被拉長到了模糊不清，形成了致密的時空護盾。

下一瞬，安靖的身形出現在圣魔虛影之后。

他手持雙劍，伏邪斷刃執掌在左，殺生降劫執掌在右，劃破太虛，一道狹長鋒銳的劍光朝著圣魔直斬而去。

此劍之速，縱然是圣魔虛影周邊的時空已經被拉長至數千里，近光的劍鋒仍然一閃而過，但圣魔也急速轉頭，手中出現了一支長筆，如劍格擋，卻還是被這一劍迅猛的沖擊壓入熔海之中。

浩蕩的熔海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陷，但還未等周圍的熔巖合攏，熔海深處就出現了巨大的漩渦，它扭曲，皺縮，而后在一連串驚雷般的爆炸中，幾乎是在同時，整個熔海的表面和深處出現了巨大的凹陷，劍痕以及真空甬道。

兩股巨大的力量，將粘稠的巖漿不斷地碾壓，粉碎，蒸發，紛飛的火雨雨幕中驟然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空洞，縱然是紫府真人的視力，也只能看見兩道轉瞬即逝的殘影在火光中來回閃爍，撞擊。

而最為恐怖的是，在這兩股力量周邊，熔巖正在加速冷卻，明明還在半空，周邊的火雨仍然熾熱，可有一部分卻已經凝結為了黑色的堅巖，而這黑巖還未冷卻多久，又迅速被交戰的余波溶解。

兩股紛亂時流對撞，每一瞬都會令熔巖溶解又重凝。

真是可惜，你破碎不堪，發揮不出全力

圣魔沖天而起，從已經開始翻騰如海嘯般的熔海中飛出。

它一筆將安靖逼退，圣魔虛影周身流轉著朱紅色的丹砂云氣，好似真正的神圣，而云氣舒展開來，一頭頭由熔火魔氣構筑而出的妖魔便咆哮著從中涌出，如海潮一般朝著安靖撲殺而來。

“若我完好，剛才你已被斬了不下百次。”

事到如今，面對圣魔虛影，伏邪也必須要發揮出自己的力量，好在安靖已是紫府境界，可以借助斷刃運轉太虛神通，效果比最強大的太虛祭壇還要更好上數十倍：“你們天魔總是這樣，愛玩一些華而不實的把戲。”

面對妖魔大群，安靖身后劍輪急速旋轉，千百道太白劍匣飛馳而出，而后齊齊發射，一瞬間，天地間出現了數千道交錯的光流劍痕，將所有意圖合圍的熔火妖魔全部貫穿粉碎。

但，令人驚異的是，熔火妖魔死后爆碎，還原成原本的朱紅云氣與熔巖，但這些粘稠的高熱漿體卻沒有回歸熔海，而是如同時間停止一般停滯在原地，而朱紅色的云氣也維持著散開的云霧狀態，固定不動。

安靖的數千把太白飛劍就這樣被禁錮在原地，但他并不驚訝，抬起殺生，一道道劍光互相映照，縱然是被禁錮在原地，這數千把太白長劍仍然可以作為劍陣，為安靖提供力量。

無數太白煞氣凝練，匯聚在殺生之上，沛不可擋的劍氣一瞬間就貫穿云霄，化作了數千丈高，直刺天穹的太白神光——而后，這巨大的神劍便如傾倒的山脈一般，朝著圣魔當空砸落！

在這一劍面前，莫說是圣魔，縱然是圣魔身后的主祭蓮和凌虛云闕都被傾蓋，地面上的熔海還未平復，一道巨大的劍痕已經將整片熔巖分開，露出了地底堅固的環形世界鋼鐵結構。

是懷虛吧，我感覺到了，是懷虛的氣息

但圣魔虛影卻若有所思地點頭，就像是終于想明白了一個問題：但，懷虛不是已經敗了嗎？我沉眠太久，難道又發生了什么轉機？

面對似乎要將它和主祭蓮連帶凌虛云闕都一同斬開的神劍，圣魔虛影只是抬起手，手中墨筆臨空一劃。

頓時，就像是被抹除擦去，浩蕩的太白劍光當中缺了一大塊——殘存的上半段失去控制，粉碎化作了漫天光雨，而安靖心中一驚，強大的斗戰本能令他急速回頭格擋，而果不其然，太虛閃動，安靖自己的太白劍光居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后，轟然斬擊在太白戰鎧之上！

轟！！！

就像是被人隔著一層墻壁用震樓器猛震，太白戰鎧中，安靖的本體并沒有受傷，但沖擊卻是實打實，安靖感覺到自己一瞬間就被自己的攻擊擊飛，砸落在熔海底層，環形世界的神鋼骨架上，激發出巨大的震蕩漣漪。

“這究竟是什么手段？”他急速問詢。

“支配宇空宙光，為天地主！”伏邪肅然回應：“只要操控能力稍稍一弱，借用了天地元氣，它就能用你的攻擊來反擊你自己！也幸虧天元四圣沒讓這圣魔吞噬全部天道，不然的話，哪怕只是虛影，它恐怕也能運轉瀚越仙尊的天道法陣鎮壓我等！”

急速起身，安靖飛速行動，而就在原本所在的位置上驟然又爆開了一團又一團的太虛裂隙，這些蘊含著魔氣的裂隙是最為鋒銳的刀刃，縱然是可以在太虛中獨存的神鋼也被斬擊出一道道深邃的傷痕。

半空中，圣魔近乎是優雅地揮筆，一道道墨跡粉碎太虛，消融不見，而無形無質的攻擊卻對安靖緊隨不舍，若非安靖同時催動執天時與伏邪，哪怕是紫府巔峰的修者也會瞬息就被粉碎神通法體，徹底重創！

太虛之刃，空間斬擊。

安靖急速閃避，伏邪還在講解：“圣魔就是魔化的天道烙印，是專克仙道的最終天魔！接下來，你要少用仙道手段，多用武道攻擊！”

“好在它不是完全體，但安靖你也要小心，因為圣魔通用的四個權柄，除卻宇空宙光外，還有改寫物象法理本質，斷絕天地靈煞運轉之能！”

聽到這里，安靖面色微變，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太白戰鎧，發現之前，圣魔挪移的太白劍光斬擊到的地方已經出現了深色如墨一般的痕跡蔓延，所過之處，原本堅固的太白精金變得脆弱無比，飛行卷動之間，被輕易吹散，就像是普通人在冬日，將自己呵出的熱氣白霧打散一般簡單！

咔嚓！安靖將這塊甲片直接挖下，表面的侵蝕僅僅只是冰山一角，實際上，太白戰鎧內部已經出現了人頭大小的腐壞區域，到時候若是爆發，安靖的正面裝甲將在瞬息灰飛煙滅，被敵人的攻擊直擊本體！

真是敏銳

圣魔虛影哈哈一笑，天魔它化，就連性格似乎都是從它人之處借來，有一種詭異的沖突感：果然，你就是‘天命’……

言語之間，安靖猛地感覺到了一種極致的惡意，亦或是說，貪婪！

天命就是天道權柄落于人間的具現，無法吞噬天元天道而化作完全體，就如同天元四圣意圖得到洞天建木神艦中的天道陣圖那樣來自我補完那樣，天元圣魔的虛影，也無比渴望懷虛天道的力量！

下一瞬，一道晦暗的墨痕浪潮從圣魔身上爆發，身形消失不見。

安靖背后驟寒，他急速轉頭，抬劍格擋，劍上傳來的巨大力道幾乎就要讓太白戰鎧連帶他的手腕都折斷，但縱然是如此大的沖擊，也不影響他發揮極致的技巧，殺生迅速平移，朝著長筆末端，圣魔的手指削去。

可就在安靖劍鋒將要斬落圣魔之手時，它的身形又消失不見，這一次它出現在安靖側方，一筆貫出，將急速折劍格擋的安靖轟飛。

甚至還沒有等安靖卸力結束，它又消失，出現在了安靖身后，這一次即便是安靖也無法格擋，只是以最快的速度爆開了側方的鎧甲，以爆炸沖擊推動自己閃過了背后直貫心臟的一擊。

甚至，鎧甲爆碎的碎片，也在飄蕩之間化作劍刃，朝著圣魔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