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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1978 第315章 遺珠之憾的威力
林朝陽答應了李士非要寫一部《百年孤獨》式的魔幻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之前的那部小說已經寫完了,這部小說的創作當然要提到日程上來。
后世提到國內的魔幻現實主義巨著,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程忠實所寫的《白鹿原》。
這部近五十萬字的煌煌巨著,耗費了作者程忠實四年時間,若是算上動心起念的準備工作,時間還要再加上兩年。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程忠實都是埋首于故紙堆中,查閱家鄉當地的地方志,為這部被他視為“枕棺之作”的作品做準備工作。
小說創作完成后先在《當代》分兩期連載,之后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在讀者和文學界迅即引起一陣巨大的反響。
《白鹿原》紅遍了中國,也讓程忠實的名字響徹了中國文壇。
而探究《白鹿原》廣受歡迎的根本,除了程忠實為創作這部作品所耗費的無數心血之外,最重要的是這部作品具有濃厚的民族情結,深刻的再現了當時的歷史社會圖景。
有《百年孤獨》和《白鹿原》當作樣本,林朝陽的創作思路十分清晰,他的這部作品一定是根植于歷史、根植于民族文化之上的,恰好后世的影視作品中就有一個這樣可供他揮筆潑墨的樸拙之作。
構思有了,但具體情節他還需要再細細雕琢,畢竟要成就巨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趕上家鄉來人向他發出邀請,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回去查閱查閱地方志,為接下來的創作積累素材,補充細節。
家鄉來人在林朝陽家待了一上午便高高興興離開了,此行他們的工作目標超額完成,沒有不高興的道理。
林朝陽與他們定好了,等年后過完了元旦,就回老家走一趟。
“年后有的忙嘍!”林朝陽送走了人后感嘆了一句。
答應李士非的小說只是他的工作之一,《棋圣》的劇本他還沒動筆呢。
小說耗費的時間必定要長一些,所以他打算趁著現在抓緊時間把劇本先寫出來。
臘八前,是小冬冬滿月的日子,按照習俗是要擺桌滿月酒的。
林朝陽把地點安排在了豐澤園,滿月酒擺了十桌,林朝陽在燕京沒什么親戚,來的幾乎全都是朋友。
陶玉成帶著家人來到飯店后,看著這些人不由得感嘆,
“朝陽這才來了燕京幾年啊,怎么感覺遍地是朋友?”
“朝陽交的都是好朋友,哪像你那些狐朋狗友。”
陶玉成平白被妻子趙麗挖苦了一句,表情訕訕,揮著手沖剛走進來的杜峰打了個招呼。
“大哥!”
杜峰熱情的跟陶玉成打了個招呼。
陶玉成笑呵呵的問:“我聽說你今年可沒少賺!”
“還成,還成。”杜峰嘴上低調,臉上的表情卻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細算一算,他下海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期間也出了兩回岔子,折進去了三四千塊錢,但還是賺的不少,不算這一年多的花費,他已經是實打實的萬元戶了。
“別謙虛了,小汽車都開上了。”陶玉成調侃道。
“我那車都是拿零件攢的。”杜峰解釋了一句。
兩人正說著話,杜家人也都來了,杜峰是自己開車來的。
他夾著包去跟父親杜若林打招呼,杜若林卻冷哼一聲,沒有正眼瞅他。
陶玉成偷摸問:“你又怎么得罪老頭子了?”
杜峰摸了摸鼻子,不打算細說,只說道:“嗐,女朋友的事。”
他和馮娟分手幾個月了,本來年輕人談個戀愛分個手也沒什么,可誰讓兩人都是文工團的呢,兩人在一起時又太過親密。
分手之后文工團內難免傳點流言,不知怎么就被杜若林聽去了。
再加上杜峰剛賺了點錢就得瑟的給自己置辦了一輛小轎車,自然是讓父親杜若林看他百般不順眼。
杜峰跟陶玉成聊了兩句,甩開他又去跟林朝陽道了聲喜,又要從包里掏東西。
林朝陽連忙道:“不收禮金。”
“知道不收禮金,這是給我外甥的一個小禮物。”
他說著從包里掏出個小金鎖,林朝陽一看更不能要了,“太貴重了!”
今年國際金價創了新高,達到400多美元一盎司,國內的金價也漲了不少,得三十多元一克。
杜峰掏出的金鎖是專門給小孩子戴的,重量并不重,也就20克左右,但那也是六七百塊錢,相當于是一個普通工薪階層全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了。
“姐夫,你就別跟我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杜峰下海做生意的啟動資金有一部分是向林朝陽夫妻倆借的,另外他還時不時的跟林朝陽取取經,心中一直感念著林朝陽夫妻倆的幫助。
拉扯了好一會兒,林朝陽拗不過他,這才將東西收下。
坐在不遠處的陶母看著杜峰拿出來的東西,對堂哥說道:“這孩子也太破費了!”
“這小子賺點錢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不過今天這事辦的還行,我聽說朝陽、玉書兩口子沒少幫他的忙,這都是應該的。”
“是他自己有頭腦,我看生意做的有聲有色的!”
杜若林搖著頭說道:“就是僥幸趕上了個好時候,倒買倒賣,能有什么前途?他要是有朝陽三分的能耐,我也放心了。”
在中國社會當中,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商賈自古以來都是上不得臺面的。
林朝陽這種搞文學的就不一樣了,說出去誰都高看一眼。
聽著堂哥對自家女婿的褒獎,陶母臉上流露出幾分隱晦的得意之色。
在杜若林他們這一桌的旁邊,坐的是劉昕武、李拓等幾個熟人,他們正在聊的話題也跟林朝陽有關。
“錢都讓這小子賺去了!難怪今天在豐澤園擺滿月酒都不要禮金。”李拓艷羨的嘟囔著。
茅盾文學獎已經落下帷幕一個多月了,但所造成的影響仍在持續。
其中最明顯的影響就是獎項公布后幾部獲獎作品的銷量陡然增加,成為了國內文學愛好者趨之若鶩的流行讀物。
林朝陽的《棋圣》在今年六月出版后銷量不俗,經歷了幾個月的熱銷后銷量已經逐漸回落,在12月之前,單月銷量已經不足15萬冊。
可趕上這一次茅盾文學獎的加持,在過去的一個月里,《棋圣》竟然又硬生生的賣出了30萬冊的銷量來,總銷量達到了驚人的176萬冊。
如果現在這個年代有年度暢銷書排行榜的話,那《棋圣》不敢說是第一,但三甲肯定有一席之地。
按照林朝陽跟燕京出版社簽的出版合同,這部小說目前僅是印數稿酬就給林朝陽帶來了超過一萬六千塊錢的收入。
幾人聊著關于《棋圣》的銷量和稿費,嘖嘖驚嘆。
劉昕武慨嘆道:“何止是《棋圣》啊,《梵高之死》這個月賣的更好!”
他這話一出,眾人神色之間全都了然。
今年是茅盾文學獎第一次舉辦,評審過程和獲獎結果受到了國內文學界上上下下的關注。
早先在獲獎名單未公布之際,備選作品有八部的小道消息便已經傳開。
等獲獎名單公布之后,人們又在猜想,落選的那部作品會是哪本小說?
許多人縱覽本屆報送作品名單,《梵高之死》的落選讓大家倍感意外。
連劉昕武都忍不住在座談會上發問落選的作品究竟是不是《梵高之死》,更何況是那些不明就里的吃瓜群眾。
對于外界的猜測,茅盾文學獎評委會并沒有給予正面回應,但他們那種遮遮掩掩的回應反而加深了大家的猜測。
當人們得不到公開的、權威的信息時,小道消息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家篤信的權威途徑。
不管《梵高之死》是不是真正的那部落選作品,在人們選擇了相信小道消息之后,它都是了。
而之所以有這么多人愿意相信《梵高之死》就是那部落選作品,并且為他感到萬份惋惜,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部小說的水準受到了眾多的認可。
尤其是在大家看來,本屆茅盾文學獎中有那么兩三部作品的獲獎是有待商榷的,這種惋惜遺憾之情就更為突出。
許許多多的文學愛好者將《梵高之死》看成了是本屆茅盾文學獎以政治導向評選的受害者,其中不少激憤者還致信評委會表示不滿。
在茅盾文學獎廣受民眾關注之際,這樣的小道消息不斷傳播,讓數以萬計的讀者都對《梵高之死》產生了興趣,紛紛到書店購買。
就在前幾天,新一期《讀書》雜志出刊,上面發表了一篇標題為《首屆茅盾文學獎遺珠之憾》的文章,立刻引起了眾多文化界人士和讀者的注意。
《讀書》是文化評論雜志,創刊時間是1979年4月,與《花城》同月誕生。
說起來這份雜志的出身是有些復雜的,創刊之時《讀書》的編輯部設在人民出版社,機構名義屬于國家出版局,刊物主辦者是國家出版局研究室。
主管領導是人文社的副社長范用,主編陳原屬于商務印書館,副主編倪子明來自研究室。
在79年4月的創刊號,《讀書》大膽的喊出了“讀書無禁區”的宣言,讓彼時仍處于解凍前夕的文化界為之側目,迅速贏得了文化界的推崇和讀者們的喜愛。
此后幾年之間,《讀書》的銷量屢創新高,單期銷量早已過了十萬份。
要知道《讀書》的格調可比一般的文學雜志高了不少,自然受眾也就沒那么多,能創下單期過十萬份的銷量,足以說明其在文化界受歡迎的程度。
《首屆茅盾文學獎遺珠之憾》這篇文章盤點了五部落選最后獲獎名單的作品,都是比較受歡迎的長篇作品。
文章中肯的分析了這五部小說各自的優缺點,又大膽猜測了落選的原因,說的有鼻子有眼,一下子就抓住了眾多讀者的眼球。
《梵高之死》作為本屆評獎的最大遺憾,自然也被列入了這遺珠之憾中,筆者在談到它落選時,直言《梵高之死》就是吃了意識形態的虧。
要知道《讀書》的讀者當中文化界人士占據了相當大的群體,在《讀書》上的這篇文章出來之前,關于《梵高之死》落選的種種論調還只是在私下里傳播。
現在有了這篇文章的啟發,不少《梵高之死》的擁躉都忍不住為這部小說叫幾聲屈。
在這些擁躉們的推波助瀾下,這部小說不僅成了本屆茅盾文學獎最大的遺珠之憾,更成了政治參與文學最深切的受害者。
短短幾天之內,一大批文學愛好者開始為《梵高之死》搖旗吶喊。
一時之間,輿論熱潮甚囂塵上。
首屆茅盾文學獎評獎結束一個多月之后,《梵高之死》這部落選作品所掀起的聲勢竟然比那些獲獎作品還要浩大。
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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