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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1978 第164章 學術界的共識
八十年代不像后世物質那么豐富,請客吃飯對于絕大多數人家來說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米面油肉每個月都是定量供應,誰家也沒有多余的,請客吃飯就意味著要從一家人的吃食里分出相當一部分來給客人食用。
不僅如此,這個時候請客吃飯也同樣考驗主人家的廚藝和心思。
食材就那么多,調味料也不像后世那么豐富和觸手可及,如何搭配出一桌豐盛而美味的菜肴,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難題。
林朝陽的手藝獲得了汪曾琪這個吃家的認可,另外兩個人就更不用說了,章德寧吃得太撐,這會兒正半癱在沙發上,兩眼發呆,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汪曾琪對林朝陽的廚藝贊不絕口,又跟他交流起一些關于美食的心得。
在美食這方面,汪曾琪屬于野路子,食性很雜,做菜也都是靠自己一點一點琢磨,而且還有癮,經常為了一道菜,能做上一天時間。
兩人聊到今天的那道豬蹄,汪曾琪教了林朝陽一道菜,叫鎮江肴蹄。
做法類似于南方的臘肉做法,鹽漬加硝,再放入容器以石塊壓住,到肉質緊實后取出煮熟,晾去水氣,即可食用。
“這么做出來的豬蹄,瘦肉顏色殷紅,肥肉白如羊脂,入口不膩,再加點鎮江陳醋和姜絲,堪稱絕配。”
林朝陽被汪曾琪說的蠢蠢欲動,說道:“下回我按照這個方法做一做,你過來幫我嘗嘗看看味道對不對。”
一旁正發呆的章德寧突然說道:“帶我一個。”
“哪兒都有你,下回來帶糧票來。”林朝陽沒好氣的說道。
章德寧很想回敬林朝陽一句“我還不稀罕來呢”,可她的話到嘴邊,舌尖回味起剛才吃的那些美味,變成了:“帶糧票就帶糧票!”
一點骨氣都沒有。
汪曾琪三人在林朝陽家飽餐了一頓,充分驗證了李拓所說的話并非虛言,臨離開之際戀戀不舍。
尤其是汪曾琪,對林朝陽可以說是一見如故。
最后還不忘邀請道:“有時間到家里坐坐,嘗嘗我做的菜。”
“好。”
又過了兩天,人文社給《賴子的夏天》舉辦的作品研討會如期在朝內大街166號的會議室里舉行。
人文社派出了重量級陣容,由總編輯衛君怡和《當代》主編覃朝陽帶頭,還有《當代》的編輯榮世輝和祝昌盛。
作家方面邀請到了汪曾琪、劉昕武、林津嵐和王濛,汪曾琪和劉昕武算是林朝陽的熟人,王濛也與林朝陽在全國優秀短篇獎授獎儀式上見過面。
王濛的創作理念和風格在國內的作家當中一直算是比較時髦的,今天能受邀參與林朝陽的作品研討會也不算意外。
他創意性的提出了“中國式意識流文學”這個概念,得到了評論界和學術界的一致認可。
除了文學界和評論界的嘉賓,今天的研討會還來了兩位來自大學的學者,其中有一位還是林朝陽的熟人。
“子成兄,沒想到你今天也來了。”林朝陽見到洪子成,上來便握住了他的手。
兩人寒暄了幾句,汪曾琪又將林津嵐介紹給林朝陽。
林津嵐林朝陽是第一次見,但對于他的名字并不陌生。他在四十年代末便開始創作,早年曾憑借《春雷》和《灣島姑娘》在文壇嶄露頭角。
他擅長短篇創作,被評論界譽為“短篇圣手”,八十年代后老而彌堅,與汪曾琪被合稱為“文壇雙壁”。
林津嵐和汪曾琪是五十年代便相識的好友,關系莫逆。
汪曾琪給雙方介紹完之后不忘跟林津嵐重點強調:“朝陽的廚藝是一絕!”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林津嵐能跟汪曾琪成為好友,對于吃這方面自然也是有著極大的興趣的。
聽著汪曾琪的話,他笑容滿面,“那有機會我可得好好嘗嘗。”
“一定一定。”
作品研討會這樣的場合,剛才那樣的寒暄是少不了的。
等到研討會開始之后,大家各抒己見,暢所欲言,林朝陽端坐其中,看起來危襟正坐,實際上已經神游天外。
舉辦作品研討會對于作家來說一種肯定,對于出版社或者是編輯部來說則是一種宣傳手段。
《賴子的夏天》由《當代》,下個月又即將出版,人文社在這個時候選擇舉辦作品研討會,宣傳是個很大的原因。
自四月份發表已經有近七個月的時間,在國內文學界引起的反響是轟動性的。
正所謂物極必反,嗡嗡嗡時期對于文學界長時間的壓抑導致了近幾年來國內文學界出現了一股洶涌的思想解放潮流。
在這種洶涌的思想解放潮流的沖擊下,許多人走上了一條反思、自新和重建的道路。
但有的時候過猶不及,過于反思和追求自由,反而讓有些人對于屬于我們自己的文化變得不自信,甚至是到了唾棄的地步。
于是“崇洋”便成為了一種時尚。
雖然林朝陽不想承認,但《賴子的夏天》在文學界所引起的轟動性的影響與這部所采用的創作手法確實有著極大的關系。
對于如今國內的文學界和文學愛好者群體來說,意識流文學代表的就是洋氣和時髦。
林朝陽領風氣之先,創作出這樣一部水準之上并且極具中國特色的意識流文學作品,可以說帶給了文學界一些人極大的自信,讓他們看到中國人寫意識流文學一樣可以寫出優秀的作品來。
這跟改革開放之初那些獲得了榮譽的運動健兒有些類似,他們既是為國家獲得了榮譽,也鼓舞了民族自信。
除了文學界對于《賴子的夏天》的一片溢美之詞,還有一個群體對于這部的誕生也充滿了喜悅,那就是學術界。
學術研究和文學評論不一樣,學術界關注的更多的是《賴子的夏天》這部的誕生對于中國當代文學所提供的價值和產生的意義。
在意識流文學還處于萌芽階段的國內文學界,突然之間誕生了《賴子的夏天》這樣一部成熟的帶有濃郁中國特色的意識流文學作品,對于當代文學來說意義非凡。
因為在學術界看來,一直以來因為政治方面的原因,中國當代文學與世界文學之間始終隔著一層厚厚的壁障。
而《賴子的夏天》的誕生,不僅代表著中國當代文學又出現了一個嶄新的流派,也在無形之中拉近了中國當代文學與世界文學的距離,這無疑是一次巨大的進步。
同時學術界還注意到,受到《賴子的夏天》的影響,這段時間以來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創作者把目光瞄準了意識流文學這個領域,這對當代文學的發展也起到了積極的助推作用。
這段時間以來,學術界已經達成了共識,《賴子的夏天》對于中國當代文學,尤其是對意識流文學的發展而言,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開創性作用。
洪子成是學術界的代表,一直以來也非常欣賞林朝陽的才華,今天來參加作品研討會更是對《賴子的夏天》不吝溢美之詞。
其實也不僅是他,在場的來賓都給予了這部極高的評價,充分的肯定了《賴子的夏天》的文學價值和典范作用。
研討會結束之后,林朝陽和洪子成聊了幾句,本來是想一起離開人文社,結果人文社總編輯衛君怡叫住了林朝陽。
衛君怡把林朝陽叫到辦公室,還叫來了李曙光,簡單聊了一下《賴子的夏天》的編審情況。
《賴子的夏天》是林朝陽第一部長篇,影響力又十分巨大,所以人文社對于這部也是十分重視,編、審、校、繪用的都是社里專業素質最高的一批人。
聊到最后,衛君怡問林朝陽,“你那部《父母愛情》是不是一直沒出版?”
“對。”
“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發個單行本?”
人文社要給《父母愛情》出單行本,這當然是好事,林朝陽欣然同意。
又過了兩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林朝陽打算去吃個飯,然后趕往火車站,林二春夫妻倆昨天已經從老家出發,今天下午五點下火車。
他剛要出圖書館,就看到陶玉書迎面走來,“你怎么過來了?”
“我跟你一起去接爸媽。”
陶玉書的臉被風吹的紅彤彤的,眼神明亮。
“來回那么遠,伱去干嘛。”
“爸媽好不容易來一趟燕京,我怎么能不去接呢?”
林朝陽拗不過陶玉書,夫妻倆人先把自行車騎回華僑公寓,然后坐公交車前往火車站。
燕京站建國10周年首都十大建筑之一,站樓坐北朝南,廣廳兩端樓梯頂部立重檐攢尖四面鐘亭,其間是通透的玻璃幕墻,立面兩翼各立著單檐角樓,氣勢宏偉。
林朝陽夫妻倆到這里時,站前廣場上公安、軍人隨處可見,一片肅然,氣氛壓抑。
燕京站站前廣場上軍警森嚴,但乘客和送站、接站的老百姓們并不擔心,因為大家都知道,有這群同志在反而更安全。
林朝陽和陶玉書在出站口等了一個多小時,臨近火車到站時間,林朝陽時不時的就抬手看一眼手表。
“應該快到了吧?”
“快了,應該正在下火車。”
隨著出站口人流突然洶涌,林朝陽和陶玉書兩人一個勁兒的向站內張望。
隔著許多張陌生的面孔,林朝陽看到了父親林二春,他正跟母親張桂芹兩人提著大包小裹,艱難的擠在人群中。
林朝陽趕忙跟陶玉書一起揮手,過了好一會兒,林二春夫妻倆終于出了站。
陶玉書親切的接過張桂芹手里的東西,挽住她的胳膊,“爸、媽,你們一路辛苦了。”
“有啥辛苦的,坐硬臥來的,就是票錢太貴了。”
林二春一提起買火車票花的錢,就一臉肉疼。
“你心疼啥,又沒用你花錢。”林朝陽說道。
那天林朝陽給家里打電話讓林二春兩口子進京來待一段時間,公社領導得知這件事,特地幫林二春夫妻倆解決了兩張硬臥車票。
“公家錢就不是錢了?”林二春說了一句,又罵道:“一點沒有眼力見,不知道拿東西?”
林朝陽接過東西,抱怨道:“都跟你們說不用帶東西,拿這么干什么?”
“那么多東西不帶過來,也不便宜耗子了?”
父子倆絮叨兩句,陶玉書說道:“趕緊去等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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