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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越反對,越是說明我做對了 第360章 【七神共選】
那只是一場稍縱即逝的秋雨罷了。
安蘇抬起眸子,看著昏暗鐵窗外的點點雨線,梧桐樹葉搖曳,蒙蒙細雨將天空掩上了橘黃色的紗,微不可查的輕雨敲房檐,薄薄的霧靄透著些許朦朧的陽光,厚厚的霧凇凝結著窗外的松柏上,淺淺散射著那些落下來的碎光。
天空快要放晴了。
除了窗外滴答的秋葉梧桐、梧桐掩著的褐色房瓦,白色的霧凇、以及橘黃色的天空外,以及兩年之后的安蘇.莫寧斯塔外,除了他們之外,這個世界再沒誰能知道,一場名為雅歌.西維婭的秋雨曾來過。
安蘇仍然有許多的疑問,有許多未知的事情。
恩雅小姐的真實身份,恩雅小姐與陰影母神的關系,恩雅小姐到底來自哪里.她究竟知道些什么?或者說,曾經的她知道些什么?
他與恩雅小姐的過去,究竟又發生了什么?
一切都是未知。
他唯一可以確信的是,正是因為恩雅小姐舍棄掉她曾經的名字‘雅歌.西維婭’,與陰影母神這一外神做了交換,才使得自己想起了前世的記憶。
安蘇曾經看過一部電影,叫做千與千尋,里面也有關于名字的闡述,白龍對千尋說‘名字一旦被忘記了,就再也找不回回家的路,像我就怎么也想不起來’。對于生靈而言,名字是最珍貴的寶物,名字便是一切,一旦丟掉了就會忘記自己。
他還記得在那電影里,千尋為了拯救自己的親人,也是與女巫做了交易,將自己的名字交換了出去。從此以后,她便忘記了自己。
到了現在,安蘇對于奈落也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這個世界一直重復著神明們規律化的奈落游戲,一直再刷新清空自己的數據庫,無數的璀璨時代興起,無數的時代又墮落,無論是再繁榮昌盛的王朝,也都會在神明們劃定的命運長階中走向滅亡——這是安蘇早就知
道的事情。
這三萬年來,從來就是無法避免。
但所謂的璀璨時代,是由一個又一個璀璨人組成的,是由人類的群星連綴而成的。所以不光是時代存在著神明規劃的‘奈落’,每個角色都有著都著自己的‘奈落’,無法避免。
時代的奈落便是人類的奈落,時代的命運便是人類的命運。
無論過程如何,大事件的結局都無法改變,這已經有了例證:
就像安蘇無論怎樣嘗試一樣,臥底密教也好,排除敵人也罷,在原定命運里的‘帝都陷落’事件,依舊在該發生的時間點發生了,而且甚至還是安蘇親手促成的‘帝都陷落’,混亂時代由此降臨。
越是試圖反抗命運,越是要被命運卷入其中。
所以同樣的,安蘇.莫寧斯塔在開篇就會死去,這亦是早已注定的命運,無論玩家重來多少次,無論速通多少次,永遠也無法拯救安蘇.莫寧斯塔,因為這就是注定的命運,這就是注定的生靈奈落,誰也無法阻止、誰也無法改變。
但恩雅小姐、或者說雅歌.西維婭小姐改變了他的奈落,改變了安蘇.莫寧斯塔的奈落。
因為她舍棄掉了自己的名字。
安蘇注視著他曾經未能看見的記憶,窗外的瀟瀟秋雨將近停歇了,只有零碎碎的雨腳踩著房檐,雅歌西維婭——他的女仆小姐,再誦念完了與未知母神的禱詞后,她便后退一步,安蘇看見女仆小姐那琥珀色的瞳孔逐漸褪色,零碎細雨濺在她的洛麗塔裙角。
而曾經的自己——兩年前的安蘇,瞳孔里的藏青色眸光正在被逐漸點燃。
當這場秋雨停歇后,雅歌西維婭將會丟掉她的名字,她在逐漸遺忘。
牢房外的生命教徒布置好了祭壇,雨快要停了,但天還沒有亮。
女仆小姐最后看了眼安蘇,她那單薄的薄唇輕輕翕動,但卻什么也沒說,她垂下了
眸子,陰影覆蓋上了臉頰。
她的表情越來越單調,眸子里再也沒有了多余的情緒,那些情緒正在逐漸褪去,眼瞳終于變得似潭水般平靜,目光里再也沒有了半分的感情波動,她頓了頓,便轉過身來,向著外面的黑夜走去。
雅歌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因為她什么都已經忘記了。
安蘇想要與雅歌最后說些什么,但他卻什么也做不到,現在的他看到的只是過去,只是他曾經的記憶,只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看見的是燭火留下的殘影,聽到的是過去回蕩的留響。
他能看到女仆小姐,僅是因為安蘇現在的靈魂位階,能夠識破女仆小姐的隱匿魔法而已罷了。現在的他能看破女仆小姐的陰影魔法,但過去的自己卻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
前世的記憶正如山浪般襲來,過去的他正沉浸在所有開篇里必經的‘經典頭疼’里,眾所周知,開局頭疼是所有主角必經的試煉之路,新一代的傷痛文學便是如此。
好痛!
就跟閨蜜之主里小克剛醒來一樣痛!
安蘇也感受到了這來自過去的疼痛,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一場酣暢琳琳的疼痛。
他安靜注視著女仆小姐離開的背影,零落的秋雨落在她走后的土地上,濺起了黑灰色的花。
這段過去也終于走向結束,就好像是這場秋末的小雨,每次秋天下雨時,人們往往沒注意到秋雨何時來的,也往往忘記了秋雨何時走的。
春天的雨水溫柔而倦怠,萬物迎春融化河床的堅冰;夏日的大雨磅礴而盛大,澆筑滿山遍野的麥浪;冬日的雪雨紛紛洋洋,自落在人們的肩頭,隨著人們的溫暖一同融化——唯獨秋日的小雨,沒人會記得一場秋雨,因為它的聲音太小了。
只有當雨水結束了,后知后覺的人們才會聽到它對世界的告白。
安蘇感受到了略顯冰
冷的觸感,感受到那素白的手指輕輕撫上了臉頰,指尖小心翼翼地、緩慢地從少年的側臉上劃過,最終落在了少年的那灰白色長發上,輕輕地撫摸著。
那觸感冰冰涼涼的,既陌生而又熟悉,就好像是夜晚的尾巴,柔軟而又干凈,明明即將要離去,隨時都要消融在晴日的朝陽里,盡管如此,但那仿佛將整個腦袋都撕裂的疼痛卻沒理由的消失了,腦海安寧而又和諧。
在這個瞬間,安蘇看見了失去名字的恩雅小姐,自陰影的世界里轉過身來:她的瞳孔已經褪色,她的目光已經暗淡,她的記憶已經模糊,她的名字已經逐漸消散。
明明這場雨都要結束了,但在雨歇的最后一瞬,女仆小姐轉過身來,擁抱了自己。
時間在慢鏡頭里被無限地拉長,安蘇清晰地聽到了那雨水落下的聲音,沁潤進了靈魂的深處:
“安蘇少爺——”
“不痛不痛。”
失去掉名字的雅歌.西維婭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腦袋,在忘記自己的時間里,在陰影中,她在安蘇的耳畔輕聲道,
“讓頭痛都全部飛走吧。”
“我的安蘇少爺呀,頭痛都全部飛走吧.”
“讓疼痛都全部.”
“飛走吧。”
若非秋雨無聲,否則震耳欲聾。
直到此時此刻,安蘇終于明白了,他終于明白了他未能明白的東西,為什么女仆小姐從看起來從來都沒有感情,為什么女仆小姐性格會如此的偏激乃至極端,為什么女仆小姐會比自己還要異常,為什么女仆小姐每天要說那些下頭的話語,為什么這樣的女仆小姐始終都在自己身側:
因為她忘記了自己的一切,卻依舊還記得——
“她要去愛他。”
而所有的情感,都隱藏在了靜默的陰影里,就如這個信仰的名字:陰影與未知。
因為沒有
這世上沒有什么事物,比情感更難以讓人理解,更難以讓人參透,它既覆蓋著陰影,它既是一片未知的荒野,一切都是陰影,一切都是未知,但它同時又覆蓋著光輝,它的土地上鋪滿了未知的真相。
女仆小姐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但唯獨記得安蘇.莫寧斯塔的名字。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這段過往的記憶也將要結束了。
笨蛋。
別摸我頭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秋雨停歇的時間里,安蘇抬起頭來看向女仆小姐,他那藏青色的眸子里印出半個星空的光來,他向主動前踏出一步,自光輝走進了陰影里,他們的身形相互重疊,他們隔著時空、隔著過去與未來相擁,他們無法碰觸到彼此,他們無法感知到彼此。
祭壇上,生命祭司詠唱著詭譎的吟唱調,密教徒將血紅潑墨在儀典中,嬰兒的骸骨與瘋長的肉塊,瘋長的草木與狂流的雨夜,光輝的陰影與未知的真相,安蘇與女仆小姐隔著時空的記憶相擁,過去也好,未來也罷,命運也好,奈落也罷,無論是時間,光暗,亦或者是那所謂用不可改變的命運,或者是那操弄命運的眾神,這世上再無人能阻止安蘇去擁抱她。
因為女仆小姐曾經擁抱過安蘇,哪怕安蘇并不知道。
而現在,只是輪到他了。
“恩雅.莫寧斯塔小姐,”
“或者說——”
“雅歌.西維婭女士。我有很多話想要問你。”
安蘇走進了陰影里,他在女仆小姐的耳畔道,哪怕后者并不能聽見他的聲音,
“你記住了我的名字,我也記住了你的名字。”
“你忘記了,我就會替你記住。如果整個世界都忘記你了,只要我記得你就好了,如果整個世界都忘記我了,只要你記得我就好了。
“從此以后,再沒有什么能阻止我們。”
他笑著道:
“哪怕是所謂的神明,哪怕是所謂的命運!”
此時此刻,陰影與光輝相互重疊。
而祭壇的儀式已經達到了最高潮——
曾經的安蘇已經走到了祭壇中央,那十五歲的少年誦念著生命母神的禱詞,他自祭壇中央平靜地笑著,藏青色的眼眸中映出最癲狂的光來,鮮血瘋狂地吞沒著密教徒,吞沒著所有試圖傷害他們的敵人,鮮血匯聚成血海,血肉自骸骨間瘋長,秋雨已經停歇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永遠不會流干的血雨。
獻祭,獻祭,獻祭!
獻祭一切!
肥膩脂肪如水般膨脹,尖銳的骸骨似竹般瘋長,四濺的血液是緋紅的夕陽,堆積的尸骸是遍野的群巒,卻見新竹遇春水,卻見夕陽泄群巒,到處都是熱鬧,到處都是美景,到處都是喜慶洋洋。
將雪白的霧凇染上血紅,將搖曳的松柏染上血紅,將灰白的天幕染上血紅,將命運的長階染上血紅!
自今夜以后,牢不可破的奈落命運出現了崩壞的缺口,注定在今夜死去的‘安蘇.莫寧斯塔’活了下來,從今夜以后,大地將起兵戈,那少年將自著血紅中重生,他將踏入誰也無法知曉的命運長階,踏上那片覆蓋陰影的、未知的道路,踏上那片滿是光輝的、真相的道路!
女仆小姐打破連安蘇都未能打破的命運,從今夜以后,神明也要擲骰子。
而現在的安蘇則自血雨中輕擁著無所知的恩雅小姐,他現在終于明白了,超脫命運的唯一方法,便是舍棄的覺悟。
舍棄名字的覺悟,舍棄一切的覺悟,將自身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向命運攀登的螺旋階梯!唯有此才有資格戰勝星空!
而安蘇已經不害怕舍棄了,因為他知道,哪怕自己忘記了,也有人替自己記得。
“雅歌小姐,恩雅小姐,女仆小姐。”
他平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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