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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弧線 第9章 家鄉的路牌
7月16日深夜,可薩莉亞第一方面軍司令部,進攻第一天的戰況匯總終于放到了王忠面前。
“挺進最遠的部隊推進了十八公里……中規中矩吧。”他放下文件。
巴甫洛夫:“值得注意的是新式坦克的損失率沒有像我們預測的那樣上升,明明普洛森人應該裝備了不少有105毫米反坦克炮的單位。”
普洛森的重型裝甲營基本都換裝了有105毫米坦克炮的虎王坦克,豹子也配備了有可能擊穿羅科索夫一型的新式穿甲彈。
所以巴甫洛夫做計劃的時候,故意把羅科索夫一型和T54的損失幾率拉高了不少。
但似乎實際打下來損失率并沒有比去年高很多。
參謀長盯著面前的數據想了很久后說:“我猜——是因為敵人的兵員素質下降了?這樣估計會不會有點過于樂觀了?”
房間里其他人面面相覷。
就連王忠這種看過地球這邊劇本的都不太確定,畢竟他只是知道三德子后期兵員質量下降,但都是通過回憶錄,沒看過具體的數據整理。
比如卡里烏斯的回憶錄《泥濘中的老虎》就提到,后來塞給他指揮的那個獵虎營里面全是新兵蛋子,明明處于可以輕而易舉消滅幾十輛盟軍坦克的位置,卻一輛戰果都沒有拿到。
但這種兵員素質下降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下降速度有多快,王忠并不清楚。
畢竟三德子就算到了非常后期,還打了不少戰術上很漂亮的戰斗。
總之現在王忠和其他人一起面面相覷。
波波夫:“這樣,我們派人到俘虜當中仔細調查一下,拿出一份評估報告來。”
王忠:“可以,這份報告也能從側面體現出普洛森還有多少戰爭潛力。我建議專人專案,盡快辦妥!”
瓦西里自告奮勇:“那我去督辦這個事情吧!大家都知道我是元帥你的副官,辦事肯定賣力。”
王忠點頭:“行,你來辦這個事情。”
實際上,不光是方面軍司令部察覺到了普洛森部隊的質量下降。
葉戈羅夫的司令部在跟著部隊推進的途中,就遇到了一大批普洛森俘虜。
“等一下!”葉戈羅夫用手用力拍駕駛員的脖頸,“停下停下!我看看怎么個事!”
吉普車停下后,葉戈羅夫拿起手電筒,擰亮了往俘虜堆里一照。
“乖乖。”他下了車,對后面喊,“來個懂普洛森語的翻譯!”
很快翻譯就從車隊后方跑上來,大聲報告:“司令員達瓦里希,我精通普洛森語,請指示!”
“你,問下這些孩子多少歲。”
翻譯立刻問了。
娃娃臉的新兵斬釘截鐵的說:“十八歲!”
“撒謊!”葉戈羅夫怒道,“你看起來也就十六歲!”
不等翻譯接茬,娃娃臉的新兵就對葉戈羅夫吐了口唾沫,用普洛森語罵起來。
葉戈羅夫把手電轉向下一個俘虜,“哦,這個看起來成年了,你多少歲?”
問話的同時他拉了下俘虜的胳膊,看了看上面的徽章。
“沒有豁免章,說明不是老兵。”
普洛森軍隊的傳統,老兵可以不用打掃內務,也不用承擔各種雜七雜八的任務,有這種資格的老兵身上會佩戴豁免章。
翻譯剛翻完,普洛森二等兵就開口了:“和剛剛吐你口水的二等兵一樣大,安特將軍閣下。”
葉戈羅夫換了個問題:“你們訓練了多久?”
“六個月。”這次普洛森俘虜們回答得比較整齊。
葉戈羅夫:“部隊上的老兵呢?總得有老兵來帶你們吧?”
翻譯忠實的履行職責。
最開始那娃娃臉新兵說:“我們是新組建的反坦克炮部隊,并沒有多少老兵。軍官說我們很快就會經受住考驗,成為老兵,到時候就輪到我們去保護和操練沒經驗的新兵了。”
葉戈羅夫又用手電筒照了一圈,發現普洛森俘虜們幾乎沒人懷疑軍官們的話。
“那你們軍官呢?”葉戈羅夫的參謀長也終于趕上來,“不能只有你們在戰場上吧?”
“他犧牲了。”娃娃臉新兵說。
葉戈羅夫嘆氣:“我要是指揮這樣一幫新兵蛋子,我也寧愿早早戰死。”
參謀長:“可我們的部隊早就是這樣的新兵蛋子了。”
“是嗎?”葉戈羅夫瞪大眼睛,“是這樣嗎?”
“是的,只是新兵蛋子又成長成了硬漢。”參謀長說。
葉戈羅夫吐了口唾沫:“你這話,讓我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明亮起來:“把我們從這種危險境地帶出來的,是師長啊!師長挽救了我們的國家,把新兵蛋子變成了老兵!
“你,問問普洛森人,他們有沒有師長這么偉大的人!”
翻譯苦著臉:“這怎么問啊?”
集團軍隨軍主教建議道:“你就問他,覺得誰能帶領普洛森走出現在的困境。”
翻譯照做了。
被詢問的普洛森新兵一臉為難,這個問題對還沒成年的新兵來說有點超綱了。他猶豫再三,答道:“我想埃爾文·羅美爾元帥能辦到。”
葉戈羅夫聽完翻譯,罵道:“混蛋!這個什么羅美爾,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們師長!讓他再想想!”
隨軍主教攔住了葉戈羅夫:“得了吧,別為難人家孩子了,我都看不下去了!走吧走吧,我們距離新的司令部還有十公里呢!再磨蹭會兒要天亮了,說不定普洛森空軍會來空襲!”
“你說得對。”葉戈羅夫爬上吉普車,忽然沒來由的笑起來,“我們把普洛森打得不得不讓這些新兵蛋子上戰場了,我們真他媽的厲害。”
吉普車上其他人也笑了。
吉普車發動起來,一頭扎進夜幕之中。
7月18日,進攻發起第72小時。
亨利·斯卡里茨突然大聲喊:“停一下!在前面的路牌前面停一下!”
波多利斯科夫車長用力拍坦克的頂蓋:“停下!停在路牌前面!”
亨利隱約聽到“duang”一聲,好像是扳手和重物碰撞的聲音,然后坦克停下來,但明顯停晚了,沖過路牌七八米才停下。
亨利跳下車,三步來到路牌前,看著上面用普洛森語和梅拉尼婭語寫的地名。
他揉了揉眼睛,確認普洛森語上方那行字確實是梅拉尼婭語。
安特境內的路牌不可能用梅拉尼婭語,這和被普洛森占領多久沒有關系。
這時候步行前進的梅拉尼婭人民軍步兵也走了過來,經過亨利身邊的時候,大家都看著路牌。
“干,我是不是看到梅拉尼婭語了?”
說這話的少尉用力擦了擦眼睛。
“我去,真的是梅拉尼婭語!”
“難道我們進入梅拉尼婭境內了?”
“不對吧,難道不應該先看到個界碑什么的?”
“你傻啊,普洛森人認為自己是千年帝國,會永遠統治這些土地,所以把界碑都拆了,覺得以后這就是一個國家啦!”
“真的假的?所以我們在梅拉尼婭——在故鄉境內了?”
“嘿,那個誰,你不是從來沒有回過故鄉嗎?故鄉到啦!”
梅拉尼婭人民軍里面,有不少是居住在安特的梅拉尼婭裔,畢竟在現代梅拉尼婭獨立之前,這個國家大部分土地都被安特統治。
安特人為了紀念吞并梅拉尼婭的那位安特女皇,還用她的名字命名首都直到現在:圣葉卡捷琳娜堡。
亨利站在原地,盯著路牌,仿佛要把這塊平平無奇路牌的每個細節都記下來。
“亨利!”坦克方向傳來波多利斯科夫的聲音,“你不上來我們就不能出發,我們要把路堵死了!”
亨利這才轉身——就在這個剎那,“爆炸”聲響起。
包括亨利在內的人梅拉尼婭人民軍還以為遭到了攻擊,直接撲倒在地面,然后才發現是閃光燈——這個時代閃光燈本來就會有個小小的爆炸,實際上等于是引爆了一個小型閃光彈。
戰地記者用梅拉尼婭語說:“別緊張!我只是記錄下這個場面,相信我,過幾天這照片會出現在泰晤士報的頭版頭條!說不定會成為這場戰爭的經典照片之一。”
亨利:“你是梅拉尼婭人?”
“我是梅拉尼婭流亡政府的特約記者,能讓我拍一張你們坐在坦克上前進的照片嗎?”
亨利:“當然可以!”
他爬起來,麻利的爬上坦克,對記者做了個“請”的手勢。
波多利斯科夫非常緊張,防撞帽戴正,還整了整衣服,讓胸前的獎章互相不遮擋。
閃光燈閃過,記者笑道:“非常好,祝你們作戰順利!”
波多利斯科夫:“我聽不懂他說啥,但是我知道我們要前進了,駕駛員,前進!”
英雄弟弟復仇號怒吼了一聲,吐著滾滾濃煙向前開去。
大概二十分鐘后,為英雄弟弟復仇號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城。
城門口有好幾輛馬車被摧毀了,拉車的馬兒的尸體和車子一起堆在路邊。有個戴頭巾的大娘正趴在尸體旁邊,用刀子劃拉著尸體。
“停一下!”亨利拍了拍波多利斯科夫的肩膀。
這一次坦克停得很快,只略微錯過大娘。
老太太聽見坦克的轟鳴抬起頭,看著亨利:“你們不是普洛森人?”
“我們不是,老媽媽。”亨利說,“城里還有普洛森人嗎?”
“有,他們昨天就說要做決死防守,要求我們梅拉尼婭人也拿起武器。有幾個想當榮譽普洛森人想瘋了頭的孩子響應了,你們要小心啊,別被他們的臉騙了!第一時間開槍打死這些龜孫!”
亨利:“他們沒有為難大娘您嗎?”
“怎么沒有,你們小心,路上的反坦克堆就是我們這些女人建的,我們悄悄偷工減料,用力撞就撞爛啦!”
亨利“哦”了一聲,然后從口袋里拿出香腸:“大娘您拿著,快走,到外面躲著去,等槍聲停了再回來!往后走都是梅拉尼婭人的部隊,都聽得懂您的話!”
大娘愣住了:“都是梅拉尼婭人?普洛森人說是安特人要回來奴役我們了!”
“我們是世俗派的梅拉尼婭人民軍,和安特貴族不是一路的,我們回來解放自己的國家!”
波多利斯科夫聽懂了梅拉尼婭語“解放”這個詞,就附和道:“對,解放,我們是來解放的!和以前的貴族不一樣!”
大娘狐疑的看了眼波多利斯科夫,但亨利手里的香腸看著確實質量上乘,于是她接過香腸,一步三回頭的向東走去。
亨利:“進城吧,反坦克樁都偷工減料了,能直接撞斷,敵人占領了市中心。”
波多利斯科夫:“進城,反坦克樁直接踩油門撞過去,都偷工減料了。”
為英雄弟弟復仇號再次啟動,從馬車的殘骸旁邊經過,又經過路邊的堆肥,還有好幾座破敗的木頭屋子,這才遇上了第一座磚石建筑。
建筑掛著招牌,上面是梅拉尼婭語。
坦克經過的時候,亨利看見二樓有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探出頭大喊:“走!快走!敵人在埋伏你們!”
話音未落那孩子就被父母拽回去,窗戶也關上了,還拉上了窗簾。
亨利:“停下!本地人說敵人在埋伏我們,應該讓步兵下去看看情況。”
“你說得對。”波多利斯科夫也是老兵了,當然知道這種情況最優解,于是命令坦克停下。
亨利:“下車下車!坐了這么久你們腿腳應該也被顛麻了吧!活動活動筋骨!”
梅拉尼婭人民軍士兵一個個跳下車,在坦克兩邊展開。
亨利提著他的“秤砣發射器”,小步快跑到坦克前方,沿著街道前進。
他的部下立刻交替前進,跟上他的腳步。
亨利一直跑到拐角才停下來,緊接著墻壁,小心翼翼的向外探頭。
下一刻機槍火力就掃過來,子彈噼里啪啦的打在磚墻上,彈起的碎片劃傷了亨利的眼睛。
“蘇卡不列!”亨利像個安特人一樣罵道,用手捂著眼睛,“我的眼睛!”
機槍的子彈掃過街道,打在另一邊的建筑上。
不過機槍手明顯沒經驗,他太興奮了,根本沒看到目標就這樣瘋狂的掃射。
跟著亨利上前的下士弗農說:“怎么感覺是新兵蛋子,可這機槍的射擊聲還是MG系列啊,我們遇到的正規軍都開始用馬克沁了,地方守備部隊的新兵蛋子用MG?”
“是有點奇怪。”亨利拔出隨身攜帶的勺子,用光溜溜的背面當鏡子,伸出墻外窺,“機槍在對面的二樓,三層的磚石建筑,感覺羅科索夫一型的100炮能直接解決問題。”
弗農下士:“不太好吧,敵人坦克位置沒暴露。敵人應該有坦克吧?”
這時候,機槍射擊聲停止了。
明顯沒經驗的射手把槍管打紅了,需要停下來更換槍管。
亨利:“出拐角向前跑有個掩體,占領那里準備進行火力支援!你帶一個小隊去,弗農!”
說完亨利扔下勺子,拿著沖鋒槍鉆出轉角,對著二樓的機槍掃射起來。
弗農下士高呼:“杜克、楊!你們倆跟我來!”
說完他就沖出去,向著街對面狂奔。
被他喊到名字的人民軍士兵也猛跑著跟上。
這時候亨利已經把彈匣里的子彈打完,他最后看了眼弗農小隊的三人,躲回了轉角。
機槍再次開火,但是目標還是亨利躲藏的位置,子彈噼里啪啦的打在轉角,甚至把磚墻都打碎了。
就在這時候,弗農小隊開火了,機槍火力立刻被壓制。
亨利一邊換彈一邊對部下喊:“下一小組準備,你們出去之后沿著右邊的墻壁走,尋找新的掩體,和弗農小隊組成交叉火力!”
這時候亨利身邊店鋪的門開了,一把胡子的老頭探頭出來:“你們是梅拉尼婭人?”
亨利:“是的,老大爺你趕快躲好,待會我們坦克可能要開炮的,這些建筑都會被炸爛!”
“普洛森人的碉堡打不到院子里面,我帶你們穿過院子,出去就能扔手雷!”大爺的手死死的抓住亨利的肩膀,“我知道這個準能行,因為我孫子是游擊隊!信我!”
“那您孫子呢?讓他來給我們帶路不更好嗎?”
“犧牲了,總之你們跟大爺我來!把普洛森人趕跑之后,大爺我還能給你們免費理發呢!”
亨利這才注意到這間位于街角的店鋪,掛著的招牌上寫著“理發店”。
大爺:“來啊!”
亨利:“你們三個人,跟著大爺去!我們在這邊吸引普洛森人的注意力!”
被亨利點到的三人點點頭,跟著大爺進了房子。
這時候敵人又停止射擊,應該是換槍管。
亨利再次閃身出去,對著二層一個勁潑水。
秤砣發射器開火的時候聲音像吹氣,倒是子彈命中目標時候的噼啪聲非常的響亮,甚至亨利都能聽到。
占領對面陣位的弗農小隊也開火了,子彈噼里啪啦的落在敵人機槍所在的小樓上,打得到處都是中彈產生的閃光和煙塵。
突然,手雷從側面飛進了小樓的窗戶。
爆炸發生,普洛森機槍手被炸飛出沙袋,摔落到一樓地面上。
亨利端著沖鋒槍,一邊開火一邊沖向小樓。
他只是吸引敵人注意力,實際上跟著大爺繞過去的人已經出現在小樓樓下。
幾個手雷扔進了小樓一層,一連串的爆炸后,整棟樓都安靜下來。
亨利沖到一半聽見引擎聲,回頭一看,看見英雄弟弟復仇號開出了轉角。
“你們別著急!”亨利喊,“也許敵人的坦克還藏著呢!我們能搞定這些!”
坦克頂上的波多利斯科夫兩手一攤:“你們想獨吞解放城市的功勞,這我們可不答應!而且用上坦克你們傷亡會少很多的!”
亨利搖頭,提著槍向前猛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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