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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問長生 第167章 神祝
朱雀山最深處,古老的朱雀神壇。
與巫鷲部的神降之戰,便在此發生。
數以百萬計的蠻兵,眾多統領和蠻將,乃至數十位金丹后期的大酋長和大將,都在此發生過不惜性命的慘烈廝殺。
無數蠻兵,因信仰而流盡鮮血而死。
在那場廝殺之中,古老的山脈被擊穿,無數的山巒被夷為平地,大地滿目瘡痍。
但此時,整座神壇,已經被重新修繕過了一遍。
外圍被一道高高的城墻,圍了起來,密布的陣法,形成了一道陣法長城。
而戰死于此地的尸體,也全都被收殮后,重新埋葬于蠻荒大地,他們的血肉,滋養著大荒。
這一切,都是奉墨畫的命令。
此時,墨畫就站在神壇之前。
威風凜凜的圣獸大老虎,護衛在墨畫左右。
鐵術骨躬身在墨畫身后,以敬畏的語氣道:
“巫祝大人,遵照您的吩咐,一切都準備好了。各部落的大酋長,大長老,以及正部的大將,也都知會過了,七日之后,將正式舉行朱雀山神祭大典。所有部落高層,若不親臨,則視為謀逆。”
“好,”墨畫微微頷首,“你下去吧。”
“是。”鐵術骨恭敬行了一禮,而后退下了。
墨畫看著鐵術骨的背影,目光有些深沉,而后不再理會他,轉過身一步步向神壇走去。
魁梧的大老虎,亦步亦趨地跟著墨畫。
墨畫穿過神壇廣場,沿著臺階,一步步踏到神壇的最高處。
神壇的高處,熊熊的朱雀之火繚繞,焚燒著一切凡俗修士的神念,但卻傷不得墨畫分毫。
大老虎被燒得有些難受,不過跟墨畫走在一起,受墨畫庇佑,倒也沒那么嚴重。
神壇之上,銜著金環的朱雀神像猶在。
朱雀神像之下,古老的神座凜然不可侵犯。
而朱雀所在的金樹最下方,供奉神道信物,用來引燃朱雀之火,召喚神明降世的金盤,也和之前一模一樣。
墨畫曾在金盤上,供奉了巫鷲的死眸,召喚了巫鷲大神,然后把巫鷲大神給“吃”了。
而現在,看著這個金盤,受“饕餮”影響,墨畫心中忽然忍不住生出一股饑渴。
他想把炎祝和青祝的神道信物,也放上去,看是不是也能將燭火之神,和青丘之神,也召喚下來,一并給“吃”了。
這樣一來,自己神識,豈不是就更強了。
貪念一起,墨畫的心中,便蠢蠢欲動。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克制住心中的這股貪念。
燭火之神,和青丘之神,到底是什么來歷,墨畫并不清楚,他們這兩個“大神”究竟有多大,墨畫也不太清楚,畢竟是王庭供奉的“神明”,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萬一召喚下來,自己打不過,那玩笑就開大了。
此時蠻荒的局勢,十分脆弱,經不得其他的波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況,自己剛突破,神念的境界也還沒徹底穩定,不宜再動“吃”念。
墨畫按捺住了自己,那“饕餮”一般的吞神欲望。
他不再看向那個金色供盤,而是轉過頭,目光轉向了朱雀神像下面的,那一尊古老的神座。
當日,炎祝只是看了一眼這尊神座,起了貪念,便差點被神道的意志,碾碎了膽氣。
但如今,墨畫神情平靜地看著這尊古老的神座。
冥冥中,那一股神道的意志,同樣降臨了下來,似乎想讓墨畫畏懼,可這股意志,根本撼不動墨畫分毫。
不止如此,墨畫還頂著這股神道上的壓力,一步步走向神座。
古老的意志,似乎震怒于墨畫的無禮,那一股神念上的壓力,幾乎凝成了實質,足以將一切凡俗修士的識海,碾壓成齏粉。
但在墨畫面前,這股古老的意志,也不過是讓他微微蹙了下眉頭,根本無法阻止墨畫,踏向高處的神座。
而當墨畫,最終走到神座之前時,耳邊忽然響起了某種令人恐懼的“怒吼”之聲。
仿佛是遠古的神明,在對他降下“神罰”。
那一股強大的神念,直接鉆入了墨畫的識海。
即便是墨畫,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痛楚,幾欲撕開他的識海。
墨畫閉上雙眼,神念內收,催動貔貅之角,龍魂之體,純金道化之身,又凝結了神念化劍的劍意,抵抗了許久,這才硬生生消解了,這股遠古的神明意志。
當墨畫再睜開眼時,面前的場景,變得恍恍惚惚。
如同時光回溯一般。
他似乎能看到,遠古之時,一些古老的蠻荒先民,圍著神壇朝拜的樣子。
能看到圍繞著這尊神壇,發生的一場又一場部落戰爭。
能看到無形之中,不少“神道”中的存在,有的像是神,有的像是妖魔,有些又像是人……
這些存在的身影,在這神壇上來回交錯,施展著各種神通之法,彼此廝殺不止,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你方唱罷我登場……
它們似乎是在爭奪什么,又似乎是在證明什么。
更像是,在“取悅”著某個存在。
直到最后,一道穿破天地的清鳴之聲響起,熊熊烈火自天而降,朱雀銜火,落于神壇之上。
羽翼展開之時,深紅色的神念之火,宛如風暴,籠罩了整座神壇。
而這神壇之中的,各種神道存在,無法抵御朱雀之火,要么死,要么逃。
便在此時,一道驚天的古老神明氣息,自神座之中浮現,與朱雀展開廝殺……
強大的神道威壓,令時空都開始扭曲。
之后,一切又都消弭了。
時光回溯的幻象,宛如泡沫,消散無蹤。
墨畫再定睛看去,四周空無一物,只余銜著金環的朱雀雕像,還有那一尊,空蕩蕩的古老神座。
朱雀是死物。
神座之上,那股壓制他降臨的古老神道意志,也徹底消散了。
但墨畫的神情,并不見喜悅,反倒有些惆悵和懷念。
因為適才那道古老的神道意志,雖然氣息陌生,但在本源上,墨畫又很熟悉。
“大荒邪神……”
他吃過不少大荒邪神的“神骸”,乃至真胎的念力。
可以說,自己這一身神道根基,一半都是從大荒邪神身上“吃”來的。
而大荒邪神的意志,也被墨畫用劫雷親手抹殺過。
所以,適才神道意志降臨,墨畫心中竟忍不住有一點,見到“老朋友”的懷念感。
但可惜的是,墨畫能感覺到,這股古老神道意志,是“死”的。
大荒邪神,或許曾經降臨過這尊神壇。
甚至有可能,這尊神壇,乃至神座,本就是大荒邪神的東西。
但大荒邪神終究是“死”了——無論是被殺了,是被封印了,還是神道修行上出了岔子,永久地沉眠了。
總而言之,祂的神道沉寂了。
殘留在神壇之上的,也只是祂過去的一些意志,雖然仍舊十分威嚴,十分可怕,足以令炎祝這等上巫,恐懼至死。
但對墨畫而言,卻只是一縷有些令人懷念的,“故人”的氣息罷了。
至于,大荒邪神之死的真相……
墨畫目光微沉。
時光回溯時,朱雀銜火降臨的一幕,又浮現在他腦海。
此時此刻,墨畫終于有了一點點“證據”,來驗證他的猜測了。
這處朱雀山的古老神壇,或許根本不是所謂的“朱雀神壇”。
不是蠻荒古老相傳中,用來供奉朱雀的“神壇”。
而應當是,朱雀“封印”著的神壇。
是以大荒的圣獸朱雀,以深紅色的朱雀之火,來封印古老“大荒邪神”的神壇。
朱雀,在此封印著邪神。
大荒的先民,祭拜朱雀,為朱雀圣獸源源不斷提供信仰之力,這樣才能夠讓朱雀永久鎮壓著,這座古老神座之上,曾經坐著的那個恐怖的邪道神祇。
——或者更嚴謹地說,是那個恐怖邪道神祇的一部分本源力量。
這究竟是誰的手筆,同樣不言而喻。
墨畫目光深邃,輕聲念道:
“大巫祝……”
大巫祝,創造了朱雀圣獸,并以朱雀,封印了大荒邪神,坐落于此山界中的權座。
而大荒的圣獸,共同四個。
甚至,墨畫猜測……
大巫祝人為創造大荒四圣獸,是不是就是為了……對抗并鎮壓古老的大荒邪神?
大荒邪神,是因為大巫祝,才“沉寂”的?
大巫祝究竟對大荒邪神做了什么?
這又是什么年代發生的事?
大荒隱沒的歷史,就是大巫祝與大荒邪神的“神道戰爭史”?大荒的諸多陣法,神道上的傳承,也都因此而來?
墨畫眉頭緊皺。
探究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便越讓人震驚。
而更讓墨畫,心情沉重的是……
他總感覺,自己現在做的事,好像就是大巫祝曾經在做的事。
他就是在順著大巫祝的“老路”,一步步往前走。
可問題是,在走大巫祝的路的同時,他好像……也在走“大荒神主”的路……
屠龍者終成惡龍。
問題是自己從一開始,好像就既是“屠龍者”,又是“惡龍”。
他既是對抗大荒邪神的人。
同時,他也是吃著大荒邪神的“肉”,一步步接近“神道”的人。
墨畫輕聲嘆了口氣,不再多想了。
屠龍者也好,惡龍也罷,都無所謂了。
某種“宿命”的道路,已經擺在他面前了。
他想在大荒的棋局里活下去,想救大荒的蒼生,證自己的道,那就只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宿命。
哪怕不知生死的大巫祝,在窺視著自己。
哪怕存天理,滅人欲的神明之道,會一點點泯滅自己的人性……
這條路,他也只能走下去……
“大荒神道衰微,世道混亂,妖魔鬼怪,都能稱神……”
“那今日,我也來做大荒的神,做大荒眾神之主……”
墨畫瞳孔深邃,緩緩坐上了古老的神座。
那一瞬間,天地震顫,古老的朱雀山脈,迎來了它的新主人,廣袤的大地,開始顫動。
封印著神座的朱雀之血被焚干。
神道的意志開始復蘇,金光染遍天際。
神壇之上的金樹,開始滋長。
在無人可見的神道世界中,大道法則流轉,金色的神權之樹,又一次開始鋪展向天空,如同神明的權柄,遮天覆地。
而所有的權柄,全收歸于神座之上的,那一具血肉之身。
墨畫單薄的身子,坐在數倍于他身軀的高大神座之上。
無邊的威嚴,自他體內散發出來,與神座融為一體。
他眼眸中的金色神性,越發明顯,壓過了魔煞命格中的黑色,以及人道天機中的白色,占據了主導。
那一刻,他仿佛便是端坐于神壇,掌控神道的大荒之主。
古老的權柄,握于他的手中。
漫天金色的神權之樹,隨著他的一念一動,輕輕地搖曳,于天地之間,散布著璀璨至極的光芒。
只是,沒有神降祭祀的力量,扭曲虛實之界,絕大多數蠻修肉眼凡胎,根本無緣得見此等神樹綻開的偉大盛景。
唯有炎祝幾人,能隱約看到天邊的金光,還有一絲絲蘊含神明權柄的紋路。
只這一點點神道跡象,便讓他們這些上巫,心膽震顫。
而神壇之上,待一切消弭,墨畫緩緩起身,金色收斂于眼底,神性收斂于自身。
但他神色中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卻越發明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神明不仁,以蒼生為芻狗。
他的神性,幾乎蔓延到了頂峰。
只有偶爾流露出的神情,還帶著一絲絲人性。
大老虎緩緩走到墨畫身前,看著墨畫的樣子,既覺得陌生,又含著擔憂。
墨畫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大老虎的腦袋,低聲呢喃道:
“只有你陪著我了……”
真正從小到大,與他有因果“羈絆”的,真正知道,他是那個“墨畫”,而并非什么大荒巫祝的,此時此刻,只有大老虎了。
只有大老虎,能讓墨畫記住,自己是墨畫……
大老虎親昵地蹭了蹭墨畫,目光清澈而柔和。
七日之后,神祭大典開始。
這是自神主沉寂后,時隔了不知多少年,重新于大荒舉行的,第一場祭祀“神主”的大典。
也是大荒歷史上,第一次祭祀真正“神主”的大典。
墨畫以血肉之軀,坐在高高的神座之上。
雪白明亮,間雜黑紋的圣獸之虎,盤臥在墨畫腳下。
而在神座更下面,三品吊睛玄虎,以及一眾兇殘的虎妖,全都神色虔誠地匍匐于地。
這一幕的沖擊力,帶給人的震撼力,無需任何言語解釋。
炎祝等人心膽震顫。
各大部落的大酋長,大長老,蠻族大將,紛紛跪下。
廣場之外,千百萬的蠻族戰士和巫修,也宛如狂風壓倒海浪一般,紛紛跪下。
對神主和對巫祝的贊頌,出于千萬人之口,響徹天地。
墨畫輕輕伸手,神威之下,一切喧囂全部停止,天地一片寂靜,千百萬蠻修紛紛噤聲。
墨畫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卻含著神明的冷漠道:
“今日大典,祭祀神主,愿神主佑我大荒。愿神主的偉力,佑我大荒子民,抵御饑災,免遭厄難。”
“今日開始,將發動最終的神戰。”
“此戰,必一統蠻荒。讓神主的威名,傳遍大荒的天地。”
“此后,信神主者生,不信者,則沉淪于無盡淵藪的苦海,今生今世,難脫厄難。”
“而我,奉神主之名,代行神權,為神主之下,至高的巫祝……”
“今日以后,你們可稱呼我為……”
墨畫目光之中,蘊著執掌眾生的威嚴:
“神祝!”
那一刻,萬眾朝拜,蠻荒的子民,無不虔誠跪地,呼聲震天:
“神主大人,與天地同壽。”
“神祝大人,與日月同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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