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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問長生 第156章 “神”降
與蠻族高大的體型相比,這道身影太單薄了,太纖細了,站在高大的神壇上,顯得十分渺小,而且詭異。
所有人都是一驚。
尤其是在場的炎祝,青祝和黑鷲老者三個上巫。
他們力竭倒地,暫時掙扎不得,但目光轉動間,卻能看到那單薄身影所穿的巫祝長袍,以及那張白皙如玉,清秀如水,俊美如畫的面容。
炎祝震驚道:「是你?!」
墨畫淺淺笑了一下。
炎祝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你怎么上來的?你不過筑基,你——」
他的心中,滿是震驚與不解。
便是青祝和黑鷲老者,也都滿眼的難以置信。
這是神壇,是朱雀之火纏繞之地,是金丹后期無法涉足,是他們這些上巫,都必須萬分謹慎的古老神壇。
而神壇下方,更有金丹后期強者廝殺。
外面有重重大軍圍困。這個只有筑基的小子,到底是怎么越過這重重阻攔,登臨神壇的?
而且,竟然還能瞞過他們三個上巫的感知,一直潛藏到現在?
三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涼意。
恰在此時,炎祝心中忽而一動,連忙道:「小——小兄弟——」
墨畫看向炎祝。
炎祝賠笑道:「還記得你跟我的約定么?你為——不,你幫我做點事。我可以引薦你去王庭,給你冊封正式的巫祝之名,讓你光明正大地,行走于大荒。讓各大部落,都對你俯首聽令——」
墨畫目光微動,似乎有些意動。
炎祝見狀,立馬道:「現在——你幫我把我的神道信物,供到朱雀金樹下的盤子上——」
「這是神道的善舉,只要燭火大神降臨,自會賜你萬千恩寵!」
墨畫聞言,情不自禁邁步,走向地面上的那枚燭火晶玉。
炎祝神情大喜。青祝和黑鷲老者臉色大變,可他們再急,卻根本無力阻止。
不過十來步距離,墨畫便走到了燭火晶玉面前,彎腰撿起了這塊火紅色晶狀的珍貴玉石。
炎祝的臉上,洋溢著即將大功告成的狂喜。
墨畫仔細端詳了這塊燭火晶玉,又上手摸了摸,發覺沒問題,然后——默默揣進了自己的儲物袋。
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炎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胸口憋著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
神明在上,在古老神壇之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做神道小偷?!一點廉恥都不要了?!
「你——」炎祝氣得說不出話。
墨畫揣完了燭火晶玉,又走向那綹青丘之絲。
青祝容顏失色,連忙道:「小——道友,這是女子青絲,是青丘之神的信物,你一個少年,拿著不太合適——」可墨畫已經走到了青丘之絲前,伸出白皙的手掌,撿起了這綹青絲。
青祝咬著紅唇,面帶春色,眼中的媚意幾乎滴出水來,聲音也酥麻入骨,含著魅意對著墨畫道:
「小友——若將這青絲,供于神壇,妾身愿讓小兄弟——任意施為。青丘之神的賜福,也定會讓小友體會到人世間,鸞鳳顛倒的銷魂極樂——」
墨畫轉頭看了青祝一眼。
兩人目光接觸。
青祝媚眼如水,春意盎然。
墨畫目光清澈,一塵不染。
他就這樣看著青祝的眼睛,無動于衷地將青丘之絲的神道信物,揣進了自己的儲物袋里,心中毫無波瀾。
而被墨畫清澈無塵的眼睛看著,青祝眼中的情欲消退,隨之而來的,竟是一種自慚形穢的卑劣感。
青祝心中震驚,繼而駭然。
這——究竟是什么人——而將青丘之絲揣起后,墨畫環顧四周,又走向最后一件,神道信物:
巫鷲之眸。
這是從黑鷲老者眼睛里挖下來的,還帶著黑血。
也是巫鷲神降的關鍵。
黑鷲老者此時已顧不得震驚于墨畫的詭異,更顧不得猜疑墨畫的來歷了,他只能竭力用沙啞的聲音道:
「道友且慢——道友,巫鷲食腐,其死眸之物,與燭火和青丘的神道信物不同,自帶死腐之氣,非巫鷲之道的信徒,每日以腐肉為食,同化腐爛之氣,不可隨身攜帶,否則必被死眸玷污心神,污染自己的道——道友——你——」
他的苦口婆心,似乎真起到了作用。
墨畫撿了巫鷲之眸后,竟看著死眸面露沉思,并沒有揣進自己的儲物袋。
黑鷲老者一愣,而后心中一動,深邃的目光閃動,沉聲道:
「道友可否——替老夫將死眸——置于朱雀神壇之上?大恩大德,老夫今生今世,必竭命以報——」
墨畫聞言,愣了片刻,竟然真的抓著巫鷲之眸,走向了朱雀神像下的金樹。此舉一出,幾乎引得滿堂震愕。
神壇之外所有蠻兵,無論是丹雀部,畢方部,炎翼部,火影部,還是巫鷲部的人,都茫然不解。
一些信奉墨畫的人,比如丹朱,赤鋒,還有術骨部的眾人,也無不一臉驚愕,不知他們的巫祝大人,到底在做什么?
他們的巫祝大人,到底是哪一陣營的?
信奉的又到底是哪個神明?
他——真的是神主派來,拯救大荒的巫祝?
這一瞬間,不少原本信任墨畫的蠻修,心中都開始有了動搖。
丹朱也目光忐忑地看著墨畫,皺著眉頭,口中喃喃道:「先生——」
而此時,神壇廣場上,丹烈,炎翼等大酋長,更是目眥欲裂,怒不可遏。
「這個冒充巫祝的小子——是個叛徒?!」
「他是巫鷲部的內奸?」
他冒充巫祝,潛伏于部落之中,就是為了在這最后關頭,引巫鷲神降?!震驚和憤怒充斥著他們的內心。
巫鷲部的一眾大將,則面面相覷。
便是巫鷲少主,看著墨畫的身影,也皺起了眉頭。
他不記得,巫鷲部在朱雀部落中,安插過這么一個陰險可怕的「內奸」——
神壇之上,炎祝向著墨畫厲聲道:「臭小子!你做什么?你瘋了?!」
青祝也臉色蒼白。
可墨畫置若罔聞,只一味邁步向前走,一直走到了朱雀金樹前。
他仰起頭,看了眼流火般的朱雀神像,又看了眼朱雀神像之下,那一座纏著朱雀之血的神座。
墨畫的目光,微微凝起。
但之后,他什么都沒做,而是目光下移,看向了眼前金樹下的那個「供盤」。
這個金色供盤,就是神降的「引線」。
現在,需要一個「火種」,來點燃引線——墨畫緩緩抬手,于眾目睽睽之下,將巫鷲之眸,放在了供盤之上。
一股極陰寒的死腐之氣,開始在神壇之上蔓延。
「小鬼!住手!」
可此時此刻,根本沒人能阻止墨畫。
炎祝臉色一片死白。
青祝的眼中,也浮現出驚恐。
朱雀山同盟部落中的大酋長,于一瞬間,心情墜落于谷底,只覺渾身發抖,手腳冰涼。
其余部落蠻修,也紛紛面露絕望。
唯有黑鷲老者狂喜的笑聲,在神壇之上徘徊,他神情恣睢,瘋癲一般地獰笑著:
「哈哈哈!成了!」
「成了!」
「大計成了!我畢生的心愿,達成了!」
「巫鷲部的大神,降臨于朱雀山,端坐于古老的神座之上,將掌控無上的權柄,將擁有蠻荒大地的信仰,將支配眾生的意念,而我——也將作為神最忠誠的仆人,獲得無上嘉賞,在死腐之海中,永生不死——」
在黑鷲老者癲狂的囈語中。
巫鷲之眸,化為黑色的火種,徹底燃燒。
死腐的神道火焰,點燃了金樹,火焰沿著金樹,蔓延而上,一直燒到朱雀的嘴邊。
朱雀嘴邊,銜著一枚金環。
死腐之火,沿著金樹,點燃了金環。
金環被死腐的「神道」激活,開始散發耀眼的光芒,于冥冥之中,溝通了神明的領域,成為了茫茫神域之中的「明火」與橋梁。
朱雀銜火,便是明燈。
明燈引路,神道降臨。
死腐之火,瞬間迎風暴漲,倒懸入天空,形成無形的神念結界。
整個朱雀山界,陰云密布,寒風入骨。
一股腐臭的氣味,開始蔓延于天地之間。天上開始飄下黑色的羽毛,伴隨著血雨和腐肉。
但這些血雨,并不是真的雨,腐肉也不是真的肉,而是神明念力的具象化。
于朱雀神座之上,死腐火焰的中心。
一只巨大的,黑色的,腐爛的羽翼,從引燃的虛空結界中,緩緩露了出來。
這是巫鷲之神的本體。
這是真正的——「神降」。
因為神降之初,借了神壇之力,念力太強,扭曲了虛與實的界限。
因此很多原本沒有能力,以肉眼看到神明的蠻修,此時都能看到天地間這副,令人驚駭的雄奇之景。
他們能看到,真正的神明降誕的偉大「奇跡」。
這是形而上的神明,具象于世的奇跡。
巫鷲部所有蠻修,面露狂熱。
同盟部落的所有人,即便是尊貴的大酋長,和高高在上的巫祝,也面臨著巨大的無邊的恐懼。可他們也只能看著。
他們拼殺過,掙扎過,反抗過,可終究沒能阻止這一幕的發生。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末日」降臨,絕望地等待著外神的審判。
他們或許有強力的肉身,有強大的修為,有一身傳承的道法。
但這些東西,都是「形而下」的力量。
在真正「形而上」的大恐懼面前,他們只覺身如螻蟻,無能為力。
神降之前,可以阻止。
而一旦神降開始,將無人可以逆轉。
就這樣,在天地沉寂之中,當著萬千眾生的面。
一只巨大的,半神半人的,有著黑色羽翼,死亡巫鷲之首的神明,一點點自死腐之火的漩渦中,掉落下來,最終完全降臨于世。
巫鷲神降,就此完成。
巫鷲部的大神,以朱雀銜火為引,以古老神壇為媒,終于降臨于朱雀山之上。那一瞬,死腐的神明氣息,宛如狂潮一般,席卷大地。
天地變色。
所有巫鷲部蠻修,全都跪在地上,向他們的神明叩首,高呼:「巫鷲大神,不死不朽。」
便是身負龍紋,心高氣傲的巫鷲少主,也震撼于神明的偉大,屈膝跪在了地上,向巫鷲部落的先祖神明行禮。
而不只是巫鷲部,一些朱雀山部落的蠻修,也開始面露恐懼,跪在了地上。
巫鷲之神,并不是他們的信仰。
但見到眼前,那強大的神明氣場,他們卻忍不住下跪。
神明不可冒犯。
神明需要信仰。
有人帶頭,越來越多朱雀山的人,跪在了地上,向著巫鷲大神頂禮膜拜。
唯有少數金丹后期的大酋長和大長老,以及政丹朱這樣,受了墨畫感染,意志堅定的人,才能咬著牙,抵抗著對神明的威壓,不屈服于內心的恐懼。
可這樣的人,終究是少數。越來越多的人跪下,政黑云崩塌,黑壓壓一片。
整座朱雀世,萬眾生靈俯首臣服。
而神壇之上,感受到了生靈的「信仰」,初降的巫鷲大神,也睜開了眼眸。
祂的眼眸之中,透著無上的威嚴,和對生死的漠然。
祂的四周,因神力影響,已經扭曲了虛實,進入了夢界。
神壇之上,是真正的神明領域。
而于夢界中呈現的,是神念的存在。
此時此刻,神壇之上還有三人,他們所呈現的,也都不再是血肉之身。
炎祝的神念之軀,高大了一倍,周身火紋仗布,宛政一尊「炎魔」。
青祝則長出了兩條白廠的狐尾,連面容也宛政狐媚。
黑鷲老者則是半人半鷲。
這是他們的神念之體,也是他們信奉的神明,賜給他們的神識「形態」。
此時黑鷲老者跪在地上。炎祝和青祝二人,因之前的死戰早已力竭,神念之軀也有些暗淡,只能竭軋全力,抵擋著巫鷲之神的威嚴。
秉承著巫祝的自尊,和對自身信仰的堅守,他們堅決不能向巫鷲之神臣服。
但神明面前,不允許有站著的人。
巫鷲之神漆黑的瞳孔一縮,一股更猛烈的威壓,宛政狂風海嘯,瞬間擴散開去,鎮壓著整座朱雀世脈。
這是一股,以真神意志主動釋放的威壓。
只修肉身和靈力的「凡人」,根本無依托擋。
整個朱雀世界,所有蠻兵,無論是什么部落,什么出身,境界高低,修為強弱,被神威鎮壓,一瞬間全都跪在了地上。
即便是丹烈這些金丹后期大酋長,也不得不含著屈辱,低下頭顱,半跪在地。
神壇之下,唯一沒真正跪下的,是丹朱。
他的心,宛如朱雀一般鮮紅,墨畫說的話,回蕩在他的耳邊,滋養著他的道心。
可即便政此,他的腰也被壓得,緩緩彎了下來,頭顱也抬不起來。除了丹朱外,神壇之上,黑鷲老者早早就跪在了地上。
這是他信奉的神明,他必須跪,也巴不得跪。
而炎祝和青祝,卻在巫鷲神威之下,飽受折磨。
他們出自本能,很想跪下臣服。
但身為巫祝,長年累月以來,積攢下來的對自身神明的信仰,卻深深抗拒并畏懼著這種「背叛」。
但即便再抗拒,再畏懼,他們的膝蓋也在不斷變彎,身子也在不斷跪下。
巫祝也只是人。
是人,終究抵抗不了神明。
便在此時,忽然一道沉悶沙啞,帶著死腐之氣的聲音,在炎祝和青祝的耳邊響起:
「既見本尊,為何不跪?」
這是巫鷲大神的聲音。
是出自神明的神話。炎祝和青祝心中,猛然一驚,生出了大恐懼,可下一瞬又發覺不對,這句話似乎并不是對他們說的。
炎祝二人勉強抬頭,發現巫鷲大神,根本沒看他們。
巫鷲大神看著的,是站在祂面前的一個「孩子」。
炎祝瞳孔微凝,定睛看了看,當即心中一驚,認了出來。
這是——那個假冒巫祝的小子!
那個假巫祝,本是個少年,可此時卻仿佛更舉了一床,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唇紅亂白,粉雕玉琢一般。
除了樣貌好看以外,其他都平平無奇。
可這個「平平無奇」的孩子,卻幾乎是整個山界中,唯一一個能挺直腰板,站在巫鷲大神面前的人。
不光政此,他還能口出狂言。
「跪?」清脆的冷哼聲響起,墨畫道,「你這個雜毛鳥也配?」
此言一出,宛如九天驚雷響,震得炎祝和青祝面人駭然,渾身發麻。
他們此生都沒想過——竟然有人敢當著神明的面——親口辱罵神明。他——
炎祝和青祝,一時頭皮悚然,震驚得無以言表。
跪在地上的黑鷲老者,此時也驚怒不已。
而更震怒的,是巫鷲之神。
死腐之氣,在祂的神軀內沸騰,神明的威壓,令空間都有些扭曲。
整個朱雀世,所有蠻修和生靈,都感受到了這尊古老大神的怒火,心中驚恐至極。
而就在這種,籠罩著蒼生的,極度的驚恐之中。
一道清脆但威嚴的聲音,卻響徹天地:
「我乃神主的巫祝!」
「我的一身偉力,得自于神主!」
「今日,我以巫祝之名,請神主降臨,斬哄世間,一切孽神異端!」
這清正之聲,回蕩在所有人耳邊。
眾人抬頭看去,便見神壇高處,那個平平無奇的「孩子」身上,仿佛以身化火種,光芒剎那暴漲,綻出萬千條金光,神神煌煌,政旭日東升,烈陽高照,滌軋陰霾,照得蒼穹之上,黑夜為晝,照得世川大地,一片光明——
這似乎才是,真正的「神降」。
那一瞬間,朱雀世所有蒼生,都仿佛看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神」。
仿佛看到了,傳說中的「神主」降臨在了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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