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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問長生 第八百七十四章 水影
“森羅水獄……”
這幾個字,血淋淋的,張狂可怖,充斥著一股癲亂,看著莫名有些震撼。
墨畫目光微沉。
他之前猜的果然沒錯。
水獄禁匣,既然含著一個“禁”字,除了是掌門“禁物”以外,竟然真的藏了一門禁術。
而這禁術并非完整的,看樣子只開發到了一半。
問題是……
墨畫皺眉。
這門禁術,到底是誰在研究?
水獄門的歷代掌門,還是……水獄門的老祖?
研究的方向,又是什么?
水獄門到底想開發出一門,什么樣的禁術?
墨畫的神識沉入玉簡,將禁術開發的手稿,挑著能看懂的,粗略翻看了一下,眼眸漸漸睜大,越看越是心驚。
玉簡內容艱深,只能看出大概。
這似乎是……
意圖將水獄門中,上乘控制道法“水獄術”,與絕密的“七魄血獄瞳術”,兩相結合的禁術研發。
將瞳術構成與水獄術式解構,將神魂念術與靈力法術貫通,從而融合成,一種十分另類的“禁忌道法”。
這便是這門名為“森羅水獄”禁術的底層原理。
“水獄門,當真是好大的魄力……”
墨畫心中震撼,而后默默沉思。
血瞳術很強,水獄術也很強,但這兩者,都各自有弊端。
瞳術要出其不意,不能被人提防。
肖鎮海和“水閻羅”施展瞳術的情況,就是如此。
第一次用瞳術,對手猝不及防,可建奇功。
之后每次用,效果都有一定的折扣。
用得多了,便是傻子都知道提防你的瞳術,很容易“拋媚眼給瞎子看”,使這門殺招,變成雞肋。
更何況,對付一般人還好,真正的強敵,沒有哪個不是心思機敏狡猾之輩。
這個瞳術,你用了一次,殺不掉他們。
之后再想坑人,就沒那么好用了,至少也會限制很多。
同樣,“水獄術”是很強,但再強,也是一門上乘道法,上乘道法的弊端,它也都有。
施展慢,蓄力久。
雖然水獄術不是傳統攻伐用的上乘道法,蓄氣的時間,稍微會短一些。
但這點時間,較之一般法術的出手時間,還是顯得太長了,足夠別人來針對了。
肖鎮海就是這樣。
他第一次用水牢術,出乎意料,顧叔叔和夏典司措手不及,便都中招了。
但是他第二次再用的時候,就沒這么容易了。
即便他特意用了金身,可還是被早有提防的顧叔叔和夏典司兩人聯手破了金身。
他的水獄術也被斷了,并受了嚴重的反噬。
因此,這兩門法術,威力雖強,但都有掣肘。
但若能將“瞳術”和“水獄術”融合為一,那就有點……可怕了。
以瞳術起手,啟動快,范圍大,無視金身,不僅能影響神魂,還能對人的肉身進行強控。
施展此法術的時候,別人甚至不敢看你。
因為一旦看了一眼,就再也逃脫不掉了。
不止如此,這是神念和肉身的雙重控制。
任何修士,一旦中了“森羅水獄”,無疑便成了待宰的“豬玀”,是生是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墨畫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而且,他隱隱覺得,這門“森羅水獄”的威力,很可能還不止如此……
禁術開發手稿中,那些高深晦澀,他現在還看不太懂的術式結構中,似乎還藏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法則。
以至于,墨畫有個猜測:
千年前的水獄門,不會就是因為做了這門禁術開發,才被道廷滅門的吧……
墨畫心里生出寒意。
這就有些恐怖了。
“應該不至于吧……”
他又琢磨了一下,但這種千年前的前塵往事,太過久遠,他知道的也不多,即便有了猜測,也不好求證。
便是推算一下,他也不敢算。
萬一是真的,那這足以令一個十二流宗門滅門的因果,可就太大了,他可承受不起。
那……能學么?
墨畫心中一動,又仔細翻看一下這枚禁術手稿,但發現涉及瞳術,和水獄術的內容,他能看懂一點。
但也不多,只有一點。
除此之外,那些高深復雜,詰屈晦澀的術式結構,根本不是二品筑基境界的道法范疇。
墨畫無奈。
“看不懂……”
他又試著理解了幾遍,但理解不了的東西,就是理解不了。
墨畫也只能作罷。
而且話說回來,這個可是禁術,而且是未開發完的禁術,還是那種很高深復雜的禁術。
絕對不能輕易學的。
隕火術是個例外。
墨畫是先領悟了某種“靈力底層法則”,而后憑借神識的優勢,在這層靈力法則上,套用了“隕火術”的術式結構,這才改良出了二品的火系禁術:
“小隕石術”。
但禁術與禁術之間,不可同日而語。
他絕不會認為,自己琢磨出的這種東西,能跟水獄門這種十二流宗門掌門,乃至老祖研究的禁術相提并論。
學小隕石術,出了岔子,他都把自己搞成了重傷。
若是修這不知高深復雜了多少,還是未完成的“森羅水獄”禁術,那但凡出一點岔子,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畫心有余悸,搖了搖頭。
“先收著吧……”
這份禁術手稿,即便不學,也可以用來做研究和參考。
而且研究和參考的意義很大。
表面上看,這只是一門殘缺的禁術。
但在墨畫眼里,這里面包含了水獄門上層,對靈力構成,法術原理和術式結構的,最頂尖的研究和心得。
這份禁術開發手稿,的確異常珍貴。
而且這個東西,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畢竟這里面,很可能包含了“水獄門滅門”的大因果。
墨畫想也不想,就將這份玉簡收進了納子戒。
殘缺禁術“森羅水獄”不能學,墨畫又看向了其他幾門傳承。
《水獄真訣》的功法同樣不能學。
因為是掌門專供,太貴了。
他這種“窮人家的孩子”學不起。
上乘控術《水獄術》也不能學。
墨畫稍稍評估了一下,學也可以學,但學了也沒啥用。
他的靈力底蘊,支撐不起這種“上乘道法”的消耗。
即便勉強用上一次,估計靈力也差不多見底了。
這還是因為,控制類上乘道法,比殺伐類道法消耗的靈力少的緣故。
其他殺伐類的上乘道法,他根本看都不用看。
而花大心思,學一門控制類法術。
施展時,消耗近乎全部的靈力,用完之后,靈力清空,身法和隱匿術可能都沒法用了。
怎么想都實在太蠢了……
《水獄術》和《水獄真訣》,墨畫也都收起來了。
這兩個東西要么不能學,要么學了沒用——至少暫時沒用。
唯一剩下的,是《水影幻身》。
墨畫眼睛一亮。
這個是水系身法,他能學,而且與他一身的道法體系,剛好十分契合。
水系身法,他已經學了逝水步了。
但水影幻身,與逝水步并不沖突,甚至某種程度上,兩者還能相輔相成。
逝水步強在正面交鋒時的閃避和周旋。
而水影幻身,則重在迷惑敵人,可以借助水影,引出破綻,用來創造擊殺的機會。
這門身法,他饞很久了。
當時見水閻羅用水影步的時候,他就留心了。
現在得到了比水影步更勝一籌的“水影幻身”,自然沒有不學的道理。
墨畫眼眸發亮。
此后學陣法和學劍法之余,墨畫也抽空開始學習這道,水獄門的至高身法傳承——水影幻身。
因為有了逝水步的根基,這水影身法,上手倒不難。
但墨畫實際用起來,效果卻有點差。
為了試驗這門剛學的水影幻身,他特意找了司徒劍,在道法室里簡單切磋了一下。
結果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要么分不出水影,平白挨打;
要么分得太慢了,躲避不及;
要么分完之后,自己也找不到方位,稀里糊涂撞司徒懷里去了……
總而言之,問題很多。
更別說他預想之中的,能將水影幻身,和逝水步靈活切換,融匯貫通了。
設想很美好,但實際應用起來,困難重重。
墨畫稍稍失落了一會,便也沒放在心上。
傀老從小,就教過他:任何道法,都講究火候,講究運用。
掌握得越精深,運用得越精妙,道法才越厲害。
不是隨便一個修士,隨便撿了一門高品的道法,隨便修修,就會突然變厲害了。
如果有,那這道法一定是魔功,早晚會遭反噬的。
任何一門道法,想要修到一定火候,都需要修士日積月累的苦修和鉆研。
他的逝水步就是如此。
這門身法,得自張瀾。在通仙城的時候,墨畫很早很早,從煉氣的時候就開始學了。
之后不斷琢磨,不斷總結,不斷在實戰中運用,并隨著神念的增長,靈力操控的精微,才漸漸有了如今的造詣。
而水影幻身,雖然品階不俗,在水獄門的傳承地位很高。
但墨畫畢竟剛學,熟練度太低,在這門身法上花的心思和心血,都太少了。
因此水影幻身目前的效果,比逝水步差遠了,想要有所小成,真正在實戰中運用,并且用得如魚得水,還要花很多心血,要慢慢磨煉。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墨畫心里清楚,因此心態倒也平和。
更何況,目前來說,逝水步已經足夠用了。
水影幻身是錦上添花,現在并不著急。
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磨煉。
而一旦將來,自己將水影幻身也能修得精深,修得如指臂使,爐火純青,那配合上極致靈活的逝水步,自己的身法,將會迎來一個可怕的蛻變。
看不清,摸不著。
抓不到,殺不掉。
而幻身之中,暗藏殺機,別人一旦被幻身迷惑,可能連怎么死的,都未必知道。
墨畫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鋒芒。
此后又過了一個月。
墨畫依舊專心致志,勤勉修行。
修道如水滴石穿,在看似枯燥的日常中,一點點累積和沉淀。
隨著時間推移,墨畫的陣法和身法,都在扎扎實實地,穩步提升。
劍法雖不溫不火,但也在緩緩進步著。
與此同時,太虛門的上層,卻隱隱籠罩在一股山雨欲來的凝重之中。
甚至偶爾還會有太阿門和沖虛門的長老,頻繁在太虛門內走動,不知商議著什么事。
墨畫偷偷問荀老先生,到底發生了什么。
荀老先生只搖頭道:“這些事,你一概不用管,安心學陣法便是。”
墨畫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說出來,只道了一聲:“是……”
但他心里,顯然還是有些放不下。
他是太虛門的弟子,盡管人微力薄,但這種關頭,也想幫上一點忙。
荀老先生見狀,沉思片刻,便語氣鄭重道:“你若能將陣法學好,學到極致,便是幫了我太虛門最大的忙了。”
這句話沉甸甸的,荀老先生說得無比鄭重。
墨畫一怔,心里便明白了,認真點頭道:“老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學。”
荀老先生深深看了墨畫一眼,欣慰地點了點頭。
此后,墨畫便記著荀老先生的吩咐,對其他事不聞不問,安心學陣法了。
他本想,就這樣穩穩地修行下去,但還是發生了一些意外……
這日,墨畫練完了劍,看了些劍道心道,又讀了一會陣書,快到子時了,便提前躺在床上,神識沉入識海。
在識海之中,墨畫打坐,冥想了一會。
可片刻之后,原本寂靜的識海,忽然起了一陣詭異的笑聲。
是墨畫自己在笑。
他的臉上一片漆黑,變得十分邪異。
墨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笑聲止住了。
墨畫的面容恢復如初,同時也皺起了眉頭。
“你很開心?”
墨畫出聲問道。
四周死寂,過了一會,墨畫的面容又開始扭曲,化成了一副邪嬰的嘴臉,聲音尖細,桀桀笑道:
“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完美的神明之胎,比我想得還要‘完美’。”
“你的識海,是最好的溫床;你的神識,是上等的補品;還有你的神魂,已有化生神髓的跡象……”
“最妙的是,神性與人性融合!”
“這等神魂,我從未見過,一旦將你轉化,本尊直接降臨,等于是有了一副半神半人之軀。”
“這是真正的血肉神明!”
“因為有了血肉,邪欲本自具足。”
“又因為是邪神,邪念不死不滅。”
“在大荒的神權位格中,在三千神骸,上百化身,諸位神胎中,你也將是最特殊的存在!”
“而你……也就是我!”
邪嬰十分興奮。
墨畫皺眉,“你廢話好多,邪神都是話癆么?”
邪嬰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但隨后它又陰沉笑道:
“凡夫俗子,便是修為再高,我也不屑一顧。但你不一般,你有資格,你值得我與你說這么多話。”
墨畫道:“那要不你出來,我們聊聊?”
邪嬰譏笑一聲,并未答話。
墨畫有些鄙夷,“膽小鬼。”
邪嬰面色猙獰,但忽而又平靜下來,透露著一些癲狂:
“我容忍你的無禮,因為你早晚是我,而我也就是你,因此我容忍你,也就是容忍我自己。”
墨畫目光有些危險,“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邪嬰借墨畫的面容,發出陰厲的笑容:
“你殺不掉我,邪念不死不滅,別說你只是半步道化,半尊神明。即便你是真的神明,也奈何我不得……”
“早晚,你會是我的……”
“我期待著那一天……”
邪嬰最后陰沉笑了笑,而后便徹底沒入了墨畫的命魂,不再流露出一絲氣息。
而子時已到。
道碑浮現。
道碑上鮮紅的劫雷,仍舊散發著危險的,足以抹滅一切的氣息。
但邪嬰卻消失了。
或者說,它與墨畫融為了一體,沒露出一絲痕跡。
就像是潛伏在陰影中的毒蛇,隨時都有可能竄出來,咬別人一口。
墨畫被搞得心浮氣躁。
這個小畜生,竟然敢跳自己的臉!
還嘲諷我?
什么意思?
墨畫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默默沉思:
“這個小雜碎……是想亂我的道心?”
“亦或是,想影響我的心境,讓我心氣浮躁,或心生惶恐,這樣它才好趁虛而入,鳩占鵲巢?”
畢竟邪神最擅長的,就是玩弄人心。
而人心的一切軟弱,貪婪,不安,恐懼,惶恐等情緒,都會在無形之中,成為邪神的突破口。
墨畫皺緊眉頭。
這只邪胎,是個大隱患。
不管如何,都不能繼續放任下去了。
還從來沒有一只邪祟,敢在他面前如此囂張。
哪怕這只邪祟,是個邪神的神胎,他也忍不了。
要想點辦法……
墨畫目光微冷。
之后他陣法也沒心思畫了,將這件事,琢磨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平復好心態,繼續沉下心來,修行學陣法,不讓邪胎的事影響到自己。
三日后,又是七日之期。
弟子居中,虛空破碎,裂縫打開,一只枯瘦的大手伸了過來。
墨畫又被抓到了后山禁地。
獨孤老祖,仍舊枯坐在劍冢之中。
這次,他還是例行為墨畫講劍,順便檢驗一下,墨畫學劍的進度。
墨畫的劍,學得還是那樣,不溫也不火。
獨孤老祖一如往常,無驚也無喜。
講完劍道的理解,也檢查完墨畫練劍的進度,獨孤老祖便抬手,準備將墨畫送回弟子居。
墨畫此時卻突然道:“老祖,我有些疑問,想請教一下。”
獨孤老祖一怔,抬起的手便緩緩放下了,頷首道:“你問。”
墨畫斟酌道:“老祖,您之前跟我說過,太虛神念化劍真訣,現存的劍招共有四式……”
“化劍式是基礎,可以將神念化成劍意……”
“驚神式是進階劍招,可顯化劍意,震懾敵人……”
“那另外兩招呢?又包含了什么劍道原理和神念變化?到底怎么才能修出破神式,以及最后的那招……”
墨畫目光一凝,隱隱露出鋒芒:
“……斬神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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