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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吉避兇,從天師府開始 295.雷長老說話擲地有聲
天師三寶終于全部回歸龍虎山門庭,雷俊此刻心情亦為之喜悅。
停,打住,不能半場提前慶祝……雷俊平復心情。
眼下地脈中局面復雜,也不是久留之地。
一切待返回龍虎山后再說。
雷俊心念動處,披在自己身上的九彩法袍剝落,開始化作流光,被他收斂。
在此過程中,雷俊發現,天師袍上仍有那道道金輝,似光似霧繚繞,仍纏在天師袍上。
他心中好奇當中原因,但當前暫時按捺。
兩儀仙體發揮作用,法力流轉間,仿若透明,閃動淡淡光輝的兩儀太極圖出現。
圖譜一轉,將天師袍和糾纏其上的淡淡光輝一同收斂。
然后兩儀之形在半空里消失。
雷俊身形亦隨之隱遁不見。
昏暗的地底,只有恍若大江長河般奔騰咆哮的靈氣洪流,繼續激蕩。
直到,再有其他人趕來這一片區域。
寶相莊嚴,中年僧人模樣的仁珠上人現身。
他視線左右掃視,心懷戒備,目光沉凝。
這一帶附近,應該就是雨樹上人先前通知他的區域。
但找來過后,仁珠上人既沒發現雨樹上人,也沒發現洪婕,更沒發現天師袍。
再想聯絡雨樹上人,已經不見音訊。
雖然地脈中聯絡不便,時常出現失去音訊的情況,一時斷聯乃尋常事。
但仁珠上人這時心中還是生出不祥的征兆。
雨樹上人,可能已經出事了。
仁珠上人擴大搜索范圍。
終于在地脈中一處,發現有道門法寶發揮威力的痕跡。
他前不久才剛跟洪婕交過手,頓時認出是對方的本命法寶焱景燈發揮神妙。
所生之南明離火,仁珠上人已經頗為熟悉。
但仍不見雨樹上人。
仁珠上人的視線,落在眼前奔騰咆哮的地脈靈氣洪流上。
論修為實力,洪婕自是在雨樹上人之上。
但她已經先一步受了傷。
縱使有天師袍加身,洪婕更多是自保。
雨樹上人警醒的話,有脫身機會,洪婕很難當場擊殺他。
可如果當真如雨樹上人所言,洪婕另有人間道國其他后援,那結果就不好說了。
傅東森?
顧翰?
還是別的誰?
仁珠上人微微搖頭,繼續尋找。
長時間沒有收獲,他心中不祥的預感得到驗證。
雨樹上人當真兇多吉少了……
找人的須彌金剛部高僧低聲口宣佛號。
雷俊則已經悄然北返,重回龍虎山。
至于龍虎山地下,北支地脈中當前情形具體如何,他沒有再去湊熱鬧的打算。
而當他秘密安然返回天師府后,元墨白和法清和尚,都先松一口氣。
“雷道長返回,貧僧可以告辭了。”法清和尚首先雙掌合十為禮。
元墨白、雷俊師徒二人口頭道謝。
法清和尚臨別之際,雷俊打個道家稽首:“大師慢走,愿我們有緣再會。”
對方含笑點頭,佛唱禪音響轉間,飄然離山而去。
雷俊目送金色的佛光消失在天際后,轉頭再看自家師父。
元墨白神情如常,面帶和煦微笑,點頭道:“如重云你所言,有緣自可再會。”
雷俊:“這確實再好不過。”
然后,兩儀太極圖在他頭頂無聲浮現。
從中傳出的力量意境玄妙,有引動萬法宗壇征兆。
元墨白目光一亮,已經先定住萬法宗壇,使之暫時不起變化。
于是就見那兩儀太極圖內,有九彩光輝閃現。
“重云?”元墨白看向雷俊。
雷俊:“天師三寶,今朝全部歸山,歷代祖師在上,我輩弟子總算有個交代。”
元墨白聞言,沒有說話。
他面上溫暖和煦的笑容淡了幾分,表情難得顯得有些感慨,望著那九彩光輝出神。
半晌后,元墨白方才回過神來,重新看向雷俊,徐徐說道:“重云,你做得很好。”
雷俊:“至寶有靈,系于龍虎山,因山門祖庭動蕩,故而回山護法,弟子不過機緣巧合,實在不敢居功。”
他取出天師袍,暫時抑制其中靈力外放,于是僅當前身在法壇內的他們師徒二人得見。
雖然天師袍回歸,但雷俊決定消息暫時保密,僅限個別人知曉。
一方面是為自家天師府多留少許底牌,以備不時之需。
另一方面,已經讓洪婕和人間道國把黑鍋背上了,那不妨請他們繼續多背一段時間。
“倒是有另一件事,請師父參詳。”雷俊言道。
元墨白的注意力已經落在那纏繞天師袍的淡淡金輝之上。
他微微皺眉,凝視半晌后,揮了揮手。
法力到處,嘗試剝離那些金輝。
金輝受此影響,終于發生變化,驟然從金色變作黑色。
當中更隱約有暗沉死寂之意傳出。
這才是其本來面目。
先前是因為和天師袍糾纏在一起,被天師袍暫時鎮住其中氣息,外在方展現為金色。
雷俊感受其中道理意境,目光頓時為之一凝。
師徒二人抬眼對視,異口同聲:
“……黃泉?”
雖然沒有親身接觸過黃泉,但作為道門圣地出身的高功長老,師徒倆不約而同聯想起道經典籍記載中,傳說九天十地之一的黃泉。
十地大多危險,其中更有涉及生死幽冥之密的存在。
與道門相關的黃泉,便是其一,與佛門的無間并稱。
只是黃泉已經消失多年無蹤。
想不到天師袍先前遺失,竟然與之扯上些許關聯。
相較于九天中的昆侖和蓬萊,十地里的黃泉,更多了些危險和不祥的意味。
元墨白微微思索后說道:“暫時先只做剝離,然后鎮封,晚些時候慢慢揣摩,但不要妄動。”
人間大變,九天十地陸續回歸,吉兇禍福摻雜。
元墨白沒指望黃泉能給龍虎山帶來什么益處或福源。
之所以留下,反而是為了警惕戒備。
既是警戒,知己知彼方是基礎。
雷俊對此亦是相同看法,所以他沒有用天書暗面之力來抹消那些由金變暗的古怪氣息,而是同元墨白一道聯手,慢慢將之剝離。
然后九天神雷和九淵真火一起在他身邊出現,顯化龍虎之形。
這龍虎之形,當前并非用來攻擊,而是融匯交織為一道紫綠色的龍虎法箓,然后將那些黑色的氣流,鎮封于其中。
解決這件事后,雷俊再取出斬殺洪婕后所得之古怪符詔,大致講述自己遇見顧翰、洪婕和雨樹上人的經過。
“這符詔,同容光塵那一張類似。”
元墨白微微點頭:“看來都是領受自黃玄樸,也是因為符詔的緣故,容光塵、洪婕方可重現往日巔峰時的實力與風采,不過,那其實也不再是他們自己的實力了。”
雷俊:“是啊。”
容光塵、洪婕未嘗不知。
但既然做此選擇,個中冷暖,如人飲水,唯有他們自己方才知曉。
眼下容、洪二人已亡,符詔則落在雷俊手里。
他有心多多揣摩其中奧妙,看是否有可能,借此進一步確認黃玄樸的行蹤下落。
“這枚玉章,原是太乙先天塔內,想來是黃玄樸、傅東森為了挪移萬法宗壇而準備,乃上古符箓派所出無疑。”
元墨白將太乙先天塔被震飛時散落的玉章,以及擊殺容光塵后留下的殘缺古怪符詔一并交給雷俊:
“為師接下來一段時間,需主持萬法宗壇,穩固山區地脈,這些就都交給你揣摩研究了。”
雷俊:“是,師父。”
接過玉章后,他福至心靈,腦海中浮現一個名目:
高天玉章
揣摩其中浩渺意境,雷俊若有所思。
其中奧妙,如天穹高懸一般廣袤宏大,又似穹窿覆地。
難怪此先能居中策應太乙先天塔和清霄府,并從中調和,安撫萬法宗壇,從而爭取利用兩大法寶將這天師府萬載基業帶走。
不過,與所謂天宮的聯系,倒是相對而言淡一些。
至于其他方面的功用……稍等。
雷俊心念一動,想起自己煉化的大周天玉。
大周天玉,當前更多是用來統攝散布于外的眾多天視地聽符和千里傳音符。
不過,仍略顯粗疏。
升空高度亦有些不夠,容易被修為較高的修士發現。
尤其是洞察與感知較強者。
但如果同這高天玉章再合煉,或許便有更上一層樓的機會,并爭取發揮更大的效用……雷俊一邊思索,一邊微微頷首。
這一趟,嚴格說來,天師府損失亦不輕。
出于盡量殺傷對手,避免對方走脫的考慮,雷俊等人這趟相當于是內線作戰,放了對手進山。
外圍山區都暫時先不提了,連龍虎山主峰都因為守山大陣被破的緣故,而受戰火席卷。
尤其太乙先天塔和清霄府鬧出巨大動靜。
萬幸的是,因為處處快對手一步籌備,故而少有人員傷亡。
但山門接下來勢必需要一次大規模的重建。
好在戰果頗豐。
千葉蝶王、容光塵等人隨身東西倒還罷了。
太乙先天塔和清霄府被震脫時,散落遺留了大量東西,皆容光塵、洪婕、傅東森等人多年珍藏,涉及人間道國不少家底。
這些天材地寶,天師府當仁不讓留下,用于后續重建山門所需。
蜀山派、純陽宮對此亦不會有意見。
這一戰不說徹底解決人間道國的威脅,也將之重創。
天師府承受最大壓力,事后自當有所補報。
何況,能得回北冥神槍,便是蜀山派最大的收獲。
就像天師府這一戰最大的收獲,其實是天師袍的回歸一樣。
至于太乙先天塔、清霄府雖然沒能收回,但蜀山派同樣有了希望。
而純陽宮,他們接下來更頭疼和在意的是自家內部的問題。
于雷俊個人來說,除高天玉章外,另一大收獲便是擊殺千葉蝶王后得到的獨木心髓。
有龍形蓑,有八景風,再加上新入手的獨木心髓,雷俊心中一些設想,便可以開始嘗試付諸實際。
不過,暫不急于一時。
當前要緊工作,首先是山上和府里的重建。
元墨白借萬法宗壇大體穩住下方地脈后,終于能抽出身來,同雷俊一道前往后山祖陵禁地。
在那里,他們見到姚遠。
“黃玄樸么?”姚遠感慨著問道。
元墨白輕輕頷首:“正是。”
他補充說道:“早先同師兄伱接觸的人,當是黃玄樸本人無疑,不過江州之戰期間又悄悄潛來本派山門者,則可能是受黃玄樸之命來的千葉蝶王,亦或者冒充太平道人的馮乙。”
雖然詐傷,但黃玄樸本人當初確實還在北方。
幽州林族祖地被許元貞攻破,黃玄樸也確實到了附近,同葉默權對峙。
江州之戰后元墨白提起此事,感覺那再次來龍虎山的神秘人,相較于早先偷襲李清風和李紅雨時,似有差別。
當時不明就里,如今想來,乃是黃玄樸替身的緣故。
“想來當是如此。”
姚遠頷首。
他有些感慨:“雖然黃玄樸走脫,但事到如今,我心中多少算是去了一塊心病。”
元墨白:“既然去了心病,師兄不妨出山吧。”
姚遠搖頭:“心病去除,門規更要守。”
元墨白:“五師姐、元貞師侄、靜真師侄短時間內可能都無法回山,我需借萬法宗壇穩定地脈,掌門亦要提防黃玄樸卷土重來,當前府里主事者稀缺,總不好擔子全往重云一個人肩上壓?師兄,特殊時期,宗門重建為重。”
姚遠沉吟:“我厚顏出山一時,待府中穩妥后,再回這里。”
雷俊、元墨白聽得出對方不是客套,于是亦不勉強。
姚遠既然應諾,當即便進入角色,開始陸續協調避入后山的府里其他長老和弟子,陸續返回主峰。
他雖來后山守陵思過,但具體緣由卻未公開,亦未做任何剝奪。
府里大多數人不知情,雖多有猜測,但此刻情形特殊,大家都仍聽高功長老姚遠的安排。
目送姚遠離去,雷俊轉頭看向元墨白:“師父,四師伯過了這一道心關后,會嘗試沖擊八重天境界么?”
元墨白:“要看他自己,但我希望他能成功。”
雷俊輕輕點頭。
師徒二人當即單獨步入后山祖陵禁地。
雖然消息不公開,但雷俊師徒二人這一刻仍然焚香祈天,敬告歷代祖師,天師袍終于回山。
從祖陵出來,元墨白前往萬法宗壇,雷俊則前去同姚遠匯合。
姚遠知道,不僅元墨白,連上官寧亦有意在這方面培養雷俊。
從他內心出發,他同樣看好雷俊能成為府里接下來的中流砥柱,至少是中流砥柱之一。
二人主持天師府重建,左立、杜宇以及年輕的柯思成、楚昆等長老,則從旁協助。
其他授箓弟子和傳度弟子,聽從號令,一起行動起來。
“藥園也受波及,當前人少事多,這里一大片范圍都要你負責打理了。”羅浩然看著自己的徒弟秦采薇。
秦采薇端正神色:“請師父放心交給弟子!”
羅浩然點點頭,溫聲道:“有事可以找為師或其他人,無需勉強。”
他離去后,秦采薇和幾個弟子,當即開始重整被大戰波及的藥園。
他們一人負責一大片區域,各自忙碌。
秦采薇搶救一株幾近枯萎的靈花成功后,露出辛苦但舒心的笑容。
她抬頭環顧周圍群山:“這一趟,可真是大陣仗啊,還好本派打贏了。”
少女移步到另一叢靈植旁:“嗯,我那會兒確實嚇壞了,好在,本派果然是有所準備。”
另一邊,楚昆楚長老忙完自己手頭事后,來向同門師兄高功長老雷俊復命。
誠如羅浩然所言,當前府里是人少事多,所以雷俊馬上有另一件差事交給楚昆:“三師弟,停留云車的石臺損毀,籌備重建交給你了,先命弟子清點一下吧。”
楚昆鄭重接過:“師兄放心,我這就安排下去。”
雷俊看他一眼:“怎么?”
二人相熟,楚昆在他面前并不掩飾,慨然說道:“看師兄你們在前山御敵,令我也不禁有些熱血沸騰,只可惜自己當前修為不濟,唯有眼下在戰后盡一份心力。”
他性情雖有些疏懶,但入門久了,對師門亦有情懷在。
雷俊:“會有機會的。”
他視線看向一旁:“真的,會有機會的。”
楚昆順著雷俊視線看去。
那里,一個有緣人正走來。
身著深紅色的授箓道士道袍,外觀如青年模樣,身材瘦削,神態溫和,正是自家大師兄王歸元。
師兄弟相互見禮后,雷俊的視線就落在王歸元頭頂。
他個高,看人頭頂方便,目光直勾勾不加掩飾。
王歸元神情如常。
楚昆則若有所思,眼神耐人尋味:“大師兄,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不需要仙靈元種、辰胎星屑等寶物了。”
雷俊點頭不語,只是伸出手指,比劃了個光溜溜的模樣。
王歸元表情頓時破功,苦笑道:“你們兩個啊!”
楚昆擺擺手:“我先忙云車石臺那邊的事,回頭聊。”
王歸元于是便嘆氣。
雷俊平靜看著自家師兄。
王歸元干咳一聲:“咱們就不能還和以前一樣么?”
雷俊:“我沒覺得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王歸元聞言笑道:“我也是。”
雷俊:“就是有一點,師兄啊,天龍寺名震天下的大威天龍,到你這里,恐怕要改名大威天蟲了。”
王歸元瞪著他,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張嘴是真不積德啊!”
師兄弟二人笑過,王歸元末了再次感慨道:“二師弟,修道一事,從來都是內外困阻遍地,如不謹慎行事,一著行差踏錯,后果難料。”
他迎著雷俊目光,坦然道:“尤其一些看似機緣的存在,卻可能包藏莫大禍患。”
雷俊輕聲問道:“無間?”
他想到自己先前所得秘藏念珠。
“嗯,無間。”
王歸元這一刻坦然答道:“曾經我也以為那是一場機緣,結果卻是孽緣,身負無間之下,每時每刻都是夢魘。”
當初聽雷俊等人提及九天十地時,他規勸兩個師弟警惕,是由衷之言,更是真正的經驗之談。
不用雷俊再問,他繼續說道:“地藏菩薩不在,無間已成至兇之所在,遍地兇災,隨便一點流入人間,都將是巨大災難。
之前龍虎山幾次遭劫,非我不想出手相助,實在是左右為難。
稍有不慎,便可能召來無間降世,屆時便是個大家一起同歸于盡的局面,龍虎山基業盡毀,周圍人間亦將生靈涂炭。”
王歸元仰望上空:“罪過,罪過,有那么少數幾個瞬間,我當真動過大家一起下地獄的念頭,令我遲疑者在于,縱使情形危急,師父亦不樂意看見那一幕。”
雷俊輕聲問道:“如果當日李外之戰時,天師劍沒有落入小師姐之手,而是被李正玄得去的話……”
那無疑是李外之戰走向最關鍵的勝負手。
王歸元點點頭:“好在,不用走到那一步。”
他重新苦笑起來:“多年苦修,我那時候多少有些改觀了,唐師妹如果能多等些許時日,我好歹能以七重天的修為助陣,不過確實,她如果能等,也就不是她了。”
雷俊:“嗯,那之后,我第一次見你出山,是為了天龍寺的法善大師?”
彼時,天龍寺法善和尚赴京城學宮,但被大空寺寂通和尚襲擊而身亡。
其后寂通和尚被天龍寺大威天龍所降服,尸骨無存。
世人皆以為乃天龍寺妙空長老出手。
但雷俊早年在天書宇宙中,曾聽木曜和月曜談及此事,可能并非妙空長老所為。
如今早時過境遷,但終于有了明確答案。
“之前也因為旁的事出去過,而那次確實是為了法善師弟。”
王歸元面上少見地現出悲色:“出家人四大皆空,但我修行不到,有些事終究堪不破,亦不想勘破。”
雷俊:“我無心探究師兄你的個人私密,不過有幾個道法上的問題想請教一下。”
王歸元微笑:“咱們師兄弟之間,探討一下道法,自然無妨。”
雷俊:“我先前在南荒找到的秘藏念珠,源自無間,其中法蘊,幫師兄再次疏解無間帶來的威脅?”
王歸元點頭:“這些年溫養下來,我漸漸已可施展八重天的手段,但確實是托那秘藏念珠之福,近日才能施展八重天四層圓滿的神妙。
但能不動手,還是盡量不動手為妙,否則終究還是有風險啊!”
雷俊微微點頭。
當初江州之戰時。
許元貞、雷俊、唐曉棠和天師印、天師劍皆不在。
元墨白仍然敢試探那神秘人的身份,除主持萬法宗壇外,另一重依仗便是王歸元當時身體狀態又有更進一步改觀。
那神秘人當時倒是不知王歸元究竟,但還是覺察元墨白試探之意,于是退走。
當然,如今想來,那并非黃玄樸本人,而是別人代替他來和姚遠接觸。
雷俊好奇:“師兄,你是以佛門發愿一脈神通發宏愿效法本派道法符術,還是說?”
王歸元:“你已經猜到了?嗯,我受無間所擾,身心半入輪回,有利有弊,幾世同存,故而可修持不同法統。”
他笑笑:“如你所見,我于道家符箓派修行,也是確實沒多少天賦,所以你和三師弟的許多好意,我不是故作推辭,而是當真無福消受。”
雷俊繞著他轉了一圈:“你身上用以遮掩的符箓,頗為巧妙。”
實話實說,若不是種種旁的方面蛛絲馬跡惹他懷疑,憑他當前的修為和悟性、眼力,都難以看破。
王歸元豎起三根手指:“師父,大師姐,還有大師伯,也就是上代清風天師,三重符箓封下來,方才有此奇效。”
雷俊了然:“難怪。”
“同師父相遇,也是一場機緣巧合,幸好有師父一力承擔。”
王歸元感懷:“與無間雖是孽緣,卻結下和你們的善緣,一飲一啄,真是命數難說,越是如此,我便越是不敢有半點大意。”
雷俊先點點頭,然后突然說道:“算算時間,師兄你真實年齡,比師父要大吧?”
“……”王歸元一腔感慨,硬生生被雷俊給憋回去大半。
他哭笑不得:“你要這么說,也沒錯,我屬于帶藝投師嘛,這個不出奇。”
師兄弟二人再聊片刻,商量妥當如何為王歸元繼續掩飾身份。
雷俊目送自家師兄離開。
他確實無心對友人尋根究底一味挖掘。
為配合殺傷人間道國高手的計劃,王歸元也果斷出手了。
雖然這位大師兄屬實是屬洋蔥的。
最簡單一個問題:
法清和尚雖然身負無間之擾,但他如此自律克制,不令無間危害人世。
那他為何要假死離開天龍寺,重生為如今的王歸元?
雷俊心中好奇,但不多打聽。
天師府重建,事務繁雜,雷俊身為高功長老,需要和姚遠、元墨白一起主持。
隨著時間推移,唐曉棠、蕭雪廷、張東源、張峻海等人終于陸續返回。
雷俊、元墨白等人的心,終于徹底放下。
張東源終究還是沒能找回清霄府。
這件蜀山至寶隨地脈遠去,消失無蹤。
想要尋回,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同精力。
好在,北冥神槍被張東源找回,于蜀山派上下,已經是莫大的喜事。
唐曉棠、蕭雪廷和張峻海則沒能找回太乙先天塔。
受黃玄樸阻撓,他們亦失去傅東森的行蹤。
對方能否尋回太乙先天塔,當前未知,但眾人皆心生警惕。
“洪婕和顧翰,當前不知如何了。”張東源眉頭緊鎖:“須彌金剛部,除了嘉盛上人外,居然還有一位九重天境界的上師!”
蕭雪廷:“相關消息,我們已呈奏給陛下。”
雷俊:“有一件事,人間道國此戰,也算是精銳盡出,全力以赴了,但戰至最后,都沒見本派的天師袍……”
蕭雪廷、張東源、張峻海聞言,面面相覷。
早先,人間道國同西域佛門對噴,皆稱對方得了天師府的天師袍,還殺傷己方門人。
因為公開立場和發聲渠道的緣故,西域佛門嗓門更大。
多數人都認為,天師袍是落入人間道國手里。
但誠如雷俊所言,這趟龍虎山大戰,不僅黃玄樸本人都赤膊上陣,結果人間道國連太乙先天塔、清霄府與北冥神槍都飛了,卻還是沒見到天師袍的影子。
這就讓人不得不聯想當初那場對噴,誰才是背黑鍋的那個。
“當前局勢,還請雷道長稍安勿躁。”常山王張峻海言道:“此事,我等亦會呈奏給陛下。”
不似元墨白溫和,不似唐曉棠恣意。
雷俊語氣沉凝冷靜,不疾不徐,但擲地有聲,言必有物。
隨著他名聲漸長修為漸深,令張峻海都感到少許壓力。
只是現在大唐內憂外患疊加,雖然這趟堪稱打崩了人間道國,但仍不得輕忽。
尤其是現在西北正因所謂孤鷹汗國而起邊患。
不止西域佛門,連純陽宮當前,處置都需慎重。
想到純陽宮,張峻海心底微微搖頭。
黃玄樸。
當年先帝張啟隆重傷之事,這老道有沒有在其中扮演某種角色?
難怪當今陛下對黃玄樸和純陽宮若即若離。
之前甚至有人私下議論,女皇對黃老真人和純陽宮關照不夠,親小人遠賢良,令人心寒,實乃昏君所為。
但現在想來,或許陛下那時便有所懷疑也說不定……
“時局動蕩,該合舟共濟,共同匡扶社稷。”雷俊言道:“貧道只是希望能查清此事,畢竟,天師袍乃本派至寶,流落在外,本派全府上下,無不期望法寶能盡早回山。”
張峻海:“這個自然。”
雙方再協商一陣,蕭雪廷、張東源、張峻海便陸續告辭離開。
天師府里雷俊等人亦密切同在外的上官寧、張靜真等人保持聯系。
隨著時間推移,龍虎山同人間道國的這一戰,諸多信息則漸漸廣傳四方,引得天下再次震動。
長安城中,作為天師府代表在此的張靜真,正同幾個人一同等候圣駕。
當中一個外觀年齡看起來三十歲許的青年書生,徐徐言道:“容光塵、尉柒月等逆賊,還有大妖千葉蝶王一起授首,可喜可賀。”
張靜真點頭:“謝方居士關心,此役平息大唐一大禍亂之源,乃天下同喜之事。”
她看著那青年書生說道:“貧道已得師門通傳,方師弟很好,他托貧道代為問候方居士。”
青年書生:“方道長有心了。”
他名方竺,乃方族大老爺方浣生長子。
同時也是天師府弟子方簡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這趟他隨叔父,亦即荊襄方族族主方景升一同北上來關中。
張靜真再平靜看向一旁年輕的金剛寺方丈索央。
“關于天師袍下落,懇請諸位高僧能助一臂之力。”
張靜真語氣、語調皆柔和:“本派上下,感激不盡。”
索央寶相莊嚴,神情鄭重:“請天師府各位道長放心,人間道國洪婕等人狂悖嗜殺,作惡多端,我佛門弟子亦深受其害,這等邪魔外道,定當被降服。”
話是如此說,索央心中卻連聲哀嘆。
龍虎山這一趟,西域佛門都談不上湊熱鬧,純粹是站旁邊看熱鬧,結果卻虧到吐血。
八重天的上師雨樹上人身隕。
還暴露了仁珠上人的九重天修為。
現在還要為人間道國背黑鍋。
索央憋悶,遠處走來的另外兩人心情也不美好。
方竺見了他們,向張靜真、索央告罪一聲后迎上前去。
來者中一人,正是荊襄方族當代族主,方景升。
另外一人則是青州葉族頂尖人物,大唐神策軍將領葉炯。
幾人都是剛剛從北邊前線暫時退下來,返回長安面圣。
孤鷹汗國的前哨銳氣被挫,不敢似先前那般猖獗,但卻有增兵的跡象。
反倒是大唐這邊,因為人間道國引發純陽宮的突然變故,不得不放緩動作,以免自亂陣腳。
方景升、葉炯面圣過后,并排而行。
他們通過多種渠道對照,漸漸拼湊出龍虎山大戰的大致經過。
很多事情,出乎預料。
千葉蝶王身死。
容光塵身死。
尉柒月身死。
太乙先天塔和清霄府被落。
洪婕負傷,被蜀山派奪回北冥神槍。
傅東森受傷。
顧翰受傷。
一場大戰打下來,黃玄樸接近被打成光桿帝君。
如此結果,比黃玄樸是人間道國魁首,更讓人意外。
而意外的源頭便在于……
“唐曉棠,元墨白,雷俊。”
葉炯輕聲說道:“雖然不知唐曉棠的神庭外景里發生過什么,但光是已知的,唐曉棠、元墨白實力都穩穩在容光塵、洪婕之上,而雷俊,勝過尉柒月、顧翰。”
方景升:“唐曉棠對千葉蝶王,元墨白對容光塵,雷俊對尉柒月,能那么快破局,關鍵可能反而在于境界最低的雷俊。”
有優勢能勝,和速勝且將對方斬盡殺絕,完全是兩碼事。
“更可能的,是天師印。”方景升負手而行:“天師印已然回歸龍虎山了,若非如此,黃玄樸、傅東森不會被落了太乙先天塔和清霄府。”
“天師印……”
葉炯望向遠方:“什么時候回的龍虎山,誰找回來的,怎么找回來的?”
另一邊,上官寧作為天師府在余杭和東海的代表,這時亦接到山門通傳的各路消息。
同她在一起的蘇州楚族老族主楚修遠和天龍寺妙心方丈,一同向她道賀。
“恭喜貴派天師印回歸。”楚族老者微笑說道。
天師印意義非凡。
不僅是護法重寶,同時更蘊含完整的三洞三界真經。
天師印重回龍虎山,意味著失傳已久的雷法天書法箓,重新為天師府所掌握。
同時,有天師印和真一法壇在,就算龍虎山當真被毀了萬法宗壇,他們一樣不會失去根基。
楚修遠:“也恭喜貴派自許道長和唐天師后,再出一位同代天驕雷道長。
洪婕、傅東森皆八重天圓滿境界的修士,再持北冥神槍,雷道長仗劍與之斗法絲毫不落下風。
其后更斬殺八重天二層境界的尉柒月,僅此一戰,便震動天下。”
上官寧:“人間道國遺禍無窮,危及各方,還要請楚族各位和天龍寺眾高僧,幫忙一起清剿。”
“這個自然。”楚修遠微笑。
天龍寺妙心方丈同樣應下。
他心中卻想到法清。
之前,妙義長老已經趕往信州龍虎山,希望能問出法清之事的究竟。
東海上關于天理的門戶入口之爭,當前趨于白熱化。
楚修遠同妙心方丈短暫休整后,便離開余杭,重返明州外的海上。
楚羽亦在這邊。
不過,楚修遠沒有第一時間去見自己的小女兒,而是先見到自天理虛空門戶那邊退出來的青州葉族族主葉炎。
不論楚修遠還是葉炎,這趟都親身接觸天理的人與地。
一方面是給唐廷帝室表態,另一方面則是掌握天理的具體實情。
“熾元回來了。”楚修遠不多客套:“感覺如何?”
葉炎:“在人間之外稱皇朝,還當真能凝聚起一部分山河氣運,確實難得一見。”
跟天理方面打交道多了,大唐這邊也漸漸掌握對面部分訊息。
結果,相當一部分信息,都令人意外。
例如,天理之中,亦是一方皇朝。
但這其實不合此世常理。
山河國運凝聚,可稱皇而非王者,需要極為廣袤的山河與百姓。
曾經九天十地之一的歸藏,如今的天理,其中可能蘊含無數奇珍異寶,靈氣豐富。
但面積規模與人口,注定無法同真正的一方人間相比。
這種情況下,缺乏凝聚一大皇朝龍脈國運的基礎。
但天理中人,自稱是皇朝子民。
他們的皇朝名為,大明。
不論楚羽、上官寧,還是葉炎、楚修遠,都未曾聽過有如此一個皇朝。
但這個皇朝,還當真凝聚起一部分山河國運,只是有所缺失。
一般而言,這往往意味著山河有缺,但不代表沒有稱皇的資格。
先前的底子猶在。但不完整。
“沒接觸到所謂的明皇。”葉炎繼續說道:“但我發現另外一個詭異之處。”
他目視楚修遠:“那所謂大明皇朝的國運,同文人儒生,息息相關。”
不是一個兩個讀書人,又或者修習儒家傳承的皇族子弟。
而是所有讀書人,作為一個整體,令人意外地承載天理中的山河國運。
類似情形,同大唐迥異。
楚修遠聽了,一對雪白眉毛卻揚了揚:
“圣天子垂拱而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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