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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消失之后 第566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
賀靈川轉頭一看,這人儀表堂堂好相貌,就是說出來的話不太中聽。他的同伴方面大耳,眼睛很亮,這時扯了扯他的袖子:「喂。」
瞎說什么大實話。
小廝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笑容不變:「除了憑眼力還要碰運氣,玩這個展柜確實是沙里淘金。」
賀靈川順著展柜一個一個走過去,神骨項鏈忽然燙了他一下。
就在這個柜子里?
他剛要駐足,不意懷中攝魂鏡忽然提醒他:
「有人一直盯著你哦。」
賀靈川一驚,腳步不停,繼續往前,一邊壓低聲音:「誰?」
「就在你后方的展柜邊上站著,那個跨根青腰帶的。」賀靈川沒傻到馬上回頭。
「另外一個就是小廝。」鏡子道,「就站在那個展柜邊上。他從你靠近這些未知奇物起,就一直盯著你。」
賀靈川繞了一圈,負著手又慢慢參觀回來。
他何等眼力?目光一掃,就把鏡子提示的兩個人看了個遍。
腰纏青帶的那個,應該有修為在身,見賀靈川目光掃過來,立刻轉頭不與他對視。
而展柜邊上的小廝面帶微笑,并不回避賀靈川的目光。這時有客人上前詢問,小廝就給他們講解,顯得相當專業。
「這一柜子都是我們敦園某位老賣家清出的,價格相當實惠,權當給發賣會助個興,也讓各位摸個彩。
他一開口,賀靈川就順勢停下來聽。
這個舉動不突兀,因為很多圍觀者也這樣。
先前抱怨中獎率太低那位仁兄也踱了過來,指著柜里一樣東西道:
「你拿這個給我看看。」
這是個類似牛角一樣的物件,長度超過了一尺半頂端非常尖銳,可以當兇器用了。小廝剛把它拿出來,神骨項鏈就燙了賀靈川兩下。
兩下。
它想要的,就是這個東西?
賀靈川仔細端詳,發現它表面有玳瑁般的光澤,斷口處很不平整,仿佛是強行拗斷的。
是什么生物的角嗎?看不出來。
但它油金發亮,顯然被養護得很好,跟展柜里其他物件的灰頭土臉大相徑庭。
抱怨客被要求戴上手套,才能碰觸長角。
他翻來覆去看了兩眼,喃喃道:「不錯,可用。」同伴奇道:「你要這個作甚?」
「我正好缺個號角。」抱怨客看了看起拍價,「你看,價格倒也不貴,才三兩銀子起價。啥時候發賣?」
小廝微笑:「兩刻鐘后,天雨樓,編號為第一千一百一十一號拍品。」
他隨意瞥了賀靈川一眼。怎么覺得,這家伙是說給他聽的?賀靈川摸了摸鼻子。同伴搖頭:「你外頭買個牛角,也不要三錢銀子吧?」「這可是未知奇物。」抱怨客嘿嘿一笑,「萬一我賺到了呢?」
賀靈川聽到這里就走了。
既然有人盯著,無論神骨項鏈要什么,他都不便多留。中間偶爾幾次轉身,攝魂鏡告訴他道:
「那兩人就停在展柜邊,沒跟上來。」
難道不是特地來盯他的,而是看守柜子的?賀靈川搖了搖頭,搞不懂。
現在他得先辦酈清歌的囑托。
路過一處涼臺,他才知道敦園還給客人準備了精美的面具,有遮半臉也有擋全臉的,可以自行取用。
有些貴賓拍下東西,但不想讓別人知道。面具可以解決后顧之憂。
賀靈川順手拿了一個金絲半臉面具備用,然后進入西二廂房。
這里陳列的拍品都是兵甲戈武,有些寶光閃動,看品質不在他的騰龍
槍之下。
展位中還有十幾柄蛟首刀劍,分別標注出處,應該都出自名家之手。有些嵌金鑲玉比他的浮生精美多了。
看到它們,賀靈川也明白伏山越在千星城廢墟看過第二幕幻景后,為什么沒對他佩戴的蛟首刀起疑心。
蛟首、睚眥,都是最常見不過的刀飾了。
這里最夸張的是一副山紋黃金甲,每個「山」字形的金片都擦得熠熠閃光,從老遠就能閃瞎人眼。賀靈川看過這套寶甲的說明,它以鮫絲嵌接,還綴有玉珠、硨磲、玉珠等組成的陣法,有輕身、潔凈、猛固、水火不侵等特效。
也就是說,它有自動清潔功能,穿幾次也不用洗。
這么奢侈的鎧甲,當然不是用來打仗的。它隔了這么遠能亮瞎賀靈川的眼,那么在戰場上自然就能照亮敵人的眼,誰穿上誰就是發光的靶子。
所以它是一套儀甲,也就是在朝禮、閱兵、閱典時穿用,以彰顯主人威儀。
這種金外其外的效果,讓賀靈川一下子想起白子蘄騎乘的那頭照夜靈鹿來。
越是名流豪貴聚集之地,越追求吃住用行的奢美華麗。賀靈川看了看價格,恩,果然買不起。
他再轉頭,就看見了松陽府主指派的任務。
酈清歌都提醒他這是個熟人,賀靈川并沒有失態,但心底還是狠狠吃了一驚。
沒錯,這是個熟人,戰場上的熟人—年贊禮!
賀靈川是萬萬沒料到,自己會在這里遇到鳶國前征北大將軍、潯州牧。
時隔大半年,年贊禮看起來更加瘦削,顴骨更高,目光還有些陰沉。他獨自瀏覽拍品,身后只跟著一個衛兵。
賀靈川記起邯河大戰出人意料的結局,好似對他的打擊很大。
此時廂房內走過幾名貴族,都是前呼后擁。年贊禮扯開笑容向他們打招呼,但人家只是點點頭,連個眼神都沒多分給他。
年贊禮好似已經習慣,不慍怒也不惱火,只轉過頭接著觀看展品。賀靈川光看他的背影,都感覺到了格格不入。
看來征北大將軍在靈虛城混得不怎么好嘛。想當初,他派兒子年松玉陪孫孚平來黑水城,在賀淳華父子面前擺足了譜、逞夠了威風,如今身在異鄉卻這樣落寞。
時過境遷,可嗟可嘆。
是了,他是自行投向貝迦國,并非靈虛城主動招攬,雖然最后上報勝功,但手中精銳已在邯河戰役折損得七七八八。
手下已無精兵的降將,怎能令人才濟濟的貝迦高看他一眼?
話說回來,酈清歌居然要自己接近這個人?
賀靈川想了想,見年贊禮像在觀看一套雙刀,又像在出神,就直接湊過去道:「這刀追求形美,厚薄無當,并不好用。」
那刀刃打磨得亮如秋水,刀柄鍍金,還嵌了三顆綠松石。刀形乍看十分完美,可在賀靈川這等老手眼里,至少有三處太薄,砍削硬骨時容易斷裂。
拿這刀殺頭,不合適。年贊禮瞟他一眼,點頭:
「華而不實,在戰場上就是個笑話。
賀靈川笑道:「若敦園發賣都是這種貨色,我真要失望了。」
這話突出一個「我」字,年贊禮果然順著問:「閣下是?」
「我叫賀驍,赤鄢太子參謀。」
年贊禮順口道:「少年有成不錯。」
他還沒聽過「賀驍」的名頭,但赤鄢剛確立太子,他倒是知道。眼前少年最多十七八歲,就成藩妖國的太子府參謀,前途可期。
賀靈川也回問一句:「請問您是?」
「我姓年,潯州牧。」年贊禮又看他兩眼,忽然道,「你有些眼熟,我們是不
是哪里見過?」
當然見過。
邯河暴雨,生死仇敵。
但賀靈川絲毫不慌,只笑道:「我是頭一次見到將軍。」
算上這一回,他和年贊禮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初見是個無天光的雨夜,四下里暗沉沉地,幾萬人的戰場上兵荒馬亂,他臉上不是泥就是血,年贊禮在這種環境下怎可能看清他的面目?
現在能說一句「有點面熟」,就算他眼力好了。
果然年贊禮點了點頭,對這殺子仇人和顏悅色:「大概我看錯了。」
此時伏山越正好從后廳走了過來,一抬頭看見賀靈川即道:「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賀靈川即向他介紹年贊禮:「這位是潯州牧年將軍。」潯州是新歸降的地方,伏山越一時沒想起這位潯州牧是什么來頭,于是向他頜首為禮。
賀靈川又向年贊禮介紹伏山越。
年贊禮聽說眼前這位就是赤鄢太子,態度也認真起來。賀靈川這才回答伏山越先前的問題:「我想找一套合適的內甲。原先的跟樊勝、樊暴兩兄弟戰斗時,被打爛了。」「找到沒?」
賀靈川搖頭:「倒是見到幾套,過分華麗了。」外觀華麗他不介意,但價格也這么華麗就······伏山越笑道:「敦園的東西,老是這個調性。」
年贊禮聽得目光微動:「你說的樊勝,是······同心衛副統領?」
「是啊,年將軍認得?」
年贊禮點頭:「前兩天才遇到他。」
伏山越忍不住笑道:「他臉上的疤痂掉了沒?」
「呃······算是基本好了。」就是臉上紅一塊白一塊,膚色有點不均勻。
伏山越指著賀靈川道:「樊勝樊暴偷襲他,一次沒成,樊勝又去第二次,結果被他臉朝下網在水里。臉上的疤疤瘌瘌,都是食人魚啃出來的傷口。」
年贊禮動容,看向賀靈川的眼神有些驚訝:
「賀小兄弟不是參謀么,竟能打敗樊統領?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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