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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芳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朕到底什么地方做錯了?
伍拉納統領河南勤王軍三萬人從大名府北上,通過保定府進抵涿州,進一步抵達良鄉。
他所部的偵察兵于五月初七抵達了京師外圍,遇到了蘭芳巡邏軍隊,一番交戰之后敗下陣來。
李闖一早得知了伍拉納統領的三萬勤王軍正在靠攏,故意沒有阻攔,把他們放到了京師外圍地區,然后調動了第二兵團第一營作為迎戰力量主動迎擊。
伍拉納認為自己人數多,也攜帶了大量火炮和鳥槍,蘭芳軍隊雖然火力強橫,但是人少打不過人多,堅持到最后,勝利的一定是自己。
奈何他根本堅持不到最后。
蘭芳的巨炮隔著大老遠的距離就打過來了,實心彈落地彈起,在清軍隊伍里犁出了一條條血路。
葡萄彈和爆炸彈相繼而來,密集的子彈也隨之抵達,猛烈的火力打擊直接把伍拉納所部打得暈頭轉向找不到北。
伍拉納本來還想主動進攻,所以擺開陣勢就要和蘭芳軍隊決戰,結果開戰不到二十分鐘,幾個軍陣就穩不住了,就崩潰了,大量強征而來的壯丁掉頭就跑,督戰隊拼命砍殺也攔不住。
蘭芳軍隊步步推進,火力兇悍,等到近前,直接上了刺刀展開刺刀沖鋒,氣勢如虹,清軍肉搏部隊一觸即潰,根本不敢對拼,掉頭就跑,仿佛正在進行激烈的短跑競賽。
于是乎,這場戰斗僅僅用一個上午就分出了勝負。
倒霉的伍拉納沒跑掉,他運氣很差,被一發實心彈波及到了,半個身子都被打碎了,堪稱死無全尸的倒霉典范。
三萬勤王軍被擊殺兩千余人,俘獲一萬多人,其他的全跑了,蘭芳軍隊也沒有再追。
于是第二路勤王軍也就這么被解決掉了,解決的毫無波瀾。
另一邊,五月初八,山東巡撫長麟率領的三萬勤王軍進入了天津府。
他想的很美,想要來一出圍魏救趙。
他經過分析之后認為此時此刻的天津一定是防備空虛,只要他攻擊天津,天津一定很好拿下,這樣一來,就能斷了蘭芳軍隊的后路,就能讓蘭芳軍隊被迫回援天津,則京師之圍自解。
到時候他在依托天津防守一陣子,讓京師大軍緩口氣,再來個前后夾擊,這蘭芳大軍不就敗了嗎?這危難的局面不就解除了嗎?
要說這人也是敢想敢做,居然真的就沖著天津去了,完全沒把駐守在天津的幾千海軍當回事兒。
天津方面自然很早就得知了這支清軍的行動。
他們的行動幾乎完全沒有隱蔽,大大方方就來了,似乎完全不把天津留守的蘭芳軍隊當一回事。
留守天津的蘭芳海軍陸戰隊對此感到很高興,因為他們終于也有戰功可以領了。
于是乎,他們主動出擊,在天津以南的蘆北口與清軍展開了遭遇戰。
蘭芳這邊槍炮齊鳴,清軍這邊也是槍炮齊鳴,不過雙方的槍炮齊鳴的質量差得有點多,所以開戰也就十多分鐘,清軍前軍就支撐不住了,那些鳥槍手很快就被打得傷亡過于慘重,于是開始后退。
前軍開始后退,中軍也開始動搖,蘭芳的火炮射擊距離太遠,打得實在是有點狠,對清軍的密集方針造成極大的威懾力,清軍不由得開始分散、后退以躲避恐怖的炮擊和槍擊。
海軍陸戰隊又開始不斷結陣向前,把輕型野戰炮和輕型臼炮推到前方,葡萄彈和爆炸彈接連轟擊清軍軍陣,清軍為此損失慘重,更加難以抵抗。
長麟倒是勇敢,大聲疾呼軍隊向前,并且把自己的巡撫標營派了出去,讓他們沖擊蘭芳軍陣,但是沒用,最遠也就跑到距離蘭芳軍陣七八十米的地方,就撐不住了。
海軍陸戰隊步步向前,不斷壓迫清軍,對清軍造成巨大的威懾力,緊隨其后又全體上刺刀,展開了刺刀沖鋒。
原本還能堅持的清軍一看蘭芳軍隊大吼著沖了過來,立馬就和見了鬼一樣丟掉武器轉身就跑,立刻崩潰,無以為繼。
長麟很倒霉,竭力阻止清軍潰退的時候被潰兵推倒在地,然后被潰兵活活踐踏致死。
蘆北口一戰,三萬清軍被四千蘭芳軍隊擊潰,兩千多人戰死,七千多人被俘獲,其他的都趁亂逃跑了,跑得很快,蘭芳軍隊沒追上,就放棄了,不追了。
至此,三支勤王清軍全部戰敗,清帝國最后三支成建制的軍隊被消滅掉,清帝國的戰爭潛力見底。
眼下還能組織軍隊作戰的地方只剩下關中和四川,其他漢地行省再也沒有組織成建制軍隊向蘭芳軍隊發起挑戰的能力。
它們之中的絕大部分甚至都已經進入了無政府狀態,失去了領頭人和愿意挑起責任的官員,清帝國的統治在當地實際上已經崩潰,只剩下名義的宣稱。
至于那一支被關中方面派出來的要回援京師的蒙古馬隊,因為沒領到足夠的兵餉,也沒有獲得足夠的戰果,以至于蒙古騎兵們十分厭戰、思念家鄉。
于是,在通過山西的時候,這支蒙古馬隊一怒之下劫掠了汾陽,掉頭往北回老家了。
爺不伺候了!
這支萬人蒙古馬隊的叛逃是沒人能想到的,但是這也不重要,九萬的勤王軍隊都被蘭芳軍隊各個擊破了,還指望這一萬人的蒙古馬隊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從康熙時期往后,清政府在蒙古地區推行的草原政策就在不斷地弱化蒙古馬隊的戰斗力。
他們嘴上喊著滿蒙一家,實際上也還是各種推行不當人的政策,到乾隆晚期、嘉慶早期,蒙古壯丁的馬術、戰斗力就已經斷崖式的下跌,早就沒有明朝、清初的時候的那種強悍的戰斗力。
可以說蒙古馬隊自準噶爾覆滅之后,就已經失去了主導局勢的資格,熱武器崛起、工業革命興起的大背景之下,蒙古馬隊已經不再是曾經的“上帝之鞭”了。
但是此時此刻,皇城內被包圍的人們并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他們只是在蘭芳軍隊的猛攻下艱難守衛著他們最后的容身之所。
如果皇城都保不住,那么只剩下紫禁城可以防守,紫禁城雖然大,但絕不是一座合適的軍事堡壘,他們被徹底擊敗只是時間問題。
慶桂、奎林為首的將領還在拼死奮戰,不愿意接受屈辱結局的綿課與永瑯也戰斗在了第一線。
幾乎所有留下來的人都投入了戰斗之中,至于一批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員比如董誥之類的,也被弘歷喊到了養心殿里面,和他一起閑話家常。
似乎到了這一刻,弘歷也看開了,過去的一些講究啊什么的也不在意了,也不要求他的臣子們都要跪著了,反而讓他們都坐在地上,陪自己喝茶聊天,聊一些過去的事情。
對著董誥等二十幾個老弱大臣,弘歷不斷說著些老人的話題,什么養生啊,飲食啊,睡眠啊,身體病痛啊之類的,反正就是沒講做皇帝的事情。
他還不斷抱怨著自己七十歲以后睡眠越來越差,以前能一覺睡到大天亮,現在凌晨的時候就醒了,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很不舒服。
然后他還詢問董誥等大臣是不是也是這樣。
大家前所未有的和諧的談論問題,似乎時光倒流回了乾隆十三年之前,那個時候,弘歷還是一個標準的典范的儒家樣板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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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槍炮聲吶喊聲仿佛并不存在,仿佛他們并非身處戰地,而是身處承德避暑山莊那樣的地方,日子過得很愉快。
到點了,李玉還是會安排飲食,不過就沒有那么多講究了,和過去那動輒一百多盤菜的架勢不同,只有二十多個菜了,弘歷對此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現在時局艱難,就不講就那么多菜式了,要是能把那群賊人擊潰趕走,朕再大擺宴席,起碼三百道菜式起步。”
弘歷笑呵呵的把飯菜吃下肚,也不要人伺候了,自己上手夾菜盛飯,覺得這還挺新奇。
被人伺候了一輩子,到頭來自己動手,在他看來也頗有點意思。
雖然弘歷似乎不在乎不緊張了,但是外頭的戰況還是不斷的傳到養心殿里,一會兒這個門告急,一會兒那個門告急,期盼的援軍久久不至,軍隊士氣低落,似乎難以堅持。
到了五月十一日,弘歷得知皇城的東安門告急,連續三任東安門守將都被打死,兵力告急,需要內廷禁軍支援,便點了點頭,允許宮廷禁軍出擊,協防東安門。
傳令兵走后,弘歷看著陪伴自己的老臣們,無奈地笑了笑。
“前后好像還不到一年,朕這個乾隆盛世就沒了,就一塌糊涂了,現在連京師都保不住,祖宗留下來的皇宮也保不住,祖宗的老家更是保不住。
說真的,朕這心里啊還真是挺難受的,朕自問在此之前并沒有做過多少錯事,就算做了,也會很快彌補,把影響消除,所以才有了這乾隆盛世。
可是為什么,這才一年不到,朕居然輸得那么慘?朕有那么強大的軍隊,有那么多能征善戰的將軍,有能干的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結果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一個蘭芳小國,弄得朕的江山四分五裂,朕還沒有余力收復,一輩子的心血付諸東流。
朕驕傲了一輩子,滿足了一輩子,做了一輩子皇帝,建立了一輩子的功業,就在這一年間,什么都沒了,諸位,你們說,朕到底什么地方做錯了?”
老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到最后,弘歷看向了一直低著頭沒說話的董誥。
“董誥,你素來敢說話,你說說看,你說說看朕和大清為什么輸得那么慘?”
董誥看了看蒼老的弘歷。
“皇上,事已至此,老臣可以說真話了嗎?”
“怎么,之前伱說的都不是真話?”
“大部分都不是,只是皇上喜歡聽,所以臣只能說一些皇上喜歡聽的話,不然臣也做不到軍機大臣,也不能被皇上如此任用。”
弘歷有些詫異。
“連你尚且如此,那朕身邊的人……”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上喜歡聽歌功頌德的話,那么臣子就會說歌功頌德的話,如此討得皇上開心,從而加官進爵。”
董誥緩緩道:“臣于乾隆三十年為官,至今二十三年,臣記得最初,皇上并非是一味接受贊美之詞,也會覺得官員們的慶賀過于肉麻,覺得失真。
但也不知道何時開始,皇上不再喜歡聽刺耳的真話,覺得天下已經穩定,已經不再有任何災禍,乾隆盛世已經到來,可以安心做太平天子。
從那一刻開始,皇上就注定聽不到刺耳的真話了,越能說話的人越能取得高位,會做事而不會說話的人只能苦苦掙扎,不得升遷,而當這樣的情況充斥朝廷中時,大清也就出問題了。”
弘歷聽董誥說完,臉色非常不好。
“難道就因為朕不想聽到指責的話語,所以大清江山才敗壞到了這個地步嗎?”
“是的,大清國之興盛與否,全賴皇上一人,皇上英明,則大清強盛,皇上不英明,則大清衰弱,這是沒有其他人可以改變的。”
“那么多能臣干將,都不能改變嗎?”
“皇上一言而決他們的生死榮辱,他們自然只會想著皇上,順應皇上的心意辦事,而不是去做正確的、對大清有好處的事情,這樣一來,大清怎么能強盛呢?”
“這……”
弘歷遲疑片刻,指了指自己:“難道大清的衰落,是朕的錯?”
“不全是皇上的錯,但是皇上絕對是有錯的。”
在其他官員驚愕的注視下,董誥把這句心里話說了出來。
“其實大清就是皇上,皇上就是大清,所有臣子都是遵守皇上的號令辦事,皇上說什么,就是什么,沒有人可以反對。
既如此,皇上是圣君,大清怎么會不興盛呢?皇上的錯誤如果無法糾正,大清怎么會完全沒有問題呢?但是此前,沒有人可以指出并且糾正皇上的錯誤。”
“就沒有一個人敢對朕進言嗎?”
“有,但是下場都不太好,于是就沒有人再敢向皇上進言了。”
弘歷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盯著董誥。
“董誥,對朕說這些,說明你的膽子不小,朕以前怎么沒有發現你的膽子那么大?”
“臣的膽子不是一直那么大。”
董誥微笑道:“現在對皇上這么說,皇上不一定會殺了我,但是過去對皇上這么說,皇上一定會殺了我,為了保命,過去不敢說,皇上便以為臣懦弱。
而現在這樣說,也不是因為臣勇敢,而是皇上不太可能殺了臣,臣的膽子就那么大,從未變大或者變小,臣敢不敢進言,主要還是看皇上是否愿意納諫,皇上如果不愿意,臣又能怎么辦呢?”
“原來是這樣啊。”
弘歷緩緩點了點頭:“原來大清江山之傾覆,朕也是責無旁貸啊……”
“皇帝者,一言以決興衰也。”
董誥嘆息道:“所以古人才會渴求圣君治理天下,才會有那么多的文章字句教會上位者如何做圣君,可自古以來,的確沒有多少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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