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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蛾 118、伏蹤萬里可難逃
何考轉過身,又一次見到了衛洛,就是上次在高鐵站問路的那位姑娘,也是江道禎長老的弟子、靈犀門的五階問路人。
雖然江長老并沒給他看過衛洛的照片,但老頭提到的時候,何考便知是她。
問路人為什么隨時都會迷路,這是個非常有意思的問題,就連很多術門弟子都不清楚答案。對五階術士而言,這種事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幸虧何考得到了靈犀術的完整傳承,否則也是一頭霧水。
江道禎曾說,隱蛾術是一門最難修煉的秘法。但何考則認為,這是因為已有一千二百年沒有隱蛾門的術士出現了,而早年隱蛾門弟子數量也很少,所以老人家才會這么說。
就何考本人粗略的判斷,他認為最難修煉的其實是靈犀術,假如沒有相應的儀式參考,其入門與晉階難度則在隱蛾術之上。
靈犀術修為達到五階,才可以修習獨門的應用術法“天機術”,而修習天機術的狀態十分特別。
何考平日修煉潛行術的狀態也很特別,在他人眼中只是一個正常的、普通的路人,卻幾乎沒有存在感,也留不下什么印象。
據說修煉天機術時,內景與外景相合,看天地之間的種種事物,就像在觀察自身的運行變化,給他人的感覺卻似恍恍惚惚。
如果說隱蛾門的感通術是一種綜合感知,那么靈犀門的天機術則是一種綜合判斷,涵蓋了所有判斷類術法的玄妙。
當問路人處于修煉狀態中,人們對事物的固有判斷甚至包括很多常識,仿佛都被屏蔽或者說封印了。
所見的一切都是不含判斷的現象而已,她需要對各種現象重新做出判斷,不帶成見地找出其中的聯系。
所以一旦進入修煉狀態,她隨時會忘了身在何處,需要隨時重新判斷身在何處……而結束修煉之后,又不會刻意記住修煉時發生的一切。
偏偏五階問路人,最重要的日常修煉就是天機術,就像二階刺客日常最重要的修煉,便是潛行術與感通術。
“問路人”這個稱號,多少也是一種誤解或者說誤導,或許稱為“迷路人”會更準確,因為他們找人問路的時候并不多。
問路人還有個綽號叫“指路人”,有時候開口找人問路,也是給對方的提示。靈犀門術士就是這么神神叨叨,有些話不能直接說,明明是指路卻以問路的方式……
至于具體情況究竟如何,何考也不是真正清楚,他只是在傳承中解讀了一段介紹而已,并沒有真切的體驗,很多東西只是臆測。
再見問路人衛洛,何考卻尷尬了。
因為此時他剛從薩哇國“穿越”回來,不想暴露身份也不能暴露身份,還特意做了偽裝,換了發型,戴了寬邊變色鏡還有捂住臉的口罩,連步履體態都做了改變。
衛洛的樣子也有變化,雖然還穿著那件大氅式的風衣,但一頭秀發絲滑柔順,扎了個簡單的馬尾,沒像上次那樣亂糟糟的。
再看風衣里面,穿的是很干練的職業裝,至于那些小零碎……應該都揣進大氅的各個里兜了。這件大氅跟個百寶囊似的,從外面卻不太看得出來。
衛洛似是沒認出他來,可能是因為何考做了偽裝,也可能是忘了上次的經歷,或者是判斷出何考并不想被她認出來。
見何考在那里發愣,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哦,你也不認識嗎?”聯系上文,她說的應該是——你也不認識機場在哪里嗎?
何考留意尋找衛洛的行蹤已經挺長時間了,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既然沒法暴露身份,他便迅速做了決定,那就繼續裝不認識吧。
因為他看見了衛洛戴著一個胸牌,這種胸牌在何考的公司里也被稱為狗牌,上面寫著姓名、部門、職務以及公司名稱。
那是一家沒聽說過的公司,應該就在附近,這一帶的寫字樓有不少呢。看來她在棲原的這段時間,已經找了一份工作干上了。
有胸牌信息就好辦,回頭再去找她便是,何考指著左前方道:“我認識的!從那里進地下通道,先坐三號線到棲原南站,然后再轉機場線坐到終點。”
衛洛:“謝謝!”然后轉身就走。
何考在后面喊道:“你走錯方向啦,地鐵口在那邊。”
衛洛又回頭問道:“沒帶身份證,能坐飛機嗎?”
何考搖頭道:“不能!”
假如不知對方的身份,這只是一次街頭偶遇,何考可能會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既然是問路人現身問路,何考瞬間就明白了自己要去哪里。
找一個突然離開的人,首先就應該去機場或高鐵站。普通人可能辦不到,同時也怕找錯了地方反而撲空,但是何考不怕呀,他是隱蛾,甚至能在各個地點之間反復橫跳!
他轉身施展潛行術,看似慢慢悠悠地走進了綠化帶中,下一瞬間,就從候機廳角落的一個男廁所里走出來了。
昨天部門團建去薩哇國,他剛剛來過機場,今天連安檢都沒過,就直接到了候機大廳。他卻來早了,楊靈兮此刻正繞城高速上呢,任樂行也剛剛把人跟丟。
他在候機大廳里轉了一圈,并沒有發現楊靈兮蹤影,一邊走一邊還在回想剛才衛洛問的話。衛洛的話中有兩個要素,一是機場,二是身份證。
他突然一拍腦袋掏出了手機,調出了一份存儲的資料。得益于有老錢這個后臺,他也拿到了楊靈兮入職資料的電子版,上面有她的身份證復印件。
身份證是真的。
楊靈兮當初來公司應聘,并不知道其他的內情,只以為來執行一個簡單的任務,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暴露目的。
所以她沒有在其他事情上刻意做假,否則反而容易露出破綻弄巧成拙,就以最正常的方式進入公司。
身份證上有住址信息,雖然不一定絕對準確,因為很多人搬了家并不會更換證件登記住址,但這也是一條線索。
楊靈兮的身份證登記住址,并不是讀研時的學校,而南花市的一個居民小區。這不是巧了嗎,何考昨天剛剛去過南花市!
因為從棲原到薩哇國的航班,就經停南花市。
雖然昨天他在南花市只停留了四十五分鐘,但還特意去了一趟機場外面,因為對隱蛾來說,這也等于是打開了新地圖。
何考隨即又進了男廁所,下一瞬間則出現在了南花市的機場,然后從出口離開,趕往楊靈兮身份證上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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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考并沒有必要留在棲原機場守株待兔,他想回去隨時都能回去,趁這個時間先把新地圖繼續點亮再說。
趕路的中途他又回去了幾次,不僅去了機場,還去棲原的兩個高鐵站都轉了一圈,后來發現楊靈兮果然來到了機場。
楊靈兮先到登機口看了一眼,然后在遠處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方坐了下來。何考遠遠地觀察到她特意去看的登機口,果然是飛往南花市的航班,離起飛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再加上飛行時間兩個小時,那么楊靈兮至少還要三個小時才能到達南花市,何考就在那邊繼續摸她家吧。
珠畔園林,是南花市一處低密度小高層住宅區,和棲原市的觀流小區類似,就位于江畔能看見江景,園區內的環境也挺不錯。
出入小區需要刷門禁,但形同虛設,只要跟著前面的人走進去就行……這也是何考在觀流小區得出的經驗。
各棟住宅樓之間的綠化做得挺好,種了不少高大的芭蕉樹。這種芭蕉是結果的,就像一串串小香蕉,但聽說味道很一般,口感并不好。
還沒到下班時間,這個點的太陽有幾分燥熱,在外面走動的人并不多。
何考特意在遠處多待了一會兒,觀察芭蕉上結的果實,似乎在琢磨著怎么弄下來一串。
過了一會兒,有人走向了十四號樓,何考也施施然地起身,拍了拍手不緊不慢地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與那人恰好前后腳到達樓道口。
前面那人刷開了樓道門,進去的時候還特意幫他扶了一下門。
何考說了聲謝謝,這是出入住宅樓的常見情況,他表現得十分自然,對方也沒懷疑什么,只當他也是這里的住戶。
這種小高層住宅,每棟只有一個單元,共十二層,每層四戶,共四十八戶,想必這里的住戶也不大可能認識樓中所有的居民。
樓內有兩部電梯,電梯不需要刷卡,那人是上樓,何考則是下樓。他坐另一部電梯來到地下一層,這里是停車場。
楊靈兮身份證上的地址,是江陽路206號703,對應的是珠畔園林小區十五號樓703,但他剛才進的卻是十四號樓。
根據經驗,這種人車分流設計的小區,地下一層都是停車場,從地面上觀察,十五號樓與十四號樓應該可以從地下停車場連通。
何考穿過地下停車場,從負一層進入了十五號樓。就在這個過程中,他察覺到自己正在被人觀察,這顯然有些不尋常。
附近也沒有別的行人,誰會刻意盯著自己呢?他走動過程中錯開攝像頭的位置,仍然有這種感覺,顯然就是有人在暗中盯著。
何考表現得很鎮定,并沒有轉身離開,隨即察覺監視感又消失了。
看來所有出入這棟樓的人都會受到關注,但何考顯然不是監視者要等的人,所以對方只看了一眼便未再繼續盯著……那么對方要等的人是誰呢?
何考進電梯先去了十樓,他發現電梯里的監控壞了。
這也是正常情況,這個小區共有二十六棟樓,每棟十二層,不算別的,僅每層的入戶走廊就有左右兩個監控,這些就是六百多個監控。
不可能有人時刻都盯著這么多監控畫面,通常都是出了事才會去調看監控記錄。偶爾有幾處監控出了故障,維修也不會那么及時,甚至表面上還看不出來有故障。
何考從十樓出來,好像是發現自己走錯了樓層,又回電梯到了七樓……
他發現七層樓道的兩個監控也是壞的,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并沒有被觀察的感覺,因為隱蛾能力并未受到限制。
樓下有人盯著,為什么這里卻沒有呢?何考一轉念就想明白了,因為屋里的人還沒回來,就算是盯梢,也不用盯著樓上沒人的空房子啊。
既然沒人盯著也沒有監控,那就好辦了,他取出一根小金屬棒,輕輕敲了敲703室房門的鎖面,根據聲音判斷其內部結構。
然后他轉身消失了,過了一會兒又于原地出現,已經戴好了鞋套和手套,拿來了一套專用工具。
這是電子密碼鎖,但是也可以用備用鑰匙打開……只要有機械解鎖結構就好辦!這種鎖并不好撬,假如換做以往,何考的“手藝”雖好但也很難打開,如今卻不同了。
感通術就包含聽形術,聽形術顧名思義,可以根據聲音判斷物體的空間結構,就似用眼睛看見一樣。這簡直就是撬鎖的絕佳輔助啊!
何考還是稍微費了點勁,用了一分半鐘才把門打開,主要是為了盡量不留下痕跡。
這套房子的面積不小,這個小區也幾乎都是大戶型,從屋內裝修和陳設來看,住戶的經濟條件還不錯。
何考迅速搜檢了屋內的東西,確定了這就是楊靈兮的家,更準確地說,是楊靈兮的母親陳昱華的住所……
中途他還回了一趟薩哇國,在酒店露了面,接受同事們的問候關懷。
下午六點半,陳昱華回到家中,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就是那種很擔憂同時又很亢奮,總想做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做的感覺。
她是一名知緣客,但也僅僅是一名知緣客,術門宗法堂的通告不會發到她這里,術門的最新動態,也不會有人特意來告訴她。
前夫去世后,她日常能接觸到的術士,也只有一個嚴叢飛。
女兒下午打來電話,告訴了她一些事。她才知道,原來嚴叢飛竟指派女兒去做那么危險的事情!但是女兒卻叮囑她不要聲張。
稍微冷靜一點后,陳昱華也多少能猜到女兒的用意,她是怕自己萬一出了意外而母親還蒙在鼓里。
楊靈兮正坐飛機趕回來,她要自行處理這件事,算是跟嚴叢飛交差吧。
可是一個小時前,嚴叢飛又聯系了她,說是有事要找她,就在家里等她。想必就是楊靈兮的事吧,且看他怎么解釋!
“老嚴,你已經來了嗎……怎么在沙發上睡著了?啊——”
陳昱華走進客廳,看見嚴叢飛仰面躺倒在沙發上,像是睡著了,便上前拍了他兩下,隨即感覺到不對,發出半聲短促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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