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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紅火歲月做俗人 740廣渠門
四只母雞掛在車把上很是惹眼,唐植桐本來打算往西直門那邊溜一圈,在留意到這邊街坊的目光后,在南羊市口拐了彎,向南進了廣渠門。
養雞、處理雞的事情,讓自己周圍的鄰居知道就行了,再遠點的就算了,人多嘴雜,還不知道最后會傳成啥樣子。
沿著廣渠門往東走不了多遠就是棲流所,棲流所旁邊就是安化樓。
這種高層住宅在四九城不多見,58年的時候原計劃建造四座,最后也只落實了三座,安化樓是其中之一。
唐植桐在路邊停了一下,觀察了一番安化樓的施工進度。
樓高九層,已經封頂,目前能看到有工人在安裝門窗。
前陣子張新平說再有兩三個月就竣工,掐著手指頭算的話,應該也到了該完工的時候了。
這樓租金不便宜,在普通人眼里是高檔住宅,建成后也確實入住了不少名流,但唐植桐不稀罕。
安化樓設計之初是奔著體現先進性去的,一樓建有大食堂,每一層都有一個公共食堂,所以住戶里面是沒有廚房的,住起來的體驗并不算很好。
再往東去,路面就難走起來,全是土路不說,兩側基本也都是低矮的平房。
平房后面是什么,唐植桐沒去瞧。
唐植桐小的時候,唐奶奶是不讓他往這邊來的,因為老四九城人稱廣渠門為“沙窩門”,將廣渠門周圍的區域稱為“沙窩子”。
廣渠門周邊有很多“義地”,也沒怎么有人管,所以很多從事喪葬服務的會去提前“占地兒”,在選好的地方預先挖一些“半坑”,也就是不夠深的墓穴,等有人往這兒埋的時候再將坑挖至標準深度,有點賣公墓的意思在里面。
這些半坑在殯葬行業內叫“等坑”,老百姓俗稱“沙窩子”。
安化樓往東來的這一片,在以前叫“四海棠”,是舊社會的平民窟。
以前四海棠這一片住的都是窮苦人,除了撿破爛的、拉人力車的,就是手藝人。
手藝人分兩種,一種是不要你車,不要你房,不要你買這,不要你買那,只想在你需要的需要的時候陪你聊聊天,做點對身心有益的交流,走的時候稍微留下點錢就行的女菩薩。
其實干這一行的,不光有女菩薩,也有男菩薩,俗稱兔爺。
不過這一片沒有兔爺居住,因為兔爺都是有錢人的專享,靠近戲園子的地方會比較多一些。
還有一種手藝人是靠白事吃飯的。
由于廣渠門附近有很多義地,時常有發喪、出殯的經過,這邊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白事”從業者居住的首選。
以前在這邊能找到抬杠的、打執事的、吹嗩吶的、敲鑼的、扎紙馬的、賣紙人的等等。
正是由于這幫窮苦人住在這邊,所以四九城百姓當時又將廣渠門內的這片地方稱之為“窮四十八家”,與唐家所在的“窮八家”并駕齊驅,只不過這邊窮人更多一些。
唐植桐一邊往前走,一邊東瞅西看,路兩邊的電線桿都是木質的。
像這種電線桿雖然也能用腳扣,但似乎用腳扎子也行。
腳扎子結構比腳扣簡單,制作起來也不難,綁在鞋上,利用抓扣戧住樹皮提供支持。
唐植桐停下,摳了摳電線桿,木材很干燥,而且外面沒有樹皮。
像這種木材用腳扎子也許不會那么合適,但還是要發明一下的。
即便不能給電工用,也能拿給唐鋼用啊!
深山老林里面的松樹可都是帶著樹皮的,而且胸徑都不小,那種樹木明顯沒法用腳扣,反倒是腳扎子更合適。
唐植桐暗暗將這個發明記在小本本上,拍拍手上的灰,騎上自行車繼續往前走,直至廣渠門。
廣渠門是外城唯一一個東向的城門,當年皇太極攻打四九城時,袁崇煥軍與清軍就是在廣渠門外展開了浴血野戰并取得勝利。
袁崇煥被冤殺后,其部下佘義士“夜竊督師尸”,葬于廣渠門內并世代守墓,也就是“佘家館”的由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此經歷過失敗,整個滿清時期,廣渠門都沒怎么被重視,也正是因為這種不重視,滿清因此吃了大虧。
1900年,八國聯軍攻打四九城的時候,先打的朝陽門,但因守軍較多,久攻不下,于是改攻守備較弱的廣渠門。
廣渠門本身就小,兵力也不足,再加上附近的百姓給八國聯軍遞梯子,于是才有了火燒圓明園,就連去圓明園也是當地的百姓給帶的路。
說百姓愚昧吧,其實也不盡然,當時滿清無能,已經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興許帶路黨覺得可以捎帶手撈一點,興許也覺得換個皇上能比當時強。
具體孰是孰非,已經湮沒在歷史長河中,就連廣渠門也早已沒了蹤跡,民國時拆的只剩下了城臺及甕城,殘存至今。
廣渠門外除了一些雜亂的民居,還建有不少工廠,已經有了工業區的雛形,矗立在遠處的煙筒不停地往外冒著濃煙。
唐植桐出了廣渠門折向南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將四只雞往空間里一送,又從龍潭路繞進了外城。
龍潭路在龍潭湖北側,眼下的龍潭湖是景點,但還不收費,不少人在這邊釣魚。
唐植桐沒有下車摻和,繼續往西直至天壇。
天壇是明清兩朝皇帝祭天、祈谷的場所,占地面積很大,從民國七年開始對外開放,但老四九城人卻有很多人沒有去過,因為門票不便宜。
眼下動物園八分錢一張票,地壇兩分錢一張票,天壇的門票價卻足足有四毛五,價格讓人望而卻步。
唐植桐也沒去過天壇,但聽說里面早在前年就已經充分利用場地優勢,建起了農場、林場,以高粱、白薯、黃豆為主。
可以預見的是,天壇及其上級部門這兩年能比其他單位的日子好過一些。
唐植桐在外面能瞅見天壇上空高高在上的風箏,這里倒是一個不錯的放風箏的場所,地方大、人少,還沒有什么電線桿。
唐植桐打算回家問問小王同學要不要來這里試試,不過在回家之前,還得去一趟椿樹胡同。
作為一名端水大師,自家前兩天吃了油渣,唐植桐自然不能少了椿樹胡同的那份。
唐植桐是將板油藏在挎包里帶上樓的,這種東西得留意,盡可能的不要讓外人看到。
葉志娟對女婿的到來比較意外,小兩口絕大多數情況都是孟不離焦、形影相隨的。
“媽,前兩天街道辦的徐卉去我那邊了一趟,說上面有規定,干部不讓養雞,我今天把家里的雞都處理了,捎帶著帶了點板油過來。”唐植桐一邊從挎包里掏出用報紙包裹的板油,一邊說道。
“有心了,不過你也得留意自身安全。”葉志娟沒有推辭,也沒有問板油的來路,而是囑咐了一句。
“您放心吧,我還是那句話,從我手里經的這些,都不占別人定量,也都處理好了,不會留下任何首尾。”唐植桐沒法解釋來源,只能一遍遍保證。
“嗯,你有數就好,手里短了錢跟我開口。”葉志娟點了點頭,表明態度。
“好嘞!我先把板油給煉了。”唐植桐將報紙揭開,拿著就走向廚房,自己有掛,能將飄到屋外的氣味最大程度的隱藏好,若是放任葉志娟做,恐怕半棟樓的鄰居都知道王家今兒吃肉了。
“桉子,一會熱上饅頭,多熱幾個,你在這邊吃了再走。”葉志娟在唐植桐進廚房前吩咐道。
“好嘞!”唐植桐沒有推辭,眼瞅著也到了飯點了,回家吃窩頭不如在這邊吃個饅頭……
王敬民不知道去哪兒瘋玩了,唐植桐上樓時沒看到他,家里也沒有,直到板油快煉好的時候,他才回來。
一進門,煉化板油特有的香味就鉆進了王敬民的鼻子里,王敬民“咣”的把門帶上,蹭蹭的往廚房跑:“姐夫!今天吃油渣嗎?我在外面一點味道都沒聞見!”
“讓你聞見豈不是整個樓都聞見了?咱悶聲吃,不往外說。”唐植桐看著跑的滿頭汗的小舅子,叮囑道。
“知道了,姐夫,你都快趕上我姐啰嗦了。”王敬民眼睛盯著飯鍋隨口埋怨一句。
“嘿,你真膽兒肥了,回頭我告訴你姐,你說她啰嗦。”唐植桐盯著油鍋,跟小舅子逗悶子。
“姐夫,你這是告刁狀!我沒有說我姐啰嗦,我是說你……我也不是說你……行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姐夫,做人要厚道。”王敬民已經徹底被油渣的香味勾了魂,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油渣,也不嘴硬了,一副讓干啥就干啥的模樣。
唐植桐哈哈一笑,也不再逗小舅子,開始撈油渣。
與此同時,鳳芝也在一個勁的催小王同學:“嫂子,差不多了吧?該回家了吧?”
“再等等,等我把這塊地掃完。大家伙還都沒走,咱也不好走,對吧?”小王同學是第一次參加胡同里的集體勞動,很是新鮮,干的起勁,但鳳芝不是啊,她現在就想著抓緊回家吃點飯去放風箏。
張桂芳忙活了一上午,終于把雞圈給拆了,并細細的翻了一遍地。
地上那層雞糞也來不及發酵,被她直接翻了一層厚厚的土壓在了底下,等種上菜、發了芽,根扎下去的時候,雞糞也差不多自然分解了,正好趕上肥力最好的時候。
家里的雞窩是當初何和賀師傅給壘的,不光壘的漂亮,還很結實,張桂芳試了兩次都沒能拆動,也就留下了。
等唐植桐到家的時候,家人已經吃完飯,鳳芝正央求著小王同學帶她去放風箏。
“媽,這是賣雞的錢,您收著。一共賣了二百四十多,回來的路上我看到有賣蘋果的,買了點蘋果,還剩二百四。”放風箏略等于春游,春游跟野餐是最配的,但眼下沒有這個條件,只能準備點水果。
唐植桐回來的路上就在琢磨這事,并往挎包里塞了點十來個蘋果,借著賣雞馬上編了個理由說了出來。
“這么多?!”張桂芳激動的手都打哆嗦,壓根就沒在意什么蘋果,二百四十塊錢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
活了大半輩子,除了礦上當初給送來的救濟金時,張桂芳這輩子還沒有一次性拿過這么多錢。
更何況這些錢都是她自己親手賺來的!
那成就感,張桂芳都開始后悔為啥要殺那幾只小公雞了,如果留到現在,是不是又能多出上百塊錢來?
“還行吧,現在四九城到處缺肉,咱家的雞肥,比別人的多賣了幾個錢。”唐植桐樂呵呵的說道。
眼下一只普通的雞已經能賣到五十了,等再過幾個月,肉就會斷供,不知道到時候會漲成什么價。
唐植桐琢摸著可能不會有太大的漲幅,因為到那時會市面上會推出種種高價商品,高價糖果、高價點心、乃至高價飯店,但凡與吃有關,在正常定量之外全走高價路線。
高價商品的售賣有特定的背景,除了缺少吃的以外,還因為黑市上各類商品的價格漲得嚇人,這部分錢與其讓倒買倒賣的販子賺,還不如劃拉到自己兜里……
當然這是唐植桐自己琢磨的,某個非常會算賬的大佬的原話是:“現在供應緊張,應該‘兩條腿走路’,即有些商品可以實行憑證分配的辦法,有些商品應該是只要有鈔票就可以買。”
結果嘛,顯而易見,高價辦法實行的第一年,共回籠貨幣33億元。
后面嘛,則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直至最終取消。
留著張桂芳在家藏錢,唐植桐和小王同學帶著鳳珍、鳳芝拿著風箏直接去了白橋。
若是依著唐植桐的性子,今兒誰都不帶,就小兩口,可小王同學樂意,唐植桐只能妥協。
不過到了白橋,幾人傻眼了,這邊的空地已經都被附近的居民給墾出來種了菜。
連中華田園犬進田都知道遛著邊走,幾人更不能在這隨意踐踏,眼瞅著鳳芝都快哭了,唐植桐想起了天壇,提議道:“要不咱去天壇吧,那邊空地大,我見過有人在那邊放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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