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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帆 CLXXVII. 仇
采鹽船停靠位置,離岸邊岸邊還有一段距離,不至于擱淺。
僅能沒過小腿的淺灘,湖水澄澈至極顯現水底蜿蜒飄動的白色流沙,發泡透著翡翠色的潮汐輕微涌動,烈日從運動的湖面反射出如萬花筒般的波光,掩映在每個人身上,在沉默間波濤晃成了殺意。
馬格努斯被扇形包圍,重裝牧師與時之劍,將他困在淺灘之中,他一手持著亞蘭制式軍刀,一手持著斷刀,至極鋒利的寒光,所切開的每一縷風聲,都仿佛死神的冷笑。
岸灘上癱躺著幾名被切開板甲的牧師,臃腫的胸甲斜切著被卸下,暴露出怪物般的紫黑色筋管,皮膚也相當粗糙,生長著褐紅的疙瘩。
一名時之劍也被砍開龍面兜鍪,額頭上臉上流著血,遮擋了所有視線。
“有教派神官為質,如我沒有見到你們的頭目,你們將永遠也見不到他。”
馬格努斯在岸灘上走動,讓湖水蕩起漣漪,口吻平淡。
霎時間沒有誰再敢妄動。
說罷,一名身披紫色祭祀長袍的少女,光著腳從采鹽船那邊逃了過來,伴著已經力竭的哽咽,湖底的砂石割破了她的腳底,將附近澄澈的湖水染紅。
見有人在與這些無法溝通的屠夫對峙,似是抓到救命稻草,啜泣著跪倒在淺灘中,撲通一聲濺起湖水,抓著馬格努斯的褲腿。
而這只是獵殺。
順著徹骨恐懼所散發出的氣味兒,那個人能追趕到所有疲于奔命的獵物。
馬格努斯朝著劃痕斑駁的采鹽船上看去。
他一眼就認出那個人。
絕不會錯。
卻異常詭譎的,心中不起任何漣漪,仿佛是在所有環境,所有情景,都在夢中演繹過千百萬遍。
記事起,從未親眼見過佐忒,但已在夢中殺了千百萬次。
“莎倫神官在哪?”
佐忒踩在采鹽船護舷上,他并不習慣穿宗教服裝,也只是著鎖子甲,馬褲軍靴,利落至極,胳膊上有著龍主徽印的臂章,戴著一雙破魔的皮手套,才能輕易宰掉那些花招很多的術士。
是的。
獵巫機密處的傳統,仍然深埋在,每個亡靈余孽的腦海中,完全植入。
神官在教派已經是中間管理層的最高職位,
“果然……你也只是肉眼凡胎。”
機密處副長,并不是傳說中,瞳眸倒映著冥府的厲鬼,只不過的確要比一般人高大。
說來奇怪,馬格努斯竟發現自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恨意,那些雪地中恍惚的面孔,于他而言,都只是名字都不知曉的陌生人。
“我們很熟么?”
佐忒跳下護舷,軍靴踏在淺灘中,手上是一把平平無奇的穆隆制式彎刀,慢慢向馬格努斯靠近。
距離愈來愈短,不過二十馬身。
當神主教少女哭喊,佐忒也不再靠近。
這里全是他的人,哪怕所謂大陸會武魁首在此,對佐忒來說,也是毫無樂趣的競技游戲,任他宰割的豬玀。
馬格努斯望著腳邊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遺憾的是,現在自己不能分心。
“二十八年前。
舊亞蘭,索特蘭公爵領地。
那天的雪很大,整座城池在燃燒。”
不幸的是,馬格努斯并不得知他親人的名字。
佐忒的身份極少有人知道,在場的牧師與時之劍大多也是終極魔怔人,只要是上峰安排的都會照做,哪怕是殺死懷胎十月的妻子。
但也有小部分裁決所的教廷武裝人員反應過來,隱隱有著猜測,但這下子坐實了。
舊亞蘭時,法布里克公爵領地,索特蘭公爵領地,都是相當有名的鎮壓戰爭,從更早以前開始,這場轟轟烈烈的恐怖屠殺,硬是把馬上瀕臨亡國的舊亞蘭硬生生續了十幾二十年的命。
風起浪涌,流沙飛旋。
一名學歷極高的神職人員有些詭異,他參與過亞蘭歷的制定,對世界范圍內不同時間段的氣候都很了解。
風不該這么大才對。
但這些并不重要,即使佐忒真實身份曝光,他們也沒有實感,畢竟佐忒所屠宰的并不是他們的親信。
佐忒頓了一會兒。
多年的牢獄之災,多年的流亡之路。
那些鎮壓運動早已變成模糊的幻影。
不過佐忒算是明白了,大概是什么舊仇人,他那個年代的人都已經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只是曾經他就任副長之時,服食了不少世間珍奇之物,才讓他顯得正值壯年末期。
佐忒猜想著大概是誰沒殺完的家人,百密一疏,你永遠殺不完他人全家,總有漏網之魚。
“你在說笑么。
那種事……誰會記得?
談談你的條件吧。”
佐忒輕笑著,不能讓莎倫死亡,當黑巖城教堂的主體竣工儀式完成后,她就已經是樞機主教了,如是一來,自己的能力會遭到質疑。
馬格努斯也不記得,不過。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
手里拿著刀,總想要砍點什么。
有的人成了廚子,有的人成了屠戶。
有的人,成了我們這樣,才有了當今世界。
這是你說的。
我的條件很簡單。”
馬格努斯望了一眼腳邊的少女,看來現在有一個附加條件了,“我們一對一,生死決斗。無論輸贏,哪怕我贏了,也會告訴你們莎倫神官所處的位置,也請讓這個女人離開。”
他用刀指著二十馬身外的佐忒。
世上沒有什么是用刀解決不了的,唯一要考慮的只是刀夠不夠快。
疾風迅起,澄澈如鏡的鹽湖淺灘上,拂過細碎零星的黃沙。
佐忒看著馬格努斯右手的機械臂,那張面孔隱隱和多年前所殺死的殿堂級冒險者重疊。
他終于回憶起來了。
在索特蘭公爵領地,他讓人剁下了一個孩童的右臂,這么多年過去,竟沒橫死街頭,或淪為盜賊采生折割的悲劇產物,長大成人竟也是個中高手,不是裁決所這些孬貨能對付的。
他笑容并未消失,但眼中溫和退卻,只剩一片寒光。
“我很想同意……”
佐忒頓了一會兒,“不過這樣對你來說似乎太戲劇性了,我深思熟慮后,你或許和你老爹是一類人,極其卑鄙。你爹一直說著齷蹉的謊話,像狗一樣乞憐,內心卻偷偷遵循著自己的意志,所謂絕刀,是欺世盜名之輩,我連那惡婦也一并斬之。”
往事也涌上心頭。
若非奧格涅舉棋不定,自己早讓他行王霸之事,奪走君王之位,將舊亞蘭力量完全整合,可他不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否則豈能讓一小兒奪去帝位。
“他們叫什么名字!”
馬格努斯十指發顫,他不能再分心了,拽開身邊的少女。
周遭的重裝牧師和時之劍就要去逮捕她,卻被佐忒伸手叫停,這個女人毫無價值。
“好,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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