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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六百七十三章 以舊換新
其后兩天,梁子卿代表梁乙逋,與熙河方面在會川城下,進行了密切的交流與談判。
最后,雙方達成了協議,各退一步。
每兩個人,熙河方面加給一斗米,再多給一束干草。
旋即,梁乙逋迫不及待的派人,在會川方向,向熙河路移交了第一批羌人。
全是挑選出來的婦孺,基本上不是受傷生病的,就是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的。
但,熙河方面卻照單全收。
并依約,給付了應給的鐵錢、糧食與干草。
當梁乙逋看到送到他面前的那數百貫的精鐵所鑄的錢幣后,頓時狂喜不已。
當即,他就宣布,此戰所有損失了牲畜的黨項民兵,都可以依景宗法度,得到應有的補償。
同時,戰死者、受傷者也都將得到撫恤。
并且,他當即兌現第一批補償。
十幾個在這次戰爭中,損失了牲畜的黨項小部落,得到了規定的補償。
當然,他支付的是鐵錢。
熙河方面剛剛送來的鐵錢。
那些小部族,拿到補償,頓時歡天喜地。
雖然,這鐵錢在西夏國內的實際幣值,也是遠遠低于官方規定的幣值的。
可總歸是拿到了補償,至少可以花出去。
與此同時,梁乙逋在軍營中,命工匠融掉了大約十貫左右的精鐵錢。
得到的結果是——確實是精鐵所鑄,而且質量頗高,基本符合瘊子甲的要求!
梁乙逋頓時大喜!
也顧不得許多,就在馬銜山腳下,開始了與熙河方面的交易。
南關堡。
王大斧率領著他的都保,終于是回到了這暌違已久的寨堡。
他的頂頭上司,南關堡兵馬都監向宗吉帶著南關堡的官吏在南關堡前的官道上迎接。
王大斧看到向宗吉的身影,趕緊下馬,上前納頭就拜:「末將王大斧,奉命率軍回任本州,特來向鈐轄繳令!」
「大斧啊!」一見面,向宗吉就大力的拍了一下這個福將的肩膀,然后拉著他起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贊道:「汝這次,可真是給俺漲臉了!」
「連國舅都問過俺,你的跟腳和來歷呢!」
這一次,南關堡出保甲兵一都保,馳援廓州。
這一都保,前后斬首四十,俘敵百余。
更關鍵的是,王大斧身先士卒,曾在戰場上,率軍猛擊鬼章的部隊。
一手鐵锏使得虎虎生威,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西軍素重鐵锏,喜肉搏。
對這樣的猛將、勇士,自然是很看重的。
要不是向宗吉堅決拒絕了好幾個人,想要調王大斧去他們那邊的要求。
現在的王大斧應該已經接到調令了。
王大斧聽到向宗吉的夸贊,連忙道:「都是鈐轄抬舉、栽培,若無鈐轄,俺怎有今日?」
這是實話!
汴京的禁軍里,善使鐵锏、重斧的勇士,不止他一個王大斧。
但那些人沒有王大斧的運氣,遇到了向宗吉這么一個肯賞識他、提拔他的向家人。
向宗吉聽著王大斧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這正是他青睞王大斧的原因。
知根知底、老實忠厚、為人淳樸、跟腳清白。
是最合適提拔和任用的人了。
于是,向宗吉拉著王大斧的手,道:「大斧不必謙虛,此番大斧率軍馳援廓州,立下戰功,俺已經表奏了經略司,相信不久后大斧的名字,就會
出現在汴京右選的官兒手中……」
「俺已經托了人,在吏部那邊給大斧活動了,只待經略司的文書一至,吏部右選的官兒們就會用印,這樣的話,明年大斧就該準備一下,回京去吏部守選了!」
王大斧聽著,頓時感激不已。
吏部右選,就是過去的三班院改過來的。
而作為汴京人,王大斧如何不知這三班院的拖沓和腐敗?
過去,汴京人言:群牧吃糞,三班吃香。
意思很明顯了——群牧司靠賣糞發財,而三班院靠賣香發財!
所謂賣香,就是香燭燈油之費。
這是因為,逢年過節,三班院需要在京中布施僧人,并為官家祈福。
這布施之費,祈福之錢,三班院的官自不可能自己掏,而是由在京中待選、守闕的中低級武臣負擔。
就這,一般人還沒有機會給三班院捐錢呢!
如今,雖然三班院已經裁撤,但,吏部右選司幾乎就是三班院的翻版。
向宗吉不幫他活動的話,他未來三五年恐怕都得在京城耗著。
聽著王大斧感謝的話,看著他真誠的神色,向宗吉滿意無比,道:「大斧這次給俺長了臉,更讓俺也跟著沾光,能減一年磨勘呢!俺自不會虧待大斧!」
身為南關堡兵馬都監,向宗吉雖沒有上過陣,一直就在這南關堡。
但他依然可以分潤一部分功勞,至少可以減磨勘一年!
當然,這其實是小節。
他是向家人,減一年磨勘,算不得什么!
對向宗吉而言,真正的關鍵,還是能抓住時間,讓王大斧這個親信的官身,再向上提一提。
王大斧現在是小使臣階最低的三班借職。
但他本身就是靠軍功上來的,如今再立下軍功,運作一番,雖跳不進大使臣。
但連升三級,從三班借職,直接跳到左班殿直還是有機會的。
若是這樣的話,那么,向宗吉感覺自己離任前,還是有機會,將這個跟著他從汴京到河北再到熙河的親兵培養成未來的南關堡兵馬都監。
如此一來,他哪怕跟著向宗回回朝,去了汴京三衙喝茶。
這南關堡,屬于他的棉莊利益,也依然是穩穩當當。
說不定還能發展發展呢!
就是有一點殊為可惜——
向宗吉在心中嘆息一聲:「大斧就是有妻子了!」
「不然我非得從族中給他挑個妻子不可。」
貴族拉攏、籠絡下層人,永遠是用姻親。
姻親關系,是所有關系中最穩固,最牢靠的。
不過,沒有關系。
王大斧是有妻子,但他的兩個兒子,還可以培養。
向家別的不多,旁系族人家里的女兒多。
這樣想著,向宗吉就拉著王大斧,帶著南關堡的官吏們,領著得勝凱旋的保甲兵們,進了南關堡。
然后自是酒宴慶祝,直夜方休。
這天晚上,向宗吉特意拉著王大斧,留在了他在南關堡的宅院里。
等到賓客們各自散去,向宗吉便從自己懷中,取出一張巴掌大的褚皮紙,并將之遞給王大斧:「大斧啊,你的那一百畝棉田都已經采摘了。」
「一共采摘了差不多一千五百斤棉鈴,邊防財用司的收棉所,每斤棉鈴的收購價是一百錢,一共得錢一百五十千!」
「這是財用司開具的取錢單,大斧可以隨時去熙州官衙領錢!」
王大斧接過向宗吉遞來的褚皮紙,這種紙是標準的官方用紙,上面寫著文字,大意就是
邊防財用司的收棉所,收到了狄道都巡檢、三班借職王大斧棉鈴一千五百斤,值錢一百五十千,狄道都巡檢、三班借職王大斧可持此文書并官符至熙河路任意一州官衙領取。
王大斧心情激動的摩挲著手里光滑的褚皮紙。
一百五十千!?
這就是差不多兩百貫的制錢了。
而他今年只種了一百畝的棉田!
一百畝地,平均每畝地的棉花,給他提供了接近兩貫的收入!
這樣高的土地產出,在大宋只有一個地方有——汴京城的菜圃。
而他如今有整整六百畝的地,若明年全部種上棉花。
這就是一千兩百貫一年的收入!
一千兩百貫吶!
哪怕在汴京城里,也是一筆巨款了!
「俺記得,阿弟做夢都想要娶一個縣主……」
「如今京城之中,一個縣主的彩禮錢,也就兩千貫吧……」
「差不多兩年,就能賺到娶一個縣主的彩禮錢了!」
可惜,他的弟弟王大槍,直接是音訊全無。
也不知他在廣西那邊,究竟如何了?
是否還快活?
這樣想著,王大斧頓時惆悵起來。
他就一個弟弟,奈何造化弄人,如今天各一方,甚至不知其死活。
王大斧正惆悵著,向宗吉就壓低聲音,與他道:「對了,大斧!」
「向、高兩位國舅,將要下令各州,張貼布告,使百姓聞知,將以新鐵錢換舊鐵錢!」
「過去熙河諸州,曾有鐵錢,皆可至官衙兌換。」
「俺們南關堡也算是一個兌換之地……」
「大斧回去后,可用新鐵錢,從民間收購舊鐵錢,待官府布告,便可運來南關堡……」
說著,向宗吉就摸出了一枚嶄新的鐵錢,塞到了王大斧手中。
王大斧一摸就知道,這正是今年開始在熙河路開始發行的鐵錢。
這種鐵錢的重量、大小都與舊錢一般無二。
只有一個點不同——其不摻雜質,可以直接融化成鐵料,再鑄造成農具、兵器等等。
故此,這種新鐵錢一出現,便廣受歡迎。
無論是官員、百姓還是雇工都愿意接受并使用。
吐蕃人、羌人就更不用說了。
王大斧摸著手里的鐵錢,看向向宗吉,滿臉的不可思議。
實在是這是官府從未做過的事情。
汴京城長大的他,非常熟悉大宋官府的做派——官府占百姓便宜可以!百姓占官府便宜不可以!
旁的不提,單單是一個茶法,都改了多少次了?
每次改革,不是因為茶商、園戶怨聲載道,不肯種茶、買茶了,就是朝廷覺得,黃橙橙的銅錢都讓商賈、園戶賺了,心里不平衡,從而掀桌子。
官府什么時候肯自己吃虧,讓利百姓了?
向宗吉瞧著王大斧的神色,也是一笑道:「此乃當今官家的德政是也!」
「當今天子奉仁義忠恕之教,而撫四海之百姓,推恩天下,可謂至圣至仁也!」
作為向家人,向宗吉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內幕。
汴京城的小官家,最重信譽。
特別是錢幣上!
所以,在今年的新鐵錢出來,那位陛下就已經有意,想要在熙河以舊換新。
用新鐵錢,回購民間的舊鐵錢。
只是奈何當時因為種種原因,未能施行,所以就只能新舊鐵錢并用。
如今,時機終于成熟!
熙河路各州,這數十年來鑄造的鐵錢,少說也有千萬貫!
官家已有旨意,全部回購!
并用這些鐵錢,與黨項人贖買被強征、強擄之羌部民眾。
如此一來,朝廷的鐵錢有了信譽,百姓將樂于使用。
而舊鐵錢也沒有浪費,它們將涌入西賊國中,推高西賊國內物價。
最重要的是——這些舊鐵錢,還能為熙河帶來大量勞動力。
同時也可向諸羌部宣示——大宋天子的雨露恩澤,并未遺忘他們!
可謂是四贏!
只是,這些事情,向宗吉不會與王大斧說。
王大斧聽著,釋然的點頭。
汴京的官家嗎?
那確實是個好官家!
聽說是愛民如子,以百姓衣食為先!便連他在這熙州,都聽說這位官家的仁圣名聲。
于是,王大斧道:「俺知道了!回去后,俺就去收錢。」
這是送錢給他用。
王大斧記得,當初他率軍離開南關堡前,南關堡本地的新錢和舊錢的兌換比就已是三比一了。
三枚舊錢,才有可能換一枚新錢。
而如今朝廷卻要回購民間舊錢,而且是一比一的兌換比。
這其中套利空間,不可想象!
不過……
王大斧想了想,對向宗吉道:「鈐轄,俺這個人有點笨……所以,有個笨想法……就是怕污了鈐轄的耳朵……」
「嗯?」
「俺想用新錢按朝廷的法度,與俺田上的雇工們換錢……」
「這樣,他們才會更勤勉……」
「而且,這些人手中的舊錢也不多……」
王大斧記得他弟弟大槍,當初在汴京城的堆垛場給人抗包的時候,時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給多少錢,干多少活!
那些雇主們誰要是壓工錢、扣工錢。
那類似他弟弟這樣的人,就會馬上讓這雇主什么叫江湖險惡。
左右他們也是爛命一條,根本不怕與那些穿綢衣的商賈好勇斗狠。
向宗吉聽著,眼睛漸漸亮起來。
然后他看向王大斧,道:「大斧,果真是俺的福將啊!」
「若無大斧,俺險些因小失大!」
「俺須得立刻將此事告與國舅爺!」
熙河的棉莊,歸根結底批了一層雇工制的皮。
有這塊皮在就得講些吃相,就得適當讓利,提高雇工們的積極性與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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