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弒神之謀

牧者密續 第二百九十四章 弒神之謀

“我成為了一名前線的監察。這意味著我隨時都有可能死亡……基于我的愚笨，這種突如其來的死亡可能發生在第二天、也可能是第三天，亦或是之后的每一天。只要我認真完成每一件任務，這一天早晚都會來到的。

“沒有不需要負責處理危險事務的監察。如果監察者不來做，難道讓那些普通人自己處理嗎？這不可能。這就是監察者的職責，也是我們的宿命。

“從那時開始，我就已經將自己視為一個死人了。那時我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做好了每次踏出宿舍門就不會回來的覺悟。”

哈伊娜說著，想起了自己前往莫里亞蒂宅邸時的膽怯與堅定。

她想起了自己與坐在輪椅上的艾華斯在鵜鶘酒吧并肩作戰的經歷。

那時的她，沒有絲毫畏懼可言。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選擇了防御向的進階職業。因為她要成為隊友們的盾牌，為他們抵抗傷害。

……可為什么在那之后，她卻反而變得膽小了呢？

她越是強大，反倒是變得愈發怯懦。

難道是適應道途對她的影響嗎？

讓她從一個服從命令、保護他人的騎士，變成了以活下去為第一目標的適應者？

……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但并不絕對。

那大概是因為，哈伊娜已經得到了滿足。

沒有人再對她發出指令，也沒有人再對她報以期許。

曾經父母希望她能夠出人頭地，所以她拼盡全力、頂著琥珀的詛咒踏入了阿瓦隆的最高學府，成為了首席；再之后，艾華斯希望她能夠保護自己，于是根本沒有生死搏斗過的哈伊娜面對比自己更強的敵人時，就算帶著一個行動不便的“拖油瓶”也沒有退縮或是逃走；再之后，為了同伴們成為強者、成為團隊中的保護者的期望，她孤身一人踏入了晉升儀式，獨自一人斬殺敵人、完成任務，取得了接連不斷的勝利。

可在那之后，就沒有人再對她發出什么命令了。

她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大家都讓她放松一些。

于是哈伊娜就選擇了停步。

她覺得眼前的一切已經足夠好了，她只希望能繼續保有這一切。為此，她勸阻朋友們深入險境、在遇到危險時試圖保存自己、在面對強敵的挑戰時也會感到猶豫和遲疑……

而如今，她有了新的目標。

又有無辜者需要她的保護。

又有神圣的任務需要她來完成。

與那相比……

“——不過是死亡而已，這有何難？”

哈伊娜認真的說著，挺直了脊背：“不管我是否能夠成為什么柱神、國王——眼下的事，我要做好。

“你們是需要我來成為天司的載體，是吧？我——沒有問題。

“為了正義的道路，我愿意為此而獻身。”

就像是個真正的騎士一樣。

摩根也微微睜大了雙眼。

這一字一句的決心與颯然，就像是昔日的蘭斯洛特一樣。

隨著哈伊娜堅定那如火般的決心，她的背后漸漸浮現出了一把劍的虛影。

然而決心只是剎那，宛如煙花。它燃至極限的時間非常短，就像是道途的共鳴也并不長久一般。那劍在幾乎凝聚之后，卻又漸漸消散……

——可在它完全消散之前，灰天司卻一把將它抓住。

在那一瞬間，這把劍有了形狀。

哈伊娜嚇了一跳。

甚至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背后多出來了一把莫名其妙的劍。

“你的心太雜了，哈伊娜。”

灰天司握著這把在混沌之中不斷塑形的劍，對哈伊娜緩緩說道：“你并非是缺乏才能——你從來就不是凡人。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輕易掌握這么多的知識？一個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有這樣的道途才能？

“一個普通人如何成為天司的分身？一個普通人又如何才能被柱神詛咒？你總是無法堅定自己的道路，原因很簡單……不是因為你太匱乏，而是因為你太過剩。

“昔日的翼天司將自我切割成了偉哲與至高天，昔日的環天司將自己切成了蛇首與蛇尾，昔日的恒我將自己舍棄十次、只剩下‘自我’之后又殘忍的切割了第十一次，昔日的墮天司將善念與惡念分開，艾華斯也曾將自己切成了教皇與狂徒……

“——你又要如何切割自己呢，哈伊娜？你要舍棄哪些自我呢？”

舉著混沌之劍的灰天司向哈伊娜問道。

他就像是一位劊子手，在問：“你可知何罪？！”

而哈伊娜的反應，則是坦然地答道：“我無罪。”

“因為我并沒有想要成為的柱神。”

哈伊娜說道：“就像是幾所大學——每一所我都不滿意。這些事我都可以做，并且我無論如何都會用盡全力。可那并非是我的歸宿。”

但聽到這句話，灰天司卻是露出了微笑。

“很好。”

他說著，將自己塑造出的劍刃遞給了哈伊娜。

“擁有暴力，卻是為了生存；渴求更易，卻又堅守秩序。”

灰天司緩緩說道：“你不覺得這正適合你嗎？”

“……我？”

哈伊娜愕然。

那又是哪位柱神？哪條源河？

怎么又是第五又是第六，又是第七又是第八的？

灰天司變成了一位美貌而清純的少女。

她伸出手來，親昵的搭在了哈伊娜的肩膀上，輕描淡寫的說道：“自然是第十三源河——我將其稱之為‘正義’，你覺得如何？”

“……第……第十三？！”

“不瞞你說，我們挨著，我應該比你早一步登天。我的目標是成為第十二源河的柱神……更易與真理的交織，那也是對真相的保護。你覺得謊言好一些呢，還是謬論更好聽？”

灰天司毫不避諱的說道。

“等一下、等一下……”

哈伊娜的腦子轉不過來彎：“不是……只有九條源河嗎？就算是算上第十條……再算上艾華斯的奇跡……”

自己說到這里，哈伊娜突然反應了過來。

“你也明白了啊。”

灰天司歡脫的說道：“就是如此。

“源河的數量本就是在不斷增加的，直到那不可提及的力量將其捆縛、使得末日到來。

“——若是你真的發自內心的相信，艾華斯能夠改變一切、拯救這個世界……你就應該知道，在象征著奇跡的圣數十一之后，還會有著嶄新的可能性。

“我所賭的，就是那個可能。我的朋友們……”

灰天司歡脫的說著，伸手指向哈伊娜，又指向哈桑、摩根：“你，還有你……我們大家都有可能成為新的柱神。這個世界是在不斷發展的，夢界的規模也會不斷膨脹。

“只要末日能夠結束，一切就都能得到好結果，大家都要論功行賞，這一切都成了大功業；只要末日沒有結束，那也只不過是早死半刻，又有何懼？”

“……你是要，我們都進行銜尾之環？”

哈桑也終于明白了灰天司的意思：“我與哈伊娜……都變成天司，再復刻昔日的罰天之戰？”

并不只是與大淵對抗——那只是把災厄之紅引出來的幌子。

灰天司真正要做的事，是以諸天司之合力、正面誅殺災厄之紅！

雖然他們都只不過是降世之天司……沒有真正天司的力量。

——可災厄之紅也不是那所向無敵的至高天啊！

好像……能行？

灰天司意味深長的說道：“沒錯。與那未來可成就的偉業相比，生命反倒是不值一提的籌碼。當然，你們也可以將我的話視為胡言亂語的謊言……

“可哪怕是謊言，這樣的可能性，就不值得為之一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