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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者密續 第二百章 朝聞道,夕死可矣
安息古國的夜晚相當寒冷。
不像是水仙公國的冬天那樣總是下雪……這是一種干燥而孤寂的寒冷。
不太容易聽到那呼嘯不止的風聲,安靜到仿佛能聽到在沙地中爬行著蜥蜴的心跳聲。頭頂上的月光也灑落在沙地上,讓黃沙顯得像是銀色的霜。
與白天不同,夜晚的沙暴并不常見。
按照安息人的說法,這是因為狂野的沙漠之靈結束了一天的巡查——那些不尊重沙漠、浪費水或是對安息的傳統不夠敬畏的人,一旦被沙漠之靈發現,就會被狂怒的吞噬。
若是車隊里面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甚至有可能禍及一個車隊;若是一個城外聚落里有這樣一個褻瀆者,整個村莊都有可能因此而被摧毀。唯有向善主奉以虔誠、敬畏傳統之人,才能得到沙漠之靈的庇佑,在每一次的沙暴之中幸免于難。
——當然,根據哈桑在法師塔的學習,這種現象應該與太陽帶來的熱力有關。太陽能將沙子表面持續加熱到接近八十度,其近地空氣會受熱而上升、從而形成強烈的熱對流。
另一個原因,倒也和善主有關——綠洲地帶的空氣濕度甚至能接近臨海地區,濕度會進而產生溫差,進而產生相當顯著的氣壓差。至于為什么綠洲城內不容易發生沙暴……那是因為城市附近的綠洲比較濕潤,沙粒吸水而黏在了一起,不容易被吹飛。
“呵……”
坐在篝火旁的哈桑譏諷的笑了一聲。
真是諷刺。
曾經的他,也是篤信那些“傳統”的一員。直到他學習了更多的知識,接觸到了真理,才能意識到過去的自己有多么愚昧,以及……他的同胞們,有多么的不可救藥。
每當這時,哈桑就會再度發自內心的感激葛朗臺先生。
盡管如今的哈桑也完全能理解,葛朗臺將自己送到法師塔學習、并非是出于純粹的善心。而是想要用自己作為一枚棋子,以此擴張地精商會對沙漠中心的影響力——
地精商會的影響力,與水脈息息相關。越是臨海的地區,就越要受地精商會所鉗制。他們所帶來的各種糧食、資源、工業品、奢侈品、特產,都是一個國家生產發展的必需。
而地精們早已控制了整個世界的海路。
他們甚至將海盜都已經剿滅……或者說,他們已經控制了屬于他們的海盜。那是真正意義上的“連國家的力量都難以抗衡”的程度。
大海的深處有著禁忌之力,即使是超凡者墜落深海也難逃一死,隨機出現的海怪則會對船只造成致命損傷。
而若是沒有海圖,隨機航行實在太容易迷航,同時帶的船越多、也就意味著需要消耗的補給越多。
更不用說,他們在落點之后也必須要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與他人交流。不被搶劫、不被欺騙、不被對方的政權阻礙交易,還要形成哪怕第一波人走了,之后也能持續進行的交易契約……同時還需要維持海運航道不被破壞、不被搶劫。
這實在太過困難。
單是想要開辟這一航道的經濟成本,就已經遠遠高于與地精合作時付出的代價。更不用說還有時間成本與人力成本……還需要額外考慮在與地精交惡時,對方會不會阻礙交易本身的問題。
而至于報復地精,直接換家、襲擊他們的國家——這一招也是不好使的。他們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因此干脆就沒有成立過國家。就和月之子一樣,打散并分散到各國之中。
但與月之子的情況不同——月之子想要擁有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國家,而地精們卻沒有這種想法。
因為與月之子不同,他們并沒有統一的文化與歷史。這些地精們本就是靠著寄生其他國家、其他種族,學習他們的傳統與文化成長起來的人,每一個派系的地精都與其他地精截然不同,僅僅只是以種族為名而大致的團結在一起。
他們沒有什么信仰,也沒有什么執念。甚至口中說的語言都各不相同——若是在這種情況下成立國家,他們自己都會內亂。
于是想要對地精們發起對等報復,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這些臨海國家,最終多少還是得接納其中一支地精入境,從而形成廉價可靠的海外長途交易體系。
——但地精們的招數,對善主們來說卻根本不好使。
你說這些資源對國家的發展有用?無所謂的,我不想要就不要,大不了不發展了嘛。
你說能帶來廉價的糧食?那關我什么事,糧食少了也餓不死我。
你說奢侈品?海外特產?那我去教國買不也是一樣嗎?
你說要海外制裁我?你覺得我像是能接觸大海的樣子嗎?
善主們只需要照顧自己就好了,完全對自己所成立的“國家”不上心。在這種情況下,地精們慣用的那些招數根本沒法用。
而安息古國又偏偏能產出大量黃金、罕見的儀式材料、在其他地方已經幾乎絕種的異族奴隸,以及能打造成超凡裝備的稀有礦物——這讓那些與安息古國相鄰的城市都吃了個肚兒滾圓。
可要和他們談生意,這些善主們又傲慢的不行……得跪著和他們談、用哄巨嬰的態度和他們聊。并且善主們非常善變,心情不好了動不動就毀約,哪怕招惹他們的根本不是這一伙人。他們基本都是超越者,或者手下能人里面也會有超越者,毀約對他們來說并不困難。
再加上安息古國本質上是個散裝國家,各個城邦的契約彼此并不通用。善主們的關系甚至彼此敵對,有許多地方聽到了你與其他地方的善主達成了合作,他就會撕碎已經達成的交易、甚至非要損人不利己的去破壞交易,哪怕拿不到任何好處……
野蠻,實在太野蠻了!
簡直就和巨魔成精了一樣——
事實上,地精們私下里就會就管善主叫做“酋長”。
那是巨魔們的國王所用的稱呼——血脈世襲,并且同時是司法、商業、宗教、軍事、政治等多方面的領導者,并且這種神圣的權力來自于神明。從這個角度來說,善主們所建立的城邦也確實可以稱為酋長國。
也正因如此……
最看不慣這些善主的,卻正是那些奸詐狡猾,欺詐竊奪無惡不作,使人國破家亡的地精商人們。
所謂惡人還需惡人磨——
哈桑當然知道地精們不是什么好東西。他親眼見證了星銻是如何被地精們的陰謀搞到崩潰的,心中也確實對那些矮小、狡猾又丑陋的家伙極為警惕……可即使如此,也不影響他對葛朗臺先生的尊敬。
無知的生……亦或是在觸及真理時的死亡。
“朝聞道,夕死可矣……”
哈桑低聲呢喃著一句來自東方人的箴言。
若是曾經的他,肯定會選擇前者。對那時的他來說,只要能活下來,他什么都愿意做。
而對如今的他來說……
死亡早已不再是令人恐懼的禁忌。
那是他必至的終點,是每一團火焰的燃盡之時。
在那之前……
他微微攥緊左手。
鑲嵌在左手手背上的紅寶石猛然散發著驚人的熱力,灼燒著他的左臂。若非左手是類似法杖的義體,他早就會活活痛死了。
那是強行使用天司碎片的代價。
哈桑雖然勉強算是個聰明人,但他根本夠不上使用幾何天司碎片的標準。
因為真正使用天司碎片的……是只有他能看到的一道幻影。
“——怎么說,哈桑?”
有著深紅色皮膚的蜥蜴人壯漢,突然顯現在了他的身邊,熱情的勾住了他的肩膀。
“咱們啥時候,去把圣泉城燒成灰?該給他見識見識什么叫神力了,哥們!”
今天的他,是以“熱情的蜥蜴人”為姿態顯現的啊……
哈桑在心中念著,冷淡的說道:“總會去的,但不是現在。
“先去找銜尾之環儀式的線索……就這么一把火一把火的燒,什么時候是個頭。不如讓淵天司降臨在這片罪惡的大地上,讓祂看看自己所契約的那些善主們都造了什么孽……
“——你說對吧,奧托呂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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